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独居37:不可能彻底切割的
听到小姨说她想住徐洋家,是为了帮我考察这个男朋友靠不靠谱,我真的是一股怒火冲上来,我气她,也气我妈,这么多年,她不仅占着我家的便宜,还总喜欢对我家的事指手画脚,都是我妈惯的。
更气人的是,她们完全看不出我已经生气了!还一副“我们为你好,你应该感谢我们的良苦用心”的表情。
我走出酒店,深呼吸平复心情。
我妈和我小姨也拎着箱子跟出来,我叫她们上车,她们欢天喜地,以为要去住徐洋的大房子了。
我心里冷笑,一言不发。
车子拐进我住的小区,我小姨开始尖叫,“怎么?不是去徐洋家吗?”
“徐洋还没下班。你们先把行李放我家,我带你们去吃饭”。我尽量说得很平静,我真佩服自己当年忍耐的功力。
在我家旁边的湘菜馆吃午饭的时候,顾宁宁终于给我回了电话。
“死丫头,你跟你妈怎么添油加醋嚼我的八卦呢?”
“没有啊,我只是跟她讲,你找了个特别优秀的男朋友。”
“她们现在闹着要去徐洋家住,你看怎么办?”
“啊???真的假的?”顾宁宁在电话里很惊讶,但又透露出一种看热闹的快感,我气炸了,把电话挂了。
我妈说,“是宁宁吗?叫她过来吃饭啊?”
我冷着脸说,“你以为这里是老家吗?叫她过来吃饭,骑电瓶车5分钟就到了?”
小姨终于意识到我情绪不对,跟我妈说,“大姐,不用管宁宁了,她在上班呢,离咱们这远着呢。”
一顿饭吃得我心烦意乱。
还好有工作。
工作和孩子,这两样是万能挡箭牌。在我们老家,人家热情地留你吃饭,或者强迫你做一件事情,你只要说,没时间,忙着呢,忙着挣钱呢,忙着看孩子呢,一般对方就会格外理解,流露出“我懂我懂,啥也不能耽误赚钱,啥也不能耽误看孩子”的宽宏大量。
在我们老家人的人生哲学里,挣钱和养小孩,才是两件天大的事。
所以那天我买完单,火急火燎地表示工作上有事儿要处理,得马上回公司了,我妈和我小姨都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说,那你快去,别耽误挣钱。
回到公司,我终于感觉能喘口气了。
整个上午,徐洋已经在微信上跟我说了好几次话,我都没顾上回复。他约我晚上去看一个民谣乐队的演出,我到了公司,冲了杯咖啡慢慢喝完,才懒洋洋地回复过去说,“今天晚上没空,我妈和我小姨来北京了。”
过了一会儿,徐洋的电话打过来,先是责怪我妈妈和小姨来了,为什么不告诉他,然后又热情洋溢地晚上要安排她们吃饭,问我她们的口味。
“你还真的要见她们啊?”其实我本来没打算让他们见面的。
“当然啊”,他憨憨地说,“你不会不想让她们见到我吧?”
“我是怕你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不知道为什么徐洋那天格外兴奋,“那我订餐厅了哦”。
那天晚上,我们准点下班,去我家接我妈和我小姨。
小姨见到徐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得合不拢嘴,比正牌丈母娘还高兴,一边赞叹说,“真好真好,真是一表人才”,一边躲回卧室,“你们稍等一会儿,我换件衣服”。
等到小姨再次出卧室的门,我快笑岔气了,她从我的衣柜里扒出来一件闪着亮片的黑色七分袖的连衣裙,还擦了个口红。
“这件怎么样?显瘦吗?”
“好看好看”,我一边敷衍她,一边催促大家快点出门,一会儿该堵车了。
到了餐厅,顾宁宁倒比我们快,已经在大堂门口迎我们了。
宁宁看到她妈打扮成这样,也快笑疯了,在她妈妈背上乱拍,说“这又是我姐的衣服吧?你自己选的?你要去走红毯吗?”
我跟着笑,其实心里憋着一股气。我最讨厌别人乱动我的东西,小姨和顾宁宁尤其没有边界感,这样的事她们没少做,吵过骂过,都没用,下次故伎重演,我妈每次都会帮着她们说话,“那是你小姨,那是你妹妹,有什么办法呢?”我妈总是让我忍耐,我一度不理解,我是她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她不听听我的想法呢?也许她更爱她的妹妹吧。
那天我尤其觉得丢脸,因为徐洋在。点了一桌子的菜,徐洋一道道给她们介绍,请她们品尝,我味同嚼蜡,只想快点结束这顿饭。
我妈和我小姨却乐在其中。
小姨尤其喜欢打听别人的八卦,问徐洋一个月挣多少钱啦,父母是做什么的啦,家里几个孩子啦,我都一一怼回去。
小姨又开始数落顾宁宁,说她笨,连个男朋友都找不到。
顾宁宁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场就跟她妈呛起来,说“你有本事你帮我找一个啊?”
小姨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问徐洋能不能帮宁宁留意,最好能找个和他差不多的,工作好,有房子的。
徐洋客气地答应着。
我当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歹终于吃完饭了,小姨又问徐洋家住在哪里,家里几个房间?我抢上前说,我已经订好酒店了,房款都付了,小姨才把想说的那句话咽下去。
送她们去酒店的路上,我感觉到左肋有点不舒服,隐隐的疼,可能是生气却无法发火的缘故,堵在那儿了。
小姨还在那数落我,“怎么就不能住他家呢?要是回去了,亲戚朋友问起来,我说我来北京看外甥女,连家里都不能住,住的是酒店,还不被人笑死?”
我身体不舒服,心里又烦,一个急刹车,我妈和我小姨都吓了一跳,当时顾宁宁也在车上,她赶紧让她妈闭嘴,别再啰嗦了。我妈终于说了句话,“行了,他们两个还没订婚,我们住过去也不合适”。
我真的很想和我小姨大吵一架,听我妈这么说,我忍下来了,考虑到小姨年纪大了,考虑到我妈的感受,也考虑到这是北京,我的地盘,她们是来做客的。
考虑来考虑去,只是委屈了自己。
其实别人根本不在乎你的一丁点感受啊!
把我妈和我小姨安顿好之后,我和宁宁各自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边开车边和徐洋打电话,饭局结束他就自己打车回家了,我有点不好意思,主动打给他,问他到家了没。
他若无其事的口气,“早到了啊。阿姨在酒店住下了?”
“嗯”,我觉得有点抱歉,“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话,都是一家人。”
“你不觉得她们过分吗?尤其我小姨。”
“她们习惯那样说话而已”,徐洋认真安慰我起来,“我理解的,她们没有恶意的,她们只是习惯了。”
我忽然有点感动,“我以为你会觉得很烦,其实我都觉得烦,应付不来。”
“不会的,盈盈,你想多了”,电话那头更安静了,徐洋把正在听的音乐关了,“我也有这样的亲戚,我知道她们只是缺乏边界感,上一代人,其实多多少少都会那样的……我们来到了大城市,习惯了大城市的生活方式,但是老家的人,他们一辈子就是那么生活的,你现在会觉得不适应,但亲情就是亲情,不可能彻底切割的。”
徐洋还是那个“暖暖先生”。
打完这通电话,我的心绪平静下来。
是的,我很不喜欢和小姨打交道,但只要我妈在,我就不可能和她完全切割。
我的感情也很复杂,其实每当我讨厌她的时候,马上又会同情她,因为她这一生,也确实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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