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爱未央(20)

　　魏屹也偷偷去了新世纪影院，看到米粒他们坐在正厅前座第二排。她的同伴是个脸上滑溜溜的小伙子，头发梳得油光可鉴，衣着挺括，看上去像个小混混。米粒她听着那位东道主说话，脸上挂着魏屹所熟悉的那丝浅笑。她脸上的表情向来缺少生气，呆板得很。只有那种粗俗的滑稽笑料，才能逗得她哈哈大笑。不过，魏屹看得出来，她这会兴致很浓，听得津津有味。他酸溜溜地对自己说，她跟那个华而不实、爱说爱笑的同伴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米粒生性鲁钝，喜欢接近叽叽呱呱的浅薄之徒。魏屹虽说很喜欢同别人探讨各种问题，却并不擅长日常闲聊。凡是他感兴趣的事，米粒偏偏觉得乏味。凡事米粒感兴趣的，他都觉得无聊。

　　魏魏屹不甘心于听凭爱情的摆布。他认为人生世事无一不似过眼烟云，自己的爱情早晚也会烟消云散的。他不胜翘企地期待这一天的到来。爱情好似依附在他心灵上的一条寄生虫，靠吮吸他的心血来维持那可恶的生命；爱情搞得他神魂颠倒，使他对生活中的其他事情一概失去了兴趣。过去，他喜欢去幽静公园，常坐在那儿观赏蓝天衬映下的繁枝茂叶，其色泽之淡雅，轮廓之分明，宛如一幅图画。他也常去河边，觉得河上风光之中，自有一股令人百看不厌的魅力。此外，变幻不定的万里云天，更能激起他心灵的遐想。可如今，景色再美，他也无心恋及。只要不同米粒呆在一块儿，他就感到百无聊赖，坐立不安。他甚至怀疑，自己从前所迷恋过的那些事物，今后会不会再使自己感到兴趣。他过去手不释卷，乐此不疲，现在却觉得满纸荒唐，废话连篇。这样的爱情实在是一种折磨，他怨恨自己竟会身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他成了樊笼中的囚犯，可他心中渴望着自由。

　　有时他早晨一觉醒来，只觉得心泰神安。他心灵涌起一阵狂喜，因为他相信自己终于挣脱了羁绊：他不再爱她了。哪知过了一会儿，等他神智完全清醒了，痛苦又重新潜入他心田，他明白自己的心病依然如故。尽管他如狂似醉地迷恋着米粒，可心底里却又对她十分鄙视。他暗暗对自己说：恐怕世界上再没有比这种既爱又嫌的矛盾感情更折磨人的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盘算，他终于得出这样的结论：只有使米粒成为自己的情人，才能摆脱卑劣情欲的折磨。他的痛苦才能在肉欲中得到满足；倘若这一点情欲得到了满足，说不定他就能挣脱那条束缚着他身心的、不堪忍受的锁链。他知道米粒在这方面对他丝毫不感兴趣。每当他发狂似地亲吻她的时候，她出于本能的厌恶，总是尽力挣脱开去。在他的礼物打动了她的时候，她至多也只是轻轻的回应一下，没有些许的激情。这个女人竟然一点不动春心。有时候他特意讲些在的风流艳遇，想借此激起她的醋劲，谁知她全然不感兴趣。还有一两回，他故意坐到其他餐桌上去同别的女服务员打情骂俏，可她根本不把这当作一回事。魏屹看得出来，她倒不是在存心做作，而是她根本不爱自己。自己是全身心的火热的激情，而米粒则是不温不火的温敦水，自己怎么努力都把她烧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