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冬天
“叶落，你……”聂阳震惊地看着眼前十年未见的女孩，却早已不是当年怯弱又可爱的模样。
叶落撇撇嘴，掐掉烟，用围巾遮住下巴，“走吧，带我逛逛L市。”
L市的冬天格外冷，街上的行人稀稀疏疏，三三两两。也只有叶落会这么喜欢冬天出门，也只有聂阳甘愿在冬日伸出双手为她提上行囊。
叶落这个名字来历并不好，她出生的那个冬天，全国大降温，天气及其恶劣，而正在匆忙赶回家的爸爸在中途发生交通事故停滞在路上，在家待产的妈妈无人照应，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难产了。她的命是用***命换来的，她爸懊悔不已，却把恨意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如果只能选一个，那么他希望活下来的是他妻子，而不是这个女儿。或许，因为深爱着某个人，所以人在面临带有伤害性的选择的时候，宁愿去伤害爱得少一点的那个人，就像她妈妈为了她，不顾父亲的感受，就像父亲因为母亲的死，从未把她当过女儿。
父亲总说，冬天是四季里最糟糕的季节，叶落树枯，万物衰竭。他只是因为她才觉得冬天不好，因为她是叶落。
2
“聂阳，为什么你也这么喜欢冬天？”叶落想起往事，想起临行前父亲那毫无感情的话语，一时心头郁闷，又拿出了烟。
叶落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收回了要拿烟的手。
“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很简单。”
叶落嗤笑一声，还是这个回答，小时候问他多少遍他都是这样回答。
来到聂阳的出租屋，房子虽然简陋但整理得井井有条，不管在哪，他都是那个温暖的，可以活得很精彩的大男孩，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可以感觉到温暖。
或许是因为他名字里有个阳字，聂阳从小就是个温暖的男孩，在她被其他小朋友扔石头吐口水的时候，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站出来保护她的人。
只是，过了冬天，他就离开了，而这一别，竟是十年。
长大后，两人也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打听过彼此的联系方式，直到今年叶落来L市读专科学校，才找到了他。
叶落成绩不好，典型的女混混，喝酒打架样样好，数理化屁都不通，不过她和再多的男生去野，都未曾在爱情方面涉过足。
3
校园的生活是十分单调的，或许是因为叶落性格太张扬太嚣张，女生都不愿意同她往来，唯有那几个经常逃课去上网的男生喜欢跟着她，而聂阳所在的大学离她这儿很远，两人也只有周末的时候见见面。
她很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很简单，很平淡，但又有种细水长流般的满足感。
但有一次，让叶落印象深刻，让她在往后的时候里忆起都带着深深的惋惜感。
一个平常的星期五，叶落带着几个兄弟逃了晚课，跑到市区的小吃店里，翘着二郎腿，啃着鸡腿，喝着啤酒。
直至深夜一点。
店里来了一个穿着朴素却气质脱俗的女孩，她换上工作服，格外的好看。
旁边的小弟碰了碰叶落：“落落姐，那个女的。”因为叶落复读过两年，所以比这群小弟都年长两岁。
叶落嘴角上扬，一口将杯中啤酒豪气下肚：“等着，姐叫她过来。”
“老子需要陪酒的，就你了。”
叶落性格如此，说话直白。
女孩依旧笑着拒绝，不过在叶落的强迫下，女孩还是被灌了两杯啤酒。
遇到像叶落这样蛮不讲理爱发酒疯的女孩，老板和周围的客人都是能避则避，反正也不是很严重的事。
“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聂阳看到这个样子的叶落，觉得不可思议。
叶落冷笑，“怎样？我就是看不惯世间这些美好的事物，我就是想毁掉，怎么办呢？”
“你简直不可理喻！”聂阳不想再和她多废话，直接拉着那个刚被欺负过的女孩大步离开。
4
叶落知道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时候，是在他的生日party上，他的人缘一如既往的好，只是难能地高调了一次。
地点是在他们学校的ktv，人很多，他们都互相熟识，玩得很开。
叶落在路上堵了车，晚了半个小时。
她出门前特地化了个妆，显得格外性感撩人。
只是在推开门那一瞬间看见他拉着那个女孩的时候，身子明显僵了僵。她突然很不舒服，一句话也不想说。
叶落不知道那个晚上是怎么过去的，只一个人不停地喝酒抽烟，浑身散发着“闲人勿扰”的警告。
后来他们提议去吃烧烤，叶落走之前，看到了女孩对她的不屑一笑。
5
那个女孩叫安小七，怎么说呢，叶落并不了解她，但确实很不喜欢她，安小七和她曾经的兄弟谈过一段，在此期间她看见过好几次安小七和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叶落这个脾气怎么可能容得下自己兄弟和这种女人在一起，可最后他们分手的时候她兄弟指着她鼻子大骂：
“你他妈以为你叶落是谁，你自己就是个垃圾货色有什么资格讲她？”
“现在分手了，你开心了？”
“我离开L市了。”
“一路平安。”
6
三年后，S市第一酒店。
“先生，你好。”
“叶落，你……”在S市出差的聂阳震惊地看着叶落。
三年后的他们，都过得很好，不管少了谁，只要你愿意，都可以过得很好。
“我没有和小七在一起过。”
西餐厅里，叶落拿着高脚杯的手顿了顿，“嗯，都过去了。”
或许在曾经那个时光里，她是喜欢聂阳的，只是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走出门外，天空飘起了小雪。
聂阳看着他久违的侧脸，想抬手去触碰。
那一瞬间，叶落跑开了。
聂阳僵住了，就像当年叶落看见他拉着小七的手一般，那种感觉，很难受。
……
7
聂阳终究是错过了叶落，那天晚上，叶落没有给过他解释，他也没有去追问。而在他生日那天，安小七突然拉住了他，本想挣脱的他看到叶落那淡漠的表情，他并没有放开，他后来想去找叶落解释，却发现她早已离开。
因为他并没有看到短信，是安小七看见的。
但那又怎样呢，那些关于青春，关于小心翼翼的喜欢，早就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埋葬了。
只有聂阳自己知道，喜欢冬天是因为简单善良的叶落。
只有叶落自己知道，她眼中从来没有什么美好的事物，除了下雪天，除了聂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