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华东军大——战士的摇篮 （上）苏州甘泉03
第三章华东军大——战士的摇篮
（上）苏州甘泉
一嘉兴——杭州——苏州
三、女人能上天了
还在杭州汇拢的时候就开始了空军女航空人员的选调工作。与我同住一室的女生中，有个叫吴秀梅的同学，瘦高个子，黄皮肤，说着一口杭州官话，性格开朗爱说话，爱跟人交往。她告诉大家，她家就在杭州市里，开着一家老虎店，就是店面上垒个大灶台，置两口大铁锅烧开水卖的。这次姐妹俩同时考上军大，算是她家的大喜事。
一天，她妹妹吴玉梅兴冲冲地来到我们住室告诉她姐姐一个特大喜讯：她已经体检合格学习飞行，现正集合在某地，随时待命去北京报到，出发时间绝对保密，连家里父母都不准告诉，她今天是特地来告别的，以后不可能再来了。吴玉梅也很瘦，比她姐姐还高出一大截。她说话时手舞足蹈，脸上眉飞色舞，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一会，她就要走，我们一起送她下楼，心里非常羡慕。后来，她成了新中国第一批女飞行员中的佼佼者。
刚到苏州住在花园里时，每天全组同学席地坐成一个圆圈，学习讨论一些题目。班里有个女生叫施丽霞，高高个子，体态丰盈，从穿着行装看，家境较好。她总是独来独往，不和班里人打招呼，也不参加学习讨论，我们学习时她就斜靠在自己的铺位上瞪大眼睛像在想心事，有时手里还抱个篮球玩，听说参军前是某校篮球队的。大家都觉得她有些特殊却不见有人管过她。
我任学习组长后的第一次讨论会开始了。我认为讨论是全班的集体行动，由她去，不管吧，不像个完整的集体；管吧，又觉棘手。于是我用了试探的口气邀请她：“施丽霞同学，你也来一块参加讨论吧？”加上同学二字又带点询问口气是为了表示尊重、礼貌，且有伸缩余地。“啊？嗯……好吧。”她没想到我会喊她，但还是应付着过来了，同学们赶快挤一挤给她让出个空位，但她不进圈子里却紧靠圈外坐下了。大家热烈地讨论着，施丽霞一言不发，似乎这讨论与她无关，不到个把小时又回自己铺位斜靠着想事去了。我知道再叫也是徒劳，她今天有这个行动已是个进步了，慢慢再想办法吧。
不几天早操后回班发现她的铺位收拾空了，我跑去问指导员，指导员悄悄告诉我，施丽霞调去北京学飞行啦。啊！我恍然大悟，原来前段时间她是在等待组织上的最后决定，大概是等政审吧，编在我们班里本是临时的。后来，施丽霞和吴玉梅一样成了新中国第一代女飞行员。
军大是白手起家，边找生员边寻校舍，花园房子分散，大小格调不一，不便管理。约半月后，中队就搬进了一座坐落在街巷里、刚修整过的私人大宅，我们班和另一个班同住在最后一栋楼上的大通间里，长木凳上架通铺，一班铺一头。李指导员调走了，换来了新指导员姓丁，并配了一名学习干事。
预科即将开始时，班里发生了一件事。班上有个同学叫沈元珍，她接到一封信后就坐在铺位上靠着被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冥思入定，一会儿喜一会儿愁地似乎入神了。沈元珍长得漂亮，高个子白皮肤，圆脸大眼，体格健美充满活力，她口齿伶俐，说话声音清亮。她把信捏在手里凝思良久才告诉大家：信是她恋人写来的。
恰好次日中队布置一个任务：每班选一名学员代表去南京参加开学典礼，发了一纸油印的学员代表选举条件。这等大喜事，谁不想去呢？沈元珍听后立即向全班展开了宣传攻势，她说她原是一名小学教员，已和一位男士恋爱多年了，而家里一直持反对态度，这次他俩双双投考军大主要动机就是为了摆脱家庭羁绊实现婚姻自主，她的那位男士现被分在一总队，驻南京。在一、两天的时间里，她天天讲述自己的这段故事，苦苦请求大家选她当代表以便去南京会友，她说她已有两个多月未见到他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想得坐卧不安，吃饭不香也学不进去，她说这次是天赐良机绝不能放过，否则就相见无望，她今后也更无心学习了。她还买来糖果瓜子花生什么的分给大家吃，一把把地送到人手里。她在小组会上讲，又个别找同学求情，说的恳切，声泪俱下，最后找到我说；“徐?v华，你帮帮我，让我去吧，我说的全是真话，只要这次你能让我去南京，回来我一定集中思想投入学习，班里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保证干好，绝无二话……。”
开始，班里有些议论，说她这样做太自私，光为自己着想，难道会男朋友就可以不顾学员代表的推选标准了吗？我也有同感。但我内心又很同情她，觉得她讲的的确是真话。按部队纪律是决不允许请假的，更何况去会男友！而集中学习又不知要几年……，这对个人讲确是件大事，怎么办呢？沈元珍的美丽、坦诚、能吐露心声……这些对我都有吸引力，我内心喜欢她，看看班里大部分也还是同情她的。 (励志故事大全 www.wenzhangba.com)
我想若要让沈元珍如愿当选，这事就不能向领导汇报，倒是自己要经历一番思想斗争。这“待人宽厚，律己唯严”的箴言说来容易做到难，要经受心灵的磨砺呀！经酝酿，最后小组表决一致同意了她当学员代表。
沈元珍从南京回来后只说了一句：见到男友了，很高兴，至于开学典礼她仅平淡地说主要有陈毅校长致词，此外再未提起任何具体情况。但仅凭这句话就足以令我伤感、失落了一阵子，陈毅校长曾任过新四军军长、第三野战军司令员、现是华东军区司令员兼上海市市长，文武双全，大名鼎鼎。啊！要是我能亲自聆听他的讲话，革命觉悟肯定会骤然提高一大步！我还会将开学典礼的盛况和陈毅校长的讲话原原本本向全班做传达，让大家共同进步。唉，多么遗憾！
这事不知怎么还是让中队领导知道了。中队指派学习干事小李背起背包来我们十二班蹲点了解情况，小李腼腆得像个面团子，闷声闷气总不出声，参加组里学习讨论也不发言。她找几个同学个别问了问后也个别问了我，我认为自己作为学习组长就必须学会接受各种各样的人，和她们友好相处，亲密无间，这样才能形成一个团结的集体。我如实反映后提出：此事已经过去就算了，不必追究了，况且沈元珍遵守诺言，回班后果然事事都积极肯干，对同学也能注意谦虚礼让，这就是她的进步。学习干事看我们班一切如常并无隔阂，住了两、三天就回中队部了。
大概过了半个来月，早操回来发现沈元珍的铺位空了，“沈元珍走了！她上哪去了？”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叫喊着。我去问了指导员，她简单答道：“她调走了。”我知道按习惯这是保密的，不让知道的事不该多问，我没再问。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次组长汇报会结束后，指导员喊我留下，告诉我：“沈元珍给队里来了封信，她还送你一张相片呢。”说着从记事本里取出一张两寸见方、手像机照的相片递给我。我一看，哇！真棒！是一张全付武装打着绷腿在空旷地上稍息站立的全身像，她仿佛在冲着我微笑。指导员悄悄告诉我：“她是由校部调去学跳伞啦。”
“哦！沈元珍，祝你幸福！”我十分羡慕地默默向照片上的人说着。我没有丝毫妒忌之意，倒不是我大度，而是因为我没有本钱可和她相比，我是小个子，天生不是上天的料，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三个女生先后从我身边悄悄调离，虽然在绝密条件下都走得无声无息，但在我思想上却引起了巨大的反响：空军第一批女航空人员将与新中国同时诞生，这可是中华民族史上的一大壮举啊！它意味着百年多来饱受侵略、压迫和欺凌的中国人民从此不但要站立起来挺起胸膛做人，她的女儿还要上天翱翔呢！时代不同了，莫非这世上还有什么女人做不到的事吗？
不久楼房后面不时地传来一个青年女子清脆而凄厉的哭喊声，嘴里一连串地说着疯话，因隔着一段距离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住在另一端的班有几个大女生顺着声音去探寻，得知是军大某中队的一个女学员，一次听了某领导的讲话后就得了单相思，多次上门求爱，还求她所在中队领导做媒硬要嫁给那位领导。那时纪律严明，规定校领导也不准在女生中找对象，那位领导也未看上她。经过多番开导劝解，她不听，终于得了精神病，不能参加学习，闹得全班不安宁，半夜还独自溜出去癫跑，不得已才把她单独隔离开，怕出事还派人轮流看守着呢。我觉得那个犯相思病的女生太自贱太不值了，好端端一个女子出来不久竟为单相思得了精神病，自己把自己给毁了，怎能对得起父母亲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呢？ 此后陆续淘汰了一些学员，这位得过相思病的女生被劝退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