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我在医院做护工，20年前的初恋成了领导
让我的故事，陪你披荆斩棘
*文/蔻蔻
1。
红玉没想到，再次见到秦一川，他们之间会有那么大的差距。
是在耳鼻喉科的病房里，红玉进去打扫卫生，一眼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秦一川。他比年轻时胖了一些，但眉眼的轮廓还跟从前一样。
红玉不知道该怎么跟秦一川打招呼，索性装作不认识。她低着头飞快地拖地，想要赶快干完活离开。
可是在红玉转身要走的时候，秦一川叫住了她。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小玉，你是小玉吧？”
红玉回头，跟他四目相对，然后点了点头。
一晃，有二十年没见了吧。
秦一川很高兴：“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还有几间病房没有打扫。”红玉淡淡地说。
秦一川还想说什么，护士进来给他抽血，他只好作罢。红玉出去的时候听见护士叫他，秦局长。
秦一川是第二天做的手术，鼻子那里长了息肉，需要切掉。接下来的几天，红玉每次去病房打扫，都发现床头柜上堆满了鲜花和水果。
秦一川总要跟她聊几句，想要知道她这些年的情况。但红玉不肯多说，总是借口忙，简单地回答之后就离开了。
关于秦一川的情况，红玉倒是很快就弄清楚了。一起打扫卫生的都是些八卦的的女人，吃饭的时候叽叽喳喳，想不听都不行。
她们说，秦一川是教育局的局长，老婆前几年生病去世了，给他留下一个女儿。
她们说，秦一川的手术是主任亲自操刀的。这两年主任带徒弟，很少自己动手了。
她们说，秦一川还挺痴情，老婆走了几年居然没有再娶。
2
没有人知道，红玉和秦一川有过刻骨铭心的过去。
那时她十八岁，正是花朵一般盛开的年龄，对于爱情有着浪漫的想象。因为家里没什么钱，红玉中专毕业后，就去了县城的一家饭店当服务员。
秦一川时不时来吃饭，次数多了就认识了。他比她大几岁，是中学里的语文老师，时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那时秦一川戴一副金丝眼镜，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红玉看他的目光里全是崇拜。
忘了从哪一次开始，秦一川来吃饭的时候，总会给红玉带个小小的礼物。有时是一枚发卡，有时是一双手套，有时是一对耳钉。
红玉不是没有遇到过追求她的男人，但他们都没有秦一川迷人，所以红玉轻易在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他们一起去电影院，他总会给她买一包话梅，她吃完一颗便把核吐到他的手心，他总是趁她不注意在黑暗中亲她一口。
他给她写情诗。你是我的星星，没有你我失去了眼睛。你是我的月亮，没有你我找不到方向。你是我的空气，没有你我不能呼吸。
在他的宿舍里，他们一遍一遍探索彼此的身体。红玉总是很快活，感觉一会儿掉到了深渊，一会儿又冲上了云端。
秦一川的家在市里，爸妈都在国企上班。他到县城当老师不过是权宜之计，早晚都要调回去。
这一点红玉早就知道，但她一点都不担心。因为秦一川说，这辈子非她不娶，等他调回市里，就想办法在市里给她找个工作。
3。
两年后，秦一川因为工作出色被调到了市里的学校。走之前他跟红玉说：“等我，安顿好了一切我就去你家提亲。”
红玉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起初秦一川还时常有信来，渐渐地就越来越少，半年后干脆没有了。红玉的心，也从最初的期盼变得失望了。
她做了一件勇敢的事，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去市里找秦一川。可是保安说秦老师去外地开会了，过几天才会回来。然后又问她是秦老师的什么人。
红玉心里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说，开玩笑的，我是他远房表妹。
转身离开的时候，红玉的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曾经的诺言还历历在目，许诺的人却早已变了心。
这之前她有过无数种假设。秦一川可能太忙没时间，可能故意不联系她然后突然给她个惊喜，甚至可能生病了，就是没想到他会有了别人。
红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那些天她脑袋昏昏沉沉的，不是上错菜就是打碎盘子。经理很生气，将她开除了。
4。
红玉灰头土脸回到家里，爸妈连个好脸色都没给她。他们整天嫌弃她，说她没用，连个服务员都当不好，这么大还要他们养。
但红玉没走成，离出发的日期还有三天的时候，妈妈突然眉开眼笑地对她说，邻村的耿顺来提亲，他们已经同意了。
红玉冷冷地说：“我不嫁，如果你们逼我我就去死。”
妈妈“噗通”一声跪倒在红玉面前，带着哭腔说：“闺女啊，不是妈 逼你。你看你哥都快三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咱家穷得哪个姑娘都看不上啊！
这好不容易耿顺说，如果你嫁给他，他们就把他妹妹嫁给你哥。如果不想你哥打光棍，不想老张家断子绝孙，你就答应了吧！”
嫁给耿顺，红玉终归是不甘心的。不管身高长相，还是学识修养，耿顺都差了秦一川一大截。
可不甘心又怎样呢？命运已经这样安排，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想办法把一手烂牌打好。唯一的安慰是，耿顺人老实，对红玉也好。
红玉于是死心塌地跟着耿顺过日子。她肯干，家里家外收拾得干净整洁。
每天除了干地里的活，她还养了些鸡鸭，每个月光卖鸡蛋和鸭蛋的收入就不少。
结婚第二年，红玉生了个男孩，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耿顺会在赶集回来的时候给她买喜欢的冰糖葫芦，也会在田间地头摘一束野花给她。
5。
灾难是突然到来的。
那天红玉赶着把地里的活干完，回家比较晚。吃上午饭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扒拉了没几口，红玉突然感觉房子里的一切都在晃动。
快跑，地震了。
耿顺大声喊到，然后拉着红玉朝院子跑。
刚刚站稳，红玉突然挣脱耿顺，往屋里跑去。她来到卧室，抱起床底下的箱子，那里面是家里所有的钱和存折。
往外跑的时候，一根房梁突然掉下来，眼看就要砸在红玉身上。耿顺突然从旁边蹿出来，将她护在身下。红玉安然无恙，耿顺却断了一条腿。
红玉十分自责，她问耿顺为什么这么傻。耿顺说，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个时候我想的就是你不能有事。
红玉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当初嫁给耿顺确实是出于无奈，可是之后的朝夕相处中，他渐渐住进了她的心里。在他奋不顾身救她的那一刻，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用生命在爱着她的。
耿顺的腿断了，地里的活没法干了。他很多次提出离婚，说拖累了红玉。红玉当然不肯，别说他是为了救她才这样的，即便不是，她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红玉决定搬到县城去。儿子就快上初中了，老师说他成绩不错，考县城的学校完全没问题。红玉想，搬到县城，随便做个小生意，也方便照顾儿子。
红玉在县城租了房子，又弄了个三轮小推车，在市场门口卖煎饼。红玉做饼，耿顺收钱。因为味道不错，价格又公道，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攒了些钱之后，红玉很有先见之明地买了一套房子。儿子如愿考到了县城最好的初中，一家三口住在崭新明亮的房子里，未来也变得亮堂堂的。
最初他怕红玉担心，总是默默忍着。他觉得肚子疼嘛，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实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但后来疼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痛得也越来越厉害，他终究没法再隐瞒，被红玉拉着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令人绝望，结肠癌晚期，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耿顺决定放弃治疗，红玉却不肯，她不顾他的反对卖了房子，坚持让他住院。
耿顺在医院住了两个月，钱花得差不多了，人却没能留住。
耿顺的葬礼上，红玉一滴泪都没有流，强撑着张罗一切。办完所有的后事，她才瘫在床上哭了个够。
6。
后来儿子考上了市里的高中，红玉也跟着到了市里。
那几年环境政治，不让随便摆摊，红玉只得去医院找了个打扫卫生的工作。却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秦一川。
多年前，红玉是很想问一问秦一川的，问他为什么要违背诺言，问他为什么要移情别恋。
可如今时过境迁，她觉得知道答案已经毫无意义。他们都不再是过去的自己，有些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
谁知秦一川却不罢休，出院后他要到了她的手机号，固执地约她下班后见。红玉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约在一家雅致的餐厅。难得秦一川还记得红玉的口味，点的全是她爱吃的菜。
刚坐下他就说起当年的事情。
他回到市里就跟爸妈说起红玉，说要娶她。听说他要娶一个连高中都没念过的农村姑娘，他们当即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为了断掉他的念头，他们想了各种办法，最后他妈妈甚至以死相逼。
他只好暂时妥协，跟她断了联系。
后来他们没有办法，终于答应让他娶她。他兴致勃勃地去找她，却发现她已经结了婚。
不对，我去找你的时候保安明明说你有女朋友，卷头发的。
秦一川刚说完，红玉就提出了质疑。
秦一川苦笑，他说的应该是秦逸川，我们俩名字只差一个字，用方言说出来却是一模一样。
那时我去学校的时间还不长，保安想当然地认为你是找他。
原来是这样，红玉忍不住感慨万千。
因为两个相似的名字，她和秦一川就这么擦肩而过。他并不是负心汉，她却误会了他那么多年。
命运啊，真是捉弄人。
7。
秦一川提出要跟红玉结婚。
他说，既然上天让他们再次遇见，还都是单身，那就说明他们缘分未尽。
他说，已经错过一次了，他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红玉没有答应。也许会有很多人觉得她傻，秦一川可是局长，跟着他下半辈子都有了依靠。
可是红玉一点都不后悔。她知道秦一川念念不忘的，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红玉。
这么些年，他们接触的圈子完全不同，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他依旧意气风发，潇洒儒雅。她却因为生活艰难苍白憔悴，早生华发。
更何况，红玉还听说，秦一川的妈妈这几年一直瘫在床上，脾气很不好，赶跑了好几个护工。
他说跟她结婚，是真的旧情难忘还是想找个免费且放心的保姆，这还真不好说。
红玉的儿子已经上了大学，小伙子很励志，学费和生活费都可以自给自足。
红玉身上的担子已经轻了不少。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很好，上班下班，吃饭睡觉，跟儿子在微信上视频，聊一聊彼此的近况……
至于跟秦一川的情缘，实在没有必要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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