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头儿

　　隔壁邻居家来了一车货，都是装修用的涂料和墙漆，开车的司机师傅和卸货的小哥两人正配合默契地下货。

　　对面六十多岁的邻居石老头双手交叉在屁股后面，背微微驼着，踱着缓慢的步子走到邻居家门口，一屁股坐在门前的椅子上和老板娘交谈，“只有你家生意好啊，隔几天就来一车货。”语气里有一丝丝揶揄和调侃意味。

　　老板娘笑笑说“我几天一车货哪比得上你一年的十多万的铺面租金啊，你是翘着二郎腿数钱，我可是说得喉干舌苦也抵不了你一个零头啊！”

　　听着老板娘恭违的话语，石老头挺享受地翘着二郎腿，嘴角微微上扬，眯着眼睛望着对面四个正在装修的旺铺，满足感似乎要溢出来。

　　货已经卸完，货车司机在门口和老板娘结算代收货款，卸货小哥到后面洗手去了。

　　老板娘指着开货车的帅哥师傅问石老头“你认识这位帅哥吗？”边说边一个人吃吃地笑了起来。

　　石老头望了望这位三十七八岁的帅哥司机，瘦长的身板，削瘦的脸庞，有点儿面熟，却又一时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那师哥司机被他这么正儿八经地盯着看，有点不好意思了，瞟了老板娘一眼低声道“莫乱说！”就急匆匆进里间洗手去了，一会儿功夫就出来了，朝老板娘招招手说声“走了！”然后和卸货小哥快步攀上货车驾驶室，一溜烟开走了。好像挺害怕这口无遮掩的毒舌老板娘下一秒就会说出自己的秘密似的。

　　石老头慢条斯理地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他，这街上的送货老板我怎么会认识？”

　　老板娘看着绝尘而去的货车哈哈大笑起来，认真地问石老头：“你是真不认识，还是装作不认识？”

　　石老头憨憨地笑着说“我们老人家老眼昏花，认识的人也都不认识了！”听他那口气，明显就认识这货车司机。

　　“你这个石老头，你说不认识他，我可不相信！但是他不要我乱说，我就不说了！”老板娘又一阵大笑。

　　惹得旁边几个被她的笑声吸引过来的闲人，一起跟着她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还是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到底什么事让你像个疯子般大笑？”

　　老板娘望了望石老头，捂住嘴巴在这位好奇的人耳边小声耳语“刚刚那个送货的师傅是石老头女儿以前的相好，你还记得不，前几年不是有个女人将石老头的女儿抓住打了一顿吗！那个女人就是这个送货师傅的老婆。”

　　“哦，你们口中常说的艳子的相好就是他啊，今天才知道，他不是我们这集镇上的人吗，怎么搬到市里去了？”

　　那次元配抓住小三暴打一顿的新闻，闹得整个小镇沸沸扬扬，一直住在娘家的艳子有许久不敢露面。

　　说起来石老头的女儿艳子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石老头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艳子嫁给附近一个忠厚老实的小伙子。开始以为这个小伙子是个可以依靠一生的人，但他生性木讷，寡言少语，和活泼开朗的艳子反差太大了，两人婚后有了个女儿，她男人就出外打工去了，留下艳子一人在家带孩子。等孩子上了幼儿园后，艳子就在附近一家超市打工。她很少去婆家住，一直住在娘家，顺便可以照顾孤单的父亲，帮他洗洗衣物，打扫卫生。

　　男人长期不在身边的艳子是寂寞的，在超市打工时认识了这个货车司机，当时货车司机的老婆在外面打工，一对寂寞的男女渐渐聊出了感情，发展成了情人。

　　尽管事情做得隐密，但没有不透风的墙。货车司机的老婆在外面还是听说了自家男人的风流韵事，辞了工回到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对婚外情人还是偷偷摸摸约会，被暗中观察的妻子在约会路上抓了个现行，这位妻子带着自己娘家兄弟将这对男女准备狠揍一顿，货车司机身手敏捷一下子开溜了，可怜的艳子被这对气愤的姐弟俩狠狠打了一顿。

　　有人说艳子肋骨都被打折了。大家确实很久没见艳子露面。可怜她被打了却无处诉说，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连平时喜欢抓人小辨子的石老头都没有哼声。

　　艳子的老公也听说了，回家了一趟，既不说和艳子离婚，也对艳子依旧冷淡，两人的婚姻也是名存实亡。

　　“嗨，还不是那次他老婆抓住艳子打了一顿之后，夫妻两人大吵一架，差点离婚了。后来这男人对妻子发誓好好过日子，和艳子断了联系，夫妻俩一起去市里打工去了，男人帮人送货，女人在超市上班！”

　　“那他和艳子还有那种关系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问问石老头，他应该清楚。”女邻居朝旁边的石老头努努嘴，两个小声嘀咕的女人忍不住又一阵大笑，笑得花枝乱颤。

　　石老头望着笑成一团的女人，不明就里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你这老头，怀揣着那么多钱也不准备讨个老婆，要将钱带进坟墓去吗？”老板娘又取笑起这个老伴去世多年的老头儿。

　　石老头嘿嘿一笑“我这把年纪了还找什么老伴，就这样过呗！”

　　“你倒是这样过，你家艳子年纪轻轻的，长期住娘家也不是个事，你要劝劝她夫妻俩好好过日子吧！”老板娘对石老头说。

　　“哎，我老了，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啦，随他们去吧！”石老头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又踱着碎步朝前面观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