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噜噜噜

2018-12-03 05:39:45 作者:467894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噜噜噜

  小时候,家在徐河血防组。隔壁就是那些年最红火食品组。绕过血防组,后面是陶家生产队。每天见得最多的是鸡鸭鹅豚和大小不一的黑猪(那时很少见到白猪)。我喜欢观察猪。看它们吃食,看它们在树桩上蹭痒。甚至我还津津有味地看过几次劁匠帮它们阉掉那个。        那时候的畜牲基本上都是散放的,猪也是。因此经常会在任意一个靠近屋墼的拐里拐角处突然就撞见一头大摇大摆的二师兄。它们很少惧人,会站住,微微地颌起憨态可掬的大脑袋,对着你摇头晃脑耳朵,似乎是在表示它也很欣赏你。

  每当黄昏,天色渐暗,屋墼里就会此起彼伏地响起“噜噜噜罗俩”的召呼声。二师兄们互相打着招呼,十分不情不愿地扭着屁股各回各家。偶尔也有一、二只顽皮一点,磨磨蹭蹭着,故意落在后面,或者是躲在小竹园窠里。这时就会从屋墼里飞奔出一、二个半大的孩子,直接从竹子上折下一根竹条子,呼哧呼哧地吓唬着不听话的二师兄们,将它们往回赶。         我见过几次可能是被二师兄真的上了身,胆大妄为,不仅不往家转,反而调头在田埂上一路狂奔,表演一场铁“猪”三项的越野赛。比赛结果肯定是被当场活捉,屁股上肯定得被抽上几下不轻不重的竹条子。

  到了秋天,田里的稻子割了,田畈里光秃秃的一片平坦。猪们经常会下田撒欢打滚,甚至还会哼哼叽叽地来上几句猪头小调。它们不知道,马上就要到年关了,主人的过年费和年夜饭还得指望着它们呢。         进入腊月二十以后,杀猪佬们红得像猴子的屁股,东家请西家接的。用板车拉着两条板凳、一块门板和一只猪腰子形状的大木盆。罩一件大布褂子,腰间扎一条大拇指粗细的麻绳子,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斜斜地别在绳头里。酒糟鼻子愈发红得发亮,威风凛凛地打着酒嗝,一边接着香烟、收着工钱整理着二斤肉和下水,一边大声问:老五家的热水准备好了吗?

  过了十几分钟,从屋墼里就会又传出来猪“嗷嗷嗷嗷嗷嗷嗷”的惨叫声。那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场面,大人们都说太血腥,是不让我们到近处围观的。        有时也有例外大人们忙得顾不上撵我们走开,我们可以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将一头猪按倒在用板凳、门板搭成的台子上。几个人分工明确,按头的按头、按脚的按脚。杀猪佬用杀猪刀在猪身上比划了一、二下,噗嗤一声戮进去,就见一飚血喷溅出来,直接喷到接猪晃子的木盆里。而猪的惨叫声随着血的流出而渐渐弱了……血放得差不多时,大人们会松开手,看着猪在门板上痛苦四肢抽搐。

  然后,从后脚蹄子处用捅条捅开来一个深深口子,杀猪佬捧起猪脚,就在那个破口处一口一口地往里吹气,猪的身体开始膨胀起来,鼓得象一只巨大气球。只见杀猪佬麻利地用尼龙索在猪脚处紧紧捆扎起来,扎好后,将猪翻进腰子盆里。         这时两口大锅里的水已经烧得在咆哮,一桶一桶地提过来,浇到猪身上,渐渐地整头猪都泡在了热水里。剐过毛后的猪变得白净光滑,用一只钢筋挠钩钩住脖子,几个人抬着给挂到靠着墙壁梯子上。开膛破肚,大卸八块的压轴大戏马上隆重上场。(场面悲壮,可能会让心地慈悲者感到不适,故此处特别省略七百八十九个字,九十二个标点符号)。         现在,除了买肉吃肉,我们离现实中的二师兄越来越远了。但我还是会经常想起它们在田畈里撒欢,在泥水里打滚的憨模憨样。耳边同时也会响起它们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绝望的嚎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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