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盘联系着的爱
母亲自己原本很不善于做饭,用她自己的话说“我只会闷米饭”,再加上工作忙碌,她做饭的原则是煮熟,目的只为果腹,方法就一个字“煮”。不过庆幸的是,姥姥和我们住在一起,姥姥很会做各种肉:粉蒸肉、扣肉,卤肉、小炒肉等等,味道很鲜美,我都很爱吃。但是我还惦记邻家给哥哥当小跟班,玩隔壁姐姐漂亮的芭比娃娃。所以各种菜肴不管有多美味,我只尝尝就够了。
那时候我还不是一个吃货,胳膊腿很细,邻居奶奶总拉着我的小胳膊说:“这孩子胳膊细的像根棍儿,你妈妈不给你牛奶喝吗?”。殊不知,母亲由于不善于、不屑于、没时间做饭,常常煮上一大盆牛奶放在厨房,早上必须喝一小碗硬指标的奶才能出门,晚上必须喝一小碗硬指标的奶才能进门,中途无论是我是饿了还是渴了,我都会进厨房去咕咚上几口。毫不夸张地说,我就是在牛奶里泡大的孩子。
那一年,姥姥突发脑溢血骤然去世后,母亲的心情总是无比阴郁,很长时间都走不出失去姥姥的阴影。尤其让人难过的是厨房里再没了姥姥的身影。十分想念姥姥的母亲开始呆在厨房里不出来,总是在厨房用去洗涤剂擦洗水槽,微波炉的托盘,磨菜刀,将抹布洗好晾起来,触摸着姥姥生前最常用的东西。随着叮叮当当的协奏曲,她的心情开始恢复了,并疯狂地爱上做饭,一个夏天居然翻烂了三本菜谱。刚开始,母亲不耐烦等水温升高或水分挥发完,就进入下一个步骤,火候不到就急急装盘上桌,常常把菜做坏。不过为了稳定母亲的情绪,我和爸爸都是照单全吃,尤其是爸爸,最后都会把盘子里的东西扫光,并示意我也帮着出把力
后来,母亲慢慢调整节奏,不慌不忙地旋紧调味瓶罐,擦干盘子,重新再来,当一切整饬有序后,厨房就犹如钢琴,发出和谐音阶般的美好音色,她把对姥姥的思念投注在每一餐的餐盘上,一个又一个的动作叠加,为母亲的伤痛制造出一处可以让哀伤软着陆的缓冲之地,而不会被硬生生地抛在地上,一个个端进端出的餐盘让她伤痛日渐痊愈。母亲通过做饭来疗伤,我和父亲只能用认真的吃来配合。一道道的蒸煎炸煮炒,如此便养出了我这个吃货,让我变得对食物从外形到口味都痴迷无比。
对吃货而言,晚饭是一天最幸福温暖的时刻,一弯月牙挂在深蓝的夜空,白日喧嚣散尽,心灵进入港湾,一切温暖的情愫,随着食物进入吃货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