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下凡记
01
从树上掉下来的一刹那，杨戬还在想，我不过多吃了几颗桑果儿，怎么就头晕微醉。心里的话还没嘀咕完，他已经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扬起了一地灰尘。
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感觉脸上湿漉漉的，有东西在舔自己，杨戬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哮天，别闹了，我头疼，再睡会儿。”
ldquo;没事，我来叫醒他。”蒲蒲摸了摸笑笑的头，转身用摸狗的手戳了戳杨戬光滑的脸。
ldquo;哮天，还想不想要骨头了，快拿开你的狗爪子。”杨戬扑腾坐了起来，眼前没有哮天犬，只有一个姑娘和一条黄毛犬。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一人一狗。“大胆狂徒，竟敢闯入我神君府。尔等可知我二郎神君曾一斧头砍掉半座山......”
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杨戬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看下身，还穿着衣服，这才放心了。
ldquo;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我府上......咦，这里貌似不是我家。”他赶紧用被子盖住自己，“你们是想劫财还是劫色？”
ldquo;哼，明明是你先偷了我家的果子，现在还恶人先告状。”蒲蒲双手抱拳，一旁的笑笑恶狠狠得龇着白牙。
ldquo;我偷了你家果子？”杨戬这才慢慢理清头绪。
02
那一日，他与月老在天上喝酒，老头儿偏说人间的桑葚果儿比王母的蟠桃还美味。他自然是不信，同月老打了个赌。月老把他变成一只斑鸠，下凡落到了一家农院的桑树上。
ldquo;不就吃了你几颗桑葚，怎么能用小偷这个词形容英明神武的二郎神？”
ldquo;几颗？你把整棵树都吃完了。”蒲蒲冲他翻了个白眼，那可是她辛辛苦苦照看了几个月的果树。
杨戬有点心虚，嘴上却是不服输，“那我赔你就是了。”
ldquo;你赔得起吗？这是我爷爷的爷爷亲手种的，几百年的老树，天上地下，只此一棵。”
杨戬尚未算清祖孙五代是否有几百年，见对面的姑娘眼眶蓄满眼泪，似乎只要他反驳一句就会夺眶而出。“那，那我去要颗蟠桃给你？王母娘娘的蟠桃可是千年开花，千年结果，比你这小小的百年果树总强了许多吧。”
ldquo;蟠桃？可能酿酒？树上的果子是我留着酿桑葚酒的。”蒲蒲才不稀罕蟠桃呢。
说到酒，杨戬满眼精光，“桑葚酒，可好喝？”说完又马上鄙视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酒。“那你说吧，你想怎么办？”
蒲蒲上上下下打量着杨戬，眼前此人既高大俊美，又身强体壮，不失为一块干苦工的料，家里正好缺了个帮工，“不如，你以身抵债？”
杨戬顿感一阵恶寒上身，“我已经几千岁了，都能当你祖宗的老祖宗了，岂能因为一树果子出卖肉身。”
ldquo;你想到哪儿了，我是说留下来打杂。”随后又补了一句，“虽然你长得是玉树临风”。
ldquo;小丫头片子，算你有眼光，我二郎神杨戬可是天上第一美男子。”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自己，杨戬甚是高兴，直接忽略了前面一句，天上的一群老头儿总是笑称他三眼怪，想想还是人间的小女孩好玩。
ldquo;你要是留下来，我就请你喝桑葚酒，人间美味哦~”蒲蒲故意拉长了语调。
杨戬正愁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蒲蒲这句正中下怀，但面子上还是要装装：“既然你盛情相邀，那我就勉为其难留下来。”
03
蒲蒲拉着杨戬去山上，她指着眼前的一棵大树说：“这是我奶奶的奶奶亲手种的，几百年的树，用它的果子酿酒肯定很美味。”
杨戬总觉得这话似曾相似，他还未细想就被蒲蒲拽到树上摘果子。
两人边摘边吃，手上嘴上沾满了黑汁，像是中了剧毒，彼此相视一眼仰头大笑起来。
摘回来的桑葚蒲蒲都洗净放在坛子里，密封埋在了院子的桑葚树下，只等来年再打开。
他挑着木桶去河边担水，清清的河水里不时游过几条肥肥的鱼。杨戬顿时馋虫穿肚，打定主意捉条回去红烧。只见他拿出一把三尖刀，锃亮锃亮的刀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刀叉下去，山崩地裂，河底出现一个大窟窿，河水全都流进去了。
ldquo;蒲丫头，你快把那臭小子交出来。”
ldquo;天杀的，把村子唯一的河弄没了，我们以后去哪里洗澡。”
......
ldquo;汪”，一声狗吠，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蒲蒲推开门，拉着杨戬走出来，“乡亲们，这件事是我们家杨二有错在先，我先替他道歉，等会儿就让他把洞补好。”
ldquo;那么大个洞，怎么补啊？”
ldquo;就是，就是。”
然后大家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杨戬劈来半个山头，把河底的大窟窿堵上了，河水又悠悠扬扬地向东流去。
04
比如他见蒲蒲一人端着一大碗面条，伸手接来却被门槛绊住了脚，瓷碗殒身汤水洒了一地。
不待蒲蒲发威，杨戬率先怒喝道：“土地老儿，你嘴馋只管和我说，我还会少你一碗面么。”
无辜的土地神就这样背了黑锅。
比如他见蒲蒲在蹲在田间采猪草颇为劳累，揽过篮子动起手来。结果一顿伙食吃下去，黑猪口吐白沫差点不治身亡。
ldquo;我吃了咋就没事？”杨戬边嚼野草边问道。
ldquo;你是神仙，它是猪，哪能和你比。”蒲蒲很怀疑他是怎么成仙的。
又比如他见蒲蒲在院中劈柴，细胳膊细腿还没刀柄粗，夺过斧头就往下劈，弹开的木头飞过院子砸到了路过的沈大胖。
ldquo;哪个杀千刀了，敢谋杀你沈爷爷，快给爷爷滚出来。哎呦，哎呦......”
门外是一阵破骂声，门内蒲蒲带着杨戬窝在门后，清晰的喘息声就在耳边，虽然皮厚但蒲蒲还是红了脸。
杨戬浑然不知，“蒲蒲，你脸怎么这么红？”
ldquo;笑笑踩到脚，痛的。”甩锅这招蒲蒲现学现卖。
ldquo;汪”笑笑出声以示辩解。
夏去秋来，杨戬已经完全习惯了村里的生活，而蒲蒲却感觉自己寿命缩短不少。
05
一日杨戬坐在树头晒日光，只见一团黑物从天而降，跳入他怀中，撞得他眼冒金星。待看清来物，正是哮天犬。
哮天犬边亲吻杨戬的脸，边从嘴里吐出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东海恶蛟，兴风作浪，速回天庭，领兵作战。”
蒲蒲听到叫声出门时，就看到杨戬盯着一张纸呆若木鸡。
ldquo;蒲蒲，我要回天庭了。”
ldquo;你等我回来，”杨戬依依不舍，“树下的桑椹酒先别开封。”
杨戬别过头没看蒲蒲，带着哮天犬回了天庭。
桑树的叶子渐渐发黄飘落，白雪覆盖了埋酒的地方，杨戬还没有回来，但他的事迹已经在村里传遍。
恶蛟乃东海龙王同胞兄弟，只因天生五足，为东海所不耻。自打龙王统管东海以来，一直心生愤懑无处发泄，时日久了终是堕入了魔道。
第一日，恶蛟翻云覆雨，海水席卷了沿岸渔村，渔民流离失所，一时间哀嚎不绝。
第二日，天庭派天兵天将，布下天罗地网围剿，擒获恶蛟。
恶蛟逃跑之际，火速赶来的二郎神杨戬力挽狂澜，与恶蛟大战三天三夜，终在日出时用三尖刀将恶蛟定在悬崖，再一斧头斩下蛟头，天地间恢复平静，而他自己则因为仙力耗尽掉入大海不知所终。
村里的大娘都来安慰蒲蒲，蒲蒲却是不信，将人打发走。她搂着笑笑坐在桑树下，“笑笑，你是不是也觉得杨二不会死，他是二郎神君法力高超，怎么会轻易死掉，再说就算他掉到海里，他舅舅玉皇大帝也会派人捞他上来的，定是葛大爷没了说书的故事胡诌八扯的。”笑笑不说话，舔了舔她眼角的泪。
ldquo;蒲蒲~”
ldquo;蒲蒲~”又一声呼唤传来，这次她听清楚了是从天上传来的。
一抬头，白云深处站着一个俊美哥儿和一条大黑狗。
06
ldquo;桑葚酒较之琼瑶佳酿如何？”蒲蒲一手执壶一手执杯，刚出土的果酒飘香四溢。身着红袍的蒲蒲分外娇艳，一双杏眼在烛光下如银河般明亮。
杨戬觉得自己尚未喝酒便醉了，喃喃道：“人间佳品”，不知是夸酒还是夸人。
贴着红色喜字的纸窗印下两人重合的身影，窗外的桑树下，一条黄狗和一条黑狗相偎而眠。
而这一切都被天上的三个老头看在眼里，这三人正是月老、太上老君和玉皇大帝。
ldquo;天造地设，不枉我金丹续命。”
ldquo;情真意切，不枉我法外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