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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时刻》经典读后感10篇

2018-07-28 05:42: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星辰时刻》经典读后感10篇

  《星辰时刻》是一本由(巴西)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著作,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18.00,页数:94,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星辰时刻》读后感(一):第三者意识笔触批写现实梦靥

  从未见过哪个女性作家这么意识流而残忍地书写现实人生,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的写作笔触是非风格独特的。作为一个女性,也许和她生活的国境和时代有关,她可没有《微妙》那般的碎碎欢悦清新,也不会有《天黑前的夏天》那般病态呓语。

  如果你不带着沉静空白的心去读,你很难从开头完全散漫,且看似无意义章法叙述投入阅读作者开篇从一个好似没有任何目的没有指向性的第一人称内心漫谈开始混乱地慢慢地降到故事的女主角,一个身份卑微的里约热内卢打工妹,故事里充斥了身份问题带来的情感被抛弃和最终的死亡。全篇五六万字,故事实内容简短,但用了大量让人窒息和看不见光的词句描述环境、身份。角色的情感色彩倒是没有太多笔触,完全靠外话的环境氛围来酝酿和烘托

  在描述主角们生活的窘境时,她写到“清晨,群鸟欢腾得飞过阿克雷大街生命从土里发芽,在石头之间快乐。”这样的句子,不是那些煲心灵鸡汤假意慰藉苦难的人能写出来的。而作者,却将这真实会在现实里符合小说中角色的感受描述出来了,浸渍过生命灰暗底层的人,他们眼里的风景就是这样,随时一刻的周遭环境,可能一时是希望与梦想,一时是地域噩梦

  因而,这些梦境一般的环境心情描写,加上主题的现实灰暗,就像走不出的梦靥,在最后女主的生命凋落时依旧暗淡无光,让人窒息。

  ……她不过是一只走调的音乐盒。 我问你们: “阳光有多重?”

  遵循内心的一种外界看似混乱迷失语调,站在画幅之外,以旁观者角度沉默地抽支烟的姿态讲述了一个女性或者一场时代,一个社会阶层的现实残景。

  《星辰时刻》读后感(二):如何画出一只完美的蛋?(译后记by 闵雪飞)

  巴西女作家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被评价为一位“把写作内化为一种终极命运”的作家,的确,很少有人像她那样呈现出生活与书写的高度契合。随着八十年代以来女性主义批评家重写文学史诉求,作为第三世界女性文学代表,克拉丽丝获得了欧美学界与翻译界的颇多关注。一位作家的经典化有着复杂过程,通常是多种合力共同作用结果。但倘若一定要剥离其中所有的“附加价值,仅以审美来关照,她也无愧于巴西、拉美乃至世界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女作家的称号。克拉丽丝的魅力源自于她的无法归属,作为巴西文学史上最著名的“游牧之人”,很难把她安置于任何团体或文学流派之中。她的一生是各种方向的“出埃及记”。她原籍乌克兰,犹太教是她的文化之根,襁褓时便离开故土祖国对于她是异国。虽然她在各种场合强调自己是个巴西人,但在她生前,因为她怪异外国姓氏生理缺陷造成的特殊发音方式,再加上她随夫驻外去国十六年的自我流放,世人对她的观感多停留在“异旅人”的印象上。创作上她逃避一切文学成规,拒绝传统叙事,不以情节取胜,没有开端高潮结局,不关心再现,只书写存在。她独立于当时统治巴西文坛的“地域主义”,在浪漫/象征主义与现实/自然主义两大文学传统的缝隙之间开疆拓土,她在写作中全然不状写巴西的风景,然而她的全部写作就是巴西。即便她把葡萄牙语视为母语,那高度诗化与譬喻化的书写语言始终属于“少数人的语言”,很少有人像她那样写。因此,对于这位拒绝一切标签定位并在边缘之中开花结果的作家,倘若必须“强加”给她某种清晰可辨的特征,那应该是“逃逸性”。她在生命与写作的双重意义上成就了“逃逸”这种艺术

  然而,1977年,文学生命与真实生命终结之际,凭借《星辰时刻》的发表,这位巴西文学伟大的“逃逸者”完成了一场回归。《星辰时刻》讲述了一个名叫玛卡贝娅(Macabéa)的东北部女子一生的命运。玛卡贝娅是阿拉戈斯(Alagoas)人,两岁时父母双亡,虔信宗教的姑母在暴力与压制中把她抚养成人。后来,玛卡贝娅从穷困的东北部移居大城市里约热内卢,一个“一切都与她作对的城市”。她找了一份打字员的工作薪水微薄,却深感骄傲,虽然因为力不从心,经常遭遇解雇的威胁。她没有任何爱情经验,直到遇到奥林匹克(Olímpico)。奥林匹克同样来自东北部,他野心勃勃渴望社会地位的上升。他告诉玛卡贝娅,他想成为议员。而她的梦想是成为“电影明星”,这也是小说标题《星辰时刻》的源起。奥林匹克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个人条件乏善可陈的玛卡贝娅,转而追求她的同事格洛丽亚,因为她是真正的里约人,可以帮助他实现命运的翻转。

  这本问寻“身份”的小说里,对镜自照是建构身份的一种途径。玛卡贝娅在镜中看到了作者罗德里格S.M的形象。这个神奇的叙述者以第一人称出现,正式进入小说,成为书中人物塑造人物形象,言说他们的孤独。她与男友分手后揽镜自照,用口红涂满了嘴唇,仿佛找到了她所希望的身份:成为玛丽莲•梦露,一颗璀璨的超级巨星

  在格洛丽亚的劝告下,她寄望于塔罗牌的神力。经由塔罗牌师卡洛特夫人之口,她意识到自己生命的卑微。塔罗牌师的话让她第一次有勇气企盼未来:出门之后,她的生活会彻底改变。她会嫁给一个外国人金发,“眼睛或蓝,或绿,或棕,或黑。”。玛卡贝娅满怀希望地走出塔罗牌师的家门讽刺而又悲戚的一幕出现了:她被一位金发男子驾驶的豪华奔驰撞倒。濒死的那一刻,幻觉的“星辰时刻”终于出现了,所有的卑微升华成了璀璨。

  在这场关于个人生命的真实悲剧里,克拉丽丝的回归从三个层面上展开。首先,这是对童年记忆的回归。克拉丽丝出生在逃离的路上,乌克兰的那个小小的村庄不是她记忆中的故乡。最早的落脚点阿拉戈斯(Alagoas)才是她记忆的原点。生命的烛火将熄之前,克拉丽丝的目光深情地回望广阔的东北部,一如玛卡贝娅一般干旱空洞贫瘠的腹地,那也是在库尼亚与吉马良斯•罗萨书写中不朽的巴西腹地。玛卡贝娅的经历中有大量的作家的童年投射:无父无母的孤儿,童年时并不丰裕的生活,压制性文化下长大的背景,从偏僻小城移居里约的辛酸经历,等等。不同于克拉丽丝擅长描写的城市中产阶级女性,玛卡贝娅矮小丑陋贫穷,不讲卫生营养不良,卑微到甚至无法觉察到自己的卑微。“那个女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就像一条狗不知道自己是狗。她只是模糊地意识到身体里的一种缺失。如果她是那种会表达生灵,她会这样说:世界在我的外面,我在我的外面。(……)她仿佛是那种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的女孩,脸上的表情似乎在祈求原谅,因为她占用了空间(……)路上没有人看她,她就像冷掉的咖啡”。穷苦、卑微、善良,这些“腹地人的遗产”我们也在克拉丽丝的生命里体验。对于作品中的自传成分,克拉丽丝一直闪烁其词,不肯正面回答,直到晚年的一次采访,她引用福楼拜的名言“包法利夫人就是我”坐实了评论家判断。而且,如果我们相信哈罗德•布鲁姆“没有文学,只有自传”的论断,很大程度上,我们可以把这篇小说看成克拉丽丝对人生初始片段的反观,站在终点起点的凝望。

  其次,克拉丽丝折回了她的犹太之根,在犹太文化中寻找力量源泉。在这部作品中,宗教主要以回音的方式迂回出现。关注这一层面可以使我们更好地理解克拉丽丝对主要人性格的赋予。玛卡贝娅,这个“没有人叫的名字”,源出圣经,旧约中英勇起义的马加比七兄弟(Macabeu),是勇敢者反抗者的同义词。表面看来,毫无自我意识的玛卡贝娅既不勇敢,也不知反抗,与那七兄弟之间毫无共同之处,这仿佛是克拉丽丝的反讽,但实际上,通过这个名字,玛卡贝娅悲剧一般的死亡接近了七兄弟的英勇殉难。最后一个兄弟就义之前,马加比人的母亲说:“不要怕这个屠夫,却要证明你配得作你六个哥哥弟弟。你要勇敢面对死亡,以致我将来能靠着上帝的恩慈,重新得回你和你的兄弟”。这样的一个名字,本身就是一种不言自明抗争。玛卡贝娅是受人轻贱的,奥林匹克十分不满意他与玛卡贝娅的爱情,因为他觉得她没有高贵种族的力量。她的死亡是一种殉道,最终证明了她真的属于那个“顽固反抗”的种族,从而完成了从卑微到高贵的上升。

  最后,它回归成一种对现实主义文学遗产的继承。克拉丽丝初涉文坛之时,评论界认为她是伍尔夫或乔伊斯式的作家,但她始终否认这些作家的影响。她自陈的文学先师是黑塞、陀思妥耶夫斯基与马萨多•德•阿西斯。《星辰时刻》是克拉丽丝唯一的具有社会承诺性质的作品,其主题与风格与其他作品有着相当大的差异。借用书中人物与叙述者罗德里格的话说,“我将背叛我的习惯尝试一个有开头、中间和“大结局”的故事,结局之后是静寂与飘落的雨。”这部作品之所以成为最受读者欢迎的一部,多少也与此相关。70年代跨国资本逐渐进入巴西,玛卡贝娅与奥林匹克都来自最为贫困的东北部,移民到大城市里约,承受极大的社会不公,成为了残酷的现代化与城市化的见证人和牺牲品。在她之前写的专栏文章中,针对严重的社会不公与压榨,克拉丽丝有过克制的揭露与控诉,而在《星辰时刻》中,卑微的玛卡贝娅被车撞死的一幕把控诉推向了顶点,“玛卡贝娅倒地时仍有时间张望汽车时尚未逃走,卡罗特夫人的话应验了,因为那车一等一的豪华。她被撞倒不算什么,她想,不过是被推了一下。她的头撞向路的拐角,倒在地上,脸慢慢地转向阴沟。头上涌出一股鲜血出人意料的红与丰富。这说明无论如何她都属于那个固执反抗的渺小种族,有一天,也许她会呐喊出对权利的诉求。”作为最底层的人物,玛卡贝娅从不曾表达,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但她的死亡与汩汩而出的鲜血凝化了所有的诉求与呼喊。就像克拉丽丝偏爱的“寂静意象,无欲无言的反抗比声嘶力竭的呼喊更有力。作为创造者,克拉丽丝对于人物命运的走向是无力控制的,玛卡贝娅必然走向死亡,然而她以同情心与爱安排了一个在幻觉一般的陶醉中死亡的“大结局”:“她牵挂未来吗?我听着词语与词语的音乐,是的,就是这样。就在此刻,玛卡贝娅感到胃部剧烈恶心,她几乎想吐,她想吐出的不属于身体,她想吐出辉煌的物事。一千个角的星星。”

  然而,《星辰时刻》在某些意义上的回归无法掩盖克拉丽丝一贯的反叛,甚至在这部小说中,形式上的叛逆有着更深刻的呈现。对于写作的思考贯穿了克拉丽丝的全部文学生命,这使得她大部分作品都具有“元小说”性质。《星辰时刻》中实际上包含着两个层面的叙事:玛卡贝娅的悲惨遭遇与罗德里格的写作之痛。通过叙述者罗德里格的介入,克拉丽丝把写作的悖论与写作者的困境袒露于读者眼前。罗德里格的身份是作者、创造者,然而造物者是无力的,罗德里格在小说中最大功能是与读者交流自己的叙事,用尽全部方法否定嘲笑自己的写作。作为创造者,他甚至无法创造出一个开始,因此在小说的开头(如果真的有开头),我们阅读到罗德里格这样的自陈:“世间的一切都以“是的”开始。一个分子向另一个分子说了一声“是的”,生命就此诞生。但在前史之前尚有前史的前史,有“不曾”,亦有“是的”。永远有这些。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知道宇宙从来不曾有开始。”此处的“从来不曾有开始”的判断与后文里“我将背叛我的习惯,尝试一个有开头、中间和“大结局”的故事”之间现出一种对抗性的张力,因此有必要思索一下这句话的真实性。这是一种事实?还是克拉丽丝的故弄玄虚?这到底是一种反叛,还是既有习惯的深化?对于创造者自己来说,这也是无法回答的问题,所以我们看到了一个从头到尾都在困境中挣扎的作家。他并不知道该书写什么:“关于什么的?谁知道呢,也许以后我会知道。就像我写的同时也被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书写:“我没有开始,只是因为结尾要证明开头的好——就像死亡仿佛诉说着生命——因为我需要记录下先前的事实。”因此,在这里,藉由罗德里格对开始的困惑,我们意外地获得了一个确定时间点:结束,或与结束同质的死亡。

  《星辰时刻》发表的1977年是一个确定的时间点,它意味着一种终结,就像我们知道这一年是克拉丽丝生命的终结一样。然而,开始总是神秘的。正如我们不确定何时是世界的起源, 直至今日,依然无法确定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的真实出生年份:由于移民管理的混乱,她呈交的身份资料上出现了三个出生时间:1920、1924与1925,她终身不吐露自己的真正生辰,传记作者对此也莫衷一是。这仿佛是一种隐喻:相比既定的死亡,所有事物的出生充满了种种不定与神秘。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人类的生命初始于受孕的一刻还是呱呱坠地之时?前史的前史究竟是不是还有前史?一如克拉丽丝生辰的神秘,对于出生,我们始终无法确定起点,也许在出生之前便已出生。这是克拉丽丝真实的生命轨迹,亦是她对写作的理解与内化。写作之于克拉丽丝,是一种流动的生命形态。当我们把她的书写与她的生命画上等号,遽然发现写作/创造的起源是世界上最模糊不清的神秘。把写作比为“画蛋”并不是一个新奇的比喻,那么,人类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画下了这枚蛋?《蛋与鸡》是克拉丽丝一篇极具神秘主义性质的文章,很多评论家把这篇文章看成对书写的隐喻。在这篇被法国女性主义理论家西苏定位为“Egg-Text”的文中,克拉丽丝这样说:“蛋是马其顿人的创造。它在那里被计算,是最为艰苦的自然而然的结果。在马其顿的海滩上,一个男人手拿树枝画出了它。然后用赤裸的足抹去。”为了凸显蛋及其喻体书写的神秘,克拉丽丝将对于她来说至为神秘的三样事物奉献给蛋:“我把开始奉献给你,我将初次奉献给你。我把中国人民奉献给你”。关于蛋的形成,亦即书写的过程,她无法清晰地形塑,仅以模棱两可的语言描述:“蛋可能是三角形,在空间里滚呀滚,就变成了蛋形”。她似乎想用这样的话语映射作品与作者之间的关系:“为了让蛋穿越时光,鸡才存在。母亲就是干这个的”。她也仿佛在用这样的话语呼应罗兰•巴特的“作者已死”:“当我死去时,人们从我身上小心地拿出蛋。它还活着。”

  这一连串宛如谵语般的“扯蛋”是克拉丽丝对书写的体认:书写是神秘的,也是困难的,不啻为一种生命的冒险。同时,这也是一种反讽,是对现代叙述复杂性的质疑与作者地位和能力的自嘲。“蛋依然是马其顿首创的蛋,而母鸡永远是更为现代的悲剧。”《星辰时刻》无疑是那只结构完美的洁白耀眼的蛋,通过叙述者即人物的罗德里格对自我写作的剖析,这一幕关于作者本身的更为现代的悲剧这样展现在读者眼前:

  罗德里格说他写作不是因为这个事件或者这个女孩的缘故,而是因为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作者是那些“在黑暗中寻找词语”的人。叙述者是全知全能的,因为他创造了一种命运。他是全知全能的,因为他仿佛知道人物所有的一切,但这种能力又是有限的,因为全部的真相只能随着书写逐步被展现出来:“我要讲的看起来很简单,谁都能写。但书写是艰难的。因为我必须得让那几近熄灭的我已看不清的一切重新变得清晰可见。在泥沼中,那双十指染泥的手僵硬地摸索着不可见”。他有些犹豫,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故事的走向。由于他对他设计的主角的命运感到负疚,所以在每一页书写中都会推迟她的死亡:“我将竭尽所能不让她死。但我真心想让她沉睡,我自己也想上床睡觉。(……)她可能并不需要死亡,谁知道呢?有时,人需要小小的死亡,而自己并不自知。” 他无法说出具体的创作过程,他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在书写:“写出这个故事将是非常艰难的。尽管我和这姑娘毫无干系,然而我将不得不通过她,在我的骇然中书写下我自己。事实拥有声响,但事实与事实之间亦有私语。私语让我震撼”。罗德里格在主人公与作者之间建立比较,消遣并消解作者的伟大:“她是处女,她不害人,谁都不需要她。另外,我现在发现——谁也都不需要我,我写出的这些东西,别的作家一样会写。别的作家,是的,但一定得是个男人,因为女作家会泪眼滂沱。”

  这段话语固然是对作家身份的讽刺,但凭借它,克拉丽丝坚定地把自己隐藏在罗德里格身后,她又一次实现了逃逸。对于罗德里格,“只要我有疑问而又没有答案,我都会继续写作”,他的写作是为了脱离一种不可理解的困境,虽然这意味着进入更大的的写作困境。然而,“逃逸”能否拯救生灵?《一只母鸡》是克拉丽丝另一篇著名的“鸡/蛋”文,文中,为了避免被杀的命运,母鸡用尽一切方式逃逸,但终于被捉,无法豁免被端上餐桌的命运。然而她在匆忙之中下了蛋,一只洁白的完美的蛋。这蛋成了她的拯救。克拉丽丝用一生的逃逸接近了这只母鸡。创造是一种拯救。创造拯救了创造者本身。这种创造是完全无意识的:“如果她(母鸡)知道体内有蛋,会自我拯救吗?如果她知道体内有蛋,会失去母鸡的状态”。而且,要求创造者完全的松弛状态,因为“如果不是这般漫不经心,而是全神贯注于体内创造的伟大的生命,她们会把蛋压碎”。之后,创造者(作者)便可以死去,不会对创造本身发生影响,就像《一只母鸡》中的母鸡,生下了蛋,与那家人过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他们杀了她,吃了他,很多年过去了。”就像《蛋与鸡》中的“我”,是“蛋”的携带者:“当我死去时,人们从我身上小心地拿出蛋。它还活着。”就像《星辰时刻》的罗德里格,玛卡贝娅的死亡导致了他的死亡:“玛卡贝娅杀了我。终于,她摆脱了自己,也摆脱了我们。你们别害怕,死亡不过一瞬间的事,很快就过去了,我是知道的,因为我刚刚随那女孩死去。原谅我的死亡。我无法避免,人要接受一切,因为之前已经吻过墙壁。”

  随着书中人物玛卡贝娅与罗德里格的死亡,故事结束了。但死亡是小说的结局吗?死后的他试图用一个疑问句再次消解这个观念:“与你们想要的相比,这个结局是不是很宏大呢?”

  罗德里格并没有给出明确的说法。为了寻找答案,我们要认真阅读小说的最后几行,通常意义上的结尾:

  “那么现在——现在我只剩抽根烟回家可做了。上帝啊!只有此时我才想起人会死。但——但我也会死吗?

  别忘了现在是草莓季。

  是的。”

  世界开始于一声“是的”,最终以“是的”结束。这一只因为种种矛盾而呈现出尖锐三角的书写之蛋,终于在不可言说中滚成了完美的蛋形。然而,凭借这一声“是的”,真的可以确定结束吗?这一声“是的”到底是历史(故事)的开始,还是前史的结束?依然是一个如蛋一般神秘的事件。罗德里格预设的那个大结局到底是什么?我们真的可以用1977年来界定克拉丽丝生命的终结吗?

  一次采访中,克拉丽丝留下了这样的话语:“好的,现在我死了……但,让我们拭目以待,看我是不是会重生。此刻我已死去。我正在坟墓中说话。”

  所以,那一声“是的”是躺在坟墓中的罗德里格所说的吧。或者,那是重生的罗德里格所说,为了下一个故事的开始。

  克拉丽丝去世后一年,遗作《吹息之间的生命》由朋友整理出版,她从坟墓中与读者对话。她作品的每一次再版,每一次阅读,每一次阐释,都是她的重生。

  伟大的结局就是没有结局,是把每一个结局都变成开始,是蛋与鸡相生的循环往复。

  闵雪飞

  2012年6月29日

  于葡萄牙科英布拉

  《星辰时刻》读后感(三):诗意的击穿 (by 小疼)

  【核心提示】她的故事常常没头没尾,她的人物总是莫名其妙,但无论她写的是哪里是谁,我们都觉得她在写她自己,在写我们每一个人。

  当葡萄牙语还被蔑称为“思想坟墓”,佩索阿的诗还只在小圈子传播,萨拉马戈也才初出茅庐;当巴西的民族文学还在探索道路,就连整个拉丁美洲也还没有迎来所谓的“文学爆炸”,甚至被加西亚·马尔克斯尊为导师的胡安·鲁尔福也还没有写出《佩德罗·巴拉莫》;年轻貌美的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出版了她的处女作《濒于狂野之心》。而比她年长的多丽丝·莱辛的《野草在歌唱》手稿那时还在手提箱里没有面世。

  尽管这位“长得像玛琳·黛德丽写得像弗吉尼亚·沃尔夫的女人”(乔治·拉巴萨语)出道就被看好会成为“葡语最伟大的女作家”,她半个多世纪的写作实践也的确为她攒下了“卡夫卡之后最伟大的犹太作家”“巴西的乔伊斯”等极致美誉,但李斯佩克朵还是很“小众”,她从来没有成为bestseller。在美国,她的书累计销量没超过一万册;在中国,刚刚出版的《星辰时刻》是她第一部被译成中文的作品。这位生于上世纪20年代,逝于70年代的巴西女作家,至今仍然只是少数理论家与批评家的最爱。

  爱她的人,不惜用各种大词儿阐释解码她的作品,四大关键词分别是“存在主义”“女性主义”“元小说”“离散文学”。事实上,这些概念揭示的远不及它们遮蔽的多。如果“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那恐怕伟大的小说家都多多少少是存在主义的。尽管,李斯佩克朵的小说的确“非/反小说”,情节淡化、大量独白、意识流、自反叙事、多重叙事者……但战后的小说家又有多少不谙熟这套现代主义的玩法?作为一个生于乌克兰却在两个月大就被带到巴西的犹太女人,“身份认同”的确也是再明显不过的切入点。德国批评家巩特尔o安德尔斯评价卡夫卡的话影响深远--“作为犹太人,他在基督徒当中不是自己人。作为不入帮会的犹太人(他最初确实是这样),他在犹太人当中不是自己人。作为操德语的人,他在捷克人当中不是自己人。作为波西米亚人,他不完全属于奥地利人……”但李斯佩克朵没有卡夫卡的问题,虽然她的身份不比卡夫卡单纯,但认同问题并不困扰她。李斯佩克朵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乌克兰人,尽管她通晓英语法语,她们家里人都会讲意地绪语,但她只用葡语写作,只认为自己是巴西人。在随外交官丈夫旅欧多年之后,她还是带着孩子回到了里约,她不是diaspora。巴西并不是一个排犹主义横行的国家,她没觉得自己与别人不同,因此她的作品没有特别突出犹太元素。毫无疑问,女性一直是李斯佩克朵小说中的主人公,即使是最后一部《星辰时刻》表面上看罗德里格是主人公,但其实他只是叙事者之一,双重叙事者讲述的都是玛卡贝娅的故事。只写女人,是因为李斯佩克朵生为女人,而作为福楼拜的信徒,她坚信所有作品都在某种程度上是作者的自传。她不是先相信女性主义才写作的,她笔下的女性往往是“失败者”或“有问题的”的人,没有什么Wonderwoman,既不能拯救世界,也不能拯救自己。她反对别人称她为“女/女性/女性主义”作家,因为没有人在男作家前面加这些限定,她说“省着那些标签吧。我就是个作家”。

  不过,李斯佩克朵的话也不可全信。她的研究者称她是“不可救药的说谎者。当她卸下一个面具的时候,你以为她要袒露真情,其实她袒露的不过是另一个面具。”李斯佩克朵不像多丽丝·莱辛那么积极行动,也不像爱丽丝·门罗那么闲散隐逸。她不太在公众面前露面,也不直接表达社会立场,接受一次记者采访却要求死后才能公开。但她同时是媒体的专栏作家,Chanel的拥趸,所有公布于众的照片都颇有时尚大片的感觉。我最爱的墨西哥编剧吉勒莫·阿里加说,“你不可能读李斯佩克朵而不爱上她”。但人们之所以爱她,不是爱她展现出来的美貌与才华,而是她尚未曝光的神秘。她自身充满的悖论,她文字充满的张力。“神秘”,在20世纪巴西最伟大的诗人安德拉德写给李斯佩克朵的诗句中重复出现了四次——

  克拉丽丝

  来自神秘

  走向神秘。

  我们依然无知于

  其神秘的本质。

  也许神秘并非本质

  只是因为克拉丽丝穿行其中。

  这位连自己出生年月都提供三个版本的女人,最擅长在作品中自我颠覆。她的故事常常没头没尾,她的人物总是莫名其妙,但无论她写的是哪里是谁,我们都觉得她在写她自己,在写我们每一个人。她的文字是如此有力量,有质感,读起来心如刀割,吞下去如鲠在喉,触摸着满手荆棘。“这件事以火的标记纹刻在活生生的肉里,每一个察觉到瘢痕的人都会惊恐地逃跑”。我从未读过任何其他描述“难忘”的句子比它更令人难忘。《星辰时刻》里的玛卡贝娅是一个除了李斯佩克朵没有人会去写,也没有人能写“活”的女人。她“就像一杯冷掉了咖啡”,“在慢镜头里生活!兔子在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岗上跳跳跳跳跳跳跳跳跳跳跃,这空当时她的世俗世界,这空当时她本性之中的空当。”她的生命那么清汤寡水,除了一场未获命名的“爱情”,一次突如其来的死亡,就所剩无几了。甚至死亡也不能给她带来但丁笔下的“群星闪耀”的时刻,那连悲剧都算不上,因为没有人会为她叹息垂泪。李斯佩克朵以一种举重若轻、自说自话,充满哲理,甚至还弥漫着幽默的语言写完了玛卡贝娅的故事。李斯佩克朵很少描写安第斯山、潘帕斯草原、热带雨林,因此一向被看作是外在于拉美甚至是巴西文学史的,谁又能说玛卡贝娅的典型性不及堂娜芭芭拉?后者也许只属于拉美,但玛卡贝娅却可以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无论男女。尽管我们可能跟这个来自巴西东北部在里约挣扎的穷苦女孩没有丁点相关性,但当我们读完,我们知道,这就是我们,我们没有闪亮就已生锈的人生。批评家们没错,这是唯卡夫卡的文字才有的力量,但李斯佩克朵不仅仅是“女版”卡夫卡,因为比起卡夫卡的严谨德语,李斯佩克朵的葡语更加诗意。所以卡夫卡擅长戏仿公文报告,而李斯佩克朵擅长颠覆言情传奇。

  然而,无论卡夫卡还是李斯佩克朵都不是后现代主义的游戏者,至少有一件事在他们的心目中是至高无上,是有意义的,那就是写作。“我写作,因为我在世间无事可做:我是多余的人,人之世界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写作,因为我绝望,而且我累了,我再也忍受不了日复一日的我是我,倘若不是书写的新奇,每一日我都会象征性地死去。”对于我们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通过阅读,通过与作者对话,我们一起呐喊出对生命的恐惧与依恋。“每一天都是从死神那里偷得的”,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局,“结局之后是寂静与飘落的雨”。

  但写作,不是李斯佩克朵遁世逃逸的出口,她没有将自己囚禁于文字的牢笼中;相反,写作是她能对话世界的唯一窗口。“写作是一个行动”。《星辰时刻》是李斯佩克朵的最后一个行动,她以独一无二的优雅和诗意击穿了现实的本质,从此再没有童话,如果有,也只剩下鲜血淋漓。

  (发表于《21世纪经济报道》2013年11月29日)

  《星辰时刻》读后感(四):不可驯化的语言

  我向C解释说李斯佩克朵的语言很妙,但不是那种经过训练经过教化的妙。她的语言,是不可驯化的。我没有觉得我这句话讲得很抽象。C说会不会是翻译的问题呢?我正想要向他解释时他说,举个例子。好,举一个例子。

  例如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说“成为女人仿佛都不是她的使命,成为女人是后来才萌生的想法”——这句话,不难想到法国女权主义表率的波伏娃在其最著名的论著《第二性》中所提到的“女人不是生下来就是女人,而是后来才变成女人。”波伏娃的智力与专技包括语言,是经过学院派的教化。而且,她一生追随法国大哲学家萨特,不乏受到存在主义哲学的深刻影响。并且,其后每一个读过波伏娃的人都会对此作以引述。但李斯佩克朵没有。她没有读过波伏娃,语言也从未经过驯化。

  《星辰时刻》读后感(五):西苏:趁苹果的光

  [法]赫莱娜·西苏

  这个女人几乎难以置信。更确切地说:她的书写几乎难以置信。爱因斯坦说,世人有一天会发觉,一个像甘地这样的人曾在这个星球上有血有肉地存在,是难以置信的。

  对于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我们发觉自己艰难地,但也惊喜地相信,她的存在本可以离我们这么近,如同昨日,但又在我们面前这么远。卡夫卡是不可复原的,除非……通过她。

  如果卡夫卡是一个女人。如果里尔克是一个乌克兰出生的巴西犹太人。如果兰波是一个母亲,如果他活到了五十岁。如果海德格尔能够不再做一个德国人,如果他曾书写大地的浪漫故事。我何为援引这些名字?为了试着勾勒出一般的邻近关系。那是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书写的地方。在那里,在最为苛求的作品呼吸的地方,她前行。但接着,在哲学家喘不上气的那个点上,她继续前行,走得更远,比所有的知识还要远。在领悟了之后,她一步步地,颤栗着投入世界的不可理解的震动之深处;超级敏锐的耳朵,伸长了,它甚至接收星辰的声音,甚至是原子的最小的摩擦,甚至是两次心跳之间的沉默。女守夜人,世界的夜灯。她一无所知。她不曾阅读哲学家。但有时你发誓你可以在她的丛林里听到他们喃呢。她发现了一切。

  人类激情的一切悖谬的运动,构成生命本身的对立面的痛苦的结姻:恐惧和勇气(恐惧也是一种勇气),疯狂和智慧(一者是另一者,正如美女是野兽),匮乏和满足,干渴等于水……所有的秘密,她都为我们发现,并传递给我们,一个接着一个,世界的千万把钥匙。

  还有今天这首先因穷困,或因财富而贫乏了的最伟大的体验。

  在思想停止思想以便成为一次欢乐的逃逸的地方——那是她书写的地方。在欢乐变得如此强烈以至于伤到人的地方——那是这个女人伤到我们的地方。

  还有街上:一个英俊的男人,一个年迈的女人,一个红发小女孩,一条难看的狗,一辆大汽车,一个盲人,经过。

  在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的凝视下,每一个事件孵化;日常之物敞开并展示它的宝藏,那恰恰是日常的宝藏。而突如狂风、炮火、牙齿的一阵爆发:生命抵达。

  无情的凝视,辛勤的声音,运作的书写,为了发掘、揭露、遗忘——什么?生者:我们在大地上“栖居”的不可穷尽的神秘。它们何其多!统治,物种,存在。存在的一切将被拯救,将为了我们而从取代日常生存的遗忘中被拉出。而通过这个工作,一切返回,一切被还给了我们,平等地,从最辉煌的到最平庸的,全都平等地:有权被命名的一切,因为它存在。椅子,星辰,玫瑰,龟,蛋,小男孩……她如母亲一般关心所有种类的“孩子”。

  如同所有伟大的作品,这一个,对读者而言,是学徒期,是谦卑的、不断的惊奇,同时也是学习。灵魂的再教育。这个作品把我们放回到世界-学校里。作品本身作为学校和女学生。因为任何一个书写的人都是无知的。这不妨碍书写创造真理,虽然它不知道自己就在创造,正如我们有时在黑暗里四处摸索,并发现不曾希望的身体时,创造出光的方式。

  书写:触摸神秘,微妙地,用词语的指尖,试着不把它弄皱,为了不说谎。

  不要让这困扰你:她也书写故事。一个富有的年轻女子遇到了一位乞丐。在六页纸里,它是《福音书》,更确切地说,是《创世纪》。不,我没有做太多的夸大。

  一个女人和一只蟑螂:这些是被称为《G.H受难曲》的再认知剧的主角。我应告诉你吗?她(一个被首字母G.H或书写指定了的女人),也就是激情,离开了女仆的房间。离开了画着一个女人轮廓的白墙。她前进。一步一页,带着一种稳定的、有规律的步法,直到最终的揭示。每一页都有一本书的完满。每一章都是一片土地。有待探索。有待超越。每一步都让“我”远离它的自我。每一步,一面墙。敞开。一个错误。被揭露。G.H遇到一只蟑螂。但不会有可怕的“变形”。相反:对G.H而言,造物是一个从史前的时候就保存在其蟑螂之存在当中的物种的真实代表。一小片生命,吓人的,讨厌的,在它对死亡的抵抗中让人敬佩的。关于这个身体,他人的身体,她不敢,不能,也不想对之施加死亡,她强烈地追问生者的秘密,那在人类之前的不死的物质。什么是生命,什么是死亡?如果不是一种人类精神的构造,不是自我的一种投射?人类之前的生命不知道死亡。G.H受难曲是贝壳,所有贝克,向着不受限制的、中性的、无人称的实体的迈入……物质的、不受限制的、中性的、无人称的……

  不,我其实还没有告诉你任何东西。你必须一个字一个字地跟随她,在她向着低处的攀升中。是的;随着她,下降也是攀升。

  我们如今能否是她的孩子?

  如今我将坠入尘世的星辰,它们正在《星辰时刻》中微微地闪烁。

  (lightwhite 译)

  《星辰时刻》读后感(六):星辰时刻

  我在一个晴朗的上午组会上慢慢读这本书,很快从喧嚣中抽离出来。安静,安静,世界只剩下这个佝偻病的女孩,还有这个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作者。

  整本书都很随性,作者是一个不阅读的人,她甚至不认为自己是个作家,她只是在描述自己。就像序里说的,她靠天赋在写作。叙述手法完全看作者心意,她想写什么,不管与文有关无关,她就写什么。很少有人能做到杂乱无章得这么美。对,对,她不是看似杂乱无章,她就是毫无逻辑,但是却吸引人得不得了。

  让我想起我的一个朋友,她写的文章也同样没有主题,没有时间,没有人物,什么也没有。但是却温暖得让人读了又读,舒服得就像一只晒太阳的熊。克拉丽丝不是阳光,是吸引人的性感女神,冷,却还是让人舍不得放下。没有逻辑,不要跟女人讲逻辑?克拉丽丝,她写她的内心,矛盾,冰凉,佝偻病,丑陋,与世界格格不入,但是她一眼就能吸引人。不要试图对她做过多的解读和描述,你不会懂她,就像她也不能懂自己。冷酷如洪水猛兽,炙热如地心岩浆,她只活在她的星辰里。

  我问你们:

  “阳光有多重?”

  ----《星辰时刻》

  《星辰时刻》读后感(七):关于《星辰时刻》与姐书——“书中信”第一笺

  闵姐姐:

  同城见信如面。我仍是无法抑制地想再和您谈一下李斯佩克朵的《星辰时刻》。那天我坐在五道口城铁站的长凳上,恋恋不舍地读完最后一页,现在也是草莓季,人群如海,我陷落在城市最幽暗的底部,陷落于这本书和她,也包括她的姓名。尽管上次您已经告诉我,大家都是称呼她的名字“克拉丽丝”而非如惯例称呼姓氏。但我总觉得“李斯佩克朵”的确更美。不仅发音古怪,而且汉译的这五个字看上去真像“佩”在一个神秘女人胸前的一“朵”神秘之花。当然,这些毫无道理,纯粹是我着迷于她的理由。

  我完全无法“体会”她。通过《星辰时刻》的序言、译后记、网上资料以及您对她的介绍(那天您说起她就像维罗妮卡说起维罗妮卡,但只有我观察到了),我当然知晓她的一些事情,族裔、语言、生于何处、死于何年和周游几国,我也知道她混淆真实生日的小花招,也见过她貌若蓝天使黛德丽的黑白美照,而且很“潮”。但是,这些统统于事无补。她于我仍是神秘的,就像北京许多个下雨的黄昏,疲惫不堪的我置身在灯火通明的楼群,有一个撑伞的身影与我擦肩而过,令我顿时神采飞扬,并准确的捕捉到她的衣香鬓影,甚至敢从一瞬间猜出她的前尘往事,却只能目送她像一张渐渐被打湿的纸,隐匿在细雨中。

  所以,姐姐,我打算遮蔽对她的追求和暗恋。我只读过她一本小说,绝不奢求现在就对她了如指掌。我愿意花上更长更久的时间,来慢慢接近她。对她就应该像对真爱一样,无论她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挑剔,并因为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而心动不已。读《星辰时刻》,让我想起少年时第一次读张爱玲,也是陷落般的着迷,许多年后才从张爱玲的调调中摆脱出来,却也落下了毛病:既喜欢调情,又嘲笑温情脉脉。我并不知道,李斯佩克朵会带给我什么呢?会给我种下怎样的病灶?这种期待令我兴奋不已。不管怎样,我还是打住对李斯佩克朵的想象,还是谈《星辰时刻》这本书吧。

  就像我曾在您面前坦承过,我觉得这本书比佩索阿好看。我可以更欣赏男作家的作品,但一定天生喜欢女作家的作品。《星辰时刻》是李斯佩克朵去世之前的最后作品,所以您说这是她对自己身份的一次“回归”。但我不想谈克拉丽丝,我总在想玛卡贝娅,我甚至要抛掉克拉丽丝,只去想罗德里格为什么要写玛卡贝娅。玛卡贝娅什么都没有,是一个被压瘪的0。那么,姐姐,罗德里格为什么要表达她?

  在故事的前半部分,玛卡贝娅的卑微、低贱令我难以忍受。我不知道罗德里格怎么能写下这样残暴的句子:“这姑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就像一条狗不知道自己是狗。因此她感觉不到不幸……她以为人必须得幸福,所以她是幸福的。21”“姨妈告诉她吃鸡蛋对肝不好,这样,她顺从的病了。28”“她有所谓的内心生活,但她并不知道自己有。她完全靠自己为生,仿佛吃下了自己的内脏。32”她不仅在灵魂上是低贱的,而且身体也是干瘪的,“她缺乏脂肪,肌体干枯,就像半空荡的袋子,里面盛装着面包渣。32”“玛卡贝娅有一对干瘪的卵巢,就像煮过的蘑菇。53”

  我不知道您当时翻译这些句子时,是否也像我一样惊心动魄。总之,阅读过半,玛卡贝娅就是一个绝对卑微、低贱、命若悬丝的女人。也难怪所有的人都在伤害她,男友始乱终弃,闺蜜的捉弄,让人立刻想到“被侮辱与被损害”,克拉丽丝亦曾承认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她钟爱的作家。但是,姐姐,我并不赞同。玛卡贝娅感觉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低贱,所以她不是“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而是没有灵魂的人,玛卡贝娅除了这个姓名,一无所有,她的卑微源自她完全没有主体性,认识不到自己的存在。她没有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

  混沌懵懂的玛卡贝娅,是一个无限遥远的起点,是the big bang之前的点,是《星辰时刻》一开头那句“宇宙从来不曾有过开始”的那个开始,是克拉丽丝要回归的那个点。

  从这个点开始,小说的情节突然有了强烈的戏剧性。被男人抛弃的玛卡贝娅去找卡罗特夫人占卜塔罗牌,被告知终有一天,一个外国帅哥会踩着五彩祥云来接她。夫人还哄骗她说有美好、幸福的命运在等待着她。于是,玛卡贝娅一瞬间“发现自己的生活是一场悲剧”74,换言之,她觉察到了自己的卑微,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人。我还记得书中这个句子:“她的性器是她存在的暴烈证明。她什么都不求乞,然而她的性器却在要求,仿佛坟墓中绽开一朵向日葵。65”

  玛卡贝娅唯一的存在是作为女性的存在,但她绝对的卑微是作为人的卑微。

  于是我恍然大悟,在玛卡贝娅尚未意识到自己卑贱时,是我,作为读者,赋予了她绝对的卑微和低贱。我为她揪心的想哭,是这种赋予的证明。当玛卡贝娅发现自己的卑微时,我也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卑微,意识到我在别人眼中、在上帝眼中,也是同样的卑微。这种共鸣让我难受的吃不下饭去,只想酗酒。

  而罗德里格也是如此,他写道:“这个人连可以出卖的身体都没有,没有人要她,她是处女,她不害人,谁都不需要她。另外,我现在发现——谁也不需要我,我写出的这些东西,别的作家一样会写。7”罗德里格也通过她发现了自己的卑微,那么,克拉丽丝呢?世界上所有的人呢?

  但卑微并非贬义。冰冷的世界是一面镜子,卑微就是我们揽镜自照时看到的真相。罗德里格说:“我爱上了玛卡贝娅,我爱她的丑陋,爱她的无名,因为她不属于任何人。我多么希望她能开口说话:我在这世间孤独一人,我不相信任何人,所有人都撒谎,甚至相爱的那一刻也不例外,我不认为人可以和另一个人交谈,只有在我孤独一人之时,真实才会来临。”64被意识到的卑微就不再是卑微,罗德里格将其升华为孤独。孤独与卑微的不同,正在于前者体现了自我意识,捕捉到了自己的独立和存在,并为此而高傲。这不是与别人争风吃醋或攀比的那种傲娇,而是勘破之后的矜持与高贵。

  在小说的末尾,“新人”玛卡贝娅刚意识到自己的“不幸”,就不幸死于车祸。啊,姐姐,这难道不正是“朝闻道夕死可矣”吗?小说写“死亡是与自己的遭遇”81,“遭遇”不就是“闻道”吗?玛卡贝娅可以去死了,完成了书写的罗德里格也可以去死了,结束了“回归”的克拉丽丝也可以去死了(也确实死了),我们也可以去死了。

  这真的是一个振奋人心又无比酷烈的故事。

  姐姐,昨天的信写的很艰难,但我意犹未尽。您知道的,我也在写小说,但写的不好。《星辰时刻》令我无比艳羡。我知道世界上已经有无数的批评家用无数个主义和理论来讨论过这部小说,可我曾花了多年学习的文艺理论都被我故意忘光了。所以,我只想谈一点点。罗德里格既是作者,又是角色,他一次次出现,絮叨、犹疑、自言自语,像古典主义戏剧里的报幕人,也像现代主义小说里的格里高利。让小说成为一个作家处理素材的“手稿”,同时,罗德里格一切的混乱、矛盾,却是克拉丽丝精致的操纵。于是,《星辰时刻》就是一部圆满的草稿。这对于写一点点叙事作品的人来说,简直大开眼界。

  但更美的还是语言。不必谦虚,这些带着颜色的汉字,的确要归功于您的翻译。所以,我自私的说,我希望克拉丽丝所有的作品,都由您来翻译,最好不要给别人。我猜测,您对这部小说的语言倾注了太多的冷静和热情,以至于我读到“东北部姑娘”时会略有迟疑。这几天,我又反复读这本书,但不是从头至尾那种,也不是随手翻到某一页,而是找出我曾经勾画的段落,在脑海里把句子排列成诗,并在无人的房间里大声朗读。相信我,这真的很带感、很有力,也很有情调。

  我一度觉得克拉丽丝是用小说的体裁写诗,但随即发现这是谬误。我出现这样的错觉,是因为克拉丽丝的语言风格与众不同。您一定也注意到了,她用罗德里格的话说,“词语就是行动9”“难道行动真会超越词语?11”,又说“我不会去修饰词语”,9。是的,她用的修饰语特别少,她拒绝名词前面的形容词,也拒绝动词前面的副词。她的语言之所以酷烈、锋利,是因为她懂得直截了当的说话,语法干净。于是,那些“直白”的词语就能充分表达行动,而不会被羁绊在光鲜但累赘的修饰语中。同时,她又擅长使用令人感到陌生、惊讶和韵味十足的修辞。所以,这部小说仍然是华丽的,骨子里的华丽。

  我特别喜欢这几个修辞:“夜晚的寂静让她害怕:仿佛夜已做好了准备,要说出一个致命的词”“路上没人看她,她就像一杯冷掉的咖啡21”“生命对她来说太过无味,甚至比不上没涂黄油的硬面包53”等等。

  我很想知道,姐姐,您在翻译的时候,怎样选择词语?怎样从微妙的汉语中找到最能体现“行动”,又最准确的实现了这种华丽的词呢?真的,我忍不住再说一次,《星辰时刻》比佩索阿好看多了。

  信笔至此,我想我说的足够多,但仍有问题想问您。首先,我最疑惑不解的,是小说里常常会出现“(爆炸)”的字眼,这是什么意思呢?上次您告诉过我,但说的很简单。因为哪怕只是克拉丽丝的小伎俩,我也一心想弄个明白。是罗德里格为草稿加的着重号?还是克拉丽丝想象中电影的画外音?说到电影,同名电影我没有看过,不知道电影是怎么处理“(爆炸)”的呢?

  第二,小说一开始写道:“故事——我以虚假的自由意志决定——将有七个人物,当然了,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我,罗德里格。6”于是我开始罗列人物:罗德里格,玛卡贝娅,格洛莉亚,奥林匹克,姨妈,卡罗特夫人。第七个人,是谁?是克拉丽丝吗?

  第三, 星辰时刻,究竟是什么?是玛卡贝娅死之前的璀璨瞬间?还是克拉丽丝出生时的绝对孤独?还是罗德里格的语言陷阱?玛卡贝娅死之前感到胃部恶心,“她想吐的东西不属于身体,她想吐出辉煌的物事,一千个角的星星。”80罗德里格说,“玛卡贝娅死亡的星辰时刻……”78而克拉丽丝却说,“如果有一天上帝来到人间,也将出现极大的寂静。寂静如此之寂静,以致思想不能思想……上帝啊,只有此时我才想起人会死。但,但我也会死吗?”82“星辰时刻”,所有的路标都指向死亡,这是我的答案,但我并不知道。我想您一定知道,请您一定告诉我。

  我喜欢读一些人的书就像跟着他们走,我喜欢被引领的感觉。但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我渴望读到克拉丽丝的更多译作,我希望我的着迷也能变成紧紧跟随。啊,姐,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不再称呼她为李斯佩克朵了,我的矫情又少了一分,却离她更近了一步。

  我上次带着《星辰时刻》去拜访您,但没有像往常一样请您签下名字。因为我觉得克拉丽丝配得上最精致最时尚的装帧,不能朴素,要简洁而华丽,昂贵而孤独,然后,我会请您在重版的《星辰时刻》上签下名字。

  此致

  祝夏安,写论文顺利!

  弟白 白

  2014年4月18日

  案:

  1、“书中信”,意为“夹在书中的信笺”,我试图用信笺的方式来代替一些读书之后写下的感受、报告或评论。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我既无法认真去读别人的书评,也厌恶自己曾写过的所谓的书评。所以,“书中信”是一个试图改变但心中没有底的尝试。

  2、本书的人物:《星辰时刻》的作者是克拉丽丝 李斯佩克朵。在这部中篇小说中,作者设计了一个男作家叫罗德里格,是罗德里格讲述了玛卡贝娅的故事。

  3、文中引文后的数字是页码。

  《星辰时刻》读后感(八):活在梦中

  请允许我用点理论和个人的看法来分析巴西作家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的这部《星辰时刻》。

  一开篇,就是有点意识流(真的有点伍尔夫的味道)和非常流畅的哲学气质,和用到了被称为“元小说”的人称变换、全知全能(或半全知)的叙述,来构建一个如梦中的世界。

  书中的女主角就是一个真实的活在梦中的人,真实地活在梦中,那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其实女主角从开始之前就已经是死亡(爆炸)的了,因为她本身就是星辰时刻,每时每刻都在闪烁,在爆炸。

  作者和书中的作者都是带着面具的,所以有一定的距离,同时这种双重的遮蔽性导致了双重代入性,我们会用作者的第一视角和书中作者的第一视角去观察这个梦中的世界,不断地转换,去接近词语所能指称的极限。

  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创造了一个自己的梦中世界,因为,没有比梦更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星辰时刻》读后感(九):克拉丽丝的翻云覆雨手

  作家是怎样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传世(或不传世)之作的呢?《魔戒》作者托尔金说:"作品如种子般发芽生长,而这颗种子一老早便深埋于思想的枯叶堆下了。"托尔金也许就是这样一种作家:在词汇的土壤中,将足跟深深扎下去,身躯化为了参天大树,这是一种写作的魔法,就像日本传说中报恩的白鹤女,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工作时化身而成的那只白鹤。

  那么除此,应该还有许许多多种类的写作魔法:有些人的写作是酿酒,日夜守候着词句发酵时的芬芳;有些人的写作是航行,偶尔雕凿的冰山一角下有森森的无尽鬼域;有些人的写作是盛大的化妆舞会,你永远不知道人物的真实面貌存在于何处。。。而我手边的这本《星辰时刻》,它也含有一个写作的魔法,那便是作者一时的揽镜自持,便收到"对影成三人"之效。

  这是一本关于死亡的书,然而却不是真实的死亡,这只是一个存在于文字中的贫瘠女孩的死亡,她不是真的,然而你又不能说,她不属于人类。她只能是一个飘飘浮浮的幽灵,只要有人愿意翻动书页,她就永生不灭,连同她那永生不灭的死亡。即使故事的叙述者已步入生之彼岸。

  但其实连这个叙述者也是永生不灭的——他是眼前的另一只幽灵,在字句间适逢其时地这里埋一段抒情、那里铺一番牢骚,不时地还有夹杂对种种琐碎细节的迷恋,如一片迷蒙的细雨沙沙洒落——这些是试图混淆视听的伎俩,可千万不要叫他用障眼法骗过去,迷失在正牌作者构陷的重重陷阱当中。

  让我们重新来打量这个故事——作为作者,克拉莉丝的身影出现在何处?作为二重假托作者的罗德里格,将写作说成是"用钢刃劈开山岩"的壮举,而克拉莉丝就隐匿在这钢刃的厉锋里。在小说的王国,她是罗德里格的胆量和武器,一旦我们逆推回作家的真实人生,我们看到——罗德里格才是克拉莉丝的镜中倒影,他孑然一身,不知从何处纵身跳入这个响亮的开头,并将它归于自己名下——"世间的一切都以'是的'开始。"故事的结尾,所有的碎片都像缤纷的焰火,倏忽融入茫茫星辰,罗德里格亦拂一拂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至于故事的主体,那个贫瘠且卑微的女孩,她无足轻重,除了将死未死的那个瞬间,她的一生几近无足可道。这样一个"没有人要她"的女孩子,在里约热内卢、在伦敦纽约或是在上海,比比皆是,她们耷拉着瘦弱的身体从一种渊薮走向另一种渊薮,没有人朝她们看上一眼。罗德里格说他要她,他爱她,他是在说谎,因为这是元作者克拉莉丝强塞给他的命运。《庄子》里,一个影子人物被称为景,影子的影子被称为罔两,这卑微的女孩便是克拉莉丝的罔两,她脱胎于一次揽镜自照的行为,那镜子里显出的,却是罗德里格的面容——他们俩,谁才是谁的倒影?一个人真的会爱上自己的影子吗?或者只是扬一扬翻云覆雨的那只手,将另一方的命运维系于鼓掌之间?

  别忘了,一个命如草芥的女孩,是不会有名字的,连叙述者罗德里格都在搪塞其辞,他无法给她一个名字。浅显的人都把爱情看成一生一次的重大事件,于是她被自己的恋爱给命名了——玛卡贝娅,这突然闯入的名字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仅如此,她还能张开嘴,说出些出人意料的话语了。"人均国民收入是什么?""苍蝇绕地球飞行一周要多长时间?""查理大帝又名?"这些古里古怪的话语简直生硬得不行,哪里有一点恋爱的罗曼蒂克氛围呢?罗德里格会写出这样与情节龃龉的谈话吗?显然又是克拉莉丝通过不可抗拒的手段,统统硬塞给他的。她塞了一整个播报冷知识的广播电台给他,我们简直可以想象罗德里格一边无精打采听着连绵不断的广播(他没法关掉它),一边不知不觉将它们编织到手边作品里去的那副场景。

  一个小说人物可能有力量反抗自己的作者吗?显然马卡贝娅无法反抗,她的人生沿着既定构思一路滑翔而下,连一点褶皱都不带打的,她是为了阅读快感而存在的、最弱小的牺牲品。那么,罗德里格呢?他是否将自己关在陋室一隅,反反复复地修改、敲定,修改、敲定,为了将这个女孩的生命尽可能延长,作出了他所能做的最大努力?因为他知道作为叙述者,自己必定也有一个终点,那就是故事结束的那刻,曲终人散是所有小说的唯一宿命。他无数次地埋下雷管,点燃引线,像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把小型爆炸事件安插得全书到处都是;我们读者阅毕时在脑海中观测到的绚烂无比的星辰时刻,跟他在他那夹缝维度所身临的处境,真的是同一回事吗?

  到这时,我们不得不赞叹克拉莉丝,这镜中魔术的缔造者,她先是假手自己笔下的一重人物,来杀死二重人物,再毫不留情地抛弃胜利完成任务的前者,一个世界开始旋即结束,如羚羊挂角,惟余空无中的激情。通过这样篇幅短小的作品中,在一枚鸡蛋中注入整个宇宙,她的翻云覆雨手做到了。

  《星辰时刻》读后感(十):想吐出一千个角的星星

  桑格格的推荐,我本来看封面觉得会很厚,看见图书馆有就借了,结果居然是这么薄的一本。

  翻了开头两次都没闹明白怎么回事,作者把自己写进去好么?而且她自己这么纠结弄得我也很纠结。

  我拖了好几次之后,终于下定决心看下去了。看到这个姑娘,就忍不住泪流了。一个卑微的姑娘,一个卑微不自知的姑娘,一个如我一样卑微的人。我抄写了不少语言,有关于这个姑娘的如同“我在这个世界之外”,总之都是些伤感的句子。像写我自己一样的伤感。

  我还抄写了一些作者关于写作的话,比如因为害怕孤独而写作,为了抵抗日复一日的自己而写作,我也深有同感。

  看到作者写自己是个他的时候很困惑,后来翻到最后面的讲评,才明白原来这是作者又虚构了一个男性作者来写作这个姑娘,脑洞之大,逻辑的复杂,难怪我一开始看不懂。

  也许即便看完了,我也没看懂,但是不影响它在目前带给我的感动,以及已经证明了好书不怕薄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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