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7年前的春天

　　这几天，我努力回忆17年前的那个春天，逐渐有了一点眉目，而且其实是非常丰富的。

　　那时我还在念着在职博士的二年级。寒假的时候，被派去安徽宿州教中文函授课。宿州是个小城市，好像只有一个像样的宾馆，就叫宿州宾馆。我似乎还没有现在这么怕黑，一个人睡在宾馆的客房里，不会胡思乱想，在脑子里构拟一个鬼来吓唬自己。宾馆的对面是个网吧，晚上，我就去那网吧上网。

　　当时我们几个老同学办了个小网站，叫生于七十年代，到处拉人，来活跃版面。我们自己更会以身作则，每天都要写点东西。很快就到了除夕，我回到学校，和朋友在后门的湘菜馆吃过一顿晚餐后，他带着性伙伴，找地方欢度除夕去了。我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突然有说不清楚的孤独凄凉。记得还因此写了一首词，现在只记得其中的一句：“惊抬头，英东楼前，夜噪鸦声冷。”那时我刚刚走出一段情感纠纷，心理还是落寞。我坐在电脑前，打开七十年代的网页，想了想，在文档里敲下四个字：亭长小武。

　　03年初那阴郁的空气，促成了我第一部长篇小说的诞生。里面的各种描写，应该也携带着那时的心情。

　　开学的时候，在和人合住的公寓里，我闻到有浓郁的白醋气味。那两个借住福建佬告诉我，南方出现了可怕的疫情。当然，我也没有特别在意，直到学校封闭。

　　不过教师依旧可以自由出入，那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北京。马路上空空荡荡，南门前的辅路上，落满了槐花。想去哪里，都四通八达，毫无阻碍。校园门口，经常能看着隔着铁栅栏互相温存的情侣，以及来送吃喝的亲友。我走出校门，坐在人行道边的座椅上，和远道来找我的朋友见面聊天，简直有一种获得“特权”的感觉。

　　炎热的暑假时，我的《亭长小武》写完了。也许没有那段疫情，我写不完这部小说。据说那时网民剧增，大概只有那个状态下，才有那么多人憋着不出门，在网上消磨时光，我才能得到更多的鼓励。

　　其实，当时这部小说在网上的点击率并不高，直到写完，总点击量才两万。相比现在动辄十万加的网文，真是天上地下。大概当时乃是大家在网上阅读小说的萌芽期，不过每天总有人给我私信催更，貌似还是很热闹。小说写完后，也没有人找我出版。过了几个月，才有一个做影视的人，突然让人传话给我，想给我两万块钱，买断这本书。当然，我没有答应。

　　然而这部小说目前已经出了四种版本，十七年过去，还有人看，那些读者，十七年前，有的还是两三岁的娃娃，甚至还有的根本没有出生。

　　十七年貌似漫长，但对于奔五的我来说，过得飞快，属于我的时间好像一直在早泄；而年轻的时候，我却觉得时间好像吃了伟哥，那么持久而漫长。这种天上人间的感觉，让人唏嘘。

　　今年，我一定会写完一部长篇小说。但不是历史题材。我想写我所见过的知识分子，睿智善良的，和愚蠢丑恶的。不虚美不隐恶。我的目标不是《围城》，《围城》固然语言上佳，但思想还比较浅，只是些轻飘飘的讽刺。我想揭示更深刻的问题，内涵更丰富，我有信心超越它。

　　我们的文字音韵训诂课——说文解字研读，明晚七点就开始上课了，报名人数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离现在不到三十个小时，要报名的趁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