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给你生个女儿吧
01
公司里人人都叫她“顾总”，每天穿着笔挺的西服，高跟鞋磕着地面儿，“笃笃笃”，声音清脆。同事们当着面儿对她挺尊敬的。背地里都叫她“老姑婆”。
化妆品越用越好了。可有什么用呢。一笑，眼角都有皱纹了。魅力，啥魅力？比得上18岁的小姑娘满脸的胶原蛋白么？
有次在老岳的手机上看到一条信息：上课想你，下课想你，吃饭想你，睡觉想你，满脑子都是你。你爱不爱我，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会永远爱你。
顾杏冷笑一声。套路玩儿的还挺溜。这肯定是老岳去X大讲课招惹来的大学生。最多二十岁出头，这个年纪，知道什么是永远？
顾杏没跟老岳提这茬，行动上却加紧了。
老岳总是跟她说：“杏儿，给我生个闺女吧。”
老岳的老婆前几年的时候得了乳腺癌，好在家里有钱，出国诊治了两年，离了老岳，竟渐渐地好了，最后一次复查的时候癌细胞没了。老岳老婆迷信，总说这是菩萨的功劳。回国后成天在家打坐、念经，要么就是跟一群信友一起名山古寺里拜佛。她早先就知道老岳的风流账从来没干净过，看不开，成天怄气，到后来得了病，康复后，她对老岳彻底放手不管了。就像不相干的人似的。两口子各过个各的。
这几年，老岳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的换，就顾杏时间最久。顾杏除了是他的情人，还是他公司的销售经理，他手下最得意的干将。
铁打的顾杏，流水的莺莺燕燕。
老岳就一个儿子，28了，在政府部门做个闲职，用老岳的话说，就是一白眼狼。对他再好都不知足。花那么多钱给他娶媳妇买房子，像应该的似的。从来不知道关心老爸，一打电话就是要钱。
顾杏觉得老岳对她肯定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对别的女人是玩，对她肯定是有真心的。
顾杏是真想给老岳生个孩子。可这都跟老岳睡了四五年了，顾杏的肚子从未鼓起过。
病急乱投医。顾杏四处打听老中医，开了中药来喝。屋子里一股散不去的药味儿。
老岳问咋回事。
她说：“我调理月经呢。”
02
说是这次跟老岳搞上的那个小姑娘是X大中文系的。X大是这个省最好的大学。小姑娘是个才女。
又说小姑娘那腰，一尺七，小脸大眼睛，长得是真漂亮。岳总去东京谈客户都带着她。
那天下班，顾杏开着车径直去了大学城。
她打林枣的电话，约她出来喝咖啡。
半小时后，林枣翩然而至。她穿着长裙，长发及腰，没有染没有烫，整个人看起来文艺清新，不带一丝妖媚。越是这样，顾杏越觉得慌。
最可恨的是，她看顾杏的眼神完全是毫不在意的淡漠，明摆着不把顾杏当回事。
“我知道你是谁”林枣开了口：“岳总跟我提过你，他说，你，对他很痴心。”
顾杏说：“你才多大，还是个学生，跟着老岳不明不白的，值吗？”
林枣笑了：“怎么也不该你来问我这种话题吧？你觉得值，我就觉得值。”
顾杏说：“我跟你不一样，我跟老岳是真感情，我们一起同甘共苦过……”她指的是4年前老岳生意上那次危机。被一个客户坑了。货款供不上，生产线都断了。是她陪着老岳挺过来。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找资金，稳住员工，恢复生产。一年多才起死回生。
林枣打断她：“这位大姐，我不想听你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岳总对我才是真爱。他对你不过是同情。看你年纪大了，抛弃你，不忍心。”
顾杏彻底被激怒，起身一个巴掌打到她脸上去。
林枣仍然淡漠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怀，孕，了。”
每个字像针一样扎在顾杏心里。
03
顾杏砸碎家里那些中药罐子。
“我不会让她那么如意”。
顾杏想起老家有个表哥，现在这个城市郊区的一家工厂做保安。她找到他，说让他去把林枣狠揍一顿。给他一万块钱。
不过是打一个小姑娘而已。这事儿好办。表哥欣然同意。
“踢她，踢她的肚子！”顾杏恨恨地说。她把林枣的照片发给表哥，把学校地址告诉他。
他说：“杏子，我照她肚子狠狠踢了几脚，临走时看到她屁股底下一摊子血，不会出啥大事儿吧？”
顾杏冷笑：“瞧你那怂样，就算有事也不让你担着！”
还真的出了事。
那晚老岳过来顾杏这里，面色凝重。
他叹了口气：“杏儿，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稳重的女子。可你怎么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她，她流产了……”
顾杏看着他：“所以，你心疼了，你来兴师问罪了？”
“杏儿，她要告你……”
“让她去告吧。怕什么。”
“你看你，又说孩子气的话。她在我心里怎么可能有你重要。这件事，我……已经摆平了。无非就是花点钱的事。她不会再出现。我们就当她没有存在过吧。”
老岳看了顾杏一眼。
那是很深的一眼。
04
没多久，顾杏知道了真相。
公司采购部的经理，是老岳的表弟。他跟部门里两个同事在烧烤摊撸串，喝醉了，把这件事当笑话讲：“岳总泡的那个大学生啊，太特么搞笑了。前几天竟然跟岳总说她怀孕了。哈哈哈。怀孕？她怀的哪门子的孕？岳总二十多年前就结扎了！哈哈哈，那大学生怀的是谁的种，趁机想敲诈岳总的钱吧……”
很快，这件事就传的公司里人尽皆知。大家都当茶余饭后的笑话讲。
原来，林枣的孩子没了，他那么云淡风轻，是因为那根本不是他的孩子。
原来，他说的“杏儿，你给我生个孩子吧”，只是哄她的，稳住她的心，不想失去这个公司的得力助手。
原来，根本不是自己不孕，白白喝了那么久的苦药。
枉她，耽误了这么多年的青春，为他鞍前马后地卖命那么多年。竟没有换来半点真心。
顾杏还记得几年前第一次看到老岳的样子。她过来面试。天气太热，妆花了。老岳温和地笑，递给她一张纸巾。
去年，老岳还陪她回了一趟老家。他说，想看看什么样的山水能养出这样有情有义的姑娘。
多年的点点滴滴。
回忆打湿眼睛。
老岳对顾杏没有真心。
可，老岳对他的老婆何曾有真心。这么多年，他外遇不断。关心过她么、爱护过她么。
可，老岳对林枣何曾有真心。她年轻、貌美。他对她有兴致。发现她不忠，他便毫不留情地抛弃她，可以当她没有存在过。
这个男人，对谁都没有真心。
他只爱自己。
公司里近期要新推出一款产品，需要加大宣传营销力度。老岳需要顾杏在。她在公司做的年份长，很多客户都是直接跟她接洽的。
顾杏跟老岳说要辞职的时候，老岳很关切地说：“你要是觉得不开心，出去旅旅游，散散心，我给你报销。何必要辞职呢。”
顾杏摇摇头，苦笑。
她像做了一个长久的梦。而现在，梦醒了。
她无法再像从前一样面对老岳。
05
顾杏卖了车、卖了房，只带着一张银行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城市。
30岁了，她想重新开始。
（文 木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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