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那个找爸爸当靠山的女人走了，我却后悔了
01
那年四月，爸爸从老家打来电话，他说：“小洁啊，我求你个事。”
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接过了话茬：“借钱是吧？我没有。”
我追问：“你欠我的那5万，什么时候还啊？我和郑良要结婚了。”
爸爸又沉默了一会儿，“啪”地挂了电话。
郑良就在我身边，他说：“不借就算了，怎么还要你爸还钱啊？”
我说：“我们家的事，你不懂，钱要是花在我爸身上，我肯定不犹豫，可是花在那个女人身上，我就不愿意。”
17年前我妈就过世了，当时我6岁，爸爸一个人把我带大，直到我上初二，他才和沈红谈起恋爱。
这个事，还是我同学发现的，同学去看电影，看到他们也在电影院。
我羞愧了好久。
02
有一次我回家，在楼道里遇见了邻居王奶奶，她拉住我说：“你也长大了，多点心眼儿，你爸找的那个女人不地道，结婚就是为了找靠山。”
我这才知道，沈红的前夫是爸爸厂里的小领导，大她7岁，前夫去世之后，又找了我爸。
我和王奶奶说：“我们家也没钱，有什么好靠的。”
后来，爸爸要娶沈红的时候，我和他大闹了一场，最后以他立下遗嘱，房子财产都归我告终。
那一年，他42岁。
郑良说：“你也够能作的，你爸才42，就被你逼的立遗嘱啊？”
我说：“立不立有什么用？现在让那个女人全败光了，像你这种善良的人，根本不懂。”
03
那时候，他还是上海一名普通的程序员，我们常常去做义工，救助流浪猫狗，他看起来冷静又古板，但内心却很温暖。
在我看来，沈红嫁给前夫是为了钱，她原本是厂里的工人，弟弟在学校犯了事，需要上下托关系，根本撑不起这个家，只好嫁给比他大10岁的供售科主任，听说这位主任家里蛮有背景。
主任去世后，沈红被迫净身出户，没占到一点便宜，结果她又打起了爸爸的主意。
爸爸虽然没钱，但人老实，厂里的人都说沈红闲话，只有我爸同情她。
他和我说：“你沈阿姨当年也是没办法，生活所迫，她爸死的早，老娘又有病，弟弟好容易考上大学，却摊上了事，你以为她年纪轻轻就原意嫁给老男人吗？”
那时候，我已经读大学了，对这个说法非常不屑。
我说：“都什么年代了，女人还靠嫁人来改善生活，好好工作，怎么可能赚不到钱，现在刷个盘子都饿不死，再说了，她弟弟不学好还要跑关系，一家子都不争气。”
爸爸被堵的没有话说，只能叹气。
04
上了大学后，我们的对话，更多的就是以他的“唉”来结尾。
我觉得，这主要是见识所限。
我生活在北方一座重工业小城，全城一半的人都在工厂上班，一辈子都没怎么出过这座城，我在外面越久，就越难理解他们的想法，就像两个互不相融的平行世界。
爸爸和沈红的婚礼，我没有参加。
听说婚礼上闹了不愉快，他们的老工友喝多了，说了几句闲话，爸爸差点和他打起来。
后来，我打电话问他：“你值不值？为了那个女人，连朋友都翻脸了。”
爸爸说：“这么多年的朋友都不理解我，翻脸也无所谓。”
我说：“我也不理解你，你是不是也要和我翻脸？”
他沉默了一会，说：“我娶谁是我自己的事，没伤害你们任何人，为什么都要反对我？”
我反问他：“既然大家都反对，你就不能反思一下吗，我们也是为你好！”
他说：“呵呵。”
然后挂断了电话。
05
我大三那年，沈红患了肾病。
上班的第二年，爸爸第一次开口和我借钱，他在电话里先聊了工作，又聊了身体，我听着语气不太对劲儿，就问他：“有什么事了吗？”
爸爸吞吞吐吐地说：“那个……你手头宽不宽裕？能不能借我一点钱，你沈阿姨要做心脏手术，有些材料医保不包。”
我当时就有点急了。
我说：“给你花多少我都愿意，但给她不行，医保有多少报多少呗！”
我不耐烦地说：“我凭什么帮她啊，她和我什么关系啊。”
爸爸说：“你和她之间还隔着我呢，这就是关系。”
我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毕竟这是我爸第一次开口，我最终还是于心不忍。
那一次，我打给他5000块，是我全部积蓄的四分之一，之后断断续续，我给了他5万。
我和爸爸半开玩笑说：“她真是为了治病吗？不会是想讹你的钱吧？”
爸爸说：“这么多年，她是什么人，我很了解，你别瞎寻思了？”
我不屑地说：“是啊，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她，谁知道呢。”
06
事实上，工作之后，我就很少回家了。
因为远，也因为不想见到那个女人。
2015年的春节，我回去过一次，爸爸比我印象中老了很多，头发全部成了灰白色，沈红躺在床上，看得出来，还化了淡妆，可根本遮不住深凹漆黑的眼窝。
趁我爸去洗水果的功夫，我对沈红说：“你可把我爸害惨了，你看看他，以前多精神的一个人，现在都变成了糟老头。”
沈红懦懦地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爸。”
我真心看不惯她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白莲花，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拿出这副委曲求全的模样装可怜，给谁看呢。
晚上，沈红早早就睡了。
我陪爸爸喝酒。
我说：“你啊，就是太傻了，看看左邻右舍，同龄的都没你这样的，现在这个社会，谁不为自己多想想，别人家里面都算得清清楚楚，房子写谁的名，存款怎么分，经济上谈清楚了，情感上才不受伤。”
爸爸一口酒喝下去说：“明白，我都懂。”
“你真懂？”
爸爸说：“你放心，欠你那5万，我肯定还你。”
我说：“你这不是抬扛吗？我是让你和我算账吗？”
他把大手一伸，翻过来又翻过去说：“一边手心，一边手背，你让我和谁算啊？”
07
从那以后，爸爸再没提和我借钱的事，直到去年的4月。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沈红进了ICU里昏迷了12天，没钱了，被推出来，第二天就去世了。
我申请了年假，连上五一，飞回去看他。
爸爸喃喃地说：“你知道吗？如果我把房子卖了，早点给她做手术，她还能活得久点，可她就是不同意，说自己嫁进来，就答应了把财产都留给你，现在已经动了你的钱，不能再打这房子的主意了。”
爸爸冷笑了一声，接着就流出了眼泪。
他说：“小洁，你长大了，见多识广，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像你一样去学习，去独立，她们就生在长在这样一个环境，没有你的眼界，她们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就是嫁一个好男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和要占谁的便宜没关系，你懂吗？你既然说到良心，我来问问你，你嫌弃她这么多年，她有伤害过你吗？她做过什么没良心的事，让你连声阿姨都不愿意叫？”
“我……”
08
这些年，我第一次被爸爸堵住了口，无话可说。
沈红只是普通的，想要嫁人过日子的女人，而我却始终以优越的姿态去审评她，以经济的视角去算计她。
爸爸望着墙上沈红的照片说：“你总是提醒我留住房子，现在她走了，你也不在我身边，你告诉我，我这个糟老头一个人守着这个空房子有什么用？前几天，翻你的微博，我帮你算了一下，你救了有100多条猫狗，100多条啊！可你却不愿救一下陪了你爸半辈子的女人，这就是你的良心吗？”
“我……”
爸爸没再听我说话，只是走回了卧室。
他在门前说：“你沈阿姨弥留的时候和我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嫁给我，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等到你接受她。”
说完，他就关上了房门。
是啊，这就是我所谓的“良心”吗？
我轻声说：“对不起，阿姨。”
那一刻，隔着老旧的门板，我听见爸爸闷闷地哭声。
END
1、这要命的爱
2、当前夫遇见前妻
4、离婚后，是那个男人把她牵回了家
5、心怀鬼胎的离婚男女
7、如此卑鄙的爱
刘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