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刺的外衣

　　小娴是个夜猫子，喜欢白天睡觉。 一大早，小娴便被一个陌生电话吵醒，扫一眼来电显示，本地号码。小娴睡眼惺忪的接通电话。“韩小娴吗？麻烦你把包裹送过来。”一个操本地口音的男声。 小娴一时没反应过来，对着电话问：“你说什么？你找哪位？” 对方又重复一遍。 小娴明白过来，是**会的快递员，来取自己在**会网购的一件退货。可明明跟客服约好了下午取的呀，当时**会的客服后台还发了两条确认下午取件的信息。 小娴带着一丝愠怒问道：“不是约了下午取的吗？” 那快递员听声音应该是个粗壮的男人，“你这人这么这样啊，我很忙的，又不为你一个人服务。” 小娴也来了气，“我怎样啊，你怎么就为我一个人服务了，明明约好了下午的，你上午来还怪我了。”  那快递员便不耐烦的说：“你的意思就是今天上午不发了，那你自己去快递点发吧，我不会为你一个人服务的。” “你在那里等着，我就过去。”小娴强压住怒火，她决定过去跟那个快递员理论一番。

　　那个快递员跟小娴想象中一样，五大三粗。 于是又是一番争吵，那快递员见小娴是个操普通话且外表斯文的女子，断定小娴是个外地人，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我送货过来顺便取件的，我每天很忙的，又不是为你一个人服务。”这种人小娴见多了，小娴也提高了嗓门，声音尖细起来：“怎么就是为我一个人服务了，你忙我还很忙呢，要么干嘛跟你们约下午取件啊，你提前来你还有理了，还怪我了。”那快递员不停巴啦巴啦说小娴不体谅人，耽误自己事，又不是只为小娴一人服务云云。小娴差点要吼起来了，“那是你们系统的事，你忙你找你们系统反映啊，既然有约时服务就按规定的来啊，你做这份工作就要遵守工作规定。”  那快递员说不过小娴，便也怒气冲冲的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下次有快递别叫我。” “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呢，你放心，绝不会再找你。”小娴冷笑，她心想，有这样素质的快递员只怕**会她也不会上了。  那快递员接了退货的包裹，便开了装快递的三轮车“嗖”的跑了，小娴留在原地又恨恨的咒骂了两句。 一大早的清梦被打扰，又影响了自己一上午的好心情。小娴本想投诉那快递员的，但转念一想反正以后也不会上那家购物网站了，自己也并没造成什么损失（当然精神损失除外），也就算了。小娴是心肠柔软善良之人。

　　小娴回到屋里，一边愤懑却又一边暗忖，自己什么时候伶牙俐齿起来了，变得强势起来了。 这让她回想起十多年前自己大学毕业刚进工厂时的一件事。那是家中等大小玩具厂，主要长期为香港一家大型外贸公司做OEM 单，产品经外贸公司出口到国外，所以不间断有香港货柜车来工厂提货。  小娴在办公室做生产兼销售助理，工作内容主要是通过报表数据对物料、生产、仓库等部门调度协调，包括为货柜车司机打出货报关单。那时的小娴腼腆，温顺，特别爱笑。 一次，一个暴躁的货柜车司机想在天黑之前赶到香港的仓库，不断催促小娴打单。但仓库那边的报表尚未送达小娴，另外货品种类繁多，小娴还要做核对。 暴躁的香港货柜车司机一开始还在小娴后面不耐烦的踱来踱去，突然他飞起一脚踹在小娴坐的椅子的腿脚上，小娴被后面突然的一脚撞得摇晃了下。她转过身来怔了下，刚想张口，旁边的男同事已经“腾”的站起来对着货柜车司机喝道：“你做什么？”那货柜车司机嘟囔骂咧着走开了。“神经病！”小娴低低咒骂了一句，她没有争吵也不会争吵。她一向性格温顺，吵架方面一点都不擅长，因为一吵起架来小娴就会变得笨嘴结舌。更何况她手头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而在这个工厂她也只是个没有任何背景和资历的外省务工者。小娴噼里啪啦敲击着键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时过境迁，此刻的小娴心想：“如果换做现在的自己，会怎么做？”  也许会一个杯子狠狠砸过去，而且还会破口大骂、据理力争，大不了工作不要了，反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当时的自己有这样底气和资本吗？小娴在心底悲叹了一声，为自己曾受过的委屈。自己竟也变得强势厉害起来了，学会吵架，学会强有力的反击了。小娴想起工作时同事对她的评价：温柔、爱笑、脾气好、性格好。 “我本善良，可是生活却让我不得不穿起了一件带刺的外衣。”小娴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