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吧-经典好文章在线阅读:眷念之心

当前的位置:文章吧 > 原创文章 >

眷念之心

2019-10-03 21:00:23 作者:槐序 来源:每天读点故事 阅读:载入中…

眷念之心

  你与好故事,只差一个关注的距离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槐序

止转载已经连着几日下雨了,难得今日天晴,克拉拉终于可以陪爷爷到镇上去逛逛。爷爷是参加过二战的老兵,腿脚不便,加上年迈,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克拉拉,你去买些面包吧,我在这里等你。”爷爷微笑着对一旁的克拉拉说,然后又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面包店橱窗。克拉拉将爷爷的轮椅推到靠墙的一边,然后按照吩咐走到前边的面包店外,回头再次确认爷爷的方位后,克拉拉推开了面包店的门。这时,从面包店内正好有人出来,与克拉拉擦肩而过。爷爷一直盯着克拉拉,直到她整个人进入面包店之后才无意间将视线落在那个刚好从面包店内走出的女人身上。那个女人穿着褐色的风衣,头上围着丝巾,手臂与身体间夹着装有长条面包的纸袋。阳光之下,女人的皮肤泛着淡淡的金光,黑色的双眸仿佛见识过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淡定且平静。啊,是个漂亮的亚裔女人!爷爷在心中感叹道,同时目光已经深深地被那个女人吸引,一刻都不曾离开。与此同时,爷爷好像能从那个女人身上看到旧时光一般,内心激动又觉得伤感。亚裔女子走向爷爷,正打算从他的身边经过,却被爷爷不由自主抬起的手拉住了她的袖口。女人很是疑惑,但却仍旧善意,低头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爷爷。克拉拉买完面包,推着玻璃门从店内出来,看到自己的爷爷正在与一个女人谈话。克拉拉可以清楚地看到,爷爷脸上在短短的一分钟内竟出现了惊讶,开心,悲伤等好几种不同的表情跟情绪。“再见了,阿德里安。”克拉拉走向爷爷,只听见那个女人最后跟爷爷说了一这么一句话,然后向着远方走去了。克拉拉盯着那个陌生的女人奇怪地看了很久才想起来要问身旁的爷爷这是怎么回事,此时爷爷的脸上已经多了两道泪痕,双手握在一起,身子微微颤抖着。“爷爷……”“克拉拉,我们回去吧,回家去吧。”克拉拉愣愣地点头,推着轮椅,走向了停车场。回家的路上,克拉拉开着车,心里却一直想着面包店外遇到的那个女人,并对她究竟跟爷爷说了什么才使得爷爷老泪横生感到好奇,于是克拉拉纠结过后终于开口向爷爷询问了起来。“爷爷,刚刚那个年轻的女人,你认识她?”爷爷仿佛陷入回忆一般,许久才对克拉拉点头。“她是以前的邻居吗?或者是你在社区里认识的护工?”除了这些社交渠道之外,克拉拉想不出爷爷究竟能从什么地方认识到年轻的亚裔女子。“不是,她跟我在很多年前就认识了……”“很多年前?多久?”“战争还在进行的时候。”克拉拉想了想,那可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克拉拉对着爷爷苦笑,向他投去了怀疑的眼神。“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她曾经救过我的性命。”“你是说那个女人在二战的时候救过你?可是她看起来明明很年轻呀!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爷爷摇摇头,回道,“她还认得我……”克拉拉一面开车一面用余光偷看爷爷此时满脸感慨的模样。“就当做是一个脑子不清醒的老头子讲的故事吧,我跟那个女人相见,是在战争准备结束的那年,她是一个战地上的护士,有一个美丽的称呼,叫做‘瓷器小姐’……”2那是初春的时候,冬雪刚刚融化,枝头上鲜有嫩芽,古朴的教堂附近驻扎着医疗营地,医生、护士跟伤残的士兵们在教堂跟营地间忙碌地进进出出。青年的阿德里安脸上还多少看得出一些青涩,他是因为大腿中了流弹受伤才来到这里的。阿德里安虽然受了伤,却仍旧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他经常会拄着拐杖在营地周围转悠,不是独自欣赏早春的景色就是跟美丽的护士们打情骂俏,即使大部分的人都没有时间理会他。阿德里安站在教堂背面,看着山坡下那层嫩绿的草地,中间有小河穿过,时不时还能从中发现一两朵格外娇弱的花,此时,阳光和煦,微风轻拂,是一个令人愉悦的早晨,若是风中没有夹杂着难闻的药味就更好了。回想自己在战场上见过的那些厮杀跟死亡,阿德里安此时心境意外的平和,好像面前的平静美好才是现实,身后那些营帐内的嘶吼跟流泪仿佛与自己的世界毫无相关。“那些糟糕的事情要是没有发生就好了……”阿德里安突然皱眉,沉着脸,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说罢,他拄着拐杖转身,艰难地往教堂内走去。教堂里也躺着许多伤员,他们有些安静地等着护士们的照顾,有些则忍着疼痛发出难听的喉音。阿德里安来到教堂的正中央,他抬头看向马赛克玻璃窗下的十字架,默默地闭上了双眼,在心中祷告着什么。这是他的例行公事,是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等到阿德里安祷告结束,他缓缓睁开眼,然后用手背去擦自己眼角处那些未干的泪珠。“你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阿德里安被身旁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惊愕地转过身去,看到一个护士正端着病人的药站在他的身后。护士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沉稳的眼睛,是有别于自己的黑亮眼眸,看不清她的全貌。“你在为自己的战友祈祷吗?”护士问。阿德里安摇摇头。“那是为了什么?”“为了过往的一些事情,那是我的秘密!”“秘密?是什么样的秘密?”“既然是秘密,我又怎么会告诉你呢!”阿德里安嫌弃地盯着护士。护士的双眼眨了眨,并不在意阿德里安的拒绝,只是回了他一句,“希望你是在祈祷,希望你的秘密是能够给你带来希望的事情。”护士说完,往教堂的另一头走去了,阿德里安还沉浸在护士莫名其妙的话语中,等到护士差不多要离开他的视线时他才回过神来,大喊了一声,“等等!告诉我,你是谁?”护士驻足,摘下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了美丽的笑容,说道,“我叫做‘月汐’。”看着那张东方人的面孔,阿德里安瞬间明白了,那便是大家口中传说的“瓷器小姐”,一个来自东方世界却身份不明的护士。阿德里安有一瞬间感觉到了呼吸困难,他整个人都被月汐的笑容给吸引了,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笑容,有种经历了沧桑却依旧年轻的活力。“月汐……”阿德里安默默地念着,他的心里深深地记下了这个女人的音容。隔天,阿德里安在营帐中转悠,想要寻找月汐的身影却找了半天都没有结果,最后他在某位医生的帮助下终于在教堂内的角落里找到了月汐。月汐正在给烧伤的病人处理创口,她蹲在病人身边,身子前倾,小心翼翼地给病人上药,一边上药还一边安慰着疼痛不已的病人,就连她耳边流下的汗珠都无暇顾及。阿德里安看着月汐忙碌着照顾病人的身影,心中甚有感触,不愿去打搅她,只在一旁等待着,观望着。月汐终于给病人上完了药,她端着药盘子起身,往外走去,正巧与阿德里安正面相照。“月汐小姐……”阿德里安露出他一贯潇洒的笑容。“是你呀。”月汐打量着阿德里安,劝说道,“别整日没事干就乱跑,这样你的腿很容易发炎的!”“我知道,如果我的伤口发炎了,你可以帮我处理吗?”“当然了,这是我的工作,不过你最好还是别发炎了,现在这里还不够忙碌吗?”月汐环顾了教堂内部一圈,露出了难过的愁容。“月汐小姐,你应该是亚洲人吧?”月汐觉得这个问题稍有些冒犯,却不以为意,因为她被人这样问过无数次了。“是的,亚洲人,那又如何呢?”听到月汐没好气地回答,阿德里安有些慌张,急忙解释道,“我并没有要歧视你的意思,只是好奇你为何会在这里?”“我来到欧洲已经很多年了,辗转在各个国家之间,只是碰巧战争爆发的时候我刚好在这里罢了。”“那你一开始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对我来说去哪里都一样,我的心中没有所谓的国界,也没有某个特定的归处,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就像是……在海里一样……”“海?”阿德里安不解,疑惑地盯着月汐看。月汐不打算回答阿德里安的疑问,而是反问他,“那你呢?在战场上受了伤,还整日嘻嘻哈哈的,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病人!”“我的伤跟其他人的相比,根本不算严重,而且世道已经那么艰难了,为什么还不能让自己开心一些?反正说不定明天就要死了!”月汐看向了刚刚她照顾过的那位病人,开口道,“那个人,他是被炮弹击中,然后被火烧伤了,一直处在神志不清的状态,很有可能撑不过去了。”阿德里安同样抱以同情地看向那位被烧伤的病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呢?”月汐疑问。“大概是想回家去了吧,那里有等着他的家人,还有漂亮姑娘……”月汐苦笑了一下,转身与阿德里安擦肩,往教堂门口走去,阿德里安赶紧追了上去。“你要是不想伤口发炎的话,就找个地方好好躺着吧!”月汐对一旁的阿德里安责备道。阿德里安当然是不会听从月汐的话的,他拄着拐杖,跟在月汐身旁,一直说着些有的没的,就跟他之前经常撩拨其他的护士小姐一个样。深夜,月汐坐在教堂后边的山坡上,阿德里安厚着脸皮非要陪在一旁,一边与月汐看着朦胧的月光,一边小口地喝着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酒。“月汐小姐,你的名字读起来很有趣,是什么意思?”阿德里安问。月汐指着月亮,说,“是月亮跟潮水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名字是我的丈夫给我取的,他说月亮跟潮汐同时存在的时候是一副美景。”“你结婚了?”阿德里安惊讶道。月汐点点头,露出了一个微笑。阿德里安有些失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女人都是已经有归宿的了!”“不过我的丈夫已经去世了,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了……”“死于战争?”月汐摇摇头,回道,“他离世的时候很安详,也很幸福,我希望世间所有的人在走向死亡的时候都能这般,只不过这种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了。”阿德里安看着月汐的侧脸,再一次感受到了她的善良,身子不自觉地向着月汐挪动了一下。“阿德里安呢?你的家乡在哪里?”月汐突然问道,“我听其他的护士说,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啊……没错,我确实是一个贵公子,以前整日花天酒地,很是潇洒,喜欢我的女人也很多,即使我上了战场,依旧有一群女人在等着我回去!至于为什么会上战场……又不止我一个贵族的少爷上了战……”月汐出奇地看着阿德里安,她从阿德里安此时不太自然的面部神情里看得出来,他在撒谎,他说的都不是真的。但是月汐并没有要拆穿或质疑阿德里安,因为她知道,这人世间根本就没有绝对的诚实,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会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而说谎,她又何必去扭曲这人性中本就存在的根本呢?阿德里安没有发现月汐正在盯着他看,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在那些女人当中,其中有一个最为漂亮,那是卡米尔,她的眼睛非常美丽,就像星星一样,而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以前她总是跟我黏在一起……”月汐听得出,阿德里安现在说的是实话,他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僵硬跟尴尬,反而是一种舒缓与平和,这是人们在回忆美好事物时才会有的模样。“卡米尔,她在等你回去迎娶她吗?”月汐问。阿德里安愣了一下,露出失落的神情,没有回答。“卡米尔一定是一位好姑娘吧,如果你也喜欢她的话,就得好好听我的话,养好了伤,等战争结束了,你就可以和她再次团聚了。”阿德里安收起了刚刚愉悦的神情,小声地回月汐道,“嗯,她确实是一位好姑娘。”然后他低下了头,仿佛正将悲伤沉浸在淡淡的月光之中。3如往日一般,阿德里安跪在教堂正中,双手握在一起,闭眼祷告。突然教堂外传来一阵吵杂,阿德里安中断了祷告,借助着拐杖往教堂外走去,只见外头已经乱成一团,医生跟护士们匆忙地在各个营帐中来回,手里拿着各种医疗器材跟药品。最外头的卡车上,正不断地运送着伤员下来。“这是附近的伤兵,都受了很严重的伤……”一个经过阿德里安身旁的护士说。阿德里安看着那些或痛苦或已经昏迷的伤者,早已没有了之前跟女护士们玩闹的心,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这一点都不比战场上清闲的情景,顿时心生敬畏。他拄着拐杖,缓慢地走向其中一个营帐,因为他刚刚看到月汐走入了那里,他希望自己能够得帮上一些小忙。“月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阿德里安来到月汐身旁,轻声询问。忙得满头大汗的月汐回头看见阿德里安,为难地皱了一下眉头,责备道,“阿德里安,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好好休息吗?要是你的腿感染了就麻烦了!”阿德里安正想辩解,却看到一旁的病床上有一个人朝着他伸出了手,双唇微微地动着,仿佛是有什么要跟他说似的。“阿德……里安……”阿德里安听见那人叫他的名字,撑着拐杖走到了他的病床旁,仔细去看那个没了半条腿跟半只胳膊,身上又严重烧伤的男人,许久,才认出了他的身份。“你是……克洛德?”阿德里安看着昔日的旧友已遍体鳞伤,眼泪不自觉地涌出眼眶,止都止不住。“阿德……”阿德里安赶紧放开拐杖,依到病床边上,将耳朵贴到克洛德的嘴边,只听见他用含糊不清的口齿说道,“能在见到你……真是太好了……”阿德里安再也忍不住了,他捂住嘴,生怕自己的哭声会引来他人的瞩目。夜里,阿德里安还是不肯离开营帐,他找到月汐,询问了克洛德的伤势。“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是能活下来吗?”月汐反问阿德里安。“我以前见过许多战友,伤得比他轻,最后都死了……我只想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会不会感到痛苦?”月汐不忍去看重伤的病人,只对着阿德里安轻轻地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是我家乡的好友,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想要留下来陪着他,就算只有一夜,可以吗?”阿德里安对着月汐恳求道。月汐本做不了主,但是她却默许了阿德里安的行为,自己只是默默地离开。因为她知道,一个人在临死之前能有重要的亲友陪在身旁是多么的欣慰。阿德里安回到克洛德的病床边,本想跟他叙叙旧,但是每当他看到克洛德那副痛苦的模样,即使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只愿能够守在他的身旁。“阿德……里安……”克洛德艰难地喊道,“我有话跟你说……”阿德里安赶紧靠近克洛德,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想说什么?是有什么话要留给你的母亲吗?”克洛德微微动了动嘴,说:“我母亲已经死了,我没有亲人了。”阿德里安的心似是被尖刀刺中一样,颤动伴随着疼痛。“艾德蒙,他没有死……卡米尔……她没有嫁给……艾德蒙……”阿德里安难以置信地看向克洛德。“卡米尔她……”阿德里安静静地听着克洛德缓慢且断续地诉说着自己离开家乡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心情一再彭拜又逐渐平静。他知道,克洛德即便痛苦得难以开口但还是坚持着要将卡米尔的事情告诉自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内心得到些许的救赎。最后他坐在克洛德的床边,守护着他,一夜未眠,心里不停地祈祷,希望克洛德能挺过这次的磨难。“还记得小时候,我们跟卡米尔一起去树林里玩,卡米尔走丢的事情吗?”阿德里安回忆着他跟克洛德拥有的过往,希望克洛德听着能够好受一些。可当阿德里安再着眼去看克洛德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动静,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却又比熟睡还要更加安静。阿德里安知道,他的好友,克洛德,已经没有了呼吸。太阳升起的时候,医生跟护士们处理了一批在夜里撑不住已经去往另一个世界的人的躯体。阿德里安一早便来到教堂,他对着挂在墙上的十字架祷告,希望自己的好友能够去往天堂,即使自己死后堕入地狱也在所不惜,因为在他心里,他早已是属于地狱的人。“很遗憾,但别太伤心了。”月汐安慰着阿德里安。“你说,我们这些参加过战争的人最后会去天堂还是地狱呢?”阿德里安问。月汐无法回答,她看着阿德里安悲伤又克制的面容,只是替他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接下来的几日阿德里安都呆坐在教堂里,他一言不发,来回地想着克洛德临死前跟他说过的话,有时候会觉得心痛跟惋惜,但是他没因此流过一滴泪。不远处的城镇里传来了情报,说是会有敌军的飞机对这一带进行轰炸,教堂跟医疗营地也在范围之内,应当尽快撤离。在前来支援的士兵的帮助下,营地内的伤兵在一批一批地转移,同时受伤不是很重的士兵们也参与到了其中。阿德里安主动帮助起负责转移教堂伤员的月汐,虽然月汐让他快些走,但他却不愿听从,只想跟月汐一道离开。飞机飞过教堂上空的时候,彩色的玻璃会微微地震动,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所有人会不约而同抬头去看一眼,然后加快逃命的速度。那些已经被转移的伤兵跟医护人员们自然已经安全,但教堂内部还有少数的伤员没能及时离开,月汐跟剩下几个护士正在帮助伤员们紧急撤离。“快,你们带着他们离开!”月汐对着护士跟伤员们说,然后回头去看,教堂内已经没有人了,但她仍旧放心不下,绕着教堂内部又检查了一圈,等到她确认所有人都已经离开的时候,才开始往教堂门口走去。炸弹从天而降的时候,月汐还在教堂里面。一直待在教堂外的阿德里安紧张又焦急地等候着月汐,却迟迟不见她的踪影。眼看飞机已经飞过这片天空,心急的阿德里安不顾一切跑进了教堂内,他看到月汐往外走来的身影,拖着受伤的腿,大步走过去,一把拉住月汐,希望能够在轰炸之前将月汐带走。可是,还是晚了一步,一颗炸弹正正地落在了教堂的尖顶上,一瞬间,教堂四分五裂,彩色的玻璃碎了一地,正直的十字架也被从中折断,仿佛整个世界开始坍塌。阿德里安只记得自己拉住了月汐的手,下一刻,他便失去了意识。4阿德里安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原本完好的教堂如今已然倒塌,四处都是碎石,如同废墟。最糟糕的是,他被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内,这是倒塌过后的教堂内部,如果没有人从外头施救,恐怕他是逃不出这里的了。“月汐……”阿德里安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却发觉自己的手臂跟肩膀已经受伤,但他仍旧想要在目及之处寻找月汐的身影。前边有一片血迹,跟厚实的灰尘混在一起,上头躺着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姿势,似乎是被巨石压到,浑身骨折所致。受到这样严重的伤,已是必死无疑的了。“月汐……月汐!”阿德里安朝着那个身影大喊,喉咙间回荡着悲伤,“月汐,我还是没能将你带走,你最终还是死在了这座教堂内。”就在阿德里安自言自语之际,扭曲得不成人样的身影开始蠕动起来,她骨折的双手撑着地面,将身躯扭正过来,然后恢复成常人的样子,再推开压住了脚的石头,从中爬了出来。目睹了这一幕的阿德里安甚是惊讶,他甚至怀疑面前的人究竟是人是鬼。“阿德里安……你怎么……”月汐跪在地上,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仿佛从没受过伤一般。“你……你怎么会……”阿德里安难以置信地盯着月汐。“如果我说,我是不死之人,你信吗?”月汐说着,双手撑着地面,爬到了阿德里安的身边。“不死之人?来自东方的不死之人吗?”“这是我的秘密,只有你知道。”月汐对着阿德里安笑了笑,然后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说道,“这个地方,我们无法自己出去,只等等待救援了!”阿德里安仍旧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直盯着月汐看。原本对他来说已经足够神秘的东方女人如今更加难懂了。“月汐,你究竟是什么人?”阿德里安追问道。“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我只能说我本来是海里的人鱼,但后来长出了双腿,就到岸上来了,我已经活了差不多一千年,不会老,也不会死。”月汐的话就像是一个玩笑,阿德里安虽然听着却始终觉得不够真实。“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保住你的性命!”月汐说着,用一旁散落的纱布跟绷带替阿德里安包扎手臂上的伤口。阿德里安忍着疼痛,看着月汐依旧美丽的侧脸,一时也放下了戒备跟好奇心,配合着月汐替自己止血。两天过去了,阿德里安跟月汐依靠着残石缝隙间投入的阳光判断着时间,却因为没有食物跟水而陷入进一步的困境。月汐还勉强能够支撑,毕竟自己是不死之身,即使没有营养补充,最多只是会进入休眠状态罢了,可阿德里安是实实在在的人类,如果他再吃不上东西,恐怕身体会撑不到救援到来。月汐伏在阿德里安身旁,照看着他的伤口。“月汐……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就跟克洛德一样……”因为教堂倒塌,阿德里安再次受伤,就连之前腿部的伤口也受到牵连,如今没有药品能用,他的腿已经开始感染,开始发炎。“不会的,等到救援来了,我们都能平安出去的。”月汐虽然皱着眉头,却仍旧不忘安慰阿德里安。“我感觉自己都快没有力气了,而且我的腿也没有知觉了。”“再忍一忍,不要放弃呀!”阿德里安冷笑,“我现在知道克洛德当时是什么感受了,那种迎接死亡的感觉,真的好可怕。”月汐露出遗憾的神情,自责地说道,“你是因为要来救我,才会……”“我并不后悔。”月汐看着阿德里安水肿的双眼,跟干燥的嘴唇,难过,沉默,空气间只剩下寂静。许久,阿德里安才开口问道,“你想知道我每天都在教堂里祷告些什么吗?”月汐看着阿德里安憔悴的脸,知道他想要对自己述说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秘密,于是点了点头。阿德里安挪了挪脑袋,正脸看向月汐,说,“我知道了你的秘密,而且反正我都要死了,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会好好听的。”月汐说着,轻轻地握住了阿德里安的手。“其实,我骗了你,我骗了那些单纯的护士们。”阿德里安说,“我并不是什么贵族,也不是富人家的孩子。我确实住在一座大庄园里,只不过我是那个庄园主人的仆人。我跟我的父母都是他们一家的仆人。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庄园主人依旧对我很好,没有将我赶走。卡米尔,还有克洛德,他们也跟我一样,是那个庄园的仆人。”月汐握着阿德里安的手,静静地听着,不做任何评价。“庄园主人有一个跟我们年纪相仿的儿子,艾德蒙。他身姿挺拔,样貌英俊,很有学识,是大家眼中贵族该有的模样。当然他也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整日流连在社交场中,撩拨着每一个女人的心,其中也包括单纯且有些傻气的卡米尔。我跟卡米尔从小一起长大,我以为我深知她的心意,她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但是这一切不过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我曾经为了给卡米尔准备生日礼物,在冲动之下,犯了一个错误,偷取了艾德蒙的一个胸针,原本想拿去换一些钱的,后来却被发现了。当然,我被狠狠地揍了一顿,当时只有克洛德觉得我可怜,替我送来了药。卡米尔一直是喜欢着艾德蒙的,就连我也深深地为这位庄园未来的主人着迷。因为他总是那样具有风度,言行谈吐之间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卡米尔会喜欢这样的人不奇怪,我也没有责怪她,因为艾德蒙确实是人见人爱的。只是卡米尔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艾德蒙的妻子,她应该看清楚这一点的,只可惜她自己蒙蔽了自己的双眼。那一夜……我在庄园的花园里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因为好奇,我悄悄地走了过去,在草丛中看到了卡米尔映在月光中脸,那样的狰狞,那样的痛苦,同时,又那么的享受。我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压在她的身上,抱着卡米尔纤弱的身子,几乎要令卡米尔窒息。我呼唤了她的名字,我以为她需要我的帮助,于是赶上前去,却不料惊扰了春季里躲在草丛中交尾的蚊虫。当卡米尔用衣服遮挡着自己的裸体时,当她身上的那个男人抬起头时,我才彻底懵了,那个人……那个男人不正是卡米尔一直以来为之着迷的艾德蒙吗?我一直想成为像艾德蒙那样的男人,只可惜无论我怎么装,我都不会是他,也不会是卡米尔心中喜欢的人。”月汐总算是明白了阿德里安一直说谎的理由,他只是希望在家乡以外的地方,自己能有另一个身份,另一个自己曾经渴望的身份。“那是我这辈子经历过最长的夜晚。”阿德里安继续说,“卡米尔衣衫不整的样子被她的母亲撞见了,那时她已经从花园里出来,因为被我撞破了她跟艾德蒙的事情,正慌张地赶往自己的房间,没想到路上却被她的母亲撞见。艾德蒙警告过我,要是我将自己看到的说出去了,一定会割掉我的舌头。我讨厌自己,讨厌自己没有勇气说出心中对卡米尔的爱意,也讨厌自己就这么妥协了。卡米尔的母亲一口便咬定自己的女儿是遭受了侵犯,虽然只是仆人的女儿,但发生了这样重大的事情,庄园的主人还是会追查下去的。卡米尔自然是不愿意说出那个男人便是艾德蒙的,她一直说自己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希望这一切能够就这么过去,可是艾德蒙害怕自己的行径会被发现,于是他站了出来,他说他刚巧在花园里撞见了没穿裤子的我,将我栽赃成了侵犯卡米尔的人。因为艾德蒙的话语具有某种魔力,但凡听过的人都不会拒绝,再加上我之前有过偷盗的前科,其他人自然是不会再相信我所说的话了。无论我如何辩解,庄园内的人都向我投以了怀疑的目光。这个世界上,只有卡米尔能够救我了,只要她告诉大家我并没有侵犯她,那我就是清白的!可是这件事又必须得查个清楚,犯人没有抓到,庄园内的所有人都会不安。卡米尔大概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又或者她只是单纯地想要保护艾德蒙而已,她对着所有人,说出了那句谎言,她说,我就是侵犯了她的那个男人!那一刻,我好想看到天塌了下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被众人指责,被捆绑起来,扔到了马厩当中。庄园主人说,等到天一亮,就会通知警察过来,将我带走。我坐在马厩里,无助地哭着,只有克洛德来与我道别,他说他相信我,他说卡米尔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但是他却没有能力帮助我。我不怪他,这件事与他无关。天快亮的时候,马厩的门开了,卡米尔低着头来到了我的面前。她对我说,她很抱歉,但是她不能因此害了艾德蒙,让他背上强奸的罪名,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自愿的。艾德蒙曾许诺卡米尔,一定会将她娶做妻子,所以单纯的卡米尔对艾德蒙言听计从。我看着卡米尔在我面前落泪,心里的恨意更加一层,我想要告诉卡米尔她被骗了,但是我的话语又有谁会听呢?卡米尔替我解开了绳索,她说虽然是她害我蒙冤,但是她也不愿看到我被警察带走,所以她才会偷偷来替我松绑,好让我可以趁着天亮的时候逃跑。我没有对卡米尔再说半句话,只是绕过了她,跑出了马厩。我没有立刻逃跑,而是来到了艾德蒙的房内,我拿起他放在桌上的刀子,来到他的床边,狠狠地将刀子刺进了他的被褥里。我听到了一声惨叫,在黎明的阳光中看到了血液渗透被子,我才满意地离开了。这是我对他们的报复!之后,我成功逃离了家乡,正好这时战争爆发,我没有地方可去,便进了军队。我以为我杀过人了,在战场上就能毫无忌惮,可是我错了,我在面对枪林弹雨的时候,仍旧会害怕,我在面对身旁的那些死尸的时候,仍旧会感到悲伤跟恶心,我依旧是那个怯懦的阿德里安。我开始渐渐地后悔,后悔那夜什么都没有跟卡米尔说,后悔那夜在冲动之下捅了艾德蒙一刀。我开始想象,艾德蒙死了之后的卡米尔会如何,她是否会因此恨我,或是最终看清了艾德蒙的为人而感谢我呢?我不知道,但是我感到很痛苦。我每天在教堂里祷告,为的就是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我在对卡米尔的爱中迷失了,我在对艾德蒙的恨中迷失了,我甚至想要借助战争来逃避一切,却没料到战争的残酷最终敲醒了我。那天,克洛德死去的那天,他告诉我,艾德蒙被我刺伤,却没有死,卡米尔也没有如愿嫁给艾德蒙,她最终被人赶出了庄园。卡米尔在离开庄园的时候,终于说出了实情,那一夜,我并没有侵犯她,真正和她在一起的是艾德蒙。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谁又还会在乎呢?”月汐替阿德里安擦去眼角上的泪水,然后亲吻了他的额头。“在人世间越久,就越能看清人心是什么样的。善良与罪恶往往都是并存于同一个人身上的,你并不是单纯的邪恶之人。你的那些过往或许会令你感到煎熬,但也是你活下去的路标,正因为你见识过了自己的恶,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要用如何的善去度过。”阿德里安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微笑,他干裂的嘴唇微微上扬,对月汐说道,“果然,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一名护士,真正能治疗人心的护士。”月汐看着阿德里安,大概是那深藏于心的秘密终于伴随着言语消散在空气中,他的双眼里头已不再尽是悲伤与绝望了。5克拉拉听完了爷爷的故事,觉得很不可思议,细想了很久才又问道,“那后来呢?你们得救了吗?”“当然了,就在我跟她说完了我的过往,没过多久,救援就来了。”“你的腿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吧?”“嗯,我以为我会死于腿部的伤口感染,可是有月汐陪伴着我,最终我还是撑过来了。不过,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月汐吗?她走了?”“你要知道,那个时期总是十分的混乱,我被人救出来之后就昏迷过去了,等到醒来的时候月汐已经不在了。后来我多方寻找过她,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了。”爷爷的语气尽是遗憾。“你说,她是在世界上活了一千年的人,这未免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吧?”克拉拉始终不太相信爷爷所说的,“她说自己是人鱼,这究竟是不是真的呢?”“……那你就当这是一个故事好了,一个我现编的故事!”克拉拉笑了笑,心底里疑惑,却又想不通其中的究竟,只能当做这是一个掺和着真与假的故事。她看了看爷爷,感觉他倦意渐浓,于是便不再烦扰他,只自己专心地开着车。阿德里安侧过脸去,他看向窗外,回想起刚刚在面包店外发生的那一幕。“你是……”“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阿德里安呀!”“阿德……”亚裔女人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展露出一个笑容来。“月汐……你是月汐吧?”亚裔女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亲吻了一下阿德里安的额头,在他耳边说道,“你能活得这样好,我很安心。”“啊,你是月汐!”阿德里安几乎要落下泪来了。亚裔女人和善地笑着,她有些依依不舍,却最终还是决定离开。“再见了,阿德里安。”阿德里安回头看着亚裔女人离去的方向,心里多年以来的眷恋终于在此刻得到了舒缓。(原标题:鲛行传:眷念之心)

  爱情|悬疑|现实|灵异|更多

  ⭐每天读点故事APP⭐

  你的随身精品故事库

  长按二维码,看更多精彩故事

  点击阅读原文,更多故事在等你。

评价:

[匿名评论]登录注册

【读者发表的读后感】

查看眷念之心的全部评论>>

评论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