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怜惜,日日忧,醒着的时候,都是愁
一个多星期了,母亲话也说不清,饭也吃不进,一喂水就呛,整日昏昏欲睡。找医生检查,血压、脉搏正常,但板在床上的垂暮之人,在这炎热的夏天,无病也痛的呻吟,定然是无法消解的周身不舒服。
母亲日渐消瘦,一翻身胯骨竖起,圆圆的大腿,只剩松松的皮肉,啊、啊的含糊之音,让我心如刀绞;能做的只有洗洗脸、擦擦身、挠挠后背,瘦怜怜的母亲已经承受不了我的气力;哄着母亲吃一口蛋糕就一勺西瓜,她还懂得应和我的询问——勉强说着“好吃!”
当母亲蜕化到孩子般的孱弱,唯有心疼。祈求上苍怜惜我的母亲,在生命最后的时光,少受苦痛的磨蚀,安详而眠。
81岁的父亲心梗突亡,想来也是修来的福分,但不能尽孝的内疚,深深的懊悔自责,8年了,依然走不出内心的忧伤。
父亲去世后,毫不犹豫地把母亲接到身边,每天早晨逼着母亲吃了早点,我好安心去上早读;每次上晚自习,母亲眼巴巴看着表,十点多了也不敢睡,就那样等着我回来。
三年时间,一边是繁重工作的压力,一边是照顾母亲的揪心;怕自己被压垮,一狠心把母亲送到了养老院。看着家里给母亲单独收拾好的屋子,心里空荡荡的失落;再看母亲在养老院如小女生住宿舍一般,时时袭来的负罪感,压下去涌上来。好不容易慢慢接受了养老院的安排照料,85岁的母亲却又摔断了股骨头,即使做了人工置换手术,从此也就卧床不起。
日日怜惜,日日忧,醒着的时候,都是愁。
《为什么欧美国家没有长年卧病在床的老人?》一文中说:“在欧美人的普遍认知里,高龄者到了临终期会自然而然失去食欲,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使用经肠道营养或点滴等人工补充营养的方式为高龄者延命,也就是干涉他人的自然发展,反而被视为一种侵害人权与伦理的行为,更会被认为是在虐待老人。”
但再先进的理念,面对最亲的人,真要实施起来,恐怕也是万箭穿心。在养老院,我看到太多无望的病人,揪心的家属,承受着巨大的无奈。无论哪种选择,内心都要经受巨大的煎熬,不忍心,眼睁睁,是怎样一种忧,一种痛,一种愁。
我早已过了“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年龄,恰恰相反,当现实的“愁”,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那一篇篇的文字,就是我努力挖出的一个个“出口”,这样我就不会被现实的“愁”填埋,反而被期许的“梦”点燃生命的热情。
曾经,他是班里最活泼的小男生,热情开朗,妙语连珠;喜欢热闹,乐于助人,各种聚会都少不了他,他带给我们多少快乐!可是却在最好的年龄,中风留下后遗症,言语受阻,行动不便;让同学钦佩的是他顽强的意志,坚持的决绝,才华不减当年。
如今,他不仅续写家谱,独行山川,还每日诵读诗歌,绕口令,300多首诗篇,读得越来越好,让我受益匪浅;大学同学的陪读,每天、每天,那么情真意切;还有那个未曾见过面的文友,自然地写着同龄人的往事近况,意趣盎然。
读诗、写作、回忆、感怀,那份真诚的热爱,共同的情怀,相互的激励,使平淡平凡的生活有了色彩和惦念。
闭眼聆听,就是一首诗,一幅画。跨过岁月之河,在见与未见之间徘徊的想象,如精灵穿梭,深沉厚重的情绪啊,确实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诉说,还是留在文字的河流里,漫溯,漫溯……
诗意在烟火中弥散,青春在年迈依然。留住美好,让心飞扬,也是无法置身辽阔最现实的放松。
罗曼·罗兰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看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余生很短,唯有择善而行,才不枉负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