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求救信号】之四：“妈妈，班上有同学欺负我” || 渡过

　　华／文     

　　近期，由周冬雨和易烊千玺主演的影片《少年的你》，一经上映便引起广泛关注。它继《悲伤逆流成河》后，又一次将校园暴力的话题带入公众视野。

　　片中，周冬雨扮演的三好学生陈念，遭到班上三个女生的欺凌。她们在她的凳子上倒红墨水，把她推下楼梯，拿排球砸她，甚至拍裸照。而陈念并不是被她们欺凌的第一个人，此前还有一位女生因不堪忍受，最终跳楼而死。

　　剧情触动人心。其实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事情从未停止过，甚至比剧情更加残酷。看似风平浪静的校园，实则隐藏着潜在的风险。

　　每每遇到这样的事件，人们愤慨、震惊，但情绪上的触动和言语上的谴责只是像一阵风吹过，敏感的人感受到凉意，迟钝的人不曾觉察。

　　校园暴力对一个孩子的成长和心理的影响是巨大的。他们在遭受霸凌的时候，常常不知道如何为自己发声，久而久之变得胆小、脆弱、敏感，最终恐惧学校而导致休学。

　　心理学中有种现象叫“习得性无助”，就是指通过反复的尝试，结果是反复的失败，最终演变成被动的接受，开始否定自我。与此相关的错误核心信念就是：我不行。

　　最初，他们试图通过努力来改变现状，但是一次次的失望后开始逃避。逃避不了就默默承受，压抑自己的情绪，把无尽的愤怒埋在心里。 其中一些孩子病了，明显症状就是对外攻击性强。稍有外界的刺激，前一秒还是天使，后一秒就变成了魔鬼。他们愤怒的眼神，疯狂的怒吼，紧握的拳头，好像要把整个世界都捏得粉碎。不但消耗自己，父母也被消耗地心力交瘁，痛不欲生。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怨恨和愤怒呢？

　　一个案例 

　　小熙，17岁，患有双相情感障碍。戴着近视眼镜，显得很儒雅。从小看过很多书，很健谈。高一休学，目前已休学一年。休学之前，成绩中上，喜欢航模，曾获得全市航模比赛二等奖。

　　对于这样一个男生，你或许不会把他和“攻击性、暴力”这些词联系在一起。

　　回忆最初的伤痛，是在初二的数学课上，后面的同学用力用桌子推他。他强装镇定，继续听课，可是祸不单行，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回答不出，于是他换来了一节课的罚站。

　　课后，班主任找他谈话。他鼓足勇气把那位同学经常欺负他的事情如实说了，可万没想到的是，老师听后大发雷霆，说：“你上课不认真听课也就罢了，还把责任推给班长。你这是态度问题，品质问题，写3000字检讨班会上读，周五把家长请来！”

　　当他回到教室，听见班里同学都在议论他，每个同学的眼神都让他紧张和恐惧。他感觉自己好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要受到众人的审判。他默默走到课桌前坐下来，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喘气。他怕，他真的害怕极了。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回家，刚打开学校QQ群，就发现群里炸开了锅，“班长被狗咬了”，等等。还有的人发了他的照片，大家应和着“将他雪藏“。一气之下他将手机扔进垃圾桶，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垃圾。

　　晚饭时，他机械地将食物送进口中，吃着吃着一滴泪掉进了碗里。父母问他原因，他不做声。这时候，父亲说：“瞧你那窝囊样，还能干啥，跟人打架了？”他摇摇头，“有本事就还回去，别回家就拉个脸，好像我们欠你的。再说了人家为啥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一个？你也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母亲补了一句。

　　他站起身恶狠狠地看了父母一眼，就回自己房间了。

　　第二天早上，上学路上，他被三个同学暴揍了一顿。从那以后，挨揍变成了家常便饭，回家就会遭到父母的责骂，说他学坏了，天天和人打架。

　　好不容易初三毕业，他总算可以远离那些人了，感觉自己终于可以自由了。

　　可是，高一上了一周课。就浑身难受，慢慢地只要一想起学校就呼吸急促，坐立不安。…………

　　小熙说到这停下来了。他说：“老师，直到现在我都很恨他们，甚至恨这个世界，也恨自己。“

　　小熙的妈妈显得很憔悴，说：“老师，你看我孩子还有救吗？这一年，他一生气就砸家里东西，甚至打我和他爸。住院治疗了一个月，目前服药，但只要发作起来，感觉病情好像没有好转，我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案例分析

　　这个案例中，小熙遭遇到来自同学的语言暴力、情绪暴力、网络暴力以及肢体暴力，并且被同学欺凌的创伤尚未修复的同时，又受到老师和家长的语言暴力，形成二次创伤，逐渐发展为叠加性创伤。

　　在这一次次的创伤中，他对自己失望，对老师失望；最终，父母的冷漠和不理解，让他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于是，他接受了被欺凌，再也不去反抗和求助。

　　他每一次发作，都是将自己体内积蓄已久的愤怒爆发出来；而这种爆发又会大量耗费他的能量，同时也在不断滋养他内心的仇恨。他俨然成了一个自己最讨厌的施暴者，而这样的行为也在不断强化暴力行为，甚至父母的哀怨、哭泣都成了他的背景音乐。

　　他完全失控了，事后，又一次次陷入内疚、自责。羞愧中，这种失控的状态陷入恶性循环，一家人都陷入沼泽地无法逃离。

　　修复创伤

　　对于已经患病的孩子或已经受到创伤的孩子，家长如何做才能修复孩子内心的创伤呢？

　　修复创伤唯有爱和时间，没有其他。一个人只有带着爱才能感知到美好，体验到幸福，感受到快乐。只有在爱中长大的孩子，才能回报世界以善意和温柔。

　　我们的孩子已经受伤了，我们不能跟随孩子沉浸在仇恨当中不作为，任由仇恨蔓延。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孩子清楚地看到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美丑、善恶、是非的统一，怎样才能在这样的矛盾中找到平衡？这需要智慧。

　　这个时候，作为家长，也许你可以这么说：

　　父母要为孩子人为搭建一个爱的疗愈场，让他重新感受到老师的关爱、平等；同学的关心和扶持；家长的支持和智慧。让他能明白，这个世界因为矛盾才完整，因为痛过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幸福；让他感受到，他是值得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是有能力找到平衡点从容的应对生活的。

　　这个过程是创伤修复的过程，更是人格升华的过程。我不能确定这个过程需要多少时间，我只能说：唯有爱能够替代恨，其他交给时间。

　　村上春树在《海边的卡夫卡》中写道：“暴风雨结束后，你不会记得自己是怎样活下来的，你甚至不确定暴风雨真的结束了。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当你穿过了暴风雨，你早已不再是原来那个人。”

　　泰戈尔说：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

　　祝愿我们的孩子在人生的路上能够轻装上阵，活出自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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