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飞飞作品集读后感1000字
《黎飞飞作品集》是一本由黎飞飞著作,南海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50,页数:300,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黎飞飞作品集》读后感(一):用喜欢的方式把沉默的房子吵醒
最近在读黎飞飞的作品集,整套包含一本诗集《夏风吹过》,一本散文集《那些看得见与看不见的》。在此,分享一下我喜欢的一首诗,《琐碎》:
在这,我只想炒盘青菜
我喜欢用这种方式把这沉默的房子吵醒
我喜欢在琐碎的事里度过一天的时光
其实这些微笑的、哭泣的、吵闹的都是我颤抖的爱
我用这些去伪装
其实这些日子是花朵的灵魂安息躯壳
我不会怪你的
我的爱,我早就吩咐好我的嘴唇关好歌声
知道吗,我和别的女人一样
我知道每炒一次菜,就在炒着自己的寂寞
第一次读这首诗时,那种哀而不伤,不过分沉浸在情绪中的感觉瞬间击中了我,重读几遍后,依旧喜欢。而我们又喜欢用什么样的方式把沉默的房子吵醒呢?也是炒盘青菜,还是把电视机、CD机开着,不能承受太过安静的环境?亦或是关闭掉所有的声音来源,躺在沙发上翻阅一本书,不愿意任何声响打扰了自己?那句,“知道吗,我和别的女人一样 我知道每炒一次菜,就在炒着自己的寂寞”,更是让经历过的人,感同身受,引起共鸣。
她不仅“腹有诗书”,还有生活阅历,活在凡尘,落地。这便是黎飞飞给我的感觉,第一次阅读她的作品留下的印象。其次,黎飞飞的家乡在——琼海,而我家乡有——邛海,正是这样小小的巧合,让我对她的喜欢又多了些。她的言语朴实,阅读起她的文章,感觉就像一个邻居大姐姐,絮絮叨叨地告诉你关于她的家乡,她的家人,她的朋友的故事,特别是写陈楚生那篇“为楚生痴狂”,她们一家的生活乐趣便跃然于纸,让我们读起来也觉得欢乐。
黎飞飞正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把这座沉默的“房子”吵醒了。
《黎飞飞作品集》读后感(二):符力 | 谈谈黎飞飞诗歌
原标题:谈谈黎飞飞与她的《拎风集》
从2005年底开始,我比较多地留意本省诗人的诗歌创作,至今,已有六年了。在新世纪开端以来的这六年里,虽说“诗歌海军”之名为海南的诗歌创作与传播引来了一些关注,而文学氛围比较浓的海口、儋州、文昌、琼海和澄迈等市县出现的青年作者,还是很有限的;随着经济大潮的拍打,曾经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后期写出一些优秀诗作的好几个青年诗人,渐渐消失了写诗的激情,悄悄淡出了诗歌现场。这样,出生在上个世纪60年代的至今仍然笔耕不辍的海南诗人,就只剩下那么几个了。
生活在琼海市的黎飞飞,是一个对文学心怀迷恋的女子。她从2008年开始写诗,觉得“从写散文到学写诗,诗成了我心灵的一处栖息地”。 2009年11月,她跟朋友出了诗歌合集《我的城》;今年,她的个人诗歌专集《拎风集》又到了出版的时候了。这样的速度,难免让不少同行艳而羡之。
海南女子基本上都清楚,在寻常的生活中做白日梦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因此,她们一般都会安静地劳作,安静地与亲人分享劳作成果。她们的聪敏和上进心,主要表现在这方面。正是因为如此,她们凭着“朴实、勤劳、本分”的品格,获得广泛的赞誉。此外,确实有一些心性清高、目光比较远大的女子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政治、经济、文化、艺术等领域走得很远,活得很精彩。相比之下,出生在万泉河畔的黎飞飞,是一个比较有浪漫气质的人,她不像绝大部分海南女人那样让自身囿于家庭琐事之中,而是把一部分精力放在读书写作上,放在安顿心灵、净化心境、陶冶情操上。她这样安排自己的人生,也许跟出生地有隐秘的关系。她的出生地是嘉积镇大园村——那是一个延续着流传久远而相对独立的文化渊源的书香飘逸的小村庄。
从语言表达的变化上来看,黎飞飞的《拎风集》所收入的一百首短诗,可分为两部分。诸如《母亲来了》、《秋天里的感伤》、《为你悄悄独醒》等作品,语言尚且不够纯熟,但流畅、自然,有质朴、真诚的力量:“母亲要来了,这是/个大事件。她在门口/看着我,擦拭着汗水//我想,她走到这/走了好多年。因为/我越来越像她//或者这样说吧。她居住在/我这里,一直居在我身体里/但现在我越来越慌乱//就跟她当年一样/把生活过的乱七八糟/很不容易啊,生活//她又帮我擦拭了额前的汗水”(《母亲来了》)。一个人的亲情和乡情都是最难割舍的东西,因此,我在诗集里读到黎飞飞许多这类题材的诗作时,并不觉得意外。作为一个敏感而有些脆弱的女人,黎飞飞同样会为光阴易逝、红颜不再而深陷于焦虑与忧伤之中:“这时,……/门也开始慢慢闭上/尘也正暗暗布生/虽然,现在正是木棉花开的季节”(《尘暗生》);“一切都已过去/曾经拥有过的美丽心情/都去了 去了/我的容颜也将在你看不见的/旮旯里老去”(《 秋天里的感伤》);“三十个春秋,/从岁月的豁口缓缓走来。/十月的果实、稻穗,我们的情感,/从记忆的枝梢慢慢垂下。/……/这些落叶,也终归要回附这片土地,/一片一片相互依偎。/我们也终于肩并肩再次挨在一起,/突破了空间与时间的围猎。”(《相聚》)。一个人,除了关心亲人和家乡,关心个体生活赖于生存的人文、自然环境,更多的,确实值得关心“时间”,倾听心灵的响动,以探寻人与时间相关连的一切奥秘。黎飞飞因虑及肉身的脆弱,因感怀光阴的催逼而传达出来的这样的诗意,感性,锋利,有普遍性,可深入人心。
在网络诗歌的启发和海南本地诗人的激励下,黎飞飞的作品,趋于语言简炼、诗意丰满。这确实是诗人在诗艺上积极探索、语言表达上逐渐走向成熟的表现;也是作为一个普通女子的黎飞飞,慢慢完善自身的精神构建的具体反映之一。黎飞飞在这个阶段的写作,语言不但变得很简短,比较有节奏感,而且倾向口语化。她的口语化使语言变得干净,使诗意凝练、突出,意味内蓄,耐人品读:“他与我谈诗/说跟我无诗可讲,走了/他回来了/跟我说起小说/说谈不到一块,走了/他再次返回/有点萎靡/我问他怎么啦/他说我扰乱了他的生活/我轻轻返身,把正开着的门关上/”(《关门》)。
黎飞飞的表达,重视口语,却没有随大流而变得过于口语化;相反,她还是那样迷恋、执着于书面语言的雅致和美妙:“我信任爱情/如信任花开的时间”(《信任》);“……春天有没有来到//船载满月光驶过/我对着镜子,没空梳洗/……//花开满了枝头”(《花满枝》)。从《花满枝》的跳跃所形成的飞白,从飞白所闪现出来的诗意,可见诗人对我国古典诗词的品鉴,有着比较独到的感悟。
一个诗人在多年的诗艺探寻过程中,提高了语言表达水平,也提升了诗歌的鉴赏能力——我认为,这是格外幸福的事情。毕竟,那证明一个诗人终于抵达了一定的悟性高峰。在这一点上,黎飞飞有值得欣然的地方,而对于更高层次的诗歌造诣,她还有很长的路需要继续探索下去。
在一首短诗的末尾,黎飞飞写下这样的句子:“狗尾花和迎春们/大着胆子顺势在野地里随处偷欢/春水潺潺 流过彼此的心田,/溅起朵朵激动的浪花/一粒水珠从你的眼睫悄悄滑落/闪烁晶莹剔透。此刻/我们已不再需要任何矫情的表白与空洞的诺言”。作品通过对自然风物的观察进而获得智性上的提升,诗意流转、延伸,比较好地体现了诗人在特定条件下的感悟。“我们已不再需要任何矫情的表白与空洞的诺言”之说,毫不含糊,既可看成黎飞飞对人生经验的体认与把握,也可以当作诗人在诗歌创作态度和手法上的判断与坚持。这样的理念,有着宣言的力度,可以让读者感到有必要相信诗人黎飞飞未来的人生和诗歌创作,会以“真诚”、“朴实”作为清晰而重要的路标,走出别样的前程来。
2011.07.27 符力
《黎飞飞作品集》读后感(三):陈有膑 | 浅析黎飞飞的诗歌
一个内心虔诚的人,面对世间万物,或者整个宇宙的时候,往往低下那颗狂傲的头颅,对无限而浩淼的宇宙充满敬畏与咏叹,而深感自身的渺小与短暂。这时,他的内心与肉身也得到了净化与升华,与万物生灵融为一体,达到物我合一的至高境界。黎飞飞便是一个内心虔诚的人,下面我们来读她的这首短诗《宽衣》:
礁岩在宽衣吧,那么多的白
那些时光,那些蓝,那些海鸟
注视着,那么陶醉
人是那么卑微,面对它们时
手足无措,惊慌
我到底怎么了。礁岩竟如此从容
我却不能
当诗人独自站在海边,面对浅海处半露的或者海岸耸立的礁石,她看见坚硬顽固的礁石竟然敞开“心灵的隐形之衣”,袒露出柔软而矫白的内心。继而,她的目光由近而远,由下而上,看见蔚蓝的天空与海水,看见了天空与海水之间自由翱翔的海鸟,甚至看见了深邃的时光。她注视着这一切,在陶醉之时,又忽然感到人类(自身)的卑微。因此,她开始手足无措,无所适从,惊慌不安起来。在宇宙与时间的强大之下,她只能发出“礁岩竟如此从容/我却不能”的感叹。面对这些,黎飞飞虽然没有做到完全的豁达从容,但她至少具有了时间焦虑意识,学会了敬畏自然。
如果说《宽衣》表达的是人与世界、人与时间、人与宇宙等某种关系,这首《小兽》便将矛头指向个体,表达的是欲望觉醒及肉体与精神焦虑的问题。“得到了允许/打开领口。请往深处探望/田野里的小兽,悲鸣。”诗人如此直接而坦率地将内心的欲望毫无遮掩地展露出来,这只欲望的小兽,在她的内心的田野不停地悲鸣、奔跑、挣扎,渴望得到解脱与释放,肉体与精神的焦虑到处充斥着。而诗人所看到远远不止这些。 “夜晚也驻在里面/如果掉进去,就消失了/看着,胸脯在起伏/海发出/蓝色的嘶叫”,她内心的欲望不仅如小兽般躁动,也如夜晚般漆黑,大海般汹涌。欲望本是飘渺悬浮,不可捉摸之物,而在诗人妙笔之下,却具有了形状、声音,真是“绘声绘色”。
人类的焦虑是永远存在的。因城市化的到达与迅速前进,人们的精神正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在所谓的文明面前,人们在享受现代化的快捷与便利时,也感到了无比的焦虑与恐慌。因此,人们纷纷渴望“还乡”。 海德格尔就曾经说过:“诗人的天职就是还乡。”
……深知。日落
人会面对家的方向
今天,也许昨天就这样了
我的脚尖,趋向夜色、林雾、流水
面朝家的方向
如旧。这是我要到达的方向吗
惶惑、匮乏、撕裂
众多不为人知暗伤
在世界内部暴走
伤及满眼晚霞和随后赶到的灯火
——《混沌》
诗人一边在说“深知。日落/人会面对家的方向”,一边又说“面朝家的方向/如旧。这是我要到达的方向吗”?诗人为何会如此迷惑、混沌、焦虑?我们真的有家吗?家是否就是钢筋水泥筑造而成的巨大牢笼?我们真的能还乡吗?在诗人的内心,到底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暗伤”?而诗人心中的家乡是否就是“小桥流水式”的,远离城市的,亲近大自然的。因此,“我的脚尖,趋向夜色、林雾、流水”。
或许在另一首《金色的痕迹长出嘉积镇》里所呈现出来的景象,正是诗人心中最美的,也是最渴望归返的家乡吧。
透过榕树
金色的痕迹长出嘉积镇
果实很丰满。雨点
仍旧爱着它的地点
你启动车
开进去了,开进了小城
开进了果实,石头与骨
虽然如此寂静,但很湿润
如此清澈、饱满、寂静,丝毫没有一点污垢与喧闹。阳光透过榕树,在小镇上长成金色的痕迹。雨点淋淋,果实丰满,如丰腴可人的美人。你驱车而入,“开进了果实,石头与骨”,直达自我的内心,“虽然如此寂静,但很湿润”。陈亚冰曾评论道:“《金色的痕迹长出嘉积镇》这首诗歌里黎飞飞对这次的体验形象记录也非常值得我们玩味。”
相对于她前期的“歌词类”的直白、乏味的诗歌,我更倾心于这首类小诗。如上面论及到的《混沌》《宽衣》《小兽》等。这类风格的诗歌,短小精悍,语言精练,节奏急促,轻巧而耐人寻味,具有“二两拔千斤”的艺术效果。这在黎飞飞的诗歌创作,是一个好的倾向或趋势。
以上,仅仅是我在阅读黎飞飞诗歌时的一些个人的小感受和小看法。
注:陈有膑,90后诗人
《黎飞飞作品集》读后感(四):没有了他们,我们能幸福吗——黎飞飞的诗歌阅读笔记
“惶惑、匮乏、撕裂/众多不为人知暗伤/在世界内部暴走”,“面朝家的方向/如旧。这是我要到达的方向吗”?黎飞飞在《混沌》里如此直接面对我们现在每个人都在面对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在中国文化体系及经济体系为破坏前,都不会出现。作为一个以农耕文明为传统的国家,人们跟土地及家族的关系就比与宗教更近,这个不容否认的事实揭露了我们现在面临的处境——怀乡病的泛滥:
……深知。日落
人会面对家的方向
今天,也许昨天就这样了
我的脚尖,趋向夜色、林雾、流水
现代诗歌被引进中国之后,也同时引进了它的发源文化所带有的浪漫主义——回归个体、逃离秩序的狂欢精神。而这个精神传统跟中国原有的诗歌传统——个体与自然、历史的建构审美,具有明显的区别。跟黎飞飞说到诗歌的时候,我曾多次提醒,诗歌不一定要写情爱等这些容易引起迷乱的东西,因为它们就像斯芬克斯随时在人失去经验(指历史所赋予的)时吞噬了人。伤及满眼晚霞和随后赶到的灯火 其实,诗歌可以当做一种仪式,诗歌可以写得优雅,写一些温暖、人间爱的东西。通过诗歌,我们回到古老文明所承诺的幸福,并获得自身在生活中精神向度的提升、净化。而这个功能是中国诗歌的传统,也就是李少君一再强调的中国诗歌的宗教性。
如果谈论黎飞飞的诗歌要从《枯叶蝶》开始,就会涉及到个体及欲望觉醒的问题,但它已经被太多人谈论、并且误导入一种忘记作为人的这一种未来生活指向——而这个指向属于古老的文明所隐而未加言明。未来的承诺是来自现在的我们对过去承诺的继承,正如果实来自花苞的承诺一样,幸福的可能性已经潜在的伏藏在过去之中。所以,沉湎与个体觉醒带来的自主性欲望的现代生活,它已经隔断了来自之前的承诺,进而误导人们临近虚无的渊薮。荷马史诗里,众英雄扬帆去特洛伊打仗之后,奥德修斯在回家的途中被迷惑在大洋中,踏到故乡土地后又面临重新接受亲人——所谓的考验妻子忠贞是一种反向修辞。患上怀乡病的人类,必须面对还乡以及辨认故乡的方法,则不是简单的时间、空间的变替。回去——回到人类跟土地、自然以及跟他人建立关系的第一现场,那里会向我们澄明未来的幸福:
南飞的鸟,北飞的雁,
依然会穿越迷雾回巢。
这些落叶,也终归要回附这片土地,
一片一片相互依偎。
我们也终于肩并肩再次挨在一起,
突破了所有空间与时间的围猎。
——《相聚》
但是,返乡的痛苦就在于迟疑以及无法认出那个与我们建立了关系的人,也就是奥德修斯的妻子。黎飞飞在《春天》这首诗歌就真实记录了我们现在“近乡情更怯”的真实处境:
这毕竟是一首旧歌
新生的伤痛,回不到春天
从阳台回到窗帘旁
像似走过了漫长的一生
从“阳台回到窗帘旁”,我们就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如果再次从窗帘旁回到土地这个人类第一个劳作现场的话,我们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完成?正因此,“这毕竟是一首旧歌”。通常,我们会说儿童是天生的诗人,而这个说法来自诗歌本身最纯粹与儿童天性的纯粹互构,相映成趣,而黎飞飞的诗歌犹如儿童的纯粹、袒露,她面对诗歌,面对个体纠结以及个体时间、历史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率性,犹如花木遭遇春风而应发,感时而丰果。
从整体上来说,黎飞飞的诗歌经历了三个变化时期,在开始的仿港台歌词写作到陷入现代主义的那些个体觉醒(本能愿望的表达),再到现在对当下与自己生活关联的关注。这些变化不是一种主动性的写作,应为她自身对语言最原始的愿望表达上的时间阶段性转变,同时也构成了写作在不同时期所呈现的不稳定、危险性,因为她的非理性必然要承受着面对本能个体的时候,容易遭受到来自自身的迷乱以及他者的攻击。但是,也因此而呈现了诗人情感活泼、纯粹赤诚的自我形象的形象。正因为诗人纯真情感和纯一的表达愿望,她的诗歌所呈现的真实性就非常值得我们去关注。
面对怀乡病的治疗方法,黎飞飞在潜意识里不是采取西医式的,诗歌里呈现出来的意象以及词语不是以道具和元素的身份出现,而是自诗人真实的日常生活以及过去的记忆。所以,我们可以从诗人的诗歌文本里发现三个方面的内容:自然的无名花、槟榔树、礁石、洪水,人文的乐会古城、塔洋镇的青塔及嘉积镇,记忆里村庄及亲人等。在通过与这些熟悉之物辨认的过程之中,人因此而慢慢的回归到熟悉之物所建构起来的家乡的感觉——是家及故土的感觉带来的承诺,让我们收获了返乡预计的幸福。在此,我们看到的,是诗人给我呈现的返乡体验:
我靠近你
用指尖轻轻抚触你
柔如丝、滑如绸、润如脂
我闭着眼睛
深深地嗅闻你
夏天在我的鼻端飘过
纵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又何妨
——《写给农场林地里的无名花》
面对自然直接自然地袒露,“不隐晦,不遮蔽”,诗人是直接扑进它的怀抱的,亲吻无名花的芳香。“纵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又何妨”,诗人在此丢掷了追问花名。我们必须明白,问“名”,也就是对不可知的一种“可知化”,就是变陌生为熟悉,以此免去我们对周遭的不安。诗人不去面对“不知道”却选择了不问,并且说了这并不妨碍自己对自然之中的无名花的的亲近——事实上,她已经潜在的默认了自己与自然的亲生关系,不处在此辨认。正因为有了前面这层关系,所以诗人面对礁石,她回到了人类最原始的劳作现场,通过跟自然模仿性的学习,感悟到人的卑微以及面临处理与世界关系时候所表现出的那种“手足失措,惊慌”:
礁岩在宽衣吧,那么多的白
那些时光,那些蓝,那些海鸟
注视着,那么陶醉
人是那么卑微,面对它们时
手足无措,惊慌
我到底怎么了。礁岩竟如此从容
我却不能
——《宽衣》
而在另一首关于礁石的《那石》诗歌里,诗人说到“这些心/这些寂寞超出了时间界限”。有着前面的跟自然学习获得体验,面对《洪水袭来》“毁坏了,渔船,瓦房/堤岸上许多的草木/也许,还有人的心”,诗人表现出来的不是惊慌失措,而是“当我再醒来的时候/我想看到天空放射阳光/黑云散消,飞鸟翱翔/窗外,风俏皮地说情话”。我们必须清楚,这些不是对洪水的愿望,而是来自对自然深入地学习获得经验,所以这首诗歌的第二节里非常细节性的描摹了诗人对面洪水所采取的关门动作——“轻轻地,掩上门/顺便上锁”。
在于自然地照面中,诗人的感情是非常单一,犹如儿女回到家中扑入亲人的怀抱,这里的一切动作和情感都表现的自足。但是,面对着以人文来当做辨认返乡标志过程中,诗人的感情却面临着一种尴尬。这个处境犹如奥德修斯面对踏上故土之后要与妻子辨认时候面临的现实问题:情感因为生疏,所以认识反而产生了障碍。所以,当诗人面临着《乐会古城》的照面:
城墙不断让风穿越
青石路,丧失了人群
城隍庙,给予利刃
剥掉旮旯里渐深的苔藓
诗人在诗歌的结尾来了一句:“我在不断地失去,这是我的错吗”。近乡情更怯就在于“我在不断地失去”!而失去了什么呢?诗人没有明说,但在前面对乐华古城的描摹之中已经暗含的时间对比性,已经潜在的暗示了诗人失去的是过去“乐会古城”的实体以及与它建立起来的情感对应关系(因时间消磨及空间的隔阂)。正因此,她本能地说“这是我的错吗”。那么有谁在追求她是否错,而逼得诗人非要以此来自我保护呢?在《混沌》里,诗人说“面朝家的方向/如旧。这是我要到达的方向吗”,这个疑问与面对乐会古城诗人的本能自我保护性的问话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内在的牵连呢?
透过榕树
金色的痕迹长出嘉积镇
果实很丰满。雨点
仍旧爱着它的地点
你启动车
开进去了,开进了小城
开进了果实,石头与骨
虽然如此寂静,但很湿润
在照面《金色的痕迹长出嘉积镇》这首诗歌里黎飞飞对这次的体验形象记录也非常值得我们玩味。她是开车进入嘉积镇,镜头从镇上的榕树切入,后视镜里德车轮痕迹——是金色的痕迹——,榕树果(树上和地面),车轮碾碎的果实,石头记人骨……诗人在里面的用词说道“仍旧/雨点爱着它的地点”的“仍旧”的时间感以及“爱”的问话体验,而“雨点”是真实的雨点,还是榕树果实落地的暗喻呢?车开进了嘉积镇,诗人接着说是“开进了果实,石头与骨”,这个体验太真实了。或许,诗人正因为面对来自最熟的、最渴望亲近的事物面前,对自己如此的惊慌失措和不敢面对的局面进而对自己发出了孩童式的情态?
相对直接面对那些现实现身指正的事物,诗人更容易接受来自自记忆中的指正。不管是来自童年居住的大园古村还是来自塔洋镇的青塔记忆,它们因为指正的方式表现为选择性的软,所以诗人更是直接面对并一一指认,直接袒露自己的爱以及留恋:
那里有我,有堂兄
有很多村子里的人,逝去的,活着的
那些亲人,都在那。泉溪、
古井、牌匾、白银树
牛,在那
银色抑或金色,那么多的光
母亲的光,那个大园古村
那首诗,我想谈的那么多
这瞬间,我在那了
只说了句,我爱她
大园古村。然后没什么可以说了
泪水夺眶而出,我低下头
闻到了村子的芳香
——《我的村子》
而在《早冬》这首关于记忆诗歌虽没有《我的村子》那样直接,但诗歌所力求经营的温馨、恬淡、优美、优雅的氛围,给我们享受到了黎飞飞不一样的另一面:
冬天,想起一些事情
雏菊,长得很漂亮
触瓣会勾住很多的温馨
她会蹲坐在某个树桩
看着飘行的白玉般的云
缓缓移过塔洋镇
左边的青塔,有个女孩
在通过这些诗歌的考察,我们可以发现诗歌文本里的诗人形象就非常的丰满、优美。同时,我们也完成了这次的怀乡病的返乡探问,至于明确的答案,则已经藏在这篇文章之中。当然,或许我们已经不需要——因此怀乡病已经不治而愈。当然,里尔克《杜伊诺哀歌(一)》最后一节里说的更明白,我们姑且引来作为文章的收尾:
那些早早离去的人终归不再需要我们,
人们轻柔地断离尘世,就像人们
平和地脱离母亲的乳房。可是我们,
我们需要如此伟大的秘密,极乐的进步
常常发源于我们的悲哀——没有他们
我们能够存在吗?这个神话并非无益:
在利诺斯的哀悼声中,第一声无畏的音乐
曾经穿透枯萎的僵化;在被震惊的空间——
一个酷似神的少年突然永远离它而去,
虚空第一次陷入震荡,一直到今天
那种震荡仍在吸引、慰藉和帮助我们。
2011年4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