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霞光

　　村里人都说彩霞是命不好，生在了一个父母好吃懒做的家里，就算彩霞后来年龄不到十八就结婚生子，这在其他人看来也算彩霞脱离苦海了。彩霞自爷爷离世后的三年时间里，她的生活就成了一片灰色的。放假回家后负责家务，农忙还要下地干活，每个周天下午去学校。三年灰色初中生活，彩霞既期待去学校，又害怕周天去学校。每到上学离家前的半天时间，彩霞为“能即将离家”这件事感到很矛盾。上学离家，可以摆脱父母无止境的体力剥夺，过上几天安静的校园生活，相反离家前向父亲要本周生活费却是一件十分煎熬的事。只要涉及到钱的事，她父亲就似变得很尽职尽责，会详细询问彩霞把钱花到哪些地方，再要听到买了除一日两餐之外的其他物件，那是直接拿着手里的东西就往彩霞身上打，口中还喊着“给你花钱上学念书，你就是这么上学的，钱都花哪去了？也没说省点钱回家给你妹妹买点吃的”。周围邻居最初为这事还真冤枉过彩霞，说是彩霞爷爷离世后没人管她，可能学坏了。事实上，彩霞父亲给彩霞的生活费，只够彩霞一天两顿饭钱，学校交学杂费，平日买文具用品，用的都是彩霞自己攒下的钱。本来两顿饭的饭钱，就只够勉强吃饱，彩霞却要把两顿饭拆成三顿吃，一顿饭下来吃个半饱就不错了。几周后，村里人听自家孩子讲了彩霞在学校的日常生活，才反应过来彩霞本是“小大人”，明知“爹不疼，娘不爱”，咋会做出那样惹父亲生气的事。每到周天早上吃完早饭，彩霞就开始问父亲要钱，不然等村里其他同学喊她走时，如果还没要到生活费，要么不能按时到校上课，要么就得问其他人借。家家生活水平都差不多，哪有多余的钱，都是这个省点，哪个省一点，给彩霞勉强凑上五天的饭钱。彩霞的母亲是村里出了名的懒女人，每天只管自己吃饱穿暖。等生了小女儿后，最多负责一下小女儿的衣食住行，而这个负责就是在女儿哭的时候喂口奶，掂泡尿，冬天没棉袄就抱着娃窝在被窝不出门，连做饭也是彩霞父亲的事。晚上小孩饿了没人管，哭得不行了，彩霞母亲就推她父亲去看看，父亲不去让妻子看看，母亲说困了不去，你爱看不看，反正是你的娃。彩霞的妹妹一直在父母的脚底下睡着，听说就因为这样，有天晚上孩子饿了没人管，孩子就抱着她父亲的脚指头咂吧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父亲起床才发现他的脚指头被咂得很白。彩霞听邻居说这事还是她父亲晚上聊天说的，彩霞听着就感到恶心。父母是有多邋遢的人，她又不是不知道，一个冬天不洗澡都有可能，半个月不洗脚也常见，就不怕小孩生病，自己也不怕丢人，还到处说。等假期回家，她准备抱妹妹出门转转，母亲不让抱，说怕她把妹妹摔了咋整？也不准她给妹妹喂食物，久而久之彩霞也不再管妹妹了。爷爷离世后，奶奶在床上呆了两年，没人给端饭做菜，饿了就自己到厨房找吃的。夏天彩霞姑姑回来带些自家沙地里种的甘蔗，奶奶没牙咬不动，就掰断放在石窝杂碎，拿勺子挖里面的汁水，过年吃花生也是放在石窝里杂碎了用勺子挖着吃。奶奶长时间不出门，加上饥一顿饱一顿，有饭吃也是冷饭，熬了两年，没等彩霞初中毕业就随她爷爷去了。彩霞住校时常不在家，回家又要忙着忙那，每次上学还要为生活费发愁，很少能注意到奶奶，等到奶奶去世，她才发现奶奶看起来就剩皮包骨头了。彩霞想想每次问父亲要钱，一站就半天，父亲走哪她跟哪，不然父亲出门她找不到，就没钱去学校了。为了一个周十几块钱的生活费，那次不是站在父亲跟前被骂一中午，骂她光花钱，女孩子家家就少吃点。三年听着听着就麻木了，有时候外婆会给她点钱，只要有点钱了，她就不往父亲跟前凑。外婆在彩霞爷爷在世时时常来走动了，等彩霞爷爷离世，每次来就苦口婆心的劝说她女儿学勤快一点，把家里拾掇出来，说过几次后发现女儿不听，她也不来给女儿收拾烂摊子，只觉得彩霞有些可怜。彩霞有空就去外婆家，舅舅舅妈也会给她点钱，让她在学校要吃饱饭，别饿着自己。爷爷没离开之前，彩霞感受到的亲情来自爷爷奶奶，初中以后，她只能在外婆家感受到来自亲情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