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委书记--孔繁森
时间:1993年10月。
地点:拉萨医院。
人物:孔繁森,50来岁,阿里地委书记,拉萨市长。
王庆芝:50来岁,聊城印刷所工人。
玲 玲:孔繁森小女。
小 洁:医院小护士。
潘院长:主治医生。
[幕启。
[医院病房里。
[护士小洁忙着整理吊针输液,繁森小女玲玲满眼泪花手捧痰盂,王庆芝坐在病床上往痰盂里吐血。
玲 玲 (焦急地)护士姐姐我爸什么时候来啊?
小 洁 (在庆芝手上扎好吊针)快了吧?
王庆芝 (喘着粗气)玲玲,别急,你爸只要有空,他会回来看我们的。
[干咳了几声又吐血。
小 洁 (提醒着)王姨,打着吊针可不能乱动,您躺着吧。
玲 玲 (放下痰盂,开门欲走)我妈躺得下去吗?我再去打电话。
王庆芝 (缓了一口气)玲玲,听话。
小 洁 (安慰着)潘院长去传呼台寻问了,孔市长快来了,等一会吧。
玲 玲 (发急地)我等不下去了,实在等不下去了,我问问我爸到底要不要我们。我们万里遥远的从山东聊城赶来西藏拉萨看望他,快一个月了,连面也不得见见。我妈得这么重的病,眼看要死,打电话拍电报,连影儿也不得见他,他好狠心哪。(呜呜哭)
小 洁 (拉住玲玲手,坐在床沿上)好妹妹,别哭。(也止不住地泪流满面)孔市长离家万里从内地来支援西藏,他是藏民的贴心人,党派来的好干部。
玲 玲 (委屈地)贴心人?好干部?他在我们家呢?他是最不称职的家长,他是———
王庆芝 (大喝一声)玲玲,不许你污辱你爸。
[又要吐血,小洁把痰盂端上。
玲 玲 (痛苦地)我爸他———
王庆芝 (缓缓地)玲玲,你还不了解你爸。你爸离不开工作岗位,他心里想的是大家,顾的是大家。他同我结婚二十多年了,在一起的日子还不足三年。(难过地哭)在你出生的时候,你爸还出门在外。(抹眼泪)
玲 玲 (抽泣)我爸太不关心我们了。
王庆芝 (嘴角挂着微笑)咋不关心我们?上一年三月,你爸从西藏回聊城,我当时有病,总觉得快不行了,你爸就鼓励我像张海迪一样就能战胜病魔。
小 洁 (惊奇地)张海迪?她不是你们山东人吗?
玲 玲 (自豪地)是啊,而且我们还是老乡。
小 洁 (睁大眼睛)真的?
玲 玲 (点头)不假啊。张海迪在莘县时我爸当时主管莘县的文教卫生工作,张海迪调到聊城时,我爸是地区行署办公室主任。张海迪的成长离不了我爸的功劳,可是,张海迪大名鼎鼎,我爸却默默无闻。
王庆芝 (批评地)玲玲,怎么这样说话?共产党是为名为利的吗?
小 洁 (啧啧称道)山东人真不简单,都说山东人讲义气,我看孔市长就很义气。
玲 玲 (噘噘嘴)是的,讲义气,上一年三月我妈得病,脾脏大出血,做了脾切除手术。我爸从边疆回到内地,我妈病还没好,就把家里的六千元存款一下取出买了药品都救济藏民了,而我家得靠借资才能维持。
小 洁 (关切地)你爸是行署专员,当那么大的官,***就没有一份更好的工作?
玲 玲 (耸耸鼻子)我妈是农村人,在我爸进藏时才按政策解决了农转非。虽然被安排在印刷所当工人,可工资一年也发不下来,算尽义务工。
[输液完毕。
[小洁拔掉吊针。
[王庆芝哎哟一声,脸如白纸,牙关紧咬。
[玲玲急得大叫。
玲 玲 (喊)妈,妈,你怎么了?
小 洁 (拦阻玲玲)你不要喊,快去值班室,叫医生来立即抢救。
玲 玲 (慌张地)我去我去。
[玲玲跑下。
[王庆芝被送到急诊室。
[急诊室外,玲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焦急地等待。
[潘院长急急赶来。
玲 玲 (迎上前去)潘院长。
潘院长 (一脸汗珠)噢,玲玲,***怎样?
玲 玲 (一指急诊室)送急诊室了。
[小洁从急诊室出。
小 洁 (焦急地)院长,你可来了,几位医生征求您的意见。
潘院长 (擦汗)我知道,看来非要动手术不成。可是,(转向玲玲)你爸一时回来不了。
玲 玲 (哭泣)我爸到底在干什么?
潘院长 (无可奈何)这是你爸回给我的加急电报,你看看吧,我进去动手术。
[玲玲接过电报。
[潘院长随小洁进急诊室。
[玲玲展开电报,上写:潘院长,阿里遭了地震,我组织救灾工作太忙,回不去,医治庆芝的病全拜托您了,繁森。
玲 玲 (把电报撕得粉碎)拜托拜托,是事当紧还是命当紧?爸啊,妈啊……
[手扶墙壁痛哭。
[孔繁森匆匆而来。
孔繁森 (站在玲玲身后)玲玲,爸回来了。
玲 玲 (一抬头,见是父亲,一头扎在怀里)爸,你心里还有我妈没有啊?
孔繁森 (热泪盈眶)孩子,爸脱不开身,爸对不住你们,爸到底还是赶回来了,***呢?
玲 玲 (抹泪)在急诊室,潘院长正组织医生给妈开刀。
孔繁森 (一惊)开刀?又要开刀动手术?
玲 玲 (流泪)是啊,不开刀我妈就没命啦。
孔繁森 (抓头发)我对不住***,我欠***的太多了,我、我……(泪挂双腮)我不能没有***啊。
[欲进急诊室。
玲 玲 (拦住)爸,别惊扰医生的工作,我妈现在受不了刺激。
孔繁森 (慢慢地坐在长廊长椅上,点燃一支烟,狠狠地抽着)庆芝———(文章阅读 www.wenzhangba.com)
玲 玲 (温顺地)爸,我和妈来一个月了,来看望您一次真不容易。您知道家里没钱,我们四处筹借了三千元,住院、吃药、住宿,钱花光了,眼看妈快没命了,可她现在还没见你一眼,你当一名援藏干部图的是啥?图的是家破人亡?图的是妻离子散?(哭)你说你说……(趴在孔市长肩膀上抽泣)
孔繁森 (吐了一口烟雾)孩子,爸是党员,身挂重要职务,心系万户千家,党叫干啥就干啥。再说咱是一把手,人民的事情处理不好,咱不能抬腿就走吧?
玲 玲 (抬起泪蒙蒙的眼)可我妈的病?
孔繁森 (安慰地)***第一次来西藏,也许是受不了高原气候,水土不服,我想她回到内地就会没事的。
玲 玲 (摇头)不,你不要骗我。我妈在内地就得有大病,她总是牵挂着你,怕你在西藏有个意外。妈在梦里常念叨你,说我们还小,没有成家立业,她要死了怎放心得下?
孔繁森 (把烟头丢进一旁的痰盂)真孩子话,年轻轻地怎么会死啊?援藏任务不久就要结束了,回山东前咱不能把西藏的工作搞得稀里糊涂吧?
玲 玲 (点了点头)可是爸,您也要注意身体啊。您看您又黑又瘦,头发扎撒着,哪像个阿里地委书记,拉萨市长啊?
[潘院长领几位医生出。
潘院长 (小声地)孔市长,您怎么又赶来了?
孔繁森 (站起身握手)庆芝的病?
潘院长 (心情沉重地)胃病大出血,刚动了手术。
孔繁森 (沉重地)能治好吗?
潘院长 (缓慢地)最好在内地配合治疗。
孔繁森 (肯切地)好,潘院长,我这次来还有一事相求。
潘院长 (感动地)孔市长,有什么事尽管说,说什么求不求的?
孔繁森 (敬重地)首先我得代表阿里受伤灾民向您致敬。
潘院长 (目注孔市长)您派我去救灾?
孔繁森 (心情激动地)对,您是拉萨市最有权威的医生,那里的受伤灾民渴望得到您的解救。
潘院长 (慷慨地)好,我带一个专家医疗队马上出发。
孔繁森 (紧握着潘院长手)谢谢,谢谢。
[潘院长同几位医生离开。
[小洁从急诊室探出头。
小 洁 (轻声地)玲玲,孔市长,王姨叫你们。
[孔繁森同玲玲进。
[王庆芝躺在床上,朝孔繁森招手。
孔繁森 (急步走上去,俯身握住庆芝的手)庆芝,我来看你来了……
王庆芝 (泪从眼中涌出)繁森,我又拖你的后腿了,你不怪我吧?
孔繁森 (泪眼蒙蒙)老夫老妻,彼此彼此……
王庆芝 (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援藏工作快结束了,本不该来,可我在内地坐卧不宁,一直思念,赶来了却又害这么重的病。
孔繁森 (自责地)都怨我,你给我打多回电话我都没有回过一次。让你老远赶来看我,让你受这么大的罪,我孔繁森于心何忍?(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王庆芝 (伸手为繁森理了理乱发)你看你年过半百的人了,头发还乱蓬蓬的,不知道梳理一下。
玲 玲 (急言欲止)妈,我爸在阿里救灾,饭都顾不上吃,还顾得上洗脸梳头?你看我爸又黑又瘦,真像个讨饭的叫化子了。
王庆芝 (目视繁森)救什么灾?
孔繁森 (无奈地)地震了,灾情不小。
王庆芝 (急)你是阿里地区一把手,怎么能离开灾区第一线呢?
孔繁森 (点头)我一来看望你,二来请潘院长组织医疗队支援灾区。
王庆芝 (长舒了一口气)见了你我就放心了,我和玲玲也该回去了。
孔繁森 (缓缓地)这就回去?也好,离春节不远了,今年春节我一定回聊城陪你过一个愉快的团圆年。同你结婚二十多年了,想起来还没有陪你过过一个像样的春节。(又一想)不过,我这一段时间的工资都救济灾民了,钱……
玲 玲 (着急地)没有钱我们怎么回去呢?
小 洁 (慷慨地)我还有五百元钱,给你先用吧。
玲 玲 (喃喃地)从拉萨到成都的机票一个人就得八百多块,从成都到济南呢?从济南到聊城呢?回去还看病呢?离钱不说事。
王庆芝 (吃力地)到济南就好说,你姐姐小静在济南读大学,没有钱找她去借。
玲 玲 (苦笑)我姐还没有工作只是一个穷大学生,她哪一天能离开家的救济?
孔繁森 (坚定地)我想办法,我给通讯员小梁打个电话,托他借一借。
王庆芝 (抓住繁森的手)繁森,都是我不好,我不来也不会叫你这么作难。
孔繁森 (慈爱地)哪能怨你呢?你挂念我是你的心情,相应的我心系群众,离不开工作岗位,也是我的责任啊。
王庆芝 (流泪)我走后,你要多多保重,你看你瘦得皮包骨头,我真担心你会走在我的前边。(止不住失声痛哭)
[在场的人无不流泪。
孔繁森 (握住庆芝的手)你是我干事业的支柱,没有你我也就倒了,望你多多珍重。(给王庆芝擦泪)
王庆芝 (松开手)你去吧,不能只守着我一个人,那边有那么多人离不了你。
孔繁森 (拉过玲玲,千嘱托地)玲玲,爸爸的好女儿,好好照顾***,拜托了。
玲 玲 (大哭)爸,你这就走啊?
[孔繁森点了点头,毅然离去。
[画外音:孔繁森,你是人民公仆,你赛过任何一个保姆。你走一步迈一步,你学过焦裕禄,又胜过焦裕禄。你作为一名党的干部,对人民你胜过亲生父母,对祖国你是中流砥柱。孔繁森啊,你怎么会甘心闭上双眼,同你热爱的工作岗位分手?
[幕落。
———剧终
丙子年8月3日于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