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西北阴阳的诡异经历（三六）：阴差客栈
西北山景，北山崔强摄影
文〡叶木喊山
家乡的铁牛梁山下以前有个庙，这个庙是石头砌成的，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人修建。
说是庙，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叫。但是这个古老的建筑实在是没有一点庙的样子。里面没有塑像，没有神位，连一个香炉都没有。
这是一座奇怪的庙。人人都知道它是庙，却没有人知道里面供奉着什么神仙。初一十五也没有人进庙去烧香还愿。
那么多年来，这座看似无用的建筑虽然越来越破败，但是始终没有人去拆除它。
一来既然它挂了个庙的名字，一般人谁敢拆呢？要知道在家乡的风俗里，庙里的一砖一瓦都不能侵占，更别说随意拆除了。
二来，它在那个地方呆着，也不妨碍谁，农忙下暴雨的时候，甚至还能让附近劳作的人躲躲雨，所以，没人会有拆除它的这个念头。
到后来，家乡开始退耕还林，很多区域都不让放羊了，羊不能像以前一样满山啃，而是要圈养或者半圈养。
有些人开始把羊圈建在铁牛梁山下。
这个地方，距离村子也不远，从铁牛梁山上弄了草料可以直接贮存在山下，羊圈里的粪可以直接送到地里，养羊方便，村里也同意这么干。
有个叫老何的养羊户，看别人把羊圈都建在了山下，他自己也想在山下修羊圈。
但是他到山下一看，靠近大路，平坦开阔的荒滩都被人占完了，只剩下些犄角旮旯。
老何不甘心，在山下转悠了几圈，发现只有那座无名庙所在的地方，又平整又方便，修羊圈最合适不过了。
老何心想：这座破庙，从没有人烧香，也不知道里面供奉的什么神仙，碍在这个地方，谁也不敢说拆的话，不如我来拆吧！我拆了，我修羊圈，别人应该没什么话！
老何是这么想的，但是真要动手拆庙了，他心里还是有点怯，他犹豫了很久，最后找到大阴阳杨师家里，想听杨师的几句宽心话。
杨师要说能拆，那他就没有顾忌开始动手了，杨师要说不能拆，他就再观望一下。
杨师和老何也熟，见老何上门，热情招呼他喝茶。老胡坐了一会了，喝了几口茶，心神不宁。
杨师看出他心里有事，就对他说：你有事就说吧，欲言又止，咱们又不是生人。
老何说：我打算在铁牛梁下修羊圈呢，但是没有好地方了，我看上了那座石头老庙的地方，想把庙拆了，反正那庙，也没有供奉哪位爷。
老何说：正是。那地方虽然说什么都没有，但是人人都说它是个庙，我一时下不了决心动手。
杨师说：我就凭一张嘴，说拆或不拆，你就算信了我，肯定心里的疑团还有，也不会服气，我建议你啊，去那石头老庙呆一晚上，要是啥事情都没有，你就可以动手。
老何咧嘴笑了笑说：我的杨先生，我又不是没有在那石头老庙里呆过，有时候收庄稼遇到雨，我能一直呆到晚上，而且咱们村上，在那庙里躲过雨的人，不在少数吧？什么都没有！
杨师说：我话还没说完。我是说等咱们周围的这十几个村子，老死了人之后，第七天的晚上，你半夜进那石头破庙，蹴到后半夜出来。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老何哈哈大笑说：这神要尊，鬼要敬，但是也不能疑神疑鬼。那石头庙我什么时候都敢去，村里死了人，和石头庙有什么关系呢？
杨师说：你敢就行了。这道符你拿着，你进去的时候，记得带上符，背上一捆干草，把干草放在墙角，把自己藏在干草后面，不要出声，看着听着就行了。
老何虽然不明就里，但是他知道杨师极少故弄玄虚，就接过杨师给的符，答应了。
生老病人，自然规律。龙川十几个村子里，哪个村子死个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经常的事情。
没过几天，隔壁马家庄养牛的马老汉得病死了。老何知道消息后有点兴奋。他心想，我拆庙的时间看来就在这几天了。
等到马老汉死去的第七天，一入夜，老何就带上杨师给的符，背了一捆干草，躲到了石头老庙里。
他一直呆到半夜，石头庙里一只老鼠都没进来，他有点困乏，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老何突然被一阵啜泣声吵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屋里多了三个人。
其中一个人一身寿袍，面靠着墙壁，背对着他，正在低声啜泣。这个人哭的时候，头上的白发一颤一颤。
老何觉得这个背影他有点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另外两个人都是五短身材，尖嘴猴腮，圆溜溜的双目赤红，正靠着墙捧着酒饭大吃大喝。那酒饭和盛饭的碗，怎么看都像龙川人祭祀的时候摆在供桌上的供品。
面对着墙壁的老者啜泣了一会说：你们两位，行行好，让我给儿子说一声，托个梦，我走得太急，自己根本料不到，这些年攒下的一点钱，都藏在牛圈墙缝里，用牛粪糊起来了，我不说，儿子找不到啊！
那两个尖嘴猴腮的人看了他一眼说：老天爷都有定数，你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死了，你就由我们管，不能是你说了算，知道吗？
那老者唉声叹气，泪流不止。
老何看到这个地方，终于反应了过来。这老者，原来就是马家庄死去的马老汉，怪不得刚才看那么熟悉！而这两个大吃大喝的怪物，就是阴差！
老何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很疼，这不是做梦。瞬间，一股寒意从他背后涌起，他气都不敢大声出，藏在干草后面一动也不动。
那两个阴差边吃还边说：你们家人就是抠门，这供桌上摆的东西多，没一样好吃的，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还饿着呢，你倒多事起来了。
马老汉面对着墙，也不转身，对这两个阴差说：只要你们两让我办了我心上的事，我一定让家里人给你们准备好酒好肉。
一个阴差哈哈大笑说：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你要是办了你的事情，我们鬼命只怕就没有了。你就安安心心走吧。
另一个阴差附和了几句，然后自言自语说：这一趟真是吃力不讨好，一点油水都没有，还好这地方有个客栈能休息休息，要不然，这儿的差事我真不想接了！
他们吵吵嚷嚷又一会，酒饱饭足后，这两个阴差把马老汉喊起来，赶着他就出门了，老何只听到门外铁链叮当响，过了一阵子就没动静了。
老何躲在干草背后瑟瑟发抖，一直到天大亮，这才狼狈出了石头老庙，回了村。
他没去自己家，先去了杨师家。杨师一见他，就笑呵呵地问：怎么样，可看到听到什么了？
老何气喘吁吁，艰难地挤出几句：见鬼了，见鬼了，阴差押着马老汉......
杨师让老何休息一下，不要着急。老何坐在板凳上喘气半天，这才平静下来，他把自己遇到的事情给杨师说了一遍。
杨师说：那老庙，其实是个阴差客栈。咱们这儿地理外置特殊，三县交界，拘押亡魂的鬼卒要长途跋涉，很辛苦，以前经常搅扰百姓，所以有高人就在这修了这座庙，你说，你能不能拆？
老何说：不拆了，我附近都不修羊圈。
杨师说：有些事情的存在和消亡，要顺其自然的。那庙还在，肯定有它在的理由，你是有点瓜胆子，敢胡来，但是凡事也要有分寸。
老何点点头，他想了想又问杨师说：马老汉的亡魂昨晚说了他藏钱的地方，我能不能告诉他儿子呢？
杨师说：你说出去，算透了天机，对你很不好。老天怎么安排，就顺其自然吧！
老何又点点头。他心里终于有所悟：龙川那么多能人，肯定有人想到拆了那座庙，但是人家都没出声动手，就我冲在前面。唉，人呐，还是不能自作聪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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