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一盏煤油灯的温度
1
记忆里,奶奶家中有一盏煤油灯,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一盏灯,一个大口碗,碗里面装有小半碗的柴油,从碗内延升至碗沿有一根粗粗的棉线,吱吱地冒着萤火虫般的光,明明灭灭。
故乡的小村落,在无边无际的夜色里显得那么孤独寂寞与清冷,点燃煤油灯的夜晚,便多了一份宁静和温暖。
冬夜的村庄,寒冷而又漫长,由于供电不足,那时很少有电,电灯也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通下电。
煤油灯下,灯光灰蒙,在微风下左右摇曳,噼啪作声。我们在煤油灯下写作业,而母亲则坐在我们的身旁,借着昏黄的灯光一边监督我们学习一边忙着针线活,或为我们赶织毛衣,缝衣裳,纳鞋底。
常常为了节省灯油,母亲会将灯的亮度调暗,只有在我们写作业的时候,才会把灯光调亮一点。即便如此,在微风中忽明忽暗,上下跳动的灯光,不仅亮度不够,眼睛也常常会被油烟熏,鼻孔里满是黑黑的烟灰。
漫长的冬夜,寒风呼啸,煤油灯灯光柔弱,时常,母亲总是凑到灯前才能看清针脚,也时常会不小心扎破了自己的手指。于是穿针引线的时候,母亲就会让我们穿,说是小孩子的眼神好。
我不知道多少个半夜醒来,总看见母亲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为我们在炉火前烘干白天因雨雪打湿的衣服,或做鞋子,织毛衣。母亲用她的勤劳缝制着希望,把幸福与喜悦一缕缕织成对子女的期待。
2
冬天的夜晚黑得很早,学校的晚自习课上,一片片灯光在教室里交相辉映,琅琅的读书声在灯影里回旋激荡.......
同学们很多煤油灯都是自己自制的,一个空墨水瓶子或酒精瓶子,倒上一些柴油,再用一根棉线牵引,便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煤油灯。
某天,邻桌的男同学做了一个别致的煤油灯,那是一个非常精致的红色玻璃瓶子,灯芯用铝环绕包裹着棉线,灯罩很有心思的用灯泡制成,顶部出烟口切割成心形,打磨得很是光滑。男孩说他做了一个礼拜了,是为我而做的。当他红着脸放在我课桌上的时候,我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放回了他的课桌。男孩赶紧又放了回来,说:“你不喜欢吗?我专门做给你的。”
我再一次放回了他的课桌,并且面无表情地说:“不用,我有,而且,我不喜欢。”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背起书包便走了。
后来,我将这个事情像讲故事一样说给了一个女同学听,女同学又在同学间传开了来。于是,男同学便成了大家嘲笑的对象,同学们起哄着要看他做的煤油灯。
煤油灯事件似乎自此成了同学们取乐的一个笑话。不久,男同学便不再来学校了,后来,他转学了。许多天后,男孩让人转来了那个煤油灯和一张纸条,纸条上说:“喜欢一个人就如一盏煤油灯的温度,它很温暖。虽然你拒绝了我,但我还是想把这盏煤油灯送给你,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已如这灯芯,点燃了自己,但希望能温暖你.......”
那时,我不懂感情,却依稀懂得了如何温暖。也许学会不伤害他人,如一盏灯的光亮与温度,默默着就好。
3
光阴就这样在那煤油灯下静静地流淌着,岁月也在煤油灯跳动的火苗中远去了。一盏煤油灯,用它微弱的光,开启了黎明的曙光,一根棉线,点亮了我们破碎的童年。
那个煤油灯下时常劳作的母亲;那些明明灭灭火苗下因风而吹起的书角;那个因煤油灯而转学的男孩,或许看似不完美,却总是能拨动心底那份深深的感动,那是最温暖明亮的一束光。
煤油灯虽然已远离了我们的生活,但煤油灯那小小的火苗,用它的沧桑,蹉跎着岁月,却依然固执地温暖着我的记忆。年少时,虽没有富足的物质生活,却在煤油灯下收获了温馨无比的美好童年。那是一段煤油灯燃亮的难忘岁月,无论多少年过去,都会是心底最美好、最温馨、最温暖的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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