血液里的乡愁

　　在家里倒腾着一些老家具，和老旧的东西。爱人看到一张我父亲二十多岁的照片说:看这个照片和你一模一样，拿出去你说是你，没人质疑！我拿着照片开始端详，是父亲年轻的时候，穿着军装，真的就是那样的像，我开始问:真的那样像吗？爱人回答:确实像极了！我拍了一张存在手机里。今天在县里开何瑭廉洁家风的研讨会，我无意间打开，随意问我身边作协的好友，这张照片怎样？对方回答:看不出你年轻时候真帅！心中不免有点自豪，我年轻时候的照片比父亲可是帅多了哈哈哈！突然间想回去，回去写点东西，返回来了不知写什么。继续看家里仅存的几张照片，黑白的……但照片里的世界在我心里是彩色的，照片里还有我，带着那个时代的解放军小黄帽。那时候一直考虑一个问题，到现在都不惑，为什么帽子是解放军那种草绿色却称为黄色……照片里又看到了去年离开我们的奶奶，心中有点酸楚，奶奶是我的外婆，因为父亲在外婆家里了，所以我们都叫奶奶。奶奶是受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年轻时跟着爷爷上山打游击，那时候妈妈还在襁褓中，因为是左权司令的民兵，爷爷参加过抗日，日本人在那时候也是在附近到处搜索爷爷的家人，还在奶奶的胸口留下了刺刀的痕迹！我不是多么仇恨日本人，但想起奶奶时候，不免的要告诉别人有些仇恨是不能忘记的，那是民族的耻辱！看着那个时候的全家福，我在奶奶前面，父亲母亲在奶奶左右，大哥二哥在后面。一个很简单的六口之家。家里一直是奶奶掌管不多的经济收入。因为家里穷，父亲又是家里重体力的劳动者，照片中父亲没有当兵时候脸大，有些显的消瘦，戴着帽子，虽然有点身体前倾，但能看出当了七八年兵特有的挺拔。那时候自己是在贫穷的家庭，但却无忧的童年里。最大的家庭热闹，是过年时候，年三十傍晚，奶奶早早的包饺子，催促着去墓地喊爷爷和几代的家里老人回家过年，然后交代我们去的时候怎样烧香磕头！奶奶喜欢用一夜的时间，在桌子上摆放上小黑碗，然后开始在碗里放满好吃的，但奶奶规定一定不能吃的，要等早上烧香后才能吃……那时奶奶这样说我越是觉得好奇，而后就偷吃一点，奶奶总会看出来，然后对着纸写的神位说神仙不记小孩过！初一一大早，满屋子的香火味会把我熏的难受，但看到屋里挂的家谱轴有种特别的肃穆亲切，我不认识上面写满名字的人，但在奶奶烧着香的唠叨里觉得和他们很近很近，但却不明白为什么？奶奶忙完的时候，习惯的坐在堂屋桌子的一边，然后让家里我们几个对着家谱轴磕头，然后奶奶会对着家谱挂轴说这是老大，这是老二，轮到我的时候奶奶会说:这是你没见过的老三，然后就依次的发红包，再开始说这一年哪个孙子的表现怎样，也说我们父母的不容易，奶奶随着说开心事情时候，脸上所有的皱纹都在随着笑而动，那一刻总是在这笑里觉得奶奶很老了，但在说一家子的难事时候会很严肃，有种特刚强的样子，那一刻又觉得奶奶特别年轻……年复一年……记得六岁那年父亲进城里买化肥，骑着自行车在后面绑了个架子车，我在上面坐着。那是我人生里第一次进城市，有些兴高采烈一路上的风景都是那样的好奇，父亲一边骑车一边给我讲何瑭修院墙和父亲的父亲帮助八路军的故事，还有他小时候给修武一个村送鸡毛信的事……那时觉得父亲的故事很多，回想起来都是教育怎样做个有正气的人！在回家的路上，因为有一车的化肥，我在后面看到父亲蹬车慢了很多，遇到一个小坡，他下车开始用力拉可一寸一寸的难行，我跳下来在后面搬动着车轮。但还是走不动，看到前面的父亲，脖子上的筋鼓的很高，像地里的牛那样大口的喘息。终于走上了坡父亲让我继续坐上我不坐，想到父亲拉车那一刻我就一直哭，我说爸爸，我长大了我就不种地了，父亲回头说:那怎么可以，种地是我们农民的工作，必须种要种好，爸爸没有去部队安排的地方上班，是因为你生病的爷爷，在家种地了也是工作！给国家干工作不管在哪一定要做好！大哥二哥在同一年有了孩子，奶奶也都会在家里的大日子里，挂起祖先家谱，然后告知家谱里的先人，家里又添加人口了，让他们放心一切都很好……就这样年复一年……就是奶奶在这种复的仪式里老了……有一天我也有了孩子，奶奶也是挂起家谱轴那样的说叨着，只是还会加上你没见面的三孙子也添儿子了。渐渐的大哥做了外公，二哥做了爷爷，我们家五代同堂了……也在这种奶奶的重复故事里，我的孩子上了大学，有一天从来不爱出门的奶奶走了，留下了这个曾经五代同堂的家庭，大哥在算着咱们家人口平安增长了有五十年，在村里破纪录了，一个老人教育了身后四代人，而且还会继续影响以后……儿子还在上学，不断有人见我和爱人时候给儿子提亲，爱人都是用孩子还在上学给挡回去，也经常能听到提亲的说:人家女方是因为你们家风好，你们弟兄和睦家里的老人也都为人挺好，虽然没见过你儿子想着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都笑，这有点像旧社会的老规矩，但还是有点暗暗欢喜，是呀家风好，多值得骄傲呀！家风一个在中国人心里特高大上的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桑麻百姓，能得到这个称呼真好。但那是老辈人积累下来那些看不到的东西，我都不懂怎么去传承这个家庭资产，但还是为之自豪。记得父亲还在村委会工作时候，我刚上小学，老师问我能不能找你爸拿点大队的稿纸，我去村委会找我爸……父亲说:这个不好，但还是给了我半本，然后说公家的东西以后不要再来拿了。既然老师用肯定有大用处装好别弄皱了。家风是个软件的传承，怎么把家庭的软实力传承下去。放暑假时候我和孩子还有爱人每天晚饭后走走。我爱人问儿子:你怎么不找同学们玩呢，难得放暑假。儿子回答:难得放暑假祖奶奶在时候说我应该陪陪你们，我开始给儿子讲父亲讲过的故事，讲我的父亲是有怎样的家国思想，讲奶奶的那些拜神祭祖的话语……也给儿子，讲卫青霍去病，讲岳飞的满江红，讲唐宋八大家，从盛世王朝到那些悲歌！爱人说:你怎么和他每天说这些老黄历故事，我说这不是老故事，我给孩子讲的是咱们家的传统和咱们的中国！前些天，大哥又添了孙子，半夜里大哥打电话告知我。我也挺高兴的，毕竟这个家族又添人是个大喜事，电话里不知怎么的我顺口而出说:大哥我不和你说了，我去给堂上的家神们报一声……我们弟兄三个分开家后奶奶父母一直随我住，其实我根本不信奶奶平时敬奉的神仙，但就这这样的夜晚，父母也都睡了，特别安静。我走到堂前，拜了拜，还没开口说话，有种感觉好像有人在上面议论什么似的，我学着奶奶那样说家里又添男丁了，给你们报一声喜，保佑大人孩子都健健康康的……然后走到挂家谱轴的位置，磕头说:奶奶你走后家里新添人口了，今晚的十点零七分生的男孩……说的时候控制不住的泪如雨下，这一刻想起了很多故事，在脑海里电影一样的播放。奶奶没上过学，但却懂很多的理，有超强的记忆力。，奶奶爱种花，爱小动物，年轻时候也在山西随着爷爷做点小生意。三个孙子分家了，大哥继续着他从小就爱的小生意，二哥继续养狗，我呢无事时候爱看点老书爱种点花种点树。有时候大哥会来父母这里然后都吃饺子，大哥说家里的饺子有奶奶的味道，但我妈不爱做饭，都是我做的饺子馅。这就是传承，不经意间我一个无神论的人，却懂了很多神仙的文化，而且还酷爱。家风是一个家庭特有的正能量，是儒家思想修身齐家的体现。只有家庭和睦家庭有思想有灵魂的时候，才能谈治国平天下。家庭在古至今的文化是衡量一个人的基础，一句话身出名门，名门世家是对一个家庭思想的最好评价，不是这个家庭多有钱，多有政治地位。而是说一个家庭的思想灵魂。门当户对其实不是说门前的建筑是否高大，而是一个家庭和另一个家庭的修养德行是否般配。一个家庭的文化思想，不是你读了很多的书就能解释和衡量，不是你家财万贯就能攀比。那是几代甚至几十代人积累下来的内涵，这种思想会融进血液，让你在离家的时候去留恋，让你在外的时候不觉得孤独。是一种中庸之慧让你懂得谦和，不是糊涂而是智慧的和谐。是一种坚强让你国家有难时候忘我……家风其实就是一个民族最优质的财产，刻化着心灵不屈的烙印，洋溢着一种爱的暖阳！我是一个生活在农村没有什么文化的人，真的有幸有奶奶的记忆力让我至今还能啃食童年故事和少年书本的痕迹，真的有幸我生活在五代同堂的家，有幸遇到奶奶这样的人，还有幸生活在这董永孝道文化的武陟县小董村！懂得传承是一个家庭的文化，懂的传承才是这个民族不屈的魂。在这个拜金的时代里，家风是那样的傲视阴霾，傲视纸醉金迷。家风是乡愁，呼唤着每一个儒家思想里长大的中国人，不远千里的归，去看那熟背在心的家谱，去温故那些老故事，还有那碗温暖心房的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