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久,才能多见
我们真的了解自己吗?下面我用我自己的故事来看看这件事情。
一
初中一年级的时候,“血型与性格”正流行。当时的我正是一个野的不行的野小子,男生用“猛”来形容我。我怎么看,自己也应该是O型血。因此,自诩O型血者好多年。或许为了让自己符合这个认知,我就更有意识的向那方面发展——
高中时,当别的女生都在“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演绎着暧昧青春的时候,我还是手把金庸古龙,拍着桌子和后位的男生争论男人女人谁厉害。
大学时,当同宿舍的女生都沉浸在给男生编围脖、织毛衣甚至洗衣服的时候,我要么奔跑在操场上,要么一个人游走在学校周边的风景区。
犹记得,在某个晨跑的早上,有一个学长凑过来,陪我一起跑,而我却傻乎乎的和他较上了劲儿,把学长给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能够追得上我。于是,学长陪跑了一周,都没能追上我说几句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很感谢我的身体,这在很多年里,竟然也没有发生过需要明确血型的什么事情,直到28岁那年,单位组织献血,在排队准备的过程中,我还很骄傲的和同事说:“我是O型血,万能献血者哟。”
结果,现实却打了我的嘴。
当我拿到验血结果上印的那个秀气的A时,懵懵的合不上嘴:这么粗心大意的自己,怎么与“过分认真”追求完美的“A”联系在一起?可事实胜于雄辩,科学压到了自以为是。
我周围的人和我自己,都说我是个外向的人:爽快,话多,鲁直,没心没肺……我也以为自己是外向性性格。
早年,颇有几个好友的,固定的是那几个人。
刚刚走入社会那一段,大家都没有钱。所谓的聚会,几个人聚在一起打扑克,偶尔的聚餐,也不过是谁家包了包子,谁家炖了一锅路边习来的小鲫鱼,有时候,一只烧鸡,两个小菜,再加一兜馒头,就足够好几个人吃得兴高采烈。后来我们都结了婚,也不过是打扑克聚餐的人数乘以了二,圈子还是那个圈子。
随着年龄渐长,收入高了,圈子也慢慢的大起来,从好友扩展到同学,再有好友的好友。有一段时间,每周都有应酬,有时候一周好几次。这让我颇以为苦。
相比来说,我还是更喜欢躲在家里看小说;或者带着孩子,就在公园和商场之间游荡。于是,有些场合就能推的就推了。这让好友同学们很奇怪,他们不以为我是不喜欢聚会本身,还以为是我和他们的感情有问题。有段时间颇有一些怨言的。我自己也以为是不正常的。我也并不觉得看那些幼稚的网络小说就多好,可是,比起参加宴会,还是觉得看看书,偶尔酸两句文更让我舒服。
这个不符合我外向性格的感觉,在一次偶然中得到了解答。上一周,听到的古典“超级个体”节目中的第35课“世界上最流行的性格分类工具”中说:“外向并不是话唠,内向也不是羞涩。外向指从与外界接触中吸取能量,而内向指更多从自我接触中吸取能量。”
按他们的分析,我应该是内向的人。连续的集体活动,会让我感觉到疲惫和厌倦;我习惯用独处来补充能量;聚会过后,哪怕一句话没说,哪怕只呆了几十分钟,我回到家,也必须要独自休息好久才能缓过神来……
年近而立,我才知道,我所以为的“自己的性格”并不是我的性格,只是我自己的向往和对自己的期待;年过无惑,我才知道,不是孤独选择了我,恰是我选择了孤独。
古人说:“自知者智,知人者明。”自以为了解自己、了解他人的人不少,但真的明智的人不多,可见,做到自知和知人,是多么的难。我在近知天命的年纪里,才刚刚窥到一点自己的性格特点,可见,这智慧明达,是多么的难以做到。
由此,我又接受了一点教训:不要轻易评判别人。
二
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又都是复杂的,我们外表所看到的永远是片面的,客观事实和主观认知,永远有着恒久的距离。
《三国演义》中,鲁肃一直以为吕蒙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在一次酒宴相谈中,才了解到吕蒙是个很有思想和深度的人,当时他发出感叹:“我一向认为老弟只有武略,时至今日,老弟学识出众,确非吴下阿蒙了。”吕蒙自己也说“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
其实,人的成长绝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不是阿蒙变化快,而是鲁肃一开始对阿蒙的认知固着了。
日常生活中,我们有多少人就是靠着对人对事的那么一点浅薄的、不变的认知来评判的?
以前,总觉得美国的移民政策对亚洲限制更多,是源于民族歧视,后来听了包刚升的“政治通识”,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亚洲人在“政治认同”和“民主价值观”上,比欧洲移民更少认同,他们很难容易美国化。美国人限制华人移民,不是源于歧视,严格来说,是源于恐惧,他们害怕几十年几百年之后,美国不再是美国人的美国。
以前总觉得国家持美债就是借钱给美国人花,后来才知道,咱们手里的美债不是有意主动买的,主要是外贸出口赚取的外汇,这些外汇咱们一时花不掉,咱如果不用他们来买美债,拿在手里会贬值。
以前总觉得结婚是为了爱情或者生儿育女,后来,听了陈海贤的“亲密关系”,我才领会到,结婚也罢,繁衍也罢,都是在经营一种关系。这种关系结成密密地网,而我们就那网上的蜘蛛,网密实,我们对抗生老病死,对抗人生无常的力量就越大。后继有人的人,不惧怕死亡;身边有亲的人,不惧怕疾患。
后来又知道,“经济学”并不高大玄,而是很接地气;知道什么叫“执法成本”……
知道的越多,越发觉得,每个看似平凡的人,也可能有着自己精彩的故事;每一个所谓的好人坏人,都不能用简单的“好”或“坏”来界定;每一件看似简单的事件背后,都可能隐含着或复杂或深刻的哲理……
庄子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世界太大,历史太长,人的个体很渺小,人的寿命太有限,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与阔大的世界相比,那就是苍海之一粟;与长长的历史相比,就是朝菌和蟪蛄。
反过来又想,假如我在今年之前死去呢?那我岂不是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是这些事情了?
可见,活得久了些,还是好的。活久见,活久见,活得久了,见识才能多些。由此可见,学习并不是增长见识的唯一方法,争取活得久,也是很有必要的。
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鲁迅却说:“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
孔子是拿着“明理”当成个人信仰,而鲁迅则是拿着“理”当成开启民智的工具。不管孰是孰非,在我,我是更希望自己既能活得久,又能见识多的,也不枉人世来一遭。
三
年过不惑之后,我才明白,别人的评价没有那么重要;年近天命,我才知道,原来我对自己性格的认知有偏差,我很好奇:六十岁的我,七十岁的我,八十岁的我……会有什么样的人生感悟或者见识收获呢?
好好活着吧,为了更多的认识自己,认识他人和世界。毕竟,活久了,才能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