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经典读后感有感
《风声》是一本由麦家著作,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59.90,页数:37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风声》读后感(一):推理就要落在纸面上
说起《风声》的故事,相信很多朋友都和我一样,最初听到这个名字是通过那部在票房上获得巨大成功的同名改编电影。当初听说是根据一部极其优秀的悬疑小说改编后,我就放弃了进电影院的想法:
就那个演员阵容,银幕还没亮我都能猜出谁是好人谁是恶人,还有啥悬念可言?还是应该先阅读一下原著小说来感受下悬疑推理的魅力吧!然后,我就把这件事情彻底遗忘了……
直到最近看到豆瓣友邻中有人刷本书再版的消息,我才想起来10年前标记过的“想读”,我就这样抱着还债的心思入手了它的最新读客版。
拆开全新的塑封后,不得不佩服作者营造悬念的本领,仅凭序章中的几页就让我对这个故事充满了兴趣:
故事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半部“东风”发生在1940年皖南事变不久之后的杭州,四名汪伪政府的军事要员在半夜里一脸懵逼被带进一座远近驰名的凶宅双子楼中。
接着身为他们上司的剿匪总队张司令出现,并告诉他们自己截获了一封中共地下党的重要加密文件,他相信在场的这四个人是破解这封文件的最佳人选。只要四人一起通力合作,就必然能够解读出文件的真正内容。
尽管几个人私下里吐槽大家都不是专业解密人员,却被安排这种任务是乱弹琴。但长官的命令还是不敢违背,于是乖乖的来到双子楼的西楼里开始了解密工作。
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解密出的“文件”根本不是什么中共地下党的密文,而是张司令的一个留言:一位代号为“老鬼”的中共地下党重要成员就藏在他们四个人中间,他们若是想活着走出这座凶宅,就只能尽快找出那名地下党。
正当西楼中的四个人惊恐又警惕的观察着彼此时,喜欢戏剧化效果的张司令正双子楼的东楼监视着几位嫌疑人的一举一动,在他身旁的更是主管江浙沪赣等地的反特工作的特务课机关长龙川肥原。这位善于推理的特务头子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出真正的老鬼。
就这样故事把视角放肥原身上,以本格推理的形式寻找“老鬼”的身份。其实看到此处时我的内心还是挺纠结的,因为看推理故事的乐趣之一就是找到线索后,看看自己能否比侦探更早一步发现“犯人”。但是在本作中,每一个新线索的出现,就表明“老鬼”距离暴露更近了一步。
下半部“西风”发生在几十年后的现代社会,作为作家的“我”听说了当年的凶宅中发生的那段护惊心动魄的往事后,将其写成了小说(整个上部就是“我”写下的内容)。
但是就在书稿即将出版时,当年的当事人之一却出现在“我”面前,讲出了一个细节截然不同的版本……
如果说上半部是本精彩的推理小说的话,那么故事进展到这里就是画风一转向“老干部追忆峥嵘岁月”的方向发展了。在这里,当事人不但会讲述出那段“真正”的历史是怎样发展的,而且读者没过多久会发现,当事人说的也未必是全部真相,因为他们想让自己在故事里变得更光辉些。
当我把整本书仔细的读完后,真是忍不住要感慨一句,有的时候宣发和影视化真是挺毁原著的。
十年前我之所以点了“想读”却一直没下决心去看,一个很大的原因是看到当初对书的宣传是“谍战大作”、而看过了电影版的朋友普遍称赞的是“虐心大戏”。
这让我一度以为这是本感人的主旋律大戏,倒不是说我无法接受此类题材,但在阅读的优先级上,肯定不会把它排在前面。
所以直到这次的读客版,我才发现这原来是个环环相扣的悬疑小说。我在阅读的过程中,完全是以一种看本格推理的心态,想要比书中的肥原更早的发现谁才是真正的“老鬼”。
另外,在本书中关键的谜语、暗号、场景都会以加粗的字体或图文的形式展现出来,不但增加了解密时的代入感,还能让我在回顾前面的情节时快速找到相应的关键内容,让阅读体验提升不少。
《风声》读后感(二):信仰,就是人能创造出的神迹
英国剧作家罗伯特·博尔顿说过:“信仰不只是一种受头脑支配的思想,它也是一种可以支配头脑的思想。”
如果不是这样,就无法解释革命先烈们种种在今天看来匪夷所思的壮举。
大概在2000年前后,社会上出现了一系列解构、调侃英雄的思潮,将刘胡兰、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等人的行为解释为“意外”,因为当时的青年已经无法理解,更无法相信信仰有可以让人舍生忘死的力量。
甚至到了今天,这种思潮也依然吃香,在影院看《金刚川》的时候,坐我前排的一对年轻情侣全程坐立难安,不是玩手机,就是吭哧傻笑,看到张飞拖着残躯爬上炮位,看到志愿军战士组成了人桥让后续大部队过桥的场景,都在大声议论:“不会吧,这也太假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根据历史上的真实事件改编的,连我们的对手美军,都惊呼是神迹。
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风声》改编成电影之后,卖点,或者说噱头是那些限制级的酷刑镜头,跟原著中老鬼身陷险境之后孤独地坚持信仰、坚持战斗的氛围相去甚远。
所以今天,我不想谈可能更出名的电影版《风声》,而是想回到这个故事最初的样子,来谈谈麦家的原著《风声》。
观众对《金刚川》这样POV式的表达手法(Point of View,即“视点人物写作手法”)觉得很新鲜,而麦家早在《风声》里就尝试过了,我更愿意称之为“罗生门式的写作手法。”
在不同立场的人眼中,真相从来就不只是一个样子。
或者说,后人永远不会知道历史的真相如何,没有人会不加自己的感情色彩和偏见去公正地描述一件事。
麦家说,所谓“史实”,始终虚实不定,真相不明,像远处传来的消息。我要的就是这个,不确定:历史像坐地而起的风声一样吊诡,人云亦云,真假难辨。
就好比在李宁玉的同志眼里,她是大无畏的共产主义战士,为了战友的安全抱着必死的信念也一定要送出情报。
但在亦敌亦友的顾小梦眼里,李宁玉则复杂得多,也无情得多,她是第一流的情报工作者,第一流意味着,她断情绝爱、郎心如铁,她所有的情感波动,包括哭泣、下跪、哀求、发狂等等,都是她的武器,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一切,包括她自己。
可能有人会问,哪一个李宁玉才是真实的李宁玉呢?
我想,不同人眼中的她加起来,才是真实的她。
她在孤立无援的必死之局中与敌人周旋,拉拢可以利用的力量,还游刃有余地把杀害了很多同志的剿匪大队长拉下水,她散发出的让敌人都为之叹服的个人魅力,毫无疑问,那是将灵魂献祭给了信仰,才能发出的灼灼光亮。
李宁玉在裘庄越是冷酷无情,越衬得她对同志、对自己的信仰有多么深情。
所以麦家说:“看似我写了一群无情之人,而这恰恰是我最深情的作品。”
从侦探小说的眼光来看,《风声》的故事算不上复杂,肥原早就知道,老鬼就在顾李吴金四个人当中,他认为自己是胜券在握的侦探,找出真相不过就在须臾之间。
他没想到的是,在危机四伏的裘庄,嫌疑人们居然没有被吓破胆,他想象中竞相撕咬,狗咬狗的场景完全没有出现。
他事前以为,只要随便审一审,老鬼就会形影大白。在他多年的经验中,共党也好,蒋匪也罢,都是十足的软骨头,刀子一亮,枪声一响,就趴下了,好可笑。
他曾经对人说他现在为什么总是那么笑容满面,就是因为他在中国人身上看到的可笑事情太多了,经常笑,让笑神经变得无比发达,想不笑都不行了。
但在裘庄的几天里,他没看到任何料想中的可笑的东西。
甚至连彻头彻尾的汉奸卖国贼,一心为汪伪政府效力的剿匪大队长,都在酷刑面前露出了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搞得肥原等人愈发坚信他才是共党,否则怎会如此骨头硬?
此番再度阅读《风声》之后,我愈发坚信,麦家笔下的裘庄,不过是个巨大的隐喻。
美丽的裘庄其实是人间地狱,恰似硝烟不断的乱世中国,顾李吴金,代表的,是不同种类、不同信仰的中国人。
裘庄里人人在找鬼,人人在搞鬼,恶对恶,狗咬狗,栽赃,暗算,厮杀,人性泯灭,兽性大发。
而真正的“老鬼”,身负重任,却身陷囹圄,内无帮手,外无接应,似乎只能忍辱负重,坐以待毙。
然而在大限将至之时,所有人都认为毫无胜算的她以命相搏,绝地反击,总算不辱使命,令人肃然起敬。
每个人眼中的李宁玉都有细微的差别,但在她所做的事有多么伟大这件事上,他们都达成了共识。
千万个“李宁玉”毅然为信仰赴死,今日那些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年轻人才有闲工夫否定信仰、否定英雄,因为今天的他们,早已没有了亡国灭种的威胁,只会把钱当做信仰。
我不敢奢求每个年轻人都能理解老一辈革命者信仰的力量,只想说,“君子论迹不论心”,我们评论历史人物,看其行为的结果,而不要去恶意揣度心理,尤其是不要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
我们现在不理解的、做不到的,不代表以前的人做不到,那些用信仰创造神迹的英雄们,不该被矮化,更不该被取笑。
《风声》读后感(三):风声四起,我们如何从假象的密室中突围?
几年前看过电影,但看完原著才发现,电影和书根本是两码事。首先剧情就完全不同,电影除了借用场景和人名以外,简直就是一个全新的故事,就情节来说,我更喜欢书里的描写,虽然不如电影那么博人眼球,有很多血腥的刑讯场面,但明显更细腻,对心理战的刻画更有趣。
而且,因为电影的缘故,我一直存在着刻板印象,以为这个故事的重点就在于写一个机关算尽的谍战故事,那就真是小看了他。这本书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从电影中你甚至无法明白为何这个故事叫做《风声》,而“风声”才是这部小说的题眼,情节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情节的来处,我们从何处得知这个故事,我们如何去还原一件事的真实面貌?
事实上,我们是做不到的,我们在生活获取的太多的息都是二手的,我们不是亲身经历的人,因此只能道听途说,无论是过去的历史,还是现在正发生的种种新闻,我们四处捕捉着这些信息,如同捕捉风中微弱的声音,但事实永远藏在风声的背后,每个人得到的都是碎片,而且面貌南辕北辙。
这就是这本书最有趣的一点,它把一个故事讲了三次,分别叫做“东风”、“西风”和“静风”,这是一个带着面具的故事,作者用前一半的篇幅讲了个故事,然后突然笔锋一转,告诉你这个故事不过是道听途说,然后再用另一半的笔墨,揭破第一个故事的谎言。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远远没有。在两个当事人讲述故事的两个不同版本之后,作者又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发现了更多破绽,他终于明白了真相是不可能在他人的讲述中获得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都倾向于隐藏对自己不利的细节,放大对自己有利的部分,这就让我们陷入了一个罗生门式的困局,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罗生门》是芥川龙之介的经典作品,原著为《在竹林中》,后来经过黑泽明改编成电影,现在已经成为一种困境的代名词。故事讲述了一位武士死在竹林里,强盗承认自己杀了他,但武士的妻子却说杀死武士的人是自己,最后武士的鬼魂甚至也出来讲述,说他是出于荣誉感自杀的。
那么最终,到底武士是死在谁的手上呢?这一问到现在也没有答案,故事的关键并不是这个情节有多复杂,结果有多重要,而是在同样的一段经历里吗,每个人的讲述却如此不同,这其中呈现出人性的复杂,才是芥川想要表达的关键。人总会根据自己的意图扭曲事实,编造事实,或只呈现片面的事实,任何叙述都有强烈的主观性,每一个人的叙述都只能说是主观的真实。
如果叙述者是平等的,我们或许还可以推测出一点真相,但是当讲述者是一手遮天的当权者又会怎样呢?那就根本不允许另一面的声音存在,不允许人们讨论与辨析,那么客观的事实大概就永远不可能重见天日,我们每个人注定只能是瞎子,在自己极小的那一块范围里摸索着面前的大象,而更可悲的是,大家已经满足于对世界持有这样的认识,或是怕麻烦,或是出于无奈,我们不再追问甚至不再关心“真象”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麦家写这本书,其实想说明的最终也是这个道理。可以看出,麦家一定是《罗生门》的忠实粉丝,甚至在书中,他努力把芥川龙之介本人也写进书中,通过和反派肥原的一段交往,芥川也成为历史的见证人之一,这也算是一种极其别致的致敬方式吧,麦家欣赏芥川的文学才华,欣赏他对于人性的怀疑态度,对历史的审慎捕捉,也使得这本小说在精神上与《罗生门》达成了高度的一致。
正如作者在后记中所说:“东风是共*产*党说的一套,西风是国民党说的一套,而静风则是我静观其变,查漏补缺,翻老账,整理蛛丝马迹。但我整理出来了吗,好像没有,也不能有。”
他还说:“故事发生的裘庄其实是个人间地狱,人人在找鬼,人人在搞鬼,恶对恶,狗咬狗,栽赃,暗算,厮杀,人性泯灭,兽性大发。在老鬼朋友的讲述中,她以命相搏,绝地反击,总算不辱使命,令人肃然起敬,殊不知翻开下一页,却有人跳出来,把她舍生取义的故事推翻,形象打碎,一切归零。这是多大的绝望!一瞬间,我们仿佛都进入裘庄里,进入迷宫里,看人在时间的长河里无休止的冲突、倾轧、厮打,不知谁对谁错,我费尽心机,明察暗访,仍然不知所终,甚至挖出来更多令人心寒的史实。”
“但所谓史实,却始终虚实不定,真相不明,像远处传来的消息,历史像坐地而起的风声一样吊诡,人云亦云,真假难辨,书中的历史其实是真实历史的训话版,是化妆过的,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我希望读者学会怀疑,因为怀疑的目光更接近真实和真理。”
小说想要传达出来的这种历史观,才是这本书真正的高度和野心,而电影无疑在这个核心问题上背离了原著,把不确定拉低为一种确定性,这种妥协让人们对原著也产生了错误的固有印象,将其混淆为市场上已经泛滥的谍战剧的其中一部,这是对原著光辉的埋没,我觉得非常可惜。
其实电影被改编成黑白分明的版本,是因为我们心中也有执念吧,我们的大脑在长期的生存选择中,为了效率产生了强烈的要求归类要求圆满的冲动,我们的大脑本能的只愿意接受二元对立,清晰分明的对错,只愿意接受有始有终的结局,但世界却从来都是模糊残缺,支离破碎的,一个故事读到最后,得不到明确的结果会让我们极其难受,而原著作者的高明正在于,他不愿顺从读者的这种执念,他在故事最后似乎要出现终极反转的时候,刻意停了下来,他以对顾晓梦的承诺为理由,刻意留下了一些不能说的秘密,这似乎也是在教育读者,学会接受一个不是结局的结局,学会接受历史的神秘与残缺。
巴尔扎克曾说,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作者还说:“跟历史书对着干,这是文学的任务之一,文学很古怪的,本来只是一句话带过的事,非要写成一本书,而这也是文学的魅力所在,隔山打牛,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想起苏东坡曾有一诗云:“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很多美妙之物往往只能存在于关系之中,无论是琴声还是感情,真相也一样。也正如黑格尔所说:“任何事物自身不能说明自身,只有通过他者才能说明它。”若没有孩子,就不存在母亲,任何一个独立的角度都不足以构成事件,任何单独的人都不可能脱离他人去定义自己。
而小说创造的正是这样一种场域,让人们在其中彼此关联,这关联之中就有许多东西会被创造出来,《风声》写出了八面来风,不但有东风,也要有西风,但人如何不被东来西往的风刮得四处乱飞,那就必须要有“静风”,那是你把这一切整理出答案的关键,你内心的声音也许最终仍然不是真实,但它至关重要。
读这本书,正如同抛开一切被灌输的固有印象,抛开教科书上所谓的“史实”,在茫茫迷雾中走进风里,看作家如同潜水者一样,对历史进行钩沉和拷问。拷问历史是为了拷问人性,丈量人心,故事写了一个如同密室逃生般的惊险的游戏,但却暗藏着对人类逃生的庄严拷问,风声四起,我们被困在假象的密室之中,我们如何逃生,又依靠什么来逃生?或者,我们真的想要逃生吗?
《风声》读后感(四):日本鬼子可能成为“福尔摩斯”吗?
“全军第一处,岂容藏奸细。吴金李顾四,你们谁是匪?”
小说《风声》,始于密码破解。负责解密的四人——吴志国、金生火、李宁玉和顾小梦,被自己破译出来的这句话直挺挺击中。他们都是汪伪ZF机要单位的工作人员,但正如此话所示,他们中间出了“奸细”,还是D的卧底,代号“老鬼”。
第一章作为楔子,也就将这四人安置在了一个密闭的环境中(裘庄小楼),每人都要接受细致的审问。此时不管谁是“老鬼”,他除了面临身份暴露的危险,还要想方设法,将自己手头一条重要情报传递出去,帮助同志们逃脱。
故事是这么个故事,冲突也正是这么个冲突。
很有意思的是,从麦家的文笔中,我依稀嗅出了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味道。这位“侦探女王”开创出了侦探小说的“乡间别墅派”——凶杀案往往发生在一个密闭环境中,而凶手,就在所有在场者当中!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写法,正是她对侦探小说发展的最大贡献之一。
麦家曾在他的散文《阿加莎·克里斯蒂的11个谜》中坦承自己受到过克里斯蒂的影响:“……几乎每天一本,连读了七八本。波罗,马普尔小姐,庄园,旅行,暗杀,封闭的空间,开放的空间,耸人听闻的情节,扑朔迷离的案情,欲盖弥彰的眼神,似是而非的供词,错综复杂的关系,缜密的逻辑,精到的推理……构成了一个‘华丽的世界’。”
《风声》的舞台,似乎很类似克里斯蒂笔下诸如《东方快车谋杀案》、《无人生还》、《尼罗河上的惨案》等“密闭空间抓bad guy”的设置。但,又有所不同。
因为此时出现在“抓坏蛋”舞台中央的人,或者说,试图找出“真相”者,不是大侦探福尔摩斯,不是大侦探波罗,不是亚森·罗平,更不是马普尔小姐……
而是一个日本鬼子——日军特务课机关长,龙川肥原。
此人看似,有着一位传统侦探所拥有的一切条件:聪明、细致、知识面广博,对中国文化、对中国人的心理活动,能拿捏得极其精准。
简要来说,麦家打造出的《风声》,是一个“立场逆转”的精彩故事。基于历史事实的不同阵营,这本小说营造出了很奇诡的场面:非正义一方,作为“侦探”的角色进行审问,而被审问的“bad guy”中,既有国军,也有G军。
最俗套的写法,那就是国仇家恨,国共联合,放下成见,互帮互助,哪怕牺牲自己,也要将宝贵的情报送出去。
但麦家却偏偏就不这么写。
如果说,阿加莎·克里斯蒂营造的,是一种物理上的密闭空间,麦家则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拓展出了属于自己风格的“心理上的密闭空间”。
拿《风声》来说,就是:
一个人,他/她怀揣着最高级别的秘密,这个秘密关乎国家存亡万民生死,他/她有着保守秘密的最高职责和顶级技术手段,但他/她同时也在等待一个能够开启他/她“心灵密室”的人,以某种契机,将这个秘密送出去。
日本鬼子在当侦探,寻找“老鬼”。
而老鬼也在当侦探,寻找那个“懂他的人”。
物理心理,双重密室。情报最后能否被传递出去,说到底,就是看谁更能懂得一个最专业的情报工作者的内心!
谁能懂?自然是另一个与他/她同样专业的情报工作者!
你可以说,这是同行对同行的惺惺相惜,是职业对职业的至爱敬重,是一颗心同另一颗心的深深相连。而至此,这部小说铺陈开的角色连接,实际上超越了历史,超越了阵营,超越了爱憎,甚至,超越了国仇家恨。
这就又让我想到有关麦家的某个谈片儿。他曾在某情报部门工作过,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同一些高级情报工作者有了接触。当时情境很简单,麦家同这些人打篮球,随口彼此寒暄了几句。这一幕,被当时带他的师父看到。师父严厉批评了这位胆大包天的徒弟,查问清原委后,勒令麦家不要再同这些人交谈。当时麦家是个青瓜蛋子,非常不爽,也不理解。后来才知道,此行当中人,由于职位高低不等,涉密等级亦大不相同,但都远远超过了低级别的麦家。如果麦家真的听见什么,而这个秘密的保密年限又超过他本人的等级,那么麦家也就相当于进了“死当区”了——秘密一日不到解密期限,他一日就不得离开。
对麦家,是后怕。
而对我们这些读者,却能感觉到在一种高风险职业的背后,一个人同另一个人命运的相连。这种相连,经由国家机密本身,折射出的是在国家危难时刻,作为“命运共同体”的国人的羁绊。
这些,自然是日本鬼子肥原,所读不懂的。自然,他也就当不成这个能够抓住“老鬼”的“大侦探”。此人看似聪明,实则自以为是;看似细致,实则粗陋;看似知识面广播,实则只了解表象;最重要的是,他作为侵略者,自以为了解人心,却从来不相信中国人中能够出现那种像“老鬼”一样,可以将自己无声无名的死,都算到局内,将他肥原的精心设计完全击溃的人。
最后,回到标题:日本鬼子,可能成为“福尔摩斯”吗?
虽然肥原是个鬼子,但从小说人物塑造层面,他也的确是《风声》中最有魅力的角色之一。或者说,是最有趣的角色之一。
有趣的点在于:肥原这等人,他喵的居然也在追求侦探的“专业性”。
比如文中有人疑心吴志国的老婆是同党,肥原就此大谈审案的所谓“职业精神”,说的还有板有眼的:“话不能这么说,干我们这行的证据是第一,我们现在认定吴志国是老鬼,就因为我们掌握着确凿的证据他的笔迹。但这个证据只能证明他是老鬼,不能证明他老婆是不是同党。再说,该到手的证据,由于自己考虑不周,弄丢了,总是很遗憾的。”
而他一直不对疑似的“老鬼”用刑,也算是在坚持某种“专业主义”——必须得是自己讯问出来的,才有价值,才够本事。
不过这依然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侵略者和毒豺者里出不了大侦探,这就同毒豺社会中出不了优秀侦探小说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无论是日本,还是德国,亦或是某国,都是在市民经济得以稳定发展、现代法痣制度运行无碍的前提下,才会开始产生对法律宫正的追求、对程序正义的呼唤,以及对用证据来调查审理案件的常识。在此基础上,追寻证据、查明真相的各种“大侦探”,才可能生动地活跃在文学作品里。而在这些国家的某个“寒冬时期”,只允许听见一种声音的前提下,万马齐喑,也自然就诞生不了侦探文学中那些正义的守卫者。
这也正是肥原将吴志国拷打致死、将“老鬼”折磨得人形不存的真实一面——追求专业和技术的完美只是表象,不用考虑被毒豺、被侵略一方死活的态度,才是真实。
《风声》的结局,老鬼自然是成功了。他/她至死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同时,情报亦传递了出去——这是完胜。没有人知道“老鬼”在物理的密室中,以及在那个心理层面的密室里,都经历了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她身处于黑暗,却送出了光。
— END —
《风声》读后感(五):从《暗算》到《风声》,麦家的小说
1.
先说个小插曲,刚开电脑,打算写这篇读后感。地震了。
桌子摇晃,彷佛即将散架,周围的墙左右倾斜,窗外一群鸟逃难似的,集体离开树枝,朝天空的远处飞去。这是我第一次在冰岛遇到强烈的震感,也是人生的第一次。持续了五六秒,后来新闻上说震源在雷克雅未克周边地区,五级地震。
停止后,我被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感包围,心跳加速,全身发抖。没有心思写了,赶紧发消息回家,报声平安。接着根据官方记录,发生余震两百多次,但能感受到的都比头一次的小许多,我也就逐渐从紧张激动中缓过来。
突然在想,《风声》中的人物,面临的恐惧可比我大得多。
况且我不过写篇读后感,但女主角李宁玉却不同,在一切完全不可能的情况下,她还做到了迅速反应,想方设法,用死亡最终达成使命,完成了她的传奇。
这本书概括起来,倒也简单。主线讲述的是短短几天,在一个阴森森的房子里发生的故事。为了抓出奸细,四个人被关押和审问,但在封闭的环境下,奸细必须隐藏身份,同时还要将重要情报传出去。
由于剧情紧张,渐入佳境后舍不得放下,熬了个通宵,一晚上给读完,很精彩。
多说一句,特地看了同名电影。还是书好看。
2.
说说这本书的文字表达。许多人评价文笔不佳,毕竟由赢得茅盾文学奖的作者写就,又刊登在《人民文学》上。
可我没有这样觉得,反而认为是麦家的风格:直白,准确,接近口语化,有些段落在阅读的时候,脑海中还会自动带着语音,像是小时候听广播剧那样。
“五个人乘一辆日产双排越野车,在夜色的掩护下,像一个阴谋一样悄然潜入幽静的裘庄,穿过前院,来到后院,最后鱼贯钻进久无人迹的西楼,令这栋闹过血光之灾的空楼变得更加阴险可怖,像一把杀过人的刀落入一只杀过人的手里。”读这段话,我立刻想到了中年男主持的声音,幽幽地从电台喇叭传出,抑扬顿挫。
文字自带广播剧的感觉,在我看来有两个原因。第一,每个断句都是帧画面,非常形象,“五个人乘一辆日产双排越野车”,“夜色的掩护”,“潜入幽静的裘庄”,短短的几个字,场景跃然眼前。
第二,生活化的比拟,“像一把杀过人的刀落入一只杀过人的手里”,我在读到的时候,第一感觉也是突兀,文笔不佳,认为表达上可以再文学化一些。然而读完整本书,发觉不该归咎在文笔,这本身是作者的风格,类似于说书人,犯罪频道讲述案件,更容易入戏。
3.
再来说说小说的主角。
直到读到谁是奸细,真相大白后,我才发现认错了主角。一开始,以为这本书的第一号主角是顾小梦。书里描写最多的是她,个性最跳脱的也是她。
一副富家女玩世不恭的样子,做事不讲规矩,说话敢开黄腔,没心没肺。书中第一次对她的描述,就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当面是万万不敢的,背后小议也要小心,万一被第三只耳朵听见,告了状,要吃哑巴亏的。所以,顾小梦这么放肆乱言,闻者无一响应。人都当没听见,各自散开。” 接下去她仍然不正经,不接受审问,胡搅蛮缠,有问不答,答了也是胡乱说。
直到故事最高潮最转折性的时刻:揭示李宁玉才是那个“老鬼”,以自杀的形式巧妙地传递了情报。噢,恍然大悟。
仔细想来,如果没有顾小梦的性格作为对比,光写李宁玉,难度很高。恰恰有了顾小梦,像是双人舞,使得李宁玉的舞法更见高深,进一步成为了传奇。正如顾小梦说的,李宁玉是南极的冰山,寸草不长,没有色彩,冷得冒气。她自己,则是南京的紫金山,修成公园了,热闹得很。
她们同时肩负重任,但一个沉不住气,年轻活力;一个隐忍沉稳,历经考验。
顾小梦认为,一个人的天性是藏不住的,与其藏,不如放,所以她认为这正是她麻痹敌人的手段,将劣势转化为另一种的武器,结果也的确让敌人对她充分信任,得以活着走出阴森的裘庄。
正因为如此,我们得以代入了顾小梦的视角,感受到了李宁玉的厉害,摘录年老后的顾小梦对于李宁玉的评价,全是夸赞,“我说她天生是搞地下工作的,心理素质极好,天生有一种处乱不惊,临危不惧的本领。”“你看,她多有心计,多了不起,啥事都看在眼里,算在心里。我搞地下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沉得住气的人。她藏得真深啊。”
4.
顾小梦和李宁玉之间,不是爱情。
要代入到那个战争时代的背景,投身于革命,集体是无限高于个人的。尤其是从事特殊职务,肩负重任,连生命都能为组织牺牲,因此个人情感是完全挖空的。成为没有人性的人,抵制了诱惑与威胁,更有可能为组织赢得胜利。
我们所处的商业时代,是与之相反的时代精神。即便组织和集体依然重要,但个体更被看重,更讲求关爱自我,过好日子,提升赚钱能力和消费能力是获得成功和幸福的重要条件。
要理解这样的差别,也许先读麦家的《暗算》,再来读《风声》会有帮助。《暗算》也是一部长篇小说,但分别写了不同的中篇故事,每篇一个令人难忘的主角。我在读的时候,想到阿城的《棋王》《树王》《孩子王》。
其中一篇的主角名字叫黄依依,虽然极度聪慧,破译了世界难解的密码,但她个人对爱情的奔放和向往,与集体主义把组织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理念,产生了强烈的冲撞。小说中“我”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组织领导,面对她的诱惑,虽然有所触动,但始终未曾动摇。把黄依依的故事,来作为顾小梦和李宁玉所处时代人们精神观念的写照,再细读顾小梦和李宁玉的相处细节,就很难再认为是爱情。
5.
有三个细节。
如果是爱情,大概是孽缘吧。
第一个,验笔记这关,李宁玉模仿了吴志国,栽赃于他。找到机会放情报,写纸条的时候,字迹模仿了顾小梦。这张纸条被顾小梦发现,看到时自己的字迹时,她生气爆发了。或许你可以说顾小梦对李宁玉有爱情的成分在,感觉到了背叛,但李宁玉对顾小梦,看不出要保护她,或是眷恋的意思。
第二个,当顾小梦追问李宁玉,问出了李宁玉的身份,扬言要告密。这时李宁玉不但没有紧张,还发起反攻,一下子捏到顾小梦的短处。就是两个人完全没有半点要护着对方的意思,达成和解,也不在于情面上,而是互相的自保上。
第三个,李宁玉设计以死亡的方式,将情报传出去。小说情节是这样的,“窗外,一只猫头鹰先验地叫着,巨大的黑暗也无法滤掉有人将亡的阴影。窗内,李宁玉竭力又尽量小声地讲述着她死后应该发生的一切。顾小梦悉心听着,想着,不时觉得毛骨悚然,仿佛是在同一个幽灵会晤。”这段虽然短短的,但在我看来,却是李宁玉的一生最为传奇的时刻。同时,也敬佩这两个人的心理素质,太淡定了。就是在这段里面,也没有看出爱情的那股情绪化的热烈,那股为了在一起与一切为敌的成分,我只看到两个同事在那里公事公办的探讨。
综上,顾小梦对于李宁玉的特殊情感,很大程度上与爱情无关,而是“同行”。如她所说,“我最后帮她也有一种成人之美的心理,觉得她做的这件事实在太高明,有惊世骇俗的迷人之美,我被打动了,迷住了,我要成全她。百步之行,她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如果我帮她走完最后一步,这世上就多了一个传奇。我们常说同行相轻,其实当你真正出色到极限时,最欣赏最敬重你的恰恰是同行。我就是这样的,被李宁玉迷住了,我要成全她。”
5.
夸了很多优点,但也有些美中不足的地方。
最大的缺点,除了顾小梦和李宁玉,其他人物没带来太大印象,潦草了些。另一个是有点困惑,肥原收到密信,“错杀小错,错患大错”,最后把顾以外的人,包括张司令都杀了,那既然都杀掉也不足为惜,为什么一开始还要大费周章找老鬼。逻辑上有点不能理解。
总体上,《风声》带给了我很不错的阅读体验,所以给五颗星。
《风声》读后感(六):风声|天道轮回,结局究竟怎样我们谁也无法预知
天外有天,法海无边。
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万物有万般神秘的逻辑,正如谓:你用右手挖人左眼珠,人用左手捏碎你右眼珠。
这是世相的一种,不过不是那么直接、明朗而已,像暗香疏影,像暗度陈仓,是私底下的世相。
01
电影《风声》很早之前就看过,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太清,但里面那些花样虐人的酷刑,印象深刻。
同样,鲜明的人物特点,也印象深刻。
冷静的李冰冰,俏皮的周迅,娘娘腔的苏有朋......
由周迅、李冰冰、黄晓明主演的电影《风声》,可以说是中国当代谍战片的经典之作。
图源网络作为这部电影的改编蓝本,是麦家于2007年创作完稿的小说《风声》。
这部小说同时发表在《人民文学》杂志上,是该刊创刊58年来第一次完整刊发长篇小说,并获《人民文学》年度长篇小说奖。
授奖词说:《风声》具有强劲的叙事力量;它探索人的高度;它塑造超凡脱俗的英雄;它以对人类意志的热烈肯定和丰沛的想像,为当代小说开辟了独特的精神向度。
由于我是先看过电影,再看书的,所以不自主的会将二者进行对比。
后来发现,故事情节并不完全一样。
但,展现都是中国人在面对重压的情况下,不屈不挠、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
我其实一直都不太喜欢日伪时期的历史,太过压抑与悲壮。
但随便一个日伪时期的历史片段,都会振奋人心。
相比较电影令人难以忘记的酷刑,书本中的描写相对委婉。
但是书中坚固的逻辑、人物性格以及各个大大小小的严密线索,都是电影所无法完全展现的。
02
作者麦家说:「“风声”生出三个声音:东风、西风、静风。“东风”代共产党说一套,“西风”代国民党,反过来说一套,“静风”是“我”静观其变,查漏补缺,翻老账,理蛛丝马迹。」
其实故事剧情很简单,类似密室逃生,“老鬼”至死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并将重要情报在困难重重的情况下,传递了出去。
但这个故事中涉及了三方势力,共产党、国民党、日本人,互相隐瞒、相互欺骗、彼此试探,人物、情节以及各种细节描写,仿佛扭打在一起,奋力的挣扎着,有一条清晰的脉络,又有很多分支,好像思路清晰,但是又很混乱。
小说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设悬念,这本书不用打开,我们都知道最后肯定是中国人胜利。
但是。
最后是共产党赢了还是国民党赢了呢?
他们如何在日本人严防死守的情况下将情报送出呢?
到底谁是“老鬼”呢?
何时出现转机呢?
为什么作者的切入点是裘庄呢?
他们的机智勇敢与果断的背后是经历了什么呢?
会不会有人叛变?
会不会互相陷害呢?
“老鬼”身份被识破了吗?
最后大家都怎么样了呢?
恶人得到恶报了吗?
......
每个主人公与外界的抗争,与他人的搏斗,与内心的挣扎,被作者描写的淋漓尽致,他们紧张、愤怒、慌张、纠结、绝望、无奈、无助......
他们有血有肉、性格复杂,在互相试探与怀疑的情况下,却只能选择信任。
在阅读的过程中,焦虑与好奇时刻伴随,拿起书打开第一页,便无法再放下这本书。
定是要一气呵成的读完它。
明示或暗示,情感与纠葛......我好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但是总是有意外,然后伴随着挫败感、好奇心与紧张,继续读下去。
好像自己的情绪被作者捏在手中,他可以随时调动起来。
就像吃到了美味的食物,但是只吃到了一点点,吃了还想吃,可是快吃完了,又有点舍不得吃完,就在这样的纠结中,吃完了这本书。
03
奢华又阴森的裘庄,每个人都进退不得。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游戏。
想必狼人杀这个游戏大家都玩过,是以语言描述推动、较量口才和分析判断能力的策略类游戏。
军事参谋部部长吴志国、军事机要处处长金生火、军机处译电科科长李宁玉、译电科科员顾小梦以及司令秘书白小年,他们经历的不就是密室版狼人杀吗?
每个人都在钢丝铁索上慢慢前行,迈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每个人都是嫌疑犯,但是每个人都可以证明自己的无辜,也可以举证。
就如那心血来潮的小诗一般:
......
全军第一处
岂容藏奸细
吴金李顾四
你们谁是匪
这部密码我要破
检举自首皆欢迎
过了这村没这店
错过机会莫后悔
......
人性的复杂在《风声》中被描写的淋漓尽致。
狼人杀游戏是为了休闲娱乐,但是在裘庄,没有丝毫乐趣,只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存战。
在日军强力的威压下,在举步维艰的情况下,只能依照游戏规则,不能有过多的神情、动作,就如文中所写那样「大家的目光都含着,不敢弹出来,像怕泄露了机密或清白。」
这样,才能保命,才能想解决办法,才能晚一点出局。
这本书处处充满压抑的气氛,强权的压迫、官场的不平等、性别的歧视。
但是谁能想到,最后胜利者,正是两位看似弱不经风的女士。
一位赢得了革命的胜利,一位赢得了生命的安全。
这本书里,有太多想不到。
生死游戏,杀出重围的竟是内心强大的两位弱女子。
这也隐含了另一个含义:虽然当时中国很弱,那又怎样,最终会突破重围,杀日本个片甲不留。
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要的就是绝地反击!
要的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风声》读后感(七):《风声》番外:错杀小错,遗患大错
一九四一年四月二十四日,古城杭州,(日伪)华东剿匪总队司令部特务处,胖参谋正急火火地打着电话,向侦防科和监听科传达王田香处长的命令,抽调最为可靠的业务骨干执行绝密公务。
很快,一辆满载人员和监听器材的卡车,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潜入西湖边幽静的裘庄,穿过前院,来到后院,最后停在东楼前的台地上。众人在来之前都已领受过任务,下了车,等胖参谋打开屋门,一挥手,携带仪器的那一半人拥到门前,鱼贯而入;另一半荷枪者则原地不动,直到胖参谋从屋里出来,才跟着他离开东楼,消失在黑暗里。
约一个小时后,又来了第二拨人,住进西楼。他们是五个人,三男两女,都是军官。其中官衔最高的是吴志国,曾任伪总队下属第一剿匪大队大队长,后因打击抗日反伪武装有功,官升两级,当上军事参谋部部长,主管全区作战、军训工作。第二号人物是掌管全军核心机密的军机处处长金生火。其次是军机处译电科科长李宁玉,三十多岁,清秀高冷,有点儿怨妇的样子。白小年既可以说是第四号人物,也可以说是第一号,官级不高,副营,但他是张一挺司令的侍从官,秘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顾小梦是李宁玉的科员,年轻貌美,高挑的身材、艳丽的姿色,即使在夜色中依然夺人双目。
……
四月二十五日,晴
这次来了四个监听员,西楼的房间里都安装了大功率窃听器,监听室在东楼,我们两人一班,轮流监听西楼的动静。王田香和督办此案的肥原龙川,就住在监听室旁边的客房里。我和王仲文值白班,早六点到晚六点,忙起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这都是拜老鬼所赐。
据说老鬼就潜伏在司令部的要害部门,吴志国?金生火?李宁玉?还是年轻貌美的顾小梦?当然也不能排除白秘书的嫌疑。谁都不知道,老鬼是一个人,两个人,还是三个人?
裘庄外松内紧,密布暗哨。吃中饭时,胖参谋再次告诫我们,除了监听室、自己的住所和食堂,其它地方一律不得逗留,而且绝不能与工作之外的任何人发生语言和肢体上的接触,否则严惩不贷。
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好在四天之后,肥原就能抓到老K,到时候谁是老鬼自然真相大白。
四月二十六日,晴
王田香让白秘书找他们谈话,一个一个谈。自首也好,检举也好,每个人都要说出一个老鬼。
吴志国一口咬定李宁玉就是老鬼,理由是她捏造事实,诬陷他。
金生火苦思一番,才吞吞吐吐地认为顾小梦是老鬼,还说如果她是共党简直太可怕了,他父亲是汪精卫的大红人,担任上海特别维持会副会长一职。
李宁玉咬定吴志国在撒谎,但就是不说谁是老鬼。她只是沉默,像雕塑一样沉默。最后被逼急了,竟然拂袖而去。
最后接受审问的是顾小梦,她也是最有意思的一位——
白秘书:我每个人都要问,他们说他们的,你说你的。我现在是在问你。
顾小梦: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共党,我只知道我不是。
白秘书:你拿什么证明你不是呢?
顾小梦:那你又凭什么证明我是呢?
白秘书:你起码有四分之一的可能!
顾小梦:那你就杀我四分之一嘛,是要头还是要脚,随你便。
白秘书:顾小梦,你这是在跟张司令和肥原长作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顾小梦:白小年,你这么说就干脆把我弄死在这儿,否则等我出去了我弄死你!
白秘书:小顾,我知道你父亲……(讨好的笑声)可这是我的工作啊,希望你配合我。
顾小梦:我确实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我总不能瞎说吧。
白秘书:这么说吧,老金和老李都是你的上司,你应该了解他们,如果在他俩之间你必须认一个,你会认谁?
顾小梦:我没法认。
白秘书:前提是必须认一个。
顾小梦:那我就认我自己,行吧。
四月二十七日,晴
一大早就听说,吴志国是老鬼。王田香把他囚禁在东楼,用了一夜刑。但是他又臭又硬,死也不招。
今天肥原心情不错,中午在餐厅宴请西楼的全体军官。我们都以为监听工作已经结束了,王仲文自作主张,给赵科长(监听科科长)打了个电话。当时我很想阻止他,但想到他是赵科长的连襟,而赵科长是张司令的外甥,便什么都没说。
没想到,下午审讯室里传出三声枪响,日本佬又开始怀疑李宁玉是老鬼。大戏即将上演,我相信,今晚某人一定会彻夜难眠,呵呵。
四月二十八日,雨
今天肥原的心情很差。
王田香交给白秘书一封血书,是吴志国的绝笔——
“张司令:我要以死向您证明,我不是共匪,共匪是李宁玉。请相信我!请善待我的家人……”
白秘书召集众人开会,当众亮出这封血书。李宁玉依旧是拂袖而去。金生火认为李宁玉就是老鬼,却又拿不出真凭实据,颇有落井下石的味道。
顾小梦则认为血书是伪造的,是王田香用刑过度,失手打死了吴志国。末了还说白秘书比李宁玉更可能是老鬼!为此,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差点打起来。
事情越来越复杂!
下班后,去食堂的路上,王仲文对我说:“吴志国肯定是老鬼,他死不承认,只是想拉一个垫背的替死鬼。”我却觉得李宁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王仲文非要和我赌三块大洋。
赌就赌呗!如果吴志国真是老鬼,想找垫背的,应该首选顾小梦。因为她父亲是汪主席的红人,害她的价值最高,对外可以搞臭南京政府,对内可以让她父亲对当局产生不满。其次是张司令,第三是金生火,他们的位置都比李宁玉重要,李宁玉只是一个小科长,搞掉她有意义吗?
刚才,外面出事了!
后院的一个车库火光冲天,枪声、惨叫声、喊杀声、脚步声此起彼伏,仿佛有大部队正在袭击裘庄。就在我准备为皇军尽忠的时候,哨兵把我赶回了宿舍,枪声和喊杀声也戛然而止!
唉,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四月二十九日,晴
今天是最后一天。
天亮前,夜班的同事听到一声巨响,随后传来李宁玉痛苦的呻吟声。听哨兵说,她死状极惨,可能是吃了什么毒药。
王田香和肥原就像是突然消失了,整整一天没来过监听室。我把监听记录交给胖参谋,他居然看都不看,随手扔在茶几上。
李宁玉就是老鬼!看来三块大洋已是我囊中之物。
……
四月三十日凌晨,一辆日产军用卡车缓缓驶入裘庄
监听科赵科长是被王田香的电话从床上拉起来的,然后遵命上了车,像梦游似的来到这里。后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长长的刺刀泛着瘆人的寒光,他不禁打了个寒战,顿时睡意全无。
绕过一座假山,便一眼看见胖参谋站在东楼前的台地上。下车后,赵科长发现胖参谋身后的三个监听员个个鼻青脸肿,全都面带惊恐地躲避他的目光。
处罚监听科的人,居然不跟他打招呼,赵科长忍不住板着脸,气呼呼地责问胖参谋:“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我的人犯了哪门子王法?”
刚刚被王田香教训了一顿,心中气恼的胖参谋,不客气地回敬道:“你的人怎么了?只要是违反规定,有共匪嫌疑的都该打!”
赵科长怒火攻心,一把揪住胖参谋的衣领,呵斥道:“你说谁有共匪嫌疑?”附近的日本宪兵见状,立刻冲上来将赵科长摁倒在地。
“他就是肥原长要审问的人,把他带走!”胖参谋气急败坏地喊叫着。
赵科长被扭送进东楼,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只见王仲文额头开花、鼻梁凹陷、门牙脱落、浑身血污……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地板上。
一个日本军官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王田香和张司令神情沮丧地站在旁边。赵科长认出沙发上的肥原,喊了一声“肥原长”。肥原示意宪兵松开他。
赵科长活动一下手臂,然后向肥原敬了一个军礼,说道:“王仲文不是共党,我可以给他担保!”停了停,“刑讯逼供的人想栽赃陷害,应该被送上军事法庭。”
“你说什么?”肥原面带冷笑,“我应该向他道歉、放了他吗?”
赵科长一愣,“我,我的意思是,我了解王仲文,他是无辜的……”
肥原起身走近赵科长,闪电般地照着他的鼻梁打了一拳,赵科长一个趔趄,惊讶地摸了摸鼻腔流出的鲜血。“你想把谁送上军事法庭?”说着,肥原又照着他的鼻梁狠狠打了一拳。一声脆响,赵科长的鼻梁断了,仰面摔倒在地。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自作聪明的叛徒!”肥原飞起一脚,赵科长被踢得翻了个身,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鼻尖和嘴角往下流,滴在军服的袖口上。
“起来!懦夫,快起来!”肥原对趴在地上的赵科长大声咆哮着。
赵科长倒退着爬行了几步,鲜血呛进了咽喉,以手撑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肥原走过去,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赵科长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咳嗽的更厉害了。
张司令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冲过去扶起赵科长。
肥原冷笑着说:“你以为你很了不起,把我送上军事法庭!那是你去的地方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你是共党也好不是也好,我打死你就像打死一条狗,没人管得了!”
张司令用手臂护住赵科长,“对不起!对不起!我外甥不懂事,这是个误会!”停了停,又说:“傻孩子,快向肥原长道歉……”
“对不起!”赵科长喘息着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肥原把耳朵凑近赵科长。
赵科长咽下一口血水,艰难地说道:“对不起,肥原长!”
“嗯,”肥原伸出食指点了点赵科长的脑门,“你给我小心点!”说完,又戳着张司令的胸口,“管好你的外甥!想告我,等到了上海,你们在特高课慢慢告。”
张司令只好讪笑,样子比哭还难看。
欲知后事如何,请购买正版图书《风声》
《风声》读后感(八):祛魅与重构:国产谍战小说的另一种打开方式
文/宝木笑
江南梅雨,阴怖如针。杭州西湖附近,傍山面湖的深宅大院裘庄。在竹林更深处藏着两栋小洋楼,西边一栋是首任杭州日伪司令官钱虎翼私宅,东边那栋是他几个亲信和保镖的公寓。1940年夏的某深夜,钱虎翼一家老少十一口被神秘人悉数暗杀,剩下的亲信和保镖也被继任者清除。闹过如此血光之灾的两栋小楼从此无人居住,又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封闭角落,时间久了,阴气也就盛了,自带着三分冷恻和可怖。
这是麦家在小说《风声》开篇处为故事搭建的布景,这个布景透着麦家小说一贯的气质——阴冷孤倔,总让人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暗劲,从《解密》到《暗算》,再到《风声》皆如此。《风声》在麦家的谍战小说系列中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2009年小说改编成同名电影,周迅、李冰冰、张涵予等人的精彩演绎,让《风声》直到今天依然被很多人视为国产谍战片的巅峰。《风声》电影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源自麦家原著的功力,而电影的成功也让麦家对国产谍战小说一直以来的祛魅和重构,得到了更广阔范围的认同,进而带来了国产谍战小说和影视作品的整体改观。
从某种意义上说,麦家就像刘慈欣,他们都在成名之前倔强地坚守着自己对于某些问题的信仰,多年默默的坚守,让他们的作品有着丰厚的战略纵深,所以一旦成名,都具备几乎凭一己之力提升某个领域书写水平的可能。麦家的领域是谍战小说,这是个我们并不陌生的文本类型。《野火春风斗古城》中的杨晓冬、《永不消逝的电波》中的李侠,是从我们父辈那一代开始就定型的谍战英雄,我们习惯了他们的形象,也习惯于那些作品的全知视角,总之,就是虽然情节扣人心弦,但一切依然尽在掌握。
电影《风声》海报本格推理
然而,麦家却改变了这一切。祛魅和重构是麦家一直以来做法,为的是用另一种方式打开国产谍战小说,让世人知道我们的谍战小说也可以很好看。《风声》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读者最初并不是因为英雄主义情结而深陷其中,而是被故事情节设计的精巧深深吸引,这种吸引是一种纯文学的胜利。
1941年深夜,龙川肥原来到裘庄亲自坐镇。这位日军驻沪派遣军总司令松井石根的贴身翻译,一年前出任特务课机关长,主管江浙沪赣等地的反特工作,是名副其实的特务头子。他带来大量特务和宪兵,将这座发生过血光之灾的凶宅封锁,为的只是要“迎接”五个人:伪军剿匪大队长吴志国、剿匪总队司令秘书白小年、司令部译电科科长李宁玉、司令部行政收发专员顾晓梦和伪军总队军机处处长金生火。
如此兴师动众是因为在吴志国这五个人当中,有中共在江浙沪赣地区最重要的情报员“老鬼”。故事的开始便将戏剧矛盾推向极尖锐的刀锋,可以说情况万分危急。在这五人被隔离的前一天,汪伪政权在南京发来密电,周恩来密使老K将于五天后的晚上十一点,在凤凰山文轩阁客栈召开在浙所有党组织负责人会议。“老鬼”在南京密电到来的当天通过下线将情报传出,却意外被日伪军特务截获。
所以,一方面龙川肥原要找出“老鬼”,防止其再次向上级报告,另一方面,又绝对不能让外界感觉到这五个人是被隔离了,否则“老鬼”的同志一定会起疑心取消会议。于是,在短短四天当中,上演了敌我双方极限的谍战对决。龙川肥原穷尽手段要查出“老鬼”,“老鬼”则想尽办法要将情报从裘庄这个类似“密室”的地方送出以拯救同志。
没错,“密室”便是麦家对传统谍战小说的直接祛魅和重构。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有谍战版的丹•布朗、柯南道尔、克利斯蒂娜?就不能有谍战版的《人证》《砂器》?为什么国产谍战小说就不能走烧脑路线?我们的想象能力、幻想能力、推理能力、抽象能力、破解能力并不比任何人差。这貌似是一层极易捅破的窗户纸,但却需要长年的默默写作和深深思索,特别是大胆尝试。
因为你会遭遇传统惯性的质疑:你这是在写我们伟大的地下英雄的故事,你怎么能玩儿本格推理那一套?然而,我们一直忽略的问题是,那些伟大的无名英雄们面对的,也许是比本格推理更残酷和扑朔迷离的挑战。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对传统的情节设置祛魅,进而去重构一个既好看又贴合现实的谍战故事?
“本格推理”强调逻辑至上、诡计为主。《风声》就是这样,故事情节虚虚实实、真假难辨。麦家模仿了“本格推理”小说中最经典的“密室”模式,设置了多次推理与误导。我们通过日军审讯人员的眼睛,看到日军特务与五人的对话被分别详细记载,麦家在引诱读者产生共情,忍不住也去寻觅其中的破绽,跟着去进行比对和分析。这类本格推理手法的运用,让《风声》以全新的谍战小说形象挑战了读者的智力,增加了我们阅读的快感。
甚至在小说结局方面,麦家依然延续着本格推理小说“完美诡计”的风格,仿佛要将这种祛魅和重构进行到底。经过一番惨烈阴恻的审讯,吴志国和李宁玉相继死去。吴志国被刑讯逼供而死,李宁玉则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服毒自杀,其余人也秘密失踪。然而,在这样一个完全被封闭的“密室”,情报还是被送了出去,龙川肥原却没有找到“老鬼”,他“怀疑起自己来,担心老鬼又在人间,犹在西楼,这简直乱套了,肥原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博尔赫斯
电影《风声》拍的很成功,这毋庸置疑。但准确地说,电影版《风声》只拍了原著故事的三分之一。《风声》分为上部《东风》,下部《西风》和外部《静风》三个部分,我们熟悉的电影桥段都在《东风》这个部分。小说的这个部分是由李宁玉的假扮丈夫(实际上的哥哥)潘老进行讲述的。在小说中,“老鬼”李宁玉将情报画成了画作为遗物,画里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草貌似毫无章法,却实际上是摩尔斯密码,潘老识破画作的信息,然后将情报上报组织……
但在《西风》这个部分却一下子如过山车一般,又将整部小说扬起到令人震惊的高度。麦家在小说中说自己在准备出版小说的时候,突然接到远在台湾八十五岁高龄的顾小梦的信息。老人如今子女都很成功、很有社会地位,故而神通广大,不惜以起诉麦家相逼。麦家只好来到台湾去见顾小梦老人,于是,以顾小梦老人的回忆为叙事腔调,《风声》的故事以另外的面貌再次展现在我们面前。
原来,顾小梦老人并非汉奸,而是国民党军统安插在汪伪机要部门中的重要特工。起初她并不知道李宁玉是共产党,后来在四人受审的过程中,李顾都觉察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于是李宁玉想出一条计策:首先,她留下遗书,将密码隐含在画中,在她自杀后,由顾小梦解读出密码向肥原告密换取信任,顾获得释放后再把情报送出去——其实,情报最终是顾小梦冒险送出去的,这实际上是对潘教授所说内容的否定。
再到《静风》部分故事的再次反转,人们很容易联想到电影《罗生门》的叙事风格。然而,麦家其实在这种“罗生门”般的叙事之路上走得更远,他在叙事手法上实质上是用博尔赫斯对抗整个传统谍战小说的惯性。他是用“博尔赫斯式”的叙事手法,完成了对国产谍战小说叙事的祛魅和重构。谁说谍战小说就只能是一个线性叙事的火车站读物?谍战小说完全可以承担得起任何重量级的文学试验,成为暴击书籍消费市场的纯文学。
正因此,麦家抛弃了传统谍战小说的线性结构,以“博尔赫斯式”的叙事,高质量地完成了一部本格推理的谍战小说。博尔赫斯的很多小说,会在开头煞有介事地叙述写作的缘起和经过,反复催眠读者,让读者相信其讲述内容的真实性。然后,读者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完全陷入博尔赫斯的“叙事迷宫”,就像我们当年初遇《小径分叉的花园》,在阅读过程中不断遇到新的故事发展的可能性。
《风声》三段论式的结构,就是这种叙事的娴熟运用。对同一故事的三种叙事,但彼此又从各自视角补充了事实,让读者永远处于不断逼近真相的循环中。所以,从文本性质上说,《风声》已经可以几乎归类为“元小说”了。而这,正是国产谍战小说祛魅重构后的进一步升华和逆袭。
上帝已死
人物,永远是小说的灵魂。童庆炳先生《文学理论》中的这句话,却给麦家出了一个极大的难题,也成为我们自己的谍战小说能否实现真正祛魅和重构、最终破茧成蝶的关键。我们的文学非常重视“深入生活”,而这里的“生活”却并非我们现实意义上理解的那样。我们的文学中的这个“生活”往往要服务于主题,是主题所需要的那一部分“生活”,另外的许多“生活”被自觉或不自觉地关在了门外。
所以,我们看到了很多“高大全”的英雄形象。当然,这些英雄都值得我们崇敬和铭记,只是麦家选择了难度系数更高的写作之路。如果留意,我们会发现在麦家的小说中,有很深的尼采气息。没错,就是“上帝死了”。尼采在《快乐的科学》《论道德的谱系》《偶像的黄昏》等一系列著作中提出这样的观点,实际上并非要澄清上帝存在或者不存在,而是要告诉世人上帝只是一个载体,人生意义的追寻要靠人自己,生命应该是一个立体的存在。
纵观包括《风声》在内的麦家的所有谍战小说,我个人认为麦家实现的最大的突破,也是他笔下人物形象征服了无数读者的根本原因在于:麦家坚信精神信仰并没有超越普遍人性的力量,而且也没有那个必要。可以想象,这样的麦家在写作上是极为小心翼翼和艰辛的,他必须一方面坚定地捍卫英雄的存在,另一方面又必须巧妙地绕开世俗生活对精神信仰的冲击,另外还要兼顾英雄主义在更现实、更可信层面的最终实现。
比如,《暗算》中的黄依依既是一个爱国科学家,同时又是一个有血有肉、敢爱敢恨的女人。她在701为了祖国尽全力发挥自己的才华,她是国家谍报战线当之无愧的英雄。但她同时又大胆地追求爱情和生理的满足,这让这个人物在她所处的年代惊世骇俗。国产谍战小说中第一次有一位英雄大声对同事宣告:“我的身体不是祖国的领土,她神圣不可侵犯,她活色生香,需要男人的爱抚。”
而在《风声》里,每一个人都在极度重压与善恶中挣扎。英雄的事迹注定流芳百世,但英雄的一路走来绝非我们想象中那样简单浪漫。像李宁玉这样我党最优秀的谍报人员,也会“觉得压力很大,似乎随时都可能崩溃”,“她绝望地沉默着,看似很平静,无所用心,其实心里乱得很,七上八下,头皮发麻,如一把利斧悬在头顶,随时可能掉下来,令她心惊肉跳”。李宁玉最终为信仰选择用自杀传递情报,而她临死前的崩溃说明,世上没有人可以“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即使是英雄,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我爱祖国,我也爱我自己。
我是英雄,但我也只是凡人。
英雄不是一种能力,而是一种选择。
这便是麦家对国产谍战小说最大的祛魅和重构,也是国产谍战小说充满温情和勇气的另一种打开方式。正如麦家自己所说:“人都是需要柔软、温暖、有益的东西,小说的重要功能就是提供这种东西,那些描写恶的、提供不了这些东西的作品,最终只会让读者精神涣散,最终远离。实际上对小说而言,那些描写个人欲望、描写身体的小说的创作是没有难度的,而真正庄重地面对人生,书写有理想、有信念的人生的创作是需要勇气的。”
麦家—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