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记

　　我的老家在邙山岭上，最早的住处在沟边，依沟而住的两边分别形成两个小队。每一家的结构大体一样：靠墙都有一两孔窑洞，前面是院子，几间瓦房。然后门房和大门，门外一片空地，可站立沟边赏沟里景色。

　　我在那里生活了有近20年。

　　我家有三孔窑，大窑，小窑和天窑。窑洞的特点“冬暖夏凉”，所以利用率还是很高的。

　　大窑最大最深，是全家人吃饭之地，里边有一大炕，还有床，冬天很冷的时候我们都在里边休息。小窑浅一点，也放了两张床，一张桌子。天窑是在窑顶上的墙往后又码出来了一个晾晒东西的平台，在那一层上又挖出来的窑，里面也有两个炕，亮堂，我们常在那里看书写作业。

　　大窑有最丰富的功能。我们的大窑有三层，外间中间和里间。门口都用砖砌锢了起来，外有风门，内有木门，上面还有大大的窗户，那时都是用塑料布蒙着的。

　　进去门，就是外间。右边就是灶台，有两个灶，一个烧饭，一个放锅。平时只开一个。过年时才开两个。紧挨着煤火，还设有温罐，里面一年四季都有热水，还可以揽柿子呢！ 在灶台后面还有两片地方，都放了小座儿，我们称之为“煤火台儿”，那是冬天一放学回家，第一个抢占的地盘。因为那里又暖和，离吃的又最近。再往里是一个大大的案板，墙上掏的还有两个洞，一个大一点的放东西，一个小一点的里面贴的是老灶爷，也是放煤油灯的地方。我们在一盏煤油灯下也度过了好多年的时光呢！晚上，有时候会把煤油灯放在案板上，几个孩子写写作业（那时作业很少）。

　　左边，从门口开始，依次是洗脸架（放洗脸盆的），煤球儿，大水缸。中间放一张小方桌，周围几个椅子。从外间往中间去，有道门，跨着门槛，放了一张长板凳。门楣下挂着馍篮。后来有了电灯以后，我们是把电灯挂在外间和中间的门上。

　　冬天的夜晚，大家圪就在窑洞的各个角落，“扑扑溜溜”地吃着糊涂面条，也是非常温馨醉人的画面。遗憾的是，那年代，没几人能照得起相，少了许多珍贵的留影。

　　二层间，放着米面等各种罐，床和炕，一般我们都是冬天的时候用（夏天一般都睡前面的瓦房里或者平房上了）。我们的炕只是一土炕而已，不会取暖烧热。但冬天在窑里盖一床被子就可以了。那里还放的有母亲的纺花车。记忆里还有我们已经睡下，而妈妈还坐在灯下吱吱扭扭纺花的情景。那个年月，真的很穷，穷到一碗红薯稀饭就是很好的食粮。所以每天早晨，还在被窝里的我们，听到妈妈在外边做饭，就要嚷着吃红薯。妈妈弄两个小碗给我和妹妹一人一小碗红薯，我们用筷子捣碎，就呼噜噜吃了！直到后来再大点，我竟然不爱吃红薯了！吃饭只盛两小块，大家都笑话我“奸馋”呢！

　　最里间，还能放两张床，另有一些杂物，木棍还有玉米芯子（烧火用的）等。我家姊妹多，冬天，孩子们都和母亲挤在一起，我们都分睡在大窑的几张床上，讲故事，说笑话，做游戏，高兴得很！

　　最有意思的是，里间东边的墙上有一个小洞，竟然能隐隐约约听到东隔壁四婶家说话。原来，我家的窑洞挖的还不算深，东边和西边分别是两个叔家，他们的窑洞超级大，又高又大又深，还挖斜了，所以我家的就不能再往里挖了。

　　在窑洞里还发生过一怪事：哥哥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只刺猬，就放在大窑里，我们先是把它放进竹篮里挂起来，第二天竟然不见了！后来在墙角里找到它，晚上又用铁桶把它扣起来， 第二天又不见了！后来拿着手电筒在窑里找了个遍，也没有，离奇失踪了！所以我一直觉得刺猬具有很神奇的本领。

　　窑洞，那时是一家人主要的饮食起居之地，所以有些人家就把窑洞收拾得非常漂亮，干净整齐，布置合理，有的甚至一家人都住在里面……

　　那时候，小孩夜里几乎是没有作业的，我们跑到各家去玩捉迷藏，把各家各户的窑洞几乎都藏了个遍，（有一家的两孔窑中间竟然挖了通道，特别有意思），直到最后灰头土脸的被抓出来，惹得大人们都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