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镇》影评100字
《长风镇》是一部由王晶执导,宋戴维 / 刘欣荣 / 班玛加主演的一部剧情类型的电影,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观众的影评,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长风镇》精选点评:
●四点一刻的火车,丢失的台球,突如其来的暴雨,泛滥的鼠灾,很有诚意的一部作品,许多段落都有费里尼的影子,导演把一切都构思得很明白。
●开展来最惊喜的一部片子,无论是剪辑镜头还是剧本,完成度都很高。村镇乡县市省国,生活在这里也在别处。长风镇的记忆是属于幼时共同的记忆,干净温暖纯真又孩子气,各类的情愫,以自己理解的对待世界对待生活的角度建立的懵懂的认知,然后慢慢修正慢慢成长,看完很想念儿时的小伙伴们,幸好都在身旁。
●为共情给五星,导演搭出了一个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小镇。给青海大剧院的工作人员道歉,嘴巴太淡吃了个杨梅,给你们造成了困扰。
●#FIRST青年电影展#惊喜!关于八十年代小镇上居民的一段故事,影片分5组章节讲述,各章节风格简约,以轻喜剧的调子展开故事,从小镇少年的视角出发,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镇居民之间的趣事与生活环境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巧妙的环境声音设计,精确讲究的镜头语言,王晶导演以情感赋予到画面并准确传递到生活中,并赋予了独特的诗意。这将是八十年代小镇生活的居民童年的记忆印记,真诚的展示属于生活日常的诗情画意。少年的情谊,那些搞不清楚的秘密,以及那些童年不曾遗忘的往事,监制是张献民,特别提醒,影片有大量纯影迷福利,不剧透了。
●first目前看到的最棒的剧情片,叙事方式很棒,文学性和想象力兼具,以及袁思翰的配乐还是一如既往地给人惊喜
●#2019FIRST#7分 第四部长片 目前看来是完成度最好的一部作品 以一个孩子的视角来回忆作者认为的那个空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矛盾 小镇生活真的令人向往 每个人都相识 家长里短 断断续续 相对来说更喜欢前三个部分 最终以一场离别为结局 未来还是会来 但人物的矛盾并没有凸显出来 过于平淡
●啥po玩意,就像文艺女青年的小说……塑料地不行,受不了这种布尔乔亚小调调。。。旁白啰嗦得不行。。还刻意迷影。。。。我去……实在实在太平庸了。。。
●木偶们在精心搭建的积木房子里进行着声情并茂的表演,他们的头顶悬着一根隐形的鞭子,既是导演和摄影机,也是观众的眼睛。所以电影拍的究竟是历史、轶闻还是幻想根本不重要了,纵使有再复杂多变的分镜设计,也不过是像打字员一样进行着呆若木鸡的信息输出,却没有把哪怕一丁点工夫用来创造源于影像的能量。非常讨厌导演在片子里不断插入经典电影片段的做法,请不要装熟谢谢。
●可以感知到导演的文学素养还蛮高的,片子挺有文学性的。
●#13thFIRST#19 谁不爱“新浪潮”,谁不爱《西西里》,谁不爱老上海,谁不爱田纳西…
《长风镇》影评(一):我想纪念一段乡愁,关于已经消失的时空记忆
本文为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竞赛入围影片《长风镇》主创团队映后交流实录。
*高紫,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长片竞赛单元初审评委
*王晶,《长风镇》导演
*李丹枫,《长风镇》声音指导
*王豆,《长风镇》美术指导
*袁思翰,《长风镇》作曲
7月24日,《长风镇》映后交流会现场高紫:我看到创作者非常关心自己笔下的人物,这是在国内电影界不常见的,也是令我非常感动的。摄影机表现出背后创作者的心理,是什么样的动机让你写这样一个故事。
王晶:我不觉得这是我的特殊性,我想纪念一段乡愁,关于已经消失的时空记忆。
高紫:架空时间和空间这个时代,这是件非常冒险的事情,我也想问问这个小镇是怎么样的一个小镇,有些西方色彩、又有些老上海,又靠近新浪潮,为何选择这种美学方式。
王晶:架空展现了一种距离感,这样能使我更加自由的表达,我想跳出来去看它。电影作为媒介,我选取老电影的素材,插入式的、打断式的、间隔式的,这种片段的选择全部是为了人物形象的建构。
小赖:我们拍摄时在河边一下滑进池里,这经常发生。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也有很多是即兴的内容,30%吧,反正很多,随便演!
王晶:我觉得演员基本还是规定性演出,即兴的成分非常少,我们一遍一遍的试错。
《长风镇》导演王晶Q:有一刹那我觉得很像《麻将》,影片也是梦幻版的结果,我发现有很多符号的运用,包括火车,想问您对比十几年前的拍摄,会有什么变化。
王晶:乡愁上的情感不会变,变的是表达方式,你对世界的认知,你性格的变化,这些都会影响。
Q:我看电影感觉平淡之中有一些波动,老鼠的隐喻特别有意思,有什么用意呢?
王晶:这个元素是源于我的童年记忆,我儿时80年代有除四害运动,老鼠就是四害之一嘛,除四害为带小镇带来了集体危机感,用它烘托整体气氛,也是对魔幻现实的烘托。
《长风镇》影评(二):王晶:我想拍一个古老的新电影
本文为第13届FIRST青年影展竞赛入围影片《长风镇》主创团队映后交流实录。
7月21日《长风镇》映后现场1
段炼:想知道片中的列车为什么设置在每天四点一刻经过小镇?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段炼,FIRST电影事务部总监,《长风镇》映后交流主持人
王晶(导演):因为要表达小镇的封闭和外界的联通,所以用了列车作为联通的交通设施,但四点一刻没有特殊的含义,只是文学创作的语感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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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炼:我们现在不太常见到国内的年轻作者在自己早期的片子里就做群像的戏,其实挺难的,但是我觉得已经完成得非常不错。想问问主创们对这个全景式人像的作品有哪些部分是比较满意的?
罗文卿(饰 彩霞):我今天是第一次看到成片。我们是在17年的一月份正式杀青的,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第一次我甚至还挺感动的,感觉剧本上的那些画面出乎意料地、非常惊喜地呈现在荧幕上,我会觉得更能够了解到导演的意图,知道她想要什么感觉。遗憾也有一点,我觉得我的表演还可以更好。我很感恩我可以在二十岁的时候留下一部简直是一部童话感觉的电影。
罗文卿在片中饰演彩霞王晶(导演):彩霞其实是一个素人,她的职业不是演员,但她打算以后做演员,所以如果在场有导演可以找彩霞。
张诗逸(制片人):从制片角度挑战就是面临选角、面临和演员沟通、面临选景,大家看到片子里面呈现出来只是长风镇这样一个小镇,但是我们在找景的过程中找了十七八个地方,包括这个电影外景和内景其实就是两个地方,内景是在梅州的梅县,外景是在潮汕,这两个地方之间相差四五百公里,故事里面小孩子奔跑那几个镜头都是在单独的一个镇上,不同的镇之间隔的距离都很远,制片要面临非常复杂的调度和统筹。
《长风镇》制片人张诗逸这部电影也是我和另外一名制片同学第一次做制片,所以也是感谢导演对我们的信任,现在呈现出来的效果我们剧组还是挺满意的,谢谢。
王豆(美术):《长风镇》是我做美术的第一部长片,我也是一个新人。我觉得这个剧本很像一部短篇小说或者像一个绘本,所以第一步是做一个架空的动作。选景是在广州的一个实景,我们在拍那些场景的时候远远都不是现在呈现出来的样子,我们架空之后不想让大家看起来太过陌生,也不想让它太接“地气”,所以在场景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经过一些改变的,包括场景里的道具,那些酒瓶、商标上还有指甲盖大小的字儿、火柴盒,虽然电影里看不出来,但我都是做出来的,我们会很在意这些细节,想把它做得更完善一些。
《长风镇》美术王豆王晶(导演):我就说我不满意的,满意的不太好意思说。我不满意的是群演,我们没有很多钱去找群演,只能找素人,素人很多时候在画面里会像一个助景。我们找了很多素人来做群演,但最后都去掉了,所以这个镇子看起来很空,但是也会有人觉得说这反而变成了一个风格。
《长风镇》导演王晶3
段炼:稍微资深一点的影迷在这部片子里都能看到大量的迷影梗,包括卫西谛老师在里面饰演一个牙医。整个片子有很多这种和影迷交互的空间。我们把时间交给观众。
观众评审1:我看到这部作品第一感觉是特别像奈保尔的《米格尔街》,从风格到它章节式的形式,想请问导演有没有受到奈保尔的影响?另外我看片子的时候我对于年代不是很确定,我认为年代是模糊化的,想问美术老师是不是这样?像这样一个小镇,用这样一个比较洋气的酒吧,一个留着长发的老板,您在加入这些美术元素的时候是为了让片子更有西方的质感吗?
王豆(美术):剧本我刚刚前面说了,我看到的第一感觉是我们希望把它先架空,所以无论年代还是地点都是模糊化的,我们把年代模糊之后再找回来一些日常观影中的熟悉感,我不希望它看起来太不像我们日常中能接触到的电影,但年代是模糊的,这是没有问题的。
王晶(导演):
《米格尔街》的确影响我很大。除此之外还有马尔克斯,他在架空的文学世界里虚构了一个叫马孔多的故乡,而我虚构长风镇这样一个地方,也是在表达一个跟乡愁有关的东西。
关于第二个架空的问题, 这是我们在写剧本大纲的时候就确定的,它是一个模糊掉的物理的空间和物理的时间,不存在于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间段,你可以认为它和现在有十年二十年相隔的距离都没有关系;在空间上,南方和北方的界限我们也是有意模糊。
这两点是非常难做到的,粗剪完我们就问了第一波观众这个问题,想知道架空的时空会不会给大家造成一些障碍。问了大家,有人说像南方,有人说像北方,还有人说像东北,我听到这些答案都挺开心的,因为它不像任何一个具体的地方。
其中一段我们是在偏南的地方拍的,美术做了非常大的工作,里面有十几处景都是重置的,比较难处理的是外景的部分,我们的小成本没有能力去搭建大的外景,所以外景都是实景,在这里美术部分面临的比较大的困难是怎么模糊掉地域的特征,因为广州是一个非常有南方特质的地方,美术模糊了南方的特质,后期调色也是这样处理的,把特别潮湿的南方的感觉往特别干的感觉去调。
观众评审2:第一个问题,我感觉红毛归来的场景特别像阿Q从城里面回来鲁镇的场景,整个长风镇也有一些鲁镇的意味,想问这部作品和鲁迅的关系;第二点是我注意到很多细节,比如红毛红色的头发,癞子头上的癞子,诗人看到鸟儿掉下来,还有花开的声音、牙医的作品还有天上的飞机,这些细节和最后的主题,即离开与留下的关系是什么?以及您对留下来和离开的理解。
王晶(导演):
第一个问题,和鲁迅没有任何关系。我受鲁迅影响非常小,几乎没有影响。
第二个问题你刚刚说得很好,红毛的红头发,癞子除了最后一章以外一直带着弹弓,四眼一直带着眼镜,(但其实四眼这个演员不近视,是癞子近视),还有其他一些不同程度的设置当然是有意的,因为人很多,要区分每一个人的部分,给他一个特性。这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TA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空间,会做一些什么事,是一整套的一个完整的体系,所有的这些设置都是建立在为人物服务的基础上。
你就说的离开和回来的关系, 我不知道怎么具体地回答,因为一个电影里面有很多主题,主题下面又有很多的次主题,离开和回来是几个次主题之一,大的东西就是一个和乡愁有关的东西,离开、归来是乡愁下面的一个次命题。
观众评审3:导演您好,我注意到剪辑也是您, 我觉得这部戏和其他戏不同的地方是用了很多反复、穿插和交错,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吗?
王晶(导演):
穿插和交错是剧本阶段就确定下来的,不是后期阶段剪辑成这样,后期主要是节奏感的问题。
穿插和交错其实很简单,就是多维度的一个叙事,同样的一个时间点、一个事件,在不同的章节里面有不同的呈现,比如说红毛看到彩霞和报社记者走在一起的时候恶作剧,在不同的章节里面就有不同的呈现,在红毛的章节里,重点是在红毛的恶作剧,但在彩霞的章节里,同样的一件事情,我希望重点是彩霞的故事,我们不想红毛的身影干涉彩霞的故事。
我想通过这样做呈现一个多维度的情感立场,当你在红毛的章节里面你会希望他得到爱情,但当聚焦到彩霞身上的时候你的情感会偏到彩霞身上来,你会想她有她的世界,她或许不喜欢红毛。
我觉得这样观众的情感立场会更加多元,因为世界都是复杂的,我希望呈现一个复杂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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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炼:这应该也是多有入围作品里面唯一导演同时担任剪辑的。我想补充的一点是,前面两个章节我们看到很多遮罩的使用,还有一个细节是导演可以追究的,就是癞子下车之后又回来的正反打,想问导演剪辑的思路和遮罩等等这些东西使用的用意。
王晶(导演):
其实剪辑的话应该在导演之外找人才能比较方便跳出来,但真的是因为经费的问题,一开始不敢找大剪辑师。
剪辑其实是在处理时间,影片剪辑有很多跳切,比如说毛毛死了的画面我跳了三次,当喜山到了拐角的时候是在很重的声音效果之后突然静音,重音再铺上来,看到毛毛的尸体,当镜头切到喜山近景的时候给他加上耳鸣的声音。这是有了声音之后的效果,但之前没有声音的时候不只一个人问我是不是卡碟了。
我自己觉得无所谓,我就是这样处理时间的方式,当你遇到一个特别悲伤的事情,时间会一下子停止的。
这个电影也不是现实主义的电影,而是有一点主观的、有一点浪漫的色彩的。
我一开始对这个电影的定义就是我想拍一个古老的新电影,所以我想捞回来一些已经被淘汰的、可能是默片年代也可能是四十年代或者六十年代会用的,但现在已经淘汰掉的方式,所以这些对我来说是一些必须用到的元素。
《长风镇》影评(三):导筒× 导演 王晶:在侯孝贤的家乡,她造了一座关于电影与乡愁的小镇
导筒专访《长风镇》导演王晶
“许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的时候,奥雷良诺·布恩迪亚上校一定会想起父亲带他去看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马尔克斯在回忆写作《百年孤独》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这本书会发行超过一百万册,而到今天该书已经被译为四十多种语言,全球销量超过5000万册。这本巨著也在登陆中国时掀起拉丁美洲的魔幻现实主义风暴,影响了一批批的读者。
不止是文学,电影创作中也不断有各式各样的故事发生在那些亦真亦假的小镇之上。其风格类型也从《阿玛柯德》《双峰》《芙蓉镇》横跨到《迷雾》《狗镇》《逃出绝命镇》。“小镇”彷佛一块万能的粘土在导演手中被锤炼成各种各样的造型。2019年女性导演王晶也从文本开始,用影像构建了一座遗落在中国土地上的《长风镇》,该片也继FIRST青年电影展入围后,再次入围第24届釜山国际电影节“亚洲之窗”单元。
导筒专访《长风镇》导演王晶,听她谈谈自己的创作心路与拍摄方法,对于表演的理解,以及她衷爱的文学与电影作品。
长风镇Changfeng Town
导演: 王晶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 新加坡
语言: 汉语普通话
长风镇是中国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镇。镇上居民大多彼此相识,形成一个自给自足的生态系统。小镇上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飞机呼啸而过,提醒大家镇外未知世界的存在。 镇上很多东西都是唯一的:电影院、牙医诊所、汽修厂、报社、小学……镇上居民也多有些怪癖和畸零。镇上的小人物有各自的故事:无业少年红毛的爱情与家庭、诊所医生与儿子的秘密、电影院售票员彩霞的心事、汽修厂跛脚人喜山的孤独。几个调皮的小男孩贯穿了这些不同人物的不同故事,故事结束于其中一个男孩从长风镇上的离开。 人物与故事分为5组讲述,却并非毫无关联,它们在细节上紧密联系和呼应。故事有欢乐、有感伤,但毫不绝望。
王晶 王晶,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
首部剧情长片《街口》(2007)获中国独立影展评审委员会奖、北京电影学院金字奖一等奖,并入围鹿特丹、香港等国际电影节。
联合拍摄《早餐、午餐、晚餐》(2010)入围鹿特丹、台北等三十多个国际电影节。
长片剧本《长风镇》入围第52届台北金马影展之金马创投会议;第55届台北金马影展之金马创投会议“WIP”单元;获第21届釜山国际电影节“亚洲电影基金”;第10届FIRST青年电影展创投会两项创投大奖;中国电影基金会吴天明青年电影专项基金“2016最佳青年导演电影项目奖”。
采访正文
导筒:《长风镇》的故事最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构思的?
王晶:最早是在2015年5月开始有创作它的想法,7月份写完大纲,11月份参加了金马影展创投,之后就被提上日程。
导筒:为什么会去创作这样一个围绕小镇展开的故事?
王晶:从根本上说这是一个跟乡愁有关的表达,纪念一段已经消失但怀念的时间和空间。我个人比较喜欢群像式电影,会很自然地想到用群像的方式去描述小镇上的形形色色的人来做一个乡愁表述。
《长风镇》剧照
导筒:为什么会用章节体这种结构?
王晶:对我来说电影归根到底是关于人的,用这样的结构方式是为了让故事的维度更多重,当我们在不同的章节里面去看那些人物的不同侧面,会对他们有不同的认识和了解,观众的情感立场和思考立场也会更加复杂和多维度一些。
很早以前我写过一份导演阐述,里面引用了美国作家哈珀·李在《杀死一只知更鸟》里写的一段话:“除非你穿上一个人的鞋子,像他一样走来走去,否则你永远无法真正了解一个人。”这部影片比较重叙事、重人物,对写到的那些人,我试图去穿上他们的鞋子来感受他们,这让我采用了章节体这样的方式。
2012年译林出版社出版《杀死一只知更鸟》 作者: [美] 哈珀·李 /译者: 高红梅
导筒:除了电影剧本以外,会不会进行一些诸如小说之类的文学创作?
王晶:没有,我很喜欢阅读,但并不写小说,因为我觉得我还没有能力能把小说写好。(笑)《长风镇》具有某种文学性,但我不认为一部电影具有文学性就意味着这个创作者也适合去写小说,这对电影和文学是一种双重误解。
《长风镇》剧照
导筒:有没有自己非常推荐的作家或者文学作品?
王晶:我喜欢的作家挺多的,我受马尔克斯影响较大,也有拉美其他作家像写《佩德罗·巴拉莫》的胡安·鲁尔福。我也比较喜欢美国文学,像塞林格、约翰·欧文、卡波特、雷蒙德·卡佛、写《人性的污秽》的菲利普·罗斯等我都很喜欢。有一些写类型文学的作家我也很喜欢,比如写硬汉派悬疑小说的劳伦斯·布洛克。还有一些女性作家,比如奥康纳、麦卡勒斯、托尼·莫里森等。
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198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Gabriel José de la Concordia García Márquez,1927年3月6日-2014年4月17日),代表作有《百年孤独》(1967年)、《霍乱时期的爱情》(1985年)等。
导筒:《长风镇》中有一座长风电影院,在影片中也选用了很多向经典电影致敬的片段,这些作品是如何选择的,是在剧本阶段定下的吗?
王晶:在剧本阶段我会知道每场电影院的戏里所放映的影片的类型。因为电影院中的电影声音会是一个非常强烈的氛围,要根据这场戏里发生在人物身上的情节去考虑它的氛围,适合用什么类型的影片来营造。
《长风镇》剧照
比如片中第一次出现长风电影院内景是红毛和小孩子们在一起,小孩子们看的津津有味,红毛却偷偷摸摸地跟彩霞搭讪并摸她大腿。写那场戏时,我知道此刻电影院里要放映的会是一个武侠片,因为人物所做的行为是适合在一个打打杀杀的武侠片的氛围里进行的。再比如阿光临走前去电影院看最后一场电影,写剧本时我知道他看的会是一个喜剧片,别人都在笑,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流泪,这是我写在剧本里的氛围。
《长风镇》剧照
所以电影院里要放映的影片类型是我在剧本阶段就知道的,但具体会是哪部,其实是在拍摄那场戏的当下才临时决定的。因为整个电影筹备过程时间非常紧张,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儿,很多判断和决定只能留到拍摄的当下去做。电影院场景的拍摄现场我们的常态是:开拍前美术部门来回奔波处理场景和道具,摄影部门调机位布置灯光,我带着演员们在场景里一遍遍走戏,录音部门观察我们走戏去判断他们的站位和话筒布置,而这个时候我的制片就在一旁焦头烂额地帮我下载那天才临时决定要用的电影。
《长风镇》拍摄现场
当然在拍摄现场对于所选择的影片也不会断定它就是正确的,我们会做预备方案:确保所有带有电影屏幕的画面,若在未来剪辑阶段发现选用的影片不合适,那么它是可以被特效替换掉的。我们在现场会跟特效部门沟通来调整分镜和画面构图,因为有这样的准备,如果影片选的不合适,在未来由特效把它替换掉也不会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长风镇》拍摄现场
但到了剪辑阶段,发现在拍摄现场所选择和决定的那些影片似乎都是最恰当的。我们后来也没有用特效去替换任何一处影片。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制片去处理和解决版权的事情了。现在看来我们选择了一些比较经典的影片的片段,但是在拍摄当下没有人会考虑说因为这部影片是经典、或者说我要向哪位导演去致敬,而去选择那部电影。拍摄不是这样的逻辑。选择它的唯一原因是考虑它能营造的氛围是否适合人物行为和人物所处情境。
导筒:让制片把这个片子下完以后,是拍摄完现场粗剪的时候就马上配这个片段和音乐看一下吗?
王晶:DIT在现场的工作主要是素材的整理和保存,粗剪要到当天拍摄完回去后将画面和声音合完板再做,一般第二天才会看到前一天的粗剪成果。而且拍摄影院戏的同期声是不会收录正在放映的电影的声音的。这声音要么单独录一次,要么纯后期做效果,在拍摄和表演时不能同步播放这个声音,不然会没办法剪辑。所以影院戏的拍摄要把所播放的电影静音,拍摄时对它的声音氛围只能靠想象。
导筒:这样的小镇是怎么选景看到的?
王晶:这个小镇不是现成存在的,我们花了很大力气去做它。美术介入的时间非常早,在初步勘景之前就介入了,我们会一起讨论对这个小镇的想象和设想。最终所选取的梅州和佛山都是我们之前从未接触过的地方。我们是无意中看到有位新加坡摄影师拍摄的她老家梅州的照片觉得还不错,就这么跑去梅州去看。
第一次去的时候是夏天,因为我剧本里写了夏冬两季,我们在冬天又去了一次。在去梅州的过程里我们连带去了周边地区,佛山就是这样被发现的。最终主要场景定在了梅州和佛山。找到它们之前我们已经找了很多地方,16年剧本去了FIRST创投会,我们就在西宁看了景,包括在我老家山西、北京周边等地区都去看了,也托身边各地的朋友和外联发他们当地图片和视频给我,都觉得不太对。到了梅州后觉得当地的建筑质感和色彩很有特点,它会更接近或是更容易实现我们对这个小镇的一个想象。最后所呈现出来的长风镇是这两个地方十几个小镇的组合。
比如我们在梅州找到了合适的电影院内景,但它的外景并不适合,我们在佛山找到了一个废弃的老邮局,是很久以前日本人做的一个建筑,建筑本身很有特点,我们就把它改造成了电影院外景,售票厅是搭出来的。也就是说电影院的内外景跨了两个不同城市。有一些镇子我们只取一个场景。有些镇子我们只取了一个镜头。甚至有一些正反打我们是分开在不同的场景里拍的,只为了取到画面中人物背后合适的后景。
《长风镇》剧照
导筒:那里是荒废的还是有人住的?
王晶:有人住,后来才发现梅州原来就是侯孝贤的老家。
青年侯孝贤
导筒:美术上面就是包括那些很小的道具看来都花了很多心思。
王晶:他们蛮细致的,我们在筹备阶段找了很多资料来做储备和参考,比如我们分门别类整理了一些册子,有的是关于以前的美术字体、有的是关于过去年代人物的服装等等,我们在网络上找了很多相关图片打印出来装订成册供大家参考和讨论。
《长风镇》剧照
具体到一些道具细节,比如剧中人物手里拿的火柴盒、店铺里啤酒瓶上的商标、烟盒等,也都是美术部门做出来的。因为我们的视觉风格设定是既要有年代感、但不能对标到某个真实、具体的年代,这对美术来说就很难了,真要对标到很具体和明确的年代倒是容易很多。要像它又不像它。就跟这个电影所选择的表演方式一样,要演又不要在演,在戏剧和现实之间拿捏一个平衡点,这个度是最难寻找和控制、把握的。
《长风镇》剧照
导筒:这个小镇在影片中有没有具体的地理定位?
王晶:其实没有,你们看的时候觉得有吗?
导筒:很弱,包括角色的造型口音以及后来看了资料才知道饰演红毛的男生班玛加其实是个藏族小伙。所以其实电影里面没有要去体现明显的地域特征,包括时间上比如具体的年代也是这样。
王晶:对,模糊掉地域的南北特征和时代指向是我的意图。在创作一开始大家就知道这不是一部现实主义影片,时间和空间都是基于现实但是是要从现实中抽离出来。
导筒:影片中有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元素是“老鼠”,包括它散发的气味一直弥漫在这个小镇上,这一点的创作来源是怎样的?
王晶:老鼠的创作源头是来自于我童年记忆的一部分。我是八零初人,上小学时镇上有“灭四害”运动,四害之一是老鼠。学校会号召大家把抓到的老鼠尾巴剪下来上交到学校去换钱,用这样的方式鼓励大家去开展灭鼠活动。
对我来说,创作者在面对历史和记忆的时候要做的事情不是照搬,而是怎么把你的经验和经历回馈给你的创作,做出适合并且准确的表达。刚才说的“灭四害”运动是我童年记忆里的一个部分,老鼠的创作源头来源于此,但我在创作中对它进行了变体,现在剧情里的老鼠比较像是小镇弥漫着的集体危机感中的一个元素,它带有一点魔幻现实的色彩,变成了另一个不同层面的描述。
麻雀、老鼠、苍蝇、蚊子曾作为应当在七年之内予以消灭的“四害”
导筒:片中的一些桥段和情节有些像西部片,包括有那么一个酒吧——可以玩桌球的地方,还有人物的消失和出现也很符合一些西部片里会出现的那种场景和状态。这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设计?
王晶:我喜欢莱昂内的西部片,也喜欢莫里康内为西部片所做的配乐,有的场景比如说桌球厅确实是有意在向西部片的方向去打造。但是关于人物的“消失、出现”(或者说离开、回来)倒是和西部片无关,它还是直接和“乡愁”这个命题有关的叙事表达。“故乡”总是离开了还要再回来的一个地方。我也有意设置了几个异乡人的角色,在表达所谓的“内”和“外”之间的关系,这些都是和“乡愁”这个命题有关。
《长风镇》剧照
导筒:影片当中最核心的孩子形象,区别于近几年国内很多华语片刻画小孩的形象——他们会特别突出人性当中真善美那一面,但这个片子中孩子有很多劣迹,但它反而会让观众觉得更加真实。因为生活当中接触到很多孩子甚至我们自己的童年经历,其实多多少少都有顽劣惹事的部分,你为什么会去选择表现他们的这些面,会不会担忧观众的接受度?
王晶:我从来没有想过观众会在这个方面有接受障碍。人性是复杂的,不管是成人还是小孩。成人的善恶可能是一种被社会所规训过的善恶,小孩的善恶是一种更原始的善恶,它们更加出自本能,更有身体性,更单纯。如果说观众只能接受真善美,不能接受人性的复杂和真实,我反而会觉得有些奇怪。
《长风镇》剧照
导筒:摄影方面的能感受到营造出的小镇的独立和与世隔绝的感觉,只是通过一些人的来来走走传递一些信息,你在与摄影的工作中做了怎样的沟通与交流?你是会按照分镜严格执行的那种风格吗?
王晶:我拍摄时的分镜本基本是剪辑分镜了,在节奏上很具体和详细,镜头调度也大部分在分镜本里写好和画好了,尤其是多人场景,涉及到不同机位的打光必须保持镜头衔接上的连贯统一,人物和摄影机调度事先都必须非常明确和具体才行。
有些场景的拍摄摄影师和我会有不同看法和观点,发生冲突并且没有办法说服对方时,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就尽量按照各自的想法都来一遍。时间不允许的话我就只能动用导演特权要求按照我的方式来。有时候没有按我的方式拍,结果在看过粗剪小样后还是要再回去按照我的方式再补拍一次,哈哈。还有一些戏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比较难找到合适的方法去拍,大家就会在现场花比较多的时间去想办法和测试,寻找合适的拍摄方式。
《长风镇》概念海报
导筒:临场的调整多吗?会不会给演员留比较多的空间?或者在现场碰撞出一些新的东西?
王晶:其实不管分镜做的再详细,现场永远要跟着演员状态、场景空间、光线变化、拍摄进度等等因素随时做一些临场调整。不同的演员他们的表演空间也会比较不同。
导筒:那前期详细的分镜设计,会让你在剪辑的时候也是依照这样的方式来处理吗?
王晶:剪辑的大结构还是按照分镜的结构来的,但会在节奏上做很不一样的处理。比如在分镜本里可能某场双人对白戏我只设计了一组正反打,但剪辑的时候根据演员的表演状态和戏剧张力,就从那一组正反打里剪出四五组正反打来,这一切都取决于戏的情绪脉络。
就像癞子和喜山告别那场戏,我的分镜本里本来只有一组正反打,也是按照一组正反打来拍的,但是在剪辑阶段,我发现两个人在开口讲台词前沉默的片段非常好,某一条在我喊开始之前,癞子有一个非常困惑的眼神被记录了下来,那不是在表演,可能他只是在困惑别的事情。我就把那个眼神剪了进去,同时用一组时间短暂但是反复的正反打对切来强调那个沉默的时刻,这就是一种所谓的“雕刻时光”的方式,强调某个时刻,重组人物关系。
《长风镇》剧照
导筒:最后剪辑的时候有没有说有哪个当时特别喜欢或者是觉得还不错的最后忍痛割爱没有要的?还是说基本上都是在掌控之中的剪辑?
王晶:剪辑要剪掉的是多余和不满意的东西,特别喜欢的就不太会被剪掉。会有剧本里本来还比较重要的戏被剪掉,是出于拍摄或表演不理想的原因。剪辑在很多时候是在完成对于时间的处理,比如影片中有几次跳切,那完全是分镜以外、后期阶段才想到的方式,意图也是跟着人物的遭遇和情绪、强调片刻间被打乱的时间。
再比如月季花开那个段落,我的分镜本里写着要用一个dolly zoom来拍,强调被拍摄的人物和景物之间的张力,这是希区柯克会用到的方式,《大白鲨》《朱尔与吉姆》等也有类似的拍法。摄影师觉得这个方式太古怪了,他虽然照着这个方式拍了,但他比较肯定我最后剪辑时一定不会用到,所以我们也按照他的方式拍了一个简单的zoom镜头。但在最后的剪辑阶段,我把我的方式和他的方式进行了一个叠加,同时加上定帧,共同营造花开那一“片刻”的神秘感。说到底还是对时间的一种处理。而这也是在拍摄时不会想到的处理方式。
弗朗索瓦·特吕弗《祖与占》 Jules et Jim (1962)
导筒:上影节展映怀斯曼《提提卡失序记事》时也有了一个突然跳切的手法,让人印象深刻。说回来,也就是说大部分的准备工作还是在前期完成的?
王晶:比例可能是80/20吧,也就是在现场拍摄阶段按计划内执行的是80%,另有20%的空间是计划外及发挥的部分。后期剪辑阶段可能也大致是这样的比例,计划内的、结构性的东西占80%,计划外的即兴占20%。
导筒:剪辑最后花了多长时间?
王晶:六个月多。因为我没有太大的时间压力,还比较顺着我的工作节奏来做。
导筒:这个片子里面的演员有多少是非职业的?
王晶:我们在一开始就比较清楚会是这样一个搭配:成年角色需要的是有扎实演技的职业演员,青年角色看试戏情况来定,儿童角色全部用非职业。因为儿童角色需要的是更出自本能和身体性的纯真,这是不能被“演”出来的。而成年角色尤其是喜山,他有人性的复杂性,需要传达出一些很微妙的情绪,这种情绪素人演员很难去完成,它需要比较扎实的表演功力来完成一种隐藏的、内化的表演。
《长风镇》剧照
所以在最后的组合里,儿童演员全部是非职业,青年演员像红毛的演员有过一些表演经验,彩霞和阿光的演员是电影从业者,但在表演上是非职业。喜山的演员陈刚老师是一个蛮资深的职业演员。刘医生的演员很难选,我们选了好久最后找了影评人卫西谛,他在表演上当然是非职业,但我们之前有过合作,彼此算是都有一些了解,这对导演和演员都是一件好事,基于此,在这个角色敲定下来是卫西谛后,我把本来写好的分镜推翻,按照他的特点重新做了一次分镜设计。因为每位演员的表演方式、经验等等都差异很大,我要做的重要工作之一是让大家的表演看起来是同一部电影的表演,而不是好多部电影的表演。
《长风镇》剧照
镇长的演员王宏伟老师本来是有单独的一个章节是关于他的,档期都已经敲好了,但在临开拍前半个月我们发现手上经费无法拍摄完成六章,就把镇长那章全部拿掉了。镇长只剩了别的章节里的一场戏,王宏伟老师过来帮我们客串了一下。
《长风镇》拍摄现场
导筒:这一章本身会是怎样的故事?
王晶:这章叫“镇长的一天”,是一个时空高度集中的发生在一天之内的故事。镇长从早到晚的经历,牵扯出其他章节里我们已经认识的人和他之间的纠葛。结尾是很魔幻的一场戏,也是全片最魔幻的一个场景,镇上来了一个外地的马戏团,搭起了大棚要做马戏表演,突然下起了大雨……就不细说了,反正也没有拍么。(笑)
导筒:影片中的小镇里有很多“坏事传千里”的这种感觉,比如说喜山跟哑巴女孩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喜欢相互之间传一些流言蜚语,这是否来自你对中国的小镇或者说农村的一些观察和感受?
王晶:我曾经生活在小镇,但我觉得这是人类的特性,并不止于小镇,有人的地方就会是这样。大家总会有意无意传播一些流言蜚语、交换八卦、无意识地参与到某些事件里来并不自觉地变成同谋。只不过“小镇”是一个更加封闭和局促的空间,这种感觉就会更加强烈。
导筒:小镇的美术、灯光和质感会让人有一点戏剧的感觉在里边,你喜欢特别戏剧化的故事么?
王晶:我不大会从是否戏剧化这个角度去想或是区分我的喜好。任何风格和形式只要是你想表达的内容的出口,并且你做出的是准确的表达,那就是好的。一部电影里你所选择的表演方式、美术、光线风格等都需要契合到你想表达的东西上来。
说到这部片子里的表演,其实是一个非常微妙的、介于纯自然主义和戏剧化表演之间的一个平衡,这个度其实蛮难把握的,尤其是在我们拍摄初期,演员们一直在寻找这个度到底该怎么把握。借用我的一位演员副导演在戏拍到将近三分之一左右突然“悟到了”之后跟我的总结:它是一个“外松内紧”的表演,外部看起来非常松弛,好像是随意或不经意的表演,但需要内部的紧绷和控制来获得这种松弛感。它也需要我把职业演员和非职业演员的表演属性都模糊掉,让观众不太留意或辨识职业演员和非职业演员之间的明显界限。这是最困难的部分。
《长风镇》剧照
导筒:你希望演员克制地表达情感吗?
王晶:这部戏里有很多演员已经丢掉了他们自己百分之八十到九十的惯性“表演”。
导筒:包括像喜山这样的演员么?
王晶:陈刚老师碰巧是一个在表演理念上跟我很契合的演员。他对表演有一套自己的理解,可能他在别的戏里也未见得是这部影片里的表演方式,但他很快就知道我想要什么,并且能很快地给出。我觉得除了经验以外,这也是作为演员的天赋。他明白表演的内化、知道怎么去控制和把握表演的节奏感和分寸,他把这个叫做“打点”。我拍了不少他的特写镜头,在那些镜头里他脸上会有一些包含着内心活动的微妙表情,这不是任何演员都能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长风镇》剧照
导筒:“喜山”的角色在小镇里面他是有一种非常理性的,在整个人物的塑造和定位上要比其他的普通的镇民更加能够体现人性的一种善的一面。
王晶:他是这个群像里面最不太一样的一个人。故事的叙述者癞子的父亲在影片中从未在场,只存在在他或他母亲的口头描述里。而喜山就有点像是他的精神父亲。这个人物的塑造我是有意地让他更偏理想化和浪漫化了的美国精神一些。
《长风镇》剧照
导筒:全片拍摄的过程中有没有一两个拍摄难度最大的,时间精力花的最多的?
王晶:最后一章红毛回来后又见到彩霞,两人在售票厅里的一场戏。最后剪出来可能是一分多钟,但实际拍摄我们拍了三个通宵。那场戏需要一种时间流逝、物是人非的感觉,这种感觉要从那些看似漫不经心的对白里流露出来,对演员是一种很高的要求,往往不是太过就是太少。演员都明白我的意图,但就是没办法做到,因为那个情绪太过微妙了。
《长风镇》剧照
当时又是冬天,工作人员都穿着羽绒服在工作,摄影组因为太冷,在售票厅外生了一堆火边烤边拍。演员就是穿着薄衣在表演,在那样的情况下反复拍了三个通宵。第一个通宵拍完现场大家就知道状态不对,肯定还要重来,调整了原定通告之后,第二天晚上继续拍,把所有机位的戏都拍掉了,但大家知道还是不对劲。当时没人知道该怎么办,现场气氛很压抑,是继续再拍通宵还是就这么用这些镜头,大家都在等我怎么决定。演员压力非常大。
《长风镇》剧照
导筒:连续两天没拍好,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王晶:蛮丧的,不太说话。跟演员讲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你觉得所有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也尝试了各种表达和激发的方式,演员们也都明白你想要什么,但就是做不到,那怎么办呢?只能去试,很多时候其实是在试错。用不一样的表演方式来试错。
导筒:最后那一条是保一条出来的?还是到那一条就觉得这里对了,就过了?
王晶:基本上每个镜头都会保一条,但是从过的那一条到保的那一条中间又会经过很多条(笑)。
导筒:你会看一些其他表现小镇的或者群像类的影片么?可以推荐一些个人喜好的电影么?
王晶:群像电影我比较喜欢罗伯特·阿尔特曼,这是我的个人喜好里被排在第一梯队的导演(笑)。法国新浪潮时期我比较喜欢特吕弗和瓦尔达。费里尼有很多影片是关于他的故乡小镇的,他拍了一个像是献给他故乡的情书一样的电影《阿玛柯德》。他早期关于故乡的《浪荡儿》我很喜欢。还有这部影片里我用到的《卡比利亚之夜》。
费德里科·费里尼《阿玛柯德》 Amarcord (1973)
导筒:在后期声音的处理方面花了很多功夫,声音设计和作曲的合作方面有分享么?
王晶:同期录音师叫梅竹,现场非常认真负责。后期的声音设计是李丹枫,如何去营造这个时间空间全被模糊掉的时空氛围是我们主要讨论的内容。他很敬业,对声音的敏感度也很高,混音过程里,经常会有一些对声音细节的处理,当我想到要对某些细节进行强调时,还没来得及表达,他就已经做出了我想要的处理方式,所以我们的合作蛮顺畅和默契的。
另外,有的声音指导并不处理音乐的混录,作曲做好音乐后直接拿过来用,但是丹枫老师要和作曲一起完成音乐混录,一起决定乐器间的关系、音乐和影片之间的关系。
导筒:你是怎么跟作曲描述这部分的音乐我要什么样的?
王晶:我留给作曲的时间其实很短,一般来说如果作曲能有一个相对比较充裕的时间来试错和寻找一些不同的可能性会更好,但是因为时间很紧张,我们没有试错的时间,就直奔目标而来。我在剪辑阶段给每处需要音乐的地方都放了相对准确的参考乐,这让作曲对配乐的风格定位比较明确,我们再针对具体情节、人物、情绪、节奏进行一些沟通,他就去独立创作。创作完后大家一起听、发表看法。
我比较重视第一次听到时的直觉感受,大体就是进行一些感受上的描述,比如某首音乐虽然听起来很悦耳,但在情境里不想要太过甜腻,比如某首音乐虽然听起来很利落干脆,是我喜欢的风格,但在情境里会显得质地太硬,等等。作曲叫袁思翰,很年轻,但在感受上很灵敏,他能比较快速地知道我的感受从何而来,并且要从哪里入手去调整。有时会在乐器、韵律、旋律上做调整,有时就是直接重写。整个合作过程大家都玩的蛮开心的。
@作曲_袁思翰(weibo)
导筒:这个作品之后您还有新的作品在准备吗?
王晶:目前还没有。因为我是同一时间内只能集中精力做一件事情的人,所以等我把它全部弄完后再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