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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读后感摘抄

2020-01-20 23:42: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读后感摘抄

  《海风失落血色馈赠》是一本由[加拿大]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著作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49,页数:192,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读后感(一):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读后感(二):布雷顿角无处不在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的布雷顿角处不在。任何人只消跨一步便能进入。” 这是我第二次读加拿大文学然“加拿大”这个限定也仅仅针对作者文化背景,针对他们出生的地方艾丽门罗文字带着加拿大枫叶林的气味,伴着山林中特有的隐秘粘稠。而这本书是地地道道海洋文字,或者说,海边的文字,潮湿空气粗粝的海风、封闭人群。 我很感谢同学,如果不是他,浅陋如我应该不会发现这本书。正如跋中所述,我在加拿大的大西洋沿岸的布雷顿角陌生的海雾里似乎看到了一点自己。几代人的记忆维度交织缠绵,几代人的思想观念碰撞摩擦。无论怎么变好像还是要回到最开始的地方找到自己本来的模样。 他可以用宏大的叙事来创作的,但令我着迷的是作者全部采用第一人称视角人人都懂的情感道理潜伏在叙述视角人物感知路径中,随着事件、几代人情感的交融慢慢浮现,主人公慢慢懂得,顶点我他共有的恍然大悟一瞬间。 血色馈赠,带着海洋粗犷的呼啸和盐味,终将被越来越多的人遗后代们再次回到生命起点会是怎么一副模样?穿着整洁礼服,开着游艇,去那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失落是必然,有人小心地把它记录,让生于盆地的我看到,我感谢这份馈赠。 “又一条河流携着漂浮残骸匆匆而去,只有河岸永恒的。水流会转向不知名去处,残骸的终点人们从未涉足,也无法前往。”

  《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读后感(三):大海渔船煤矿

  幽静海面黑色礁石冷冽寒风,漆黑的矿洞,这是遥远的布雷顿角,而也正是在这个地方,小说描述故事在此无形交织。 《秋》所述说的是与主人公的父亲相依为命的马因年老而无法做着贡献,要被卖给他人,孩童抗争,主人公的父亲自然也极为不舍,但一家人生活困难迫在眉睫,这是二选一的抉择,抗争是无用的,而这抉择又是忧伤的。《黑暗茫茫》讲述的是主人公终于离开家乡,他不愿意一辈子仍和他的父亲一般在煤矿下干活,但当他离开家乡一路远行,面对的所见所闻,让他发觉自己仍无法摆脱故土在他身上的烙印。《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讲述的是亲生父亲看望自己的孩子,发觉孩子已经他的爷爷奶奶很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他们彼此谁也离不开谁,而那亲生父亲如一个过客一样于此短暂停留。《回乡》讲述的是多年离未归的游子到家乡时,面对家乡的一切产生隔阂。《灰金色馈赠》讲述的是少年凭借打台球技能赢得了金钱,而父母怀疑是他偷的,最后经过别人的帮助,少年成长的故事。《船》讲述的是生在打渔世家却不愿打渔,与家乡格格不入的主人公,鼓励自己的儿子女儿走出去的故事。《去岑角的路》则象征艰险,也象征着坚持。 这些故事关于大海,关于煤矿,关于渔船,也关于人面命运抉择时的抗争与妥协。而也正是在这样一种无声的述说中道出了那波澜不惊生活中所遇到的那无法躲避的困顿忧愁

  《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读后感(四):2019年11月第一天。

  这是一本咸味儿的书。布雷顿角波涛激越,黑色礁石耸立。祖先在黑黝黝的矿底开采,或者在夏日的海上捕龙虾和鳕鱼。阿里斯泰尔·麦克劳德的文字是如此优雅沉着翻译陈以侃老师精准敏锐一定给这本书增色不少。一个作家,穷其一生究竟在描述什么,探究什么,寻觅什么,大概最后还是要回归孕育他的故土中。那些粗砺的岁月,被卖掉的老牛猎狗保护羊群免于跌落山崖,父亲在一个暴雨夜从捕虾船上跌下,祖父死于碎掉的甜朗姆酒瓶劳动者最后被劳动绞杀,而到了“我”,科学面目冷漠,死亡不由分说。我不忘记阿斯塔菲耶夫《鱼王》里那尾快要把天地掀翻的鱼,西伯利亚冰原生物自带的粗犷倔强;不会忘记布鲁诺·舒尔茨《鳄鱼街》里癫狂的父亲、夏日的亮光花朵汗水噪音还有欲望。这三本书大概构成了我一年多来最美好阅读体验。作者将自己托付于自然的宏大中,除了活着这件事,其他的精致不复存在。在与自然的角力中,人类往往会死掉,但这种英雄主义悲歌是可以当作遗产一代代承袭下来的,我想这也是人类这种狂妄渺小作茧自缚物种,其最闪耀最迷人部分

  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最后,陈以侃老师,你真的太棒了。我好久没读过这么流畅雅致却不造作的译文了。

  一整个十月,都在读一本迷雾缭绕的英国侦探小说《喜鹊谋杀案》,等重新拾起本书来读,依然那么好读,让人宽慰,解人忧愁。

  《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读后感(五):人不过就是得过着

  “有些事难点又有什么打紧的。没有人说过人活着是容易事情。人不过就是得活着。”

  “花一辈子去做自己厌烦的事,比永远自私追逐想,随心所欲,要勇敢得多。”

  这是一本我从哭到尾的书,两个字“绝美”。一共七个故事,以作者的故乡加拿大的“布雷顿角岛”为背景,七个相似不同的故事,每一个我都喜欢。岛上的人要么是以煤矿为业,要么以出海捕鱼为生,与这两种悲剧色彩职业相伴的还有泛灰的城市、一双又一双粗糙皲裂的手、永无停息地咳嗽暗淡坚定凝视大海的双眸......变成了整本书的基调——一瘫浓郁到化不开地悲伤,但神奇的是里面还有着一股温柔暖流,让这份压抑变得更加厚重

  故事都是围绕着偏僻海岛与外面的大千世界时代变迁、两代人的羁绊、故乡与亲情......看似在讲一个遥远的故事,“但麦克劳德的布雷顿角无处不在。任何人只消一步便能进入。”

  我家在东北的一个小城市,很多年以前始终发展能源工业,随着能源日渐枯竭,城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我记得,我大三时候因为课少就回家呆了一个多月,那大概是我第一次在非假期时回家,也是第一次真正看到家乡的样子——街道上、商场里、超市里全都空空荡荡、萧条写在每一个牌匾上、好像整个城市的年轻人都被藏起来了,还有和城市一起变老的亲人们,还有窗外80多岁的奶奶在雪地里蹒跚地背影...虽然不一样,但我看书的时候就以为那就是我、以为那就是我的家乡。不论你去到哪里,他们都在那里,故乡是,家人也是。“别忘记回家,詹姆斯,”他说,“否则你永远会觉得缺了什么。一旦你喝了地下的水,它就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这种东西,能让你夜不能寐,到死都纠缠着你。”

  顺便一提,这本书的译者把这本书译得太美了,简直像在读一本母语作品。还有手掌大的装帧深蓝色封面字号、行间距......反正没一样我不喜欢的。这本书里还有一个“布雷顿角岛的海明威”,在那篇《船》里。

  《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读后感(六):《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给失败者敬意

  我以为这本小说的第一篇《秋》已经足够撕裂:那匹叫斯科特老马,虽然救过爸爸一命,但在妈妈看来,牲口就是牲口,斯科特老得不中用时,就应该抛弃它,省下的饲料用来喂养在圣诞节前夕可以卖个好价钱的鸡。爸爸当然舍不得弄走斯科特,可他知道自己像斯科特一样老得难以让一家衣食无忧了,他只好同意妈妈的决定让牲口贩子牵走斯科特。几经曲折后,斯科特终于被弄上了牲口贩子的皮卡。皮卡还没有开走,家里最小的男孩大卫就已经在鸡棚里“大闹天宫”了:“浑浊的空中包罗万象,又从地板上扰起来了各种灰尘,有扯碎的稻草,还有小小的白色鸡毛,沾了红色,在空中飞舞、沉降、旋动”,不用说,那是大卫不满意妈妈卖掉斯科特后的过激行为想象一下大卫抡起斧子在妈妈经营了大半年的鸡棚里大开杀戒的场面吧,有多凶残!可是,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给予这一家人的生活背景,比大卫在鸡棚里造成的“车祸现场”更加凶残。

  美国了不起小说家诗人伊斯·卡罗尔·欧茨在为《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撰写的后记中,这么界定这本小说的世界性:“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的布雷顿角无处不在。任何人只消跨一步便能进入”,我则想后缀一句:“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的布雷顿角时时处处,只要我们肯停下脚步四顾一下。”

  《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初版于1976年,距今已经40多年的布雷顿角的艰难生活,就算在发展中国家中国也已鲜见,可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汇集在《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里的7个故事,却一点儿也没有随光阴流逝而色彩残破。《秋》、《黑暗茫茫》、《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回乡》、《灰白的金色馈赠》、《船》和《去乱岑角的路》,每一个有着灰暗背景的生活故事里,都挺立着再重量级的艰辛都不能折损的男人,《秋》里的父亲,《黑暗茫茫》里挖了一辈子煤的父亲,《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中跟海浪纠缠了大半辈子的男人……我一边着这些铁骨铮铮的男人,一边在寻找答案: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究竟给这些男人什么样的灵魂,才让他们、这些用世俗标准判定失败一塌糊涂的男人,戴上了魅力光环

  我在《船》里找到了答案。

  《船》的叙述者是他们16岁的儿子。他们这对夫妻特别丈夫,也就是叙述者的父亲,显得与布雷顿角很不搭调。虽然,父亲跟布雷顿角绝大多数男人一样是个渔民,但这个渔民在家的日子总喜欢呆在被妈妈嫌弃的乱糟糟的房间读书,《大卫·科波菲尔》、《暴风雨》,……妈妈是布雷顿角出了名的美女,却也是一个安分守己女人。她觉得,布雷顿角的男人,就应该去海上搏击风浪,所以,叙述者听从爸爸的劝告学校上课后,妈妈会不可思议道:“我是一辈子都不会想到,我的儿子居然会为那些无用的破书,抛弃生他养他的父母”。至此,父亲和母亲冲突已经显而易见,可是父亲,除了鼓励儿女们读书并用在学校里学到的本领远走他乡获取有意义人生外,自己却能安分守己地按着妻子意愿出海打渔、归家结网、生儿育女、养家糊口。“父亲不管体质还是心性,大概从来就不应该做渔民”,终日与父亲耳鬓厮磨,叙述者越来越懂得父亲,“花一辈子去做自己厌烦的事,比永远自私地追逐梦想、随所欲,要勇敢得多”,这一张悲壮标签,是叙述者也是作者给予后来死于海上的父亲的褒奖,也是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让《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中那些貌似失败者的男人挺立在读者心中的法宝

  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这本“边缘”小说能在书迷中赢得如此众口一词好评。这是一个鼓励人们特别是男人以梦为马、天马行空的时代,像《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7个故事中的男人们,这个时代都会轻蔑地扔给他们一个词,失败者。这个时候,我们错位地去读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在很多年前给这些男人的评价,真是感慨不已

  《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读后感(七):“选择留下”和“无法离开”

  这本书很短,只有七个故事,沉住气的话, 一个晚上便能读完。我不会说它给人多么大的触动,但必须承认它有它的亮点,有禁得起推敲的地方,读完还是有些收获,值得一讲。

  作为小说作者,可以从中学习的地方

  这些短篇,都是选材写作方式比较传统、也就是中规中矩的小说。能一直被读者接受,离不开作者两个优点:一,立意——我们后文再讲;二,语言功底。这一看就知道是很有写作天赋的人写出来的作品,因为他的文字像水流一样柔软灵动,可以填充进任何形状的容器。作者像一个画家,他专注地勾描每一笔:有时要用粗犷的大笔刷,有时又要仔细填涂某一个较小的空间。他的画作装饰性很强,却不会让人觉得“过了”。他有一个优点,就是愿意“硬着头皮”把细节描写贯彻到底。

  让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他在《船》一文中,描写父亲的房间——此处正是像画古典主义油画一样,把房间的凌乱、里面有什么东西、它的构造等等慢条斯理地画出来了。也不完全是那种边缘清晰的油画——由于他文字的多样性,某几笔画草了,某几笔画出去了,但都不影响整幅画的可观性。以及《去乱岑角的路》一文中讲到“我”是怎样开车去奶奶家、一路上能看到些什么、又会让人回忆起什么。短短的路程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被一帧一帧地拉长,有时候就像“我”无意识地把车停了下来,全心地看风景。这种技法用在回忆中显得尤为悠长。

  这类情节不复杂、全文一般只特意设定一到两处反转的小说,作者需要很有耐心,在蓄势上花大量笔墨。作者是不是和叙述主角一起在爸爸的房间里看书,一起开车在去乱岑角的路上——有没有仔细观察每一件可能对主题的表达有用的事物,并且将人物的情绪变化乃至思想与环境联系起来,都将决定这篇小说能不能“立体”起来。麦克劳德的文字是隐忍的。他就好比是让人物脚踩荆棘、一步一步走上悬崖,然后猛地一推——坠落的感觉痛且短暂。

  作为读者,可以从中得到的感悟

  虽然作者在文中写了很多“离别”“成长”“逃脱”,但他更在意的,实则是“依恋”和“执着”。那些坚守着一件事、一个地方、生于厮直至死于厮的人,其实是他守护的对象。就像所有故事都围绕布雷登角,未曾真正远离一般。

  他写矿工,便是祖祖辈辈的矿工,有人被矿难的巨石压得粉碎,也有人一直挖下去,若有一天矿被挖空了,他人生的老式机车,也仿佛要断了供养。这群人,在暗无天日的地底生存,他们皮肤的缝道里夹着黑色的灰尘。他们在巷道里匍匐着,身体所存在的空间受限,呼吸受限,在灾难中活下来是神迹,而死亡,却被描写地如此平淡寻常,没有什么大悲恸,也没有什么不可接受。

  他写渔民,便是以海为生的人。大海是一个宝库,要想征战大海同样要付出代价。高纬度的海不是一年四季都可以捕鱼的,而在那里生活习惯了的人,就要依着大海的规律,结网、出海、归航,过好每一个年头。等年岁渐长,吃不了风浪的渔民——像《船》里的父亲——就反过来被风浪吞噬了。大海也给不了他们体面的葬身之处。

  书中的最后一篇小说,讲的是孤守在乱岑角的奶奶。那是奶奶唯一的、最后的据点。那里有她的屋舍、她的牲口、她那三条黑白相间的边牧。没有爷爷——爷爷早就死在那条不好走的路上了;也没有孩子——孩子选择了离开。孩子们每年都真心或假意地劝她也离开,但他们很快发现:没有比奶奶更难攻下的堡垒。她的死亡,宣告“这条黑暗道路的终点没有人了,自从苏格兰移民来到这里,这是几个世纪以来的第一次”。坚守需要几十上百年,离开却只花了一个瞬间。相比之下,自然,或者说养活人的地方,只要依然有可再生的能力,就更趋向于永恒。

  作为“人”这样一个渺小的存在,我们真的能脱离在自己身上积淀了多年的感情和教养,逃离某个原生的环境,“另寻起点”“重新开始”吗?不说百分之一百不能,但确实是困难的。作者借《黑暗茫茫》中的人物之顿悟,表明了他的观点:“离开”并不只是位移,“自由”也没有那么轻易就拥有。“我现在觉得一个人或许可以活在两种生命里,但见到同样的真相。”——这是想说,你以为你离开了,可以迎接新生活了,但是仔细一看,生活依然不是梦境般完美,人类所有的劣根性,也不是换一个地方就能得到改善。

  你就像一个瓶子,从一个海岸被冲到另一个海岸,或许这里浪头更小、沙子更细,但浪还是浪,沙滩还是沙滩。你也还是一个瓶子,有着不可摆脱的过往。

  文by栗子

  《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读后感(八):就像可以承受海盐

摄影:王小刀

  以极慢的速度读完了《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舍不得一次性读完。从第一篇故事,开头第一句话起,麦克劳德的文字便牢牢地吸引住了我。

  恰如这次新版封面上由浅至深的蓝色与暗红斑点相互交织,每一篇小说都被涩的海水浸泡,又在凌冽凄冷的海风中接受了洗礼。

  所有失落的、沉闷的、忧伤的情绪都在流动翻涌着,化作低沉幽暗的乌云,遮住了所有的光线,笼罩在布雷顿角的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这是属于一个时代、一个地区和一群人的沉重心事。关于亲情的失语,关于梦想的陷落,关于人生的迷惘,关于生活的辛酸与疼痛。

  一切的故事都围绕着布雷顿角这个地方展开。

  走出去的人和走回来的人,到底谁才真的迷失了。谁又终于找到了灵魂的归宿,不再沉沦于难言的寂寞与悲伤。

  我最喜欢的故事有三篇。

  一则是年轻人目睹了父辈和祖辈终其一生留在家乡的矿场,直到有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这个人生循环模式。当他坐着车不断远离熟悉的家乡时,却猛然发现他暂时路过的一个陌生城镇,同样的生活图景依然呈现在眼前。

  一则是离开家乡多年的中年人,携妻儿回家探视父母。他的祖祖辈辈都从事着挖矿的工作,唯有他成为了大学生,在城市里成为了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他的笔挺西装和满是煤灰与粗粝气质的亲人们格格不入。而在妻子和岳父岳父眼中,他则永远是来自布雷顿角的乡里人。他的孩子却不懂得眼前的错位与失落,父亲的家乡于他而言成为了永远没有实体的符号。

  最后一则是倒数第二个故事。儿子回忆逝去的父亲,沉默地做了一辈子渔夫。父亲热爱读书,热爱文学和艺术。母亲痛恨父亲的这些爱好,也斥责一个个女儿相继随着父亲爱上了这些远离凡俗生活的飘渺,并且离开了家乡。父亲最后死于海上,死于捕鱼的航程中。有一天儿子拼凑完整了所有的记忆碎片,终于理解了父亲,父亲渴望去大学读书,和人热切地聊《大卫·科波菲尔》,他并不应该做一辈子的渔民。

  “就在那时,我对父亲生出无限的爱。花一辈子去做自己厌烦的事,比永远自私地追逐梦想、随心所欲,要勇敢得多。”

摄影王小刀

  想起了最近读的一首诗歌,丝绒陨的《年轻人,请忍受一下》,感受到了汉语的陌生化与熟悉的生活之间融洽交织所带来的愉悦感。读在嘴边是有韵律节奏的,读到心中是感伤而动容的。

  有时候现代诗就像一面镜子,可以映照出当下这个时代的喜怒哀乐,人们的舒适区在哪儿,痛点又在哪。想起2014、2015年的时候,余秀华火了,最为人熟知的《穿过大半个中国睡你》。如今的2018、2019年,人们开始读《年轻人,请你忍受一下》。

暂时,你还需要忍受一下 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或者刚好超出一点,这没什么 就像可以承受海盐,可以承受灯塔的遥远 亲人离去,朋友疏远……薄荷味的烟 此刻正充满这间促狭的屋子

  “就像可以承受海盐,可以承受灯塔的遥远。”第一段就深深打动了我。

  此时此刻的我们,和五十年前生活在加拿大布雷顿角的人们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似乎在各自默默忍受着什么,似乎总有些心事永远无法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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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读后感(九):失落的精神家园和重生的聆听体验

  优秀的文学总有一种魔力:它能改变读者的语言。犹记五年前,笔者在回国的飞机上偶然听人聊起《繁花》,迫不及待买来一读,结果愣是让自己这个江淮官话区长大的读者说了一个礼拜的洋泾浜。小说中的语言、词汇、腔调等等,随着情节和人物自然而然地生长、纠缠,卷入读者心中,改变我们心绪的同时也轻易地改变了我们的发音。但有些神秘的是,文字静静地印刷于纸面,如何震颤读者的耳膜发出声响?这个问题,在读到加拿大作家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的《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时,我们才会砰然找到答案。笔者最初读到的是这本书的英文原版,它那发音生涩且难以理解的原名本身似乎就透露了无数的秘密:The Lost Salt Gift of Blood。所有的实词都押着破擦音的韵尾,其中的前三个还是双辅音结尾,而元音都只有一个,开口度都很小,没有把嘴型充分撑开的/æ/或/ɑː/音。这样奇怪的音素组合,不要说中国读者了,就是英文母语的读者,念出这几个单词也要颇费一番功夫。尤其是北美英语,发声时习惯把嘴张得很开,这样的书名简直是逼着他们扭转自己的说话方式。想象一下,我们念着汉字,说出的声音和腔调乍听来却陌生得不似日常汉语——假设我们从未听过“佶屈聱牙”四个字,听到它会是怎样的感觉?困惑、迷茫、莫名其妙……?想必那是一种奇怪的冲击,似曾相识又似是而非,我们对语言的认知一时难以接纳或承载这语音和意义,可它又实实在在地是我们自己的中文。那一瞬间,一丝怀疑总会情不自禁地升起——这莫不是我们老祖宗的语言?对英语读者而言,“The Lost Salt Gift of Blood”激起的正是类似的体验,唤醒了某种神秘而遥远的口语传统。如果读者朋友们有一定的英语基础,请试着念一念,放松口腔肌肉,自然呼吸,念出这几个单词,软化元音并且发清楚每一个辅音——是不是忽然有了爱尔兰口音?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瓦尔特·本雅明在《讲故事的人》中指出,“讲故事的人”和“小说家”是两种人:后者“把自己孤立于别人”,“表现”生活的丰富性;前者所讲述的内容“取自经验”,直接向听众“传递”自己或他人亲历的故事,并且这述说的过程本身又会融入传递之中,直接被听众接收。听众们耳闻的不止是故事的情绪和线索,更有讲述人缓慢或悠扬的语调。语言的声音、故事的声音本身就是听众体验的一部分,它传递的东西远远不止字句的“内容”,更重要的是,那是讲述者和听众二者体验结合的瞬间,传递了无数读者感觉得到却无法表达的某种直接作用于身体的感知。一个孩子成长之后可能不再记得幼时母亲在摇篮边念过的故事,却往往记得她的声音,那种熟悉而安心的感觉。阅读麦克劳德所引发的体验惊人地相似:故事的时间地点人物与我们如此遥远而不同,却仿佛似曾相识,在声音中引起共鸣,进而勾起了连绵不绝的遥远回忆,熟悉而陌生,温柔又困惑。通常,撰写书评都难免透露情节,坏了潜在读者们的兴致;然而讲故事的人完全不会担心这些。一方面,麦克劳德的故事,很大程度上都是在传递经验、引发共振,不那么依赖情节的悬疑;另一方面,这七篇故事都发生在北美大陆的荒凉一隅:新斯科舍省(Nova Scotia)的布莱顿角(Cape Breton),它与世隔绝的设定也决定了故事中不会有多少情节上的大起大落出现。稍有拉丁语基础的朋友们都明白,“新斯科舍”的字面意思正是“新苏格兰”,至今一群从不列颠群岛漂洋过海而来的凯尔特人后裔依旧生活于此。此地与斯人都像麦克劳德的语言那样,既熟悉(他们和大多数加拿大人都一样是白人移民后裔,同样说着英语),又陌生(地处加拿大最东南,交通闭塞,至今依旧以渔业和矿业为生)。那儿拥有的是翻卷了数千年的海涛与乌云,是波浪撞击海岩、伴着渔民入睡的声音。他们的故事就是存在本身,没有华丽优雅的文化背景,没有浪漫暖心的爱情经历,没有曲折离奇的死亡悬疑。

新斯科舍省地图

  为了讲述他们的故事,麦克劳德的语言像是落在密林深处被厚厚地压实的松针,带着干净的芳香,却也致密而沉重,经过水和时间的洗刷,不带多余的描述或渲染,只留下了最自然原始的内容,那正是凯尔特后裔们最单纯直接的生活经验。还是在《讲故事的人》里,本雅明强调:“没有任何东西比不掺杂心理分析的简洁细密的叙述风格能更有效地使故事长留在人们的记忆中。讲故事的人借以排斥心理分析的阴暗色彩的处理手段越是自然,故事在听众的记忆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可能性就越大,故事能越加彻底地融入听众自己的经验……”这样的语言不一定清澈,它也可能像麦克劳德这样,让顿挫感和困惑感弥漫于整本书的七篇小故事里,贯穿并融入读者(听众)的阅读体验。主人公们的世界和情节一样毫不拐弯抹角,但是他们过于质朴的性情却也无法习得当代人冰冷而精确的理性,多少阻碍了他们心绪和情感的表露,让那些冲动的爆发显得格外忧伤。其实,这种困惑早在他们漂洋过海时已不可挽回地种下——他们注定是“离开”的一群人。这些凯尔特后裔对传统有着极强的坚守,可是在外人眼中,这看上去更像是在叹惋他们无可挽回的历史。他们对“入侵者”的态度更为矛盾。那些带着消费主义而来的游客们,从全球化的视角而言,无疑是经济发展和文化交流的推动者,可是在本地人眼中,不啻渗透或破坏。他们的抗拒和反感,在现代化的大潮之下,只是真诚却无望的自我保护。矛盾的最高潮是他们遇见了回乡的子孙——他们最亲爱的人,流淌着相同血液的后裔,受过现代社会教育的“文明人”。这群人和祖先一样,驾着我们时代的船,漂离故乡,向别处探索,然而从此也永远不再属于故乡,顺着他们漂泊的传统永远地走到了“传统”的对立面。恰恰是祖先们被放逐的历史摧毁了本地人坚守的历史。他们没有独属于他们的土地,他们必须继续远航,从肉体到灵魂。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是阅读本书最孤独的时刻。

工作中的瓦尔特·本雅明

  麦克劳德对意象的精确捕捉让这些孤独的瞬间从故事上升到了历史。《船》这一篇是个绝佳的例子——它的标题就足以说明问题。在物质层面,船是布莱顿角居民日常生活中最自然而然的一部分,借以出行和谋生,在经年累月的习惯与重复中变成他们的身体和生命的一块,不可分割。船与人们肉身的联结把这个意象引向了更遥远的过去:多少年前,正是“船”把布莱顿角人的祖先从不列颠群岛载到了新苏格兰,它是凯尔特人漂泊命运的载体和象征。驾船驶入大海,既是生计所迫,也将他们掷入最危险的自然之中,再不能脚踏实地。船儿浮着,载着,看着。这小小的木盒与山海无异,一同经历和见证着凯尔特后裔的历史。故事的结尾,“我”的父亲收获了最高的荣誉。他死在了海上,手脚被海鱼扯去,眼睛和睾丸被水鸟啄走,他的船不见了,他的尸首漂浮着——他自己变成了船。死亡终结了一个人的历史,却也让他永远融入历史。这样的升华不需要解释也不能被解释。在讲故事的人那悠扬的语音中,我们听到的是自己也参与其间的历史,是与我们自身直接共振的声音。麦克劳德根本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我”的父亲把老马斯科特送走之后,哥哥大卫会狂怒地砍死了所有的鸡;他也没有说,为什么“我”的祖父会突然把“我”的小脸揉进他扑满煤灰的矿工外套……麦克劳德淡淡地提到这些事情,好像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听众们一片寂静,只听见沉重的呼吸。是啊,我们都懂了……在这篇书评的结尾,还需要着重来谈谈这本书的中译本。前面已经说过,麦克劳德独特的叙述能力深深地扎根于凯尔特人的口语传统,它本质上拒斥了任何形式的翻译。然而令人惊喜的是,中文版的译者,陈以侃,探索了一条非常成功的出路。他并没有生硬地模仿原作的腔调、强行用中文完成其不能完成的任务。相反,他试着用精心雕琢过的诗化口语代替了原文中的盖尔语语感,语汇清晰而华美,在便于中文读者接受的同时又漂亮地保存了原文情绪的浓度。这样一来,中译本形成了某种崭新的张力,一边是看似简单的语义,另一边是极其深重的情感。对于当代中国人而言,上亿老百姓都在背井离乡,前往北上广深或者别的地方打拼出自己的梦想。身为异客的我们与当地人说着同样的中文,鲜有交流障碍,却依然有着难以描述的情感和身份隔膜。这种似是而非,恰似陈以侃译本带来的艺术效果。所以,讲故事的人在中译本里重生了:他用平白的汉语轻轻敲打着我们的耳郭,提醒着我们,“看哪,遥远的西方世界,有一群人和我们一样。我们都在漂泊,所以别害怕,我们都不孤独。”是的,别害怕。这本书是沉重的,但最终是温暖的。在历史中,讲故事的他和经验着的我们永远不朽。

  《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读后感(十):冷酷仙境与世界尽头

  因为我们知道,那些深埋到连眼泪都触发不了的情感,并不是只有能说会道的人才有

  ——乔伊斯·卡罗尔·欧茨

  今天想来说一本书,带着浓重的大海味道,夹杂着海盐的苦涩和一丝岸边发霉了的那些海草的腥味。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的《海风失落中的血色馈赠》。

  就目前为止,这大概是今年读过的最好的一本短篇。就像当初读乔伊斯、米歇尔·法柏和门罗的短篇时带给我们的感动那样,这种对生活的直白记录和描述总会让我们沉浸在情绪中许久,甚至会因为他的直白和不加修饰而感到苦涩和难以承受。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

  麦克劳德是加拿大作家,年轻的时候为了维持学业,做过伐木工、煤矿工人和渔夫,或许这也是他笔下那些鲜活真实故事的来源,那些关于生活最本质的细枝末节不经体会是不可能写出来的。短篇就是这样,与长篇不一样,它要求作家细腻又敏感,能够一下子抓住那些最本质的事物。就像海明威,外人看来海明威就是一位自信到有些自负的硬汉,甚是有点儿大老粗。其实不是这样的,海明威细腻的很,不细腻是做不了短篇小说家的,那些微妙处的感动一不留神,就错过了。

  回到麦克劳德。这本不长的短篇分成了七个小故事,一天一篇读起来刚好一周可以读完。这是一本关于大海和煤炭,关于人在最艰难的环境里生存的书,关于那些凌冽的海风,那些锋利直矗的悬崖,那些迟钝的根芽,在世界尽头的破旧小木屋。

  故事都发生在加拿大新斯科舍省的布雷顿角,一个位于大西洋沿岸、逐渐被世界遗忘的边缘地带。麦克劳德是一位低产的作家,他一生只出版过两本短篇小说和一部长篇,而他笔下的内容都以新斯科舍省布雷顿角为场景,不厌其烦甚至是偏执地来描写这个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的风景,写在这里生存的祖祖辈辈的人们,他们有苏格兰来的移民,有旧大陆迁移至此的新教徒,有那些世世代代活在地下以煤矿卫生的工人,有那些出海捕鱼一去不回的渔夫,也有渴望逃离走向内陆的年轻人......

  在这个常年饱受海风侵蚀,充满原始和粗犷气息的不毛之地,仿佛永远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多伦多和美洲大陆于此而言如同大西洋东端的爱尔兰岛一样遥远。在悬崖上注目望去,视野所到之处的极限就是被海浪和礁石包围的爱德华王子岛。在这里的居民多以渔业和煤炭业为生,而伴随着这些原始生存方式的,则是不可避免的死亡。就像在《船》这篇里描写父亲毛骨悚然的死亡惨状:

  无法面对的,还有十一月二十八日,往北十英里,父亲被找到了。他曾多少次被海浪抛起,砸向布满乱石的悬崖,最终夹在两块巨石之间。他的双手双脚都已经被撕碎,他的鞋早被海水吸走。当我们想把他从石头间拖出来时,他的肩膀也在我们手中变得不成形状。海鱼咬掉了他的睾丸,海鸥啄走了他的眼珠,他曾经的面孔如今只见一团肿起的紫色皮肉,只有他白绿相间的胡须不问生死,继续生长,如同坟上的野草。父亲就躺在那里,腕上还挂着铜链,头发里长起海藻,他的身体其实没有剩下多少。

  麦克劳德的笔力是深厚和沉重的,就像那些长年累月被海水冲刷的礁石一样遒劲有力,这也给了他足够的空间去以最质朴的手法来表现他眼中的生活,呈现到我们面前时还带着一股盐碱味。在这些看似留白和平铺直叙背后,是满载血和泪的沉重和岁月更迭中家族的沉浮变迁,就如同在后记中欧茨说的那样:麦克劳德的每个短篇都可以拓展成一部长篇,简单的故事情节之间总是举重若轻地嵌入了一个家族缭绕几代的失落与忧伤,如同用细线精密编织的结,只要拆开就可以联结一个国家海岸线的南北两端,然而却会失去其内在的无限张力。

  读麦克劳德,会不自觉地被他的描写感染,仿佛他笔下在布雷顿角世世代代生生不息的人们就出现在面前,然后喝着兑了甜糖和热水的朗姆酒,给你讲讲今天外出打鱼的趣事和在地下煤矿里那些不见天日的黑暗,打动人的就是这些细枝末节:

  小小渔舟的上方,海鸥悬停在空中,山峰因为满是冷杉、云杉,呈暗绿色,像是浴水而出一般,袅袅的雾气垂在左右,如同新打开的包裹边上弃掷的绸带。

  生于此也埋葬于此的祖辈们,依靠着大海的馈赠和煤矿在此生存,陈年累月的累积使得体内流着海水味道的血,皮肤被矿藏的颜色覆盖。无论是在《秋》中描写的父亲的地下生活,还是《船》中在迷雾中捕鱼的场景,人的渺小和自然的残酷无情,压迫的人喘不动气。

  除了对生存环境的真实刻画,麦克劳德很善于抓住家庭中不同代人之间的矛盾和对立,然后把这种冲突无形化的融化在了日常中,最后多以孩子的成熟和长大亦或是祖辈的死亡和离去为终章,如一首盖尔语吟唱的挽歌。

  花一辈子去做自己厌烦的事,比永远自私地追逐梦想、随心所欲,要勇敢得多。我知道我不能离开他,因为一旦我也走了,母亲会认定他是个失败的丈夫和父亲,没留下一个子女,他将会独自承受母亲掷进他灵魂的一把把铁尖鱼叉。

  我正好去码头传达母亲的召唤,快到的时候,父亲开始唱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从木屋沿山坡滚滚而下,我的感受前所未有,或许,那种感受一直都在,只是我没有意识到。我既觉得骄傲,又感到羞恼;既觉得年轻,又感到迟暮;既觉得自己得到了拯救,又感到无止境的迷惘。对于颤抖的双腿和流泪的双眼我无能为力,有些东西我无从说起。

  “麦克利蒙人他们说有两个天赋,”她说,“一个是音乐上的,另外一个是他们能预知自己的死亡。这两个天赋照理说是沿血脉遗传的,寻常人没有。”

  外面牛棚的橡木上,爷爷在很高的位置用奇黑的墨水写了这句话:“我们是自己心中绝望的后裔,斯凯、朗姆、巴拉、迪里是我们的过去。”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写这句话、何时写的,甚至他是如何将这句话写上去的也让人困惑。在没有圆珠笔,连钢笔都没有的年代里,他爬了那么高难道一手端着墨瓶,一手握着直管的蘸墨钢笔吗?祖先的岛屿如何就这样重要呢?我们在久远的年代便离开了,有些地方甚至都没有见过,只把它们留给了大西洋的风和浪潮的飞沫。

  每个人都在挥手,但火车只管往前,因为它别无选择,也因为它不喜欢看人挥手道别。远远地,我看到爷爷转身,沿着他的山向上走去。于是,剩下的只有车厢的摇晃和吱呀声,只有大海的蓝和它上空的海鸥,只有大山的绿和矿场在它身侧划开的深深的伤口。我们什么话都没有,只坐在静默和孤独中。我们来时走了很长的路,所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高尚和死,这些概念在你十一岁、十岁、八岁的时候,没什么意义,你无法体会某个并不相识的孩子永远失去父亲的感受,你也无法想象他的父亲将不再走进家门,甚至没有尸体能放在沉重的棺材里被抬回来,供他瞻仰遗容。别人埋在地下的父亲,无从体认、遥不可及,远没有甘草糖和日场电影来的真切具体。

  语言是构成世界的根基。我想人类之所以能够共情,在很大程度源于我们对彼此表达的认同感,而这个嫁接的工具就是语言。人类如果可以不存在沟通障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上帝也知道,所以他打破了人类修建巴别塔的愿景。可也正因为语言,因为这些看起来死板的字母和文字,我们才能够跨越时间和空间来观察世界,就像这一段最喜欢的白描,对自然世界的认知能够深化到让人哑言和失语:

  「暮色渐浓,夕阳给万物抹上金光。没有棱角的灰石向着它们念想的欧罗巴赫然耸起,也漾在这片晚照中。落日信手点染的,还有未长成的云杉、往低处藏躲的地衣、精致而不失刚健的蕨类、根茎如神经般虬结的苔藓、瘦小而强硬的越橘。灰暗的雨飑斜斜地从海上扫来,又骤然远去,不由分说得如同趁人不备的劫掠者;所过之处,所向之地,尽管仓促,都转眼间湿透了。此时,透彻的水珠捕获余晖,把彩虹的万般旖旎都收纳承托起来。港口之外的远方,陆地不可及之处,酝酿着的小暴风雨正在迅捷地逼近。那里海的蔚蓝都暗淡成灰色了,因为雨,因为距离,因为目光也会疲惫的。」

  所以,当我们看到这些发生在布雷顿角的故事时,会因为这些故事而或喜或悲。海风呼啸、海浪汹涌的布雷顿角于麦克劳德而言,就好比是马尔克斯的马孔多,托卡尔丘克的太古,奈保尔的米格尔街,伍舍得的俄亥俄,海明威的巴黎,乔伊斯的都柏林,爱丽丝门罗的安大略...

  这些看似跟我们毫不相关的地方也是我们心里那些回不去的记忆之所,就是十月的波涛本身,就是那些高松的针叶林本身,就是那些根芽遍野的荒原本身,就是那些波涛汹涌本身,就是那些发生在生活中故事本身。

  如同在《去乱岑角的路》最后写的那样,就在这时,和音乐一样,内外的黑暗向着合二为一蔓延,它们涌向对方,交融,不分彼此,差别消弭成一种纯粹。没有间隙,没有声响,这个相逢让万物归一。

  于是隔着时间和空间,穿过历史,我们会重新和布雷顿角的居民照面,与他们的人生轨迹重合,似乎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敏感脆弱的灵魂重新相遇,一同汇入生生不息的大海。最终那些蕴含着岁月和历史的痕迹逐渐褪去,古老的传统和训诫也在时间里被漂白,夹杂着失落和哀伤,像落下的花一样,永远的长眠于此。

  (最后说一句,陈以侃老师的翻译太考究了,神来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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