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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潭的潭》读后感1000字

2021-03-21 02:38:41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临潭的潭》读后感1000字

  《临潭的潭》是一本由北乔著作,中国青年出版社、小众书坊策划出品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58.00元,页数:347,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临潭的潭》读后感(一):《临潭的潭》:诗歌是对日常的偏离

  

作者: 北塔

诗歌是对日常的疏离,诗歌思维是对逻辑思维的背叛,诗歌语言是对平常语言的解构与重构。北乔本是富有经验的小说家、散文家和优秀的评论家。生活和工作的一次重大变迁,赋予了他追求独异的诗歌思维。

北乔人到中年,事业有成。他本来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工作习惯和写作惯性去按部就班地发展,顺势而为,我相信他也会有很大的文学成就。但机缘巧合,组织安排他从北京到甘肃去挂职,从东到西,从城到乡,从熟悉到陌生,不仅仅是生活经验的重塑,而且是思维的变异和语言的陌生化;这使他朴素转身,摇身一变而为诗人

本人青少年时代,也曾从东南到西北去学游(非游学,以学为主),后来,在总结这段大西北经历时,我喜欢概括说,那是一个追求“反我”的过程。从“我”到“反我”,这是诗歌产生的关键机制。西北人到我们江南去生活,也会有这样的“反”作用。但其程度似乎不如江南人去西北;因为中国的文明走势正如绝大多数江河的流向,都是由西北向着东南,这个是自然的、从众的、不稀奇的。从东南到西北,则截然不同,那是反着文明的发展方向而游走,也是逆着当代中国人的价值观方向而行走。这样的走动对于自我的压力甚至心灵的震撼是巨大的。因此,我们常说,是大西北,而不是江南,是诗歌的富矿。

我惊异于北乔在如此戏剧性的人生变化之下,所保持的平静和淡然。对于沉稳老练如北乔的中年人来说,这样的变故并没有引起他情绪的波动。在他写于西北的诸多作品中,我甚至几乎读不到他对情绪波动的控制。犹如老僧之坐禅,他的心态超稳,超然。我想,这种变与定之间的动态平衡,正是诗歌写作的最佳状态。的确,他的有些佳作,禅意甚浓。

当然,这种平静心态也来自高原的高远,这种高远让他得到了俯瞰人生和世事的视角,很多鸡零狗碎、婆婆妈妈,在天文望远镜照射之下,几乎等于无,何必挂碍于心?也就不会纷扰诗人的感受机制。

还有,乡镇生活的朴素、简单与安宁,也使他摈弃了大都市的交错、嘈杂与纷乱。虽然每天也会忙于政务,但他似乎很享受那种与城市背反的氛围。从心灵意义上说,他成了半个“隐士”。在很多诗歌文本中,他采取的完全是道家的姿态,对日常生活采取了最大程度的疏离。我们听到的是他与神、与心的无声的对话,哪怕写他与人与物的关系,也往往自然而然地置于大自然的无限之中。他放逐了自己,从而放任了万物,也因此,彼此没有任何的牵累。

我羡慕他这种亦儒亦道、能入能出的人生情形。不过,我注意到,诗集中,也有情绪波动的作品,最典型的例子是写父母的那些作品,他用了激情和真情,非常动人。他的父母和我的父母具有极为相似的时代特征和性格特征,因此,捧读这些哀痛、忏悔之作,让我几度几乎不能自已。

诗集中,前面大部分作品尽管也有奔放的想象和大胆的破格,但还是可以看出来是一个小说家、散文家在向诗人过渡,理性、逻辑、法度、层次感等小说、散文所要求的规范还是在牵绊着他的笔。有的甚至是散文的分行。

毋庸讳言,我更欣赏诗集后面的作品(以《事件:停电为界》),具有更强的现代性甚至后现代意味。比如《修行》,写得很洒脱,跳跃性强,还有幽默和反讽,也更紧致、凝练、结实。

我想引用并“过度阐释”他的几行诗来结束这篇短评:

熟睡的人翻个了身

一切已蓄满能量

但不知道

闪电与彩虹,谁先到来

——《活在十二时辰里·丑时》

两年的大西北经历,对于作家北乔来说,是“熟睡的人翻个了身”,他去修身养性,对于热闹的北京文学圈来说,他似乎熟睡了。但他自己是醒着的,比原先更清醒,或者说从原来有点麻木了的习以为常的思维状态中猛然醒(转)了过来。那段异域生涯使他由散文家变成诗人。我不知道,该把彩虹变成散文,还是该把诗歌比成闪电。也许,在他内心深处,他本来就是一个诗人。只不过,那个身份意识一直沉睡着、隐居着;只不过,他以前一直在用小说和散文表达而已。所以,从潜在气质的角度来说,我真不知道,他到底先是诗人还是小说家、散文家。其实,这样的先后论无关紧要。他的外放生涯已经结束。我猜度,今后,在北乔的笔端,闪电与彩虹,将联袂到来。

  《临潭的潭》读后感(二):《临潭的潭》:源于生命的诗句 | 书评

  

源于生命的诗句

作者:安琪

翻读北乔微信,依旧有许多临潭消息,原先一直以为他只是偶尔到临潭采风,直到诗集《临潭的潭》出版并在小众书坊举办分享会,这才知道以散文和评论名世此前从未写过诗的北乔因为被中国作家协会安排到临潭挂职扶贫两年,为高原风光所魅惑,竟然顿悟成诗人以一天若干首的速度,不到两年完成了这样一部厚达347页、收有近两百首诗作的诗集。临潭,也因此成为西部诗歌版图一个崭新的地理名词。

2017年12月9日,在张家界国际旅游诗歌节的发言中张执浩以武汉的东湖面积大西湖7.3倍、名气却没有西湖大时分析了个中原因:西湖有太多诗人写到而东湖没有,由此张执浩总结出一个观点:凡是诗歌没有写到的地方都是偏远之地。同样的意思我如此表述:诗歌所到之处方为到达。至2011年底,中国共有2853个县级行政区划单位,每个人所能知道的真的很有限,像我这样还算经常行走的人也是因为北乔诗集《临潭的潭》才知道临潭这个地方,于是引发了好奇,不免百度一番,这才了解到临潭古称洮州,位于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地处青藏高原东北边缘与黄土高原西部过渡地段,一直被誉为“进藏门户”。确认一个地方的文学地理坐标,使之从无名中显现,成为世人心目中神一样的存在,这就是诗歌的力量,北乔以诗集《临潭的潭》加入了一己之力。

2016年,临潭县志书写时必须有的一个关键词:北乔。

2016年,北乔文学年谱中必须有的一个关键词:临潭。

北乔、临潭;临潭、北乔。二者的相遇让一个人成为诗人,让一个地方成为诗歌的远方,让读者心目中的旅游胜地多了一个美妙的词汇:临潭。“这样的写作是有价值的,是一个有根性的写作。一行行的文字,真诚地和一个确切的地方,和一个确切地方的人民,和那里的万物有着确切的联系。这些源于生命的诗句不是飘在天上,不是头脑里飘着的哲学或者想,而是和那个地方生息着的人们,和那里的生活,和他们的情感有着血肉般的密切关系。”评论家李敬泽先生在北乔诗集《临潭的潭》首发式暨分享会上(2018年7月26日)的发言道出了北乔诗歌写作的意义。

从北乔走进临潭的那一刻起,他就自觉地肩负起宣传临潭、推广临潭的使命,这当然也是文字要求于一个作家的本能冲动,北乔原本打算用他擅长的散文来写作,但他身上的诗性和临潭的神性自行发生了神秘的高原反应。人在高原,人性往往让位于神性。临潭所处的甘南地区,海拔在2650-2850之间,在这里,条状的速溶咖啡会鼓胀得如棍棒一样硬,江苏盐城人北乔在生理上没有明显的高原反应,但在心理上,他的高原反应却极其强烈,高原的壮丽、宏阔,让他不能自已。他不断地拍摄下临潭高原的风光并同步发布到微信和简书,几天后朋友们不满足于单纯地欣赏图片,他们需要北乔的实时解说,于是,诗诞生了。临潭高原就这样用独属于自己的美色诱使北乔拍摄并进而促成北乔的诗意表达,它借助北乔的手,完成了自己的诗意言说。是的,临潭有自己的选择,地域有灵,每一个地方都会选出自己的代言人,这一次,临潭选出了一个异乡人,因为这个人已把异乡当故乡,当他不断地与高原密谈,当他视“弯腰推一块石头”为“向高原深深地鞠躬”,当他说,“高原,才是最伟大的诗人”,他内心的虔诚感动了高原、感动了临潭,地域有灵,地域清楚谁才有爱心、谁才有能力书写自己、播撒自己!

阅读《临潭的潭》,你绝想不到这是一个从未写过一首诗的人的第一本诗集,“高原诗经,聚焦临潭的山川风物;隐喻或辽阔,是内心情感的风景,整体构成了一部关于临潭的诗歌志”,诗人、作家邱华栋如此评价《临潭的潭》。我注意到北乔的诗写,总是让物自己说话,在他的诗中,“我”时常隐身。西部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地方,自然万物才是主角,人是微不足道的配角。青稞、经幡、猎枪、马子奶、羊群、火焰、云朵、粮食……活灵活现,各具心态,比人还自如地出入北乔诗中,且看,“挂在墙上的猎枪,向砍刀吹嘘冒险的过往”;再且看,“粮食扶起酒杯,幸福,忧伤”;还有,“青稞酒一边回忆大地的温存,一边/寻找失眠的人”……读《临潭的潭》,吸引我的还有与临潭有关的地名:冶木河、冶力关、洮河、术布、八角乡、古尔战、流顺、羊永……这些颇具异域情调的词汇一如既往地带给我幽远、古奥之美,这是一些单单读到就想去往的动人之地。

禅宗里有顿悟之说,诗本质最接近禅,诗人的瞬间生成绝对可能,诗不需要漫长的过程,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诗意的一个点,你被点拨了、你被触动了,诗泉即可喷涌而出。对北乔,临潭就是那根点拨的手指,就是那个开启触动的机关。

祝福北乔!

原载《安康日报》文化周末2019年3月8日2版

  《临潭的潭》读后感(三):大家评《临潭的潭》

  

李敬泽:《临潭的潭》是有根性的写作

(中国作协副主席、评论家)

《临潭的潭》,我还真细细读过,我个人喜欢。北乔的临潭之行,有如此出人意料的成果,我特别高兴。北乔是一个好同志,是一个志在远方,特别是做扶贫工作,是有责任感的同志。

北乔去了两年,我觉得他这两年真的没有白去。临潭平均海拔2800米,处于青藏高原北缘,黄土高原南缘,在这样的大山里高原上,可能换个人待了也就待了,还要天天怨天尤人,天天的待不下去。但是我觉得北乔他真的待下去了,而且也深深地爱上了这片土地,也和这片土地发生深切的情感的、审美的、理性的联系。这是北乔个人新的别样的创作成果,也是中国作家协会发挥文化、文学优势进行文化扶贫的具体体现,还是作家“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重要成果。

《临潭的潭》这本书特别好,我喜欢这个书名。我估计自有临潭以来,写临潭的书,或者以临潭为名的这样一本诗集,我觉得是第一本,所以北乔能不能进中国文学史我不知道,但一定会在临潭文学史中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这本身就十分有意义。我们写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往高了说我们为人类,为世界和平。我们的写作,一行行的文字,真诚地和一个确切的地方,和一个确切地方的人民,和那里的万物有着确切的联系。这些源于生命的诗句不是飘在天上,不是头脑里飘着的哲学或者想,而是和那个地方生息者的人们,和那里的生活,和他们的情感有着血肉般的密切关系,这样的写作是有价值的,是一个有根性的写作。在这个意义上说,这些诗好还是不好,由我们伟大的诗人来评论,由我们的读者来评论,但是我相信这样的诗本身有意义的。一个临潭的老百姓,一个临潭的中学生,一个临潭的老师读起这本书,我想他会觉得这本书是有意义的。这也是北乔《临潭的潭》的一种特殊价值的体现。

北乔原来是搞评论的,现在写起诗来,所以这真是给我们评论家鼓了劲。北乔这样的写作者,真是深入生活,扎根为民。有这样的生活,想着临潭大地上的人民,写出来的诗是带着高原上的风霜泥土,带着高原那些普通人的诗意和诗情。能够为他们写,在生命中为高原之上的临潭人了写一本书,能够觉得身在那些人中间,和那些人共同构成一个我们,这是一种有价值的、有意义的文学行为。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千个,一万个,一个地方这么多的人,觉得这个写作和他们有关系,是很了不起的写作。我们欣喜地看到,北乔做到了。

梁鸿鹰:北乔写出了一代人的集体记忆

(《文艺报》总编辑、评论家)

我还真不相信北乔是第一次写诗,结果他真是第一次写诗,从2017年5月20日开始写,这时候是他到临潭挂职才半年时间。《临潭的潭》里绝大部分诗在我心里能够有所回味。他确实对临潭那片土地很热爱,捕捉到许多细微的东西。

诗人也好,文学也好,最终还是要跟自己的过去相连接。北乔写家乡,写父母,写童年的那三组诗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尤其是写他跟父亲的关系,就是那个年代最真写照。他跟父亲那种非常复杂的一种关系,想拥抱但又不敢,写得非常惊心动魄,非常刻骨铭心。童年所有的把戏都能被父亲识破,母亲还为你抱不平,这是一代人的集体记忆。好的文学,就是一种回忆,北乔的《临潭的潭》有这样的品质。

邱华栋:用语言和

生命瞬间的相遇结合的美来叙事

(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小说家、诗人)

拿到北乔的《临潭的潭》,触发了我的很多感想。中国新诗诞生百年左右,是中国诗歌界近来的热门话题。新诗走过一百年,改革开放四十年,诗歌语言发生重大变化,写作水准非常高。我是在新疆长大的,我对西北山川风貌非常熟悉,实际上我十几岁写诗的时候,受到了周涛等诗人的影响。我在如此双重背景之下来读北乔的诗,我惊喜地发现,在中国百年新诗史,40年改革开放的诗歌史的今天,在有关西部的诗歌写作中,北乔有非常独特的创作力量和诗意表达。

《临潭的潭》,书名也很好,因为潭字让我想宁静,深邃,稳固,神秘。河在流动,安静的潭很神秘。整本诗集非常均衡,显现了北乔不俗的创作水准。明晰而个性化的叙事性,是北乔诗歌的重要特色。每首诗里面都有一个情节,一切由此生发,一切回归至此。叙事在当代诗歌里都不多,大家都在抒情,北乔的诗歌叙事性,有独特的美感和诗意。北乔的叙事语调非常从容、沉稳,其中的意境、意象和哲思性的表达,非常耐琢磨。这本诗集是一个当代诗歌生产背景下的写作,确实是一部非常好的杰作。高原诗经,聚焦临潭的山川风物;隐喻或辽阔,是内心情感的风景,整体构成了一部关于临潭的诗歌志。诗是你的生命,在瞬间和你面对世界相遇的过程之中。人的生命是一个过程,是一个向死而生的过程。在这个过程能有一本诗集留下来,把两年的时光留到一本诗集,用语言和生命瞬间相遇结合的美,记忆叙事,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面,我觉得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特别祝贺北乔,能够在独特两年时间段里,把生命每一个瞬间,每一个时段的瞬间,与世界的相遇,都凝结为诗,成为自己的永远。《临潭的潭》,属于北乔,也属于我们,属于临潭文学史一个文本,一个杰作。

李洱:用诗歌的形式写日记

(小说家)

北乔用诗歌的形式在写日记。一般的诗歌创作跟小说还是有相同之处的,事情发生,这个事情过去很多年之后,把它忘了,然后这个事物又重新慢慢回到你眼前,然后你把它写下来,通过语言让这个世界重新生成。这是一个基本的规律,从生活到经验到写作的过程。有所不同的是,北乔的诗歌产生于大自然和故乡之间直接的对话,直接的交流,外面的世界对他这么大的吸引力,这么大的感染力,感召力,他几乎被外界的世界给盖住了,给抹杀了。北乔和外界世界直接对视、对话交流过程当中,被这个世界所充溢或者溢满了,然后他写下了这样的诗歌。在大山脚下,刚刚看到寺院和草原,一匹白马飘过,北乔在放弃许多固化的经验和感受,将自己的汉族背景后移,完全置身于当下的情境。比如白马实际上代表着一种征伐,战争,血腥,权利,暴虐,在汉族背景下这个白马具有农耕形式和文明的意义。当北乔在写白马的时候就不一样了,白马在离离原上草奔过的时候,北乔心中的白马在山林间穿过,他有一个词叫飘过,他是把马还原了马,他把马身上所具备赋予的含义全部清洗掉了,与世界直接凝视的时候,赋予白马这个此刻瞬间的意义。这是北乔诗歌写作中很特别的叙事,值得我们重视。

北乔目前这种写作姿态,属于即时性的,瞬间生发的,一种日记式的写作,记录下此时此刻他心灵的变化,情绪的变化,和物象直接的联系。这样的写作,对当下世界可能有一种启示意义。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需要我们做这样的记录。北乔突然被抛入一个不同的文化环境,让他的世界瞬间丰富回来,心胸瞬间开阔,世界变得广大起来,天空变得蔚蓝起来,站在新高处看得更远了。我觉得北乔的诗歌,真正关于临潭的诗歌是北乔回来之后,才会写下来。《临潭的潭》里有名句,有很高的格调,但我认为北乔之后两年的诗歌,可能会写得更好,所以我对北乔的创作诗歌有极大的信心和期待。

李少君:诗歌的写作是由“初心”开始的

(《诗刊》副主编、诗人)

我要从《路过冶力关的油菜花地》说起,为什么从这么一首诗谈起?因为这首诗让我发现北乔开始写诗的秘密。在高原之上,原来熟悉的东西突然变陌生了,他一直以为油菜花在江南有,结果在那里看到了,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奇迹,一种惊喜。有时候到了一种新的地方,你换一种视角,很多东西就会变成诗,我有一首诗在甘南写的,当时我看到一个帐篷,这个帐篷外边放着几条凳子,一张桌子,帐篷里面的当地人,他邀请我们到哪里坐在那喝茶,我当时突然有个感觉,想说一句话叫“草原是世界上最宽阔的一个庭院”。从帐篷的角度看,外面的草原全是它的庭院,所以草原是最宽阔的庭院,你换一个视角看,你把草原变成一个一家人的客厅之后,这个感觉就产生了,诗歌就产生了。北乔到了高原,真正开始了诗歌,这在某种方面来说一点不奇怪,因为你到了那样的地方,你会觉得任何东西都是值得珍惜的,一棵树,一朵花,甚至有一个陌生人来,你都觉得很欣喜和高兴。按我们现在时髦的话来说,这就是所谓初心,我觉得诗歌的写作肯定是一个初心开始的。这其实就是诗歌本身,就是诗的方式,诗意的源泉,诗意的发源,从惊讶一个新鲜感一个陌生感开始。我觉得这是北乔开始写诗的隐秘所在。到了高,原来熟悉的东西变得很陌生,而且也变得很新鲜,就像他说的油菜花,他只以为家乡有,没想到高原上也有,所以他的逻辑,他的这种思维方式,他的视角重新转换了之后,变成了诗歌。

诗歌我认为有三种类型,一种是幼儿少年时代,就是一种惊奇和惊讶,这就是我说的初心,为什么很多哲学家,思想家都说,诗人一定要保持一颗童心,一定要有赤子之心,不管多大年龄,你看到这个东西依然是很新鲜很陌生的,给你带来惊喜的,就有可能给你带来新鲜。诗歌永远保持一种惊奇,一种新鲜和陌生感,这是一种阶段。

诗歌自有一种抒情系统,到了青年的时候,诗人很容易抒情,因为开始跟外部世界接触,到了中年以后可能是诗和经验。从这角度而言,所谓诗就是有情感沉淀下来的东西,经过岁月的沉淀,情感会变成经验。诗和经验和情感并不是矛盾的,它是一种情感的深度沉淀。

我觉得在北乔诗中这三种类型都有的,未丢的初心,一直在童心;心中流淌的抒情,人过中年的的人生经验。北乔的不少诗,我认为是杰作。比如我看到有一首,无论从技术上面,还是从它的诗意上面,可以说是北乔代表性的作品,很成熟的诗歌。这就是《海眼》,无论从意境、感受,还是从修辞层面,这当是一首名作,也可以成为当代非常有影响力的作品。北乔这两年,确实没有白过,应该说原来只有诗的初心和情怀,现在终于变成了诗人。中国作家协会选派北乔去临潭挂职,无意之中进了一次诗歌的行为艺术。一个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的心灵受到震撼,他的思维和感受发生彻底改变,最后生成自己的诗歌世界,融合在《临潭的潭》这本诗集里。作为中国作协的同事,我们非常高兴又有一位诗人产生了,北乔会成为我们《诗刊》新的重要作者。

霍俊明:北乔发现了

人生变化之中的某种本质

(评论家、诗人)

在高原的苍茫里对视,这个对视既可以是一个诗人和外界的对视,也可以是一个人在高原上坐下来面对自我的向内注视。一个诗人写作很多年写了一部诗集,或者像90后,00后突然闯到我们视野的写作,这是常见的。而这部诗集的产生很特别,此前有一个漫长的空白期。北乔曾经有25年的军旅生涯,10年左右的摄影史,21年的文字创作史,包含散文、小说和文学评论,诗歌写作始于2017年5月20号,到今天才一年多。有一个人说过,如果一个人在24岁之后要想写诗的话,可能不大可能,因为诗是青春的事业。而北乔在这么长的空白期后突然写诗,而且一出手就不凡,这是诗歌界一个较特殊的事件。

据我说知,北乔在临潭拍了一万多张照片,我觉得这些照片经过个人对空间的认知,也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个直观的感受,比如一个诗人在什么样的空间写作,肯定反映了一个人与外部世界最真实的对话。

一个人写作包括写诗,有的是给市场看,有的是给评论家看,有的是给所谓的文学史和大学教授看的。而北乔的诗回归到最本真的问题,回归到个人,在收获个人面对自我和空间所发出特别真实的碰击之后的产物。

整本诗集,从里到外,包括两个部分的差异,高原诗经,基本在空间之下现场下的诗歌,是最直接的注视与对话。隐喻或辽阔,则回到内心深处,捕捉灵魂的颤动,回忆身后的路。两年的时光有一本诗集留下来,有诗为证,留下一个特别重要的档案式的东西。我觉得这两年时间可能是北乔人生重点之中的一个重心,北乔发现了人生变化之中的某种本质,诗就产生了。

  《临潭的潭》读后感(四):王 宁:日久他乡即故乡

  

甘南、高原、临潭,于我是遥远陌生的地理符号,而时光的因缘际会,在阅读北乔的处女作诗集《临潭的潭》后,方触摸到了那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之中的高原,陌生抑或亲切的高原,更有了走入其的肌体、探究其生命隐秘的欲望。

作者作为中国作协对口帮扶临潭的下派干部,又是一名可以驾驭小说、散文、评论等多种文体的成熟作家,历经两年高原风霜洗礼,自然留下诸多心得与感慨,机缘巧合之下诗歌理所当然地成为他最直接的见证生活、表达内心的文学形式。他首次尝试诗歌体裁形式,竟一发不可收,成就了厚重、悲悯的西部之诗,成就了对自我心灵积淀的唤醒与审视。

“高原,才是最伟大的诗人。……高原,撩拨了我的诗心,我又在诗行里放逐高原。至此,高原是我一个人的。我可以随意地差遣它。”、“来到临潭,我才发现,高原一直在我身体里。”[1]北乔反复地书写自己与高原或显或隐的关系,以知天命之年全部的人生阅历作底色,开启了这种由表及里的震动与升腾,这是一种唤醒灵魂深处的踌躇、悲悯、感伤的力量,是无言之言的表达,是在大地、人民与自我内宇宙之间的腾挪、跌宕、切换,从而表达对自由生活、自由人性的深度探寻。在他诗集的“高原诗经”和“隐喻或辽阔”两部分内容中,基本遵循了一个从外在描摹高原生活、风土人情、历史积存、高原细节等等构成的情感时空,到走向自我心灵表达,走向内心开掘,对个体情感隐秘的再现的模式。而这两部分又不是可绝然割裂的,它们统摄于作者最终与高原结成的共同体:即高原这个“他乡”无论在现实层面上,还是在心理层面上与作者的“故乡”成为同一体,它唤醒了作者关于童年、关于乡村、关于双亲的记忆,从肉体到精神,从高原到江南,成为北乔诗歌叙事情感的出发点和主旨的最终归宿。

德国著名诗人、美学家席勒曾经在他的文艺理论名篇《论素朴的诗与感伤的诗》中说:“诗人或者是自然,或者寻求自然。前者使他成为素朴的诗人,后者使他成为感伤的诗人。”、“诗的概念不过是意味着给予人性以最完满的表现而已。”他似乎要表达这样的意蕴,即诗歌以表达人性为核心,在自然素朴的状态中,作家全部的天性在于完美地模仿现实;在文明状态中,作家必然地表现或显示理想。而“对于感伤诗人,自然则赋予这样一种力量,或者不如说,在他身上激起这样一种热烈的愿望:从他内心深处恢复抽象在他身上所破坏了的统一,在他自己里面使人性益臻完善,从有限的状态进到无限的状态。”[2]有意味的是,通读北乔的诗,则似乎可以看到他将“素朴”与“感伤”,将“现实”与“理想”等多重范畴巧妙地安顿在字里行间之中,在对他乡与故乡的反复书写与再现之中,走向了感伤诗人的“使人性益臻完善”的内在达成,从参差错落的生活表象走向对人性完满的追诉与再现。

通过查阅资料,笔者得知临潭县隶属甘南藏族自治州,古称洮州,位于甘肃省南部,甘南藏族自治州东部,地处青藏高原东北边缘,是农区与牧区、藏区与汉区的结合部,这里本身就拥有了与沿海平原迥异的自然与风俗,其中的文化资源更为特殊与丰富。作者以扶贫干部同时又是作家的身份进入高原,以文化服务于这片神奇的土地,同时更唤醒了自我意识深处的诗情与诗意。也许,现代诗歌这种相对自由不羁的体式,更适合捕捉生活瞬间的美感,以细节的光彩、情感的张力、哲思的爆发定格生活的画面,表达精确的感触,因此更适合生活随感式的表达。

身在高原,必定首先书写高原风物人情,呈现一个完整的高原景观给读者。《临潭的潭》上半部“高原诗经”即从各个不同视角,全景式地展示了高原的历史文化、风土人情、地理坐标,揭示高原的“性格”。而在这个呈现高原面目的过程中,作者没有流于泛泛地记录,而紧紧围绕着自我内心对故乡与高原的同一性表达,将现实情境引发的自我记忆交融一体,自省自警,隐约流露出体恤苍生、悲悯大地的情怀,却从不流于口号式的简单化表达,因此读来别有情味。

如《与高原密谈》、《举起高原这杯酒》、《临潭的潭》、《临潭地理》(组诗)等等诸多篇章,向我们展现了高原内外的精神气韵和以作者诗意目光过滤之后的景观。而几乎所有的诗歌里都在诉说高原这个“他乡”与作者“故乡”之间或隐或显的联系,二者是如何在相似的情境中得以再现,二者互为指涉,隐秘在辞章之间,交融于意象其里。《与高原密谈》以镜头闪回拼接式的组合,意象的跳跃开始,从“牧羊人白色的帐篷”所见的高原景观,到“马子奶占领的喉咙和欲望”的高原体验,从秋到春的轮回自然地过渡到故乡槐树、稻田、母亲坐在炊烟之上,梦里的小桥流水。两种镜像的互相切换实则在诉说一种心境,与岁月的决斗,拯救尊严,与寂寞的夜在高原上共处。《举起高原这杯酒》中秋风里的高原,山顶的阳光自然而然地回到老家屋后的塘里的水,水乡、乡愁、儿童的时光,家乡与高原浩荡地于胸中。《临潭地理》作为一组略带雄浑悲凉的组诗,将高原的风物、地理、历史、性格展现无疑,这苍凉的略带历史感的西部,曾经热血拼杀的疆场,已经凝固成时间。作者用一次次的感觉丈量着时间的美学、逝去的历史记忆。但是他却没有肆意地作以拨高,而是真实地在自我心灵的过滤之下呈现高原,哪怕浓缩为一个“扛着锄头走向青稞地的村民”、一个孩子、一群羊,然后高原复归宁静。

无论与是高原独语,还是打捞记忆、回味乡情,作者总带有一种情不自禁,一种自然天成的起承转合,由眼前而达于记忆,在高原与故乡之间无障碍地切换。如果说高原的宏大、厚重、深刻,是无所不包容的“大海”,那么故乡同样是包容、是宽慰、是永远抹不去的记忆。其实作者突破了一般作家深入生活的“身入、心入、情入”的单纯界面,已经将高原视为故乡一体的存在,从内心深处无条件无障碍地接纳了高原。他不吐不快,将所有细碎的情愫,寂寞的角落,逐一地与高原诉说。

作者在上部“高原诗经”中倾诉了对高原的前世今生的多重描摹和想象,那么在下部“隐喻或辽阔”中,则由“他乡”放归到“故乡”。尽管作者身心俱在高原,距离造成了审美角度的不同,诗心被放飞得更加遥远,他一次次突破形而下层面,走向生命体验的形而上隐喻,走向记忆与乡愁的辽阔之门。其实,对乡愁、双亲、童年记忆的书写在上部“高原诗经”当中已多有体现,而下部中作者身在高原,感同身受,诗情渐渐冲破对高原一隅书写的局限,更多转向了对乡愁、童年、双亲的追忆与表达。高原与故乡,一方面它们有着实体的意义,另一方面更隐秘的意义在于它们已成为作者思考问题的出发点、对照点,二者在一定距离上彼此呼应,助力作者寻找新的诗歌叙事视角和情感的寄托。“他乡”与“故乡”其实某种程度上合而为一。

父母亲情,童年乡愁,是作者诗歌反复出现的题旨,亦是文学永恒的主题。《父母书》(组诗)、《家乡书》(组诗)、《童年叙事》(组诗)、《童年是生命的乡愁》、《中秋,乡愁最深的伤口》、《一路走》等等篇章是诗人在生活面前的切肤体验,将真情实感的品味予以凝练地表达。

“……父母是天父母是最为坚实的呵护之墙父母是隔在子女之间的生死之墙神依然在生命之根残忍坠入黑暗……”

——《父母书》之《我不痛,我只是疼》

“……我不想这样的父子拥抱可今生拥抱的机会永远不在常常想起那几日洒进屋里的阳光”

   ——《父母书》之《和父亲拥抱》

“……与你相遇一粒石子飞进我的心河高原上的阳光书写你的笑容 温暖你的童年我的指间流泻无法抓住的尘埃我是你的陌生你是我一生的回望我是你的想象你是我再也回不去的心乡

这里是高原离朵朵白云更近你的棉花糖我家乡小河边的芦花在低吟浅唱你此刻就在儿时我的儿时丢在故乡永远回不去的那个地方没有漂泊,就没有故乡可岁月霸道地把童年雕刻成我们每个人生命路上的乡愁”

——《童年是生命的乡愁》

通读过北乔的创作谈才知晓,原来在高原帮扶期间,作者恰恰经历了与母亲的诀别,难怪我们在阅读中时时感到那种痛彻心扉的真切。诗歌在作者笔下成为痛楚、追忆的方式。与父母的生离死别,人生最悲伤的时刻,质朴的不加修饰的字句直抵黑暗之中。无法言说的爱的情感、血肉相联的情感在死亡与分别面前显出无力感与无可奈何。而站立在高原上无数次地回望逝者如斯的童年,再也无法回溯的人生,难免浓重的悲凉与感伤,但作者以一种成熟坚定的强大内心吞咽并化解着自己的悲伤,一如《一路走》中“走吧,一路走三个男人高原、草原、大山坚硬如水父母在不在我们都是兄弟树根在地下一步步走我,我在想念门前的那条河”生活的阅历,强大的意志给了他力量,在高原上咀嚼无尽的乡愁,纵然愁肠百结、百转千回,但终究战胜的是自己,然后独享一个人的灵魂的丰盈。因此,我们在品味北乔诗歌时,能够感受到感伤和感伤被化解、被战胜之后的力量,勇敢坚毅的性格同样支持了诗魂。诗歌没有口号式的、简单直白地歌咏大地、人民,甚至没有直露式的热爱的表达,但却令人时刻感到诗人主体与土地与人民的同呼吸共命运,因为他本身就是其中的一员,没有诗人与土地之间的隔膜感,他无意识地与之融会一体,内心期待完美人性的达成。

我们在考察“诗情”与“诗艺”的关系时,通常会将二者做以整体性的探究,而很少割裂地去看待。诗歌的指涉内容与外在形式的选择统一于诗歌的整体性叙事抒情描摹之中,把握整体的诗歌意蕴解读与技艺运用所呈现出的美学风貌,才是解读诗歌的“捷径”。

作为奉献出诗歌处女作的作者,或者碍于创作主客观时空条件的有限,有时太过浓郁的情感、太多新鲜的信息充溢而出,反倒给诗的回味留下的空间有所缩减,存在某些急就之章的地方,不免缺乏打磨,失之生涩。但就整体而言,《临潭的潭》还是交出了一份独特而满意的答卷。作者基本延续了现实主义诗歌的创作底色,以本真的性情、质朴的字句、理性成熟的心境“我手写我心”,用达观而节制的笔触揭示生活的本来面目,呈现了淳厚的情感与冷静的哲思。他不乏浓烈的情感,但他善于控制情绪,近观与远观、他乡与故乡相互切换之间,表达更趋于节制与内敛,而不是张扬与泛滥。这是一种个人化的艺术选择,可能在他最初落笔时是无意识的,同时又是由其诗歌的本质与内在所决定的。

如果说高原为作者提供了内在动力和叙述语言,那么实则是眼前之境激发了作者内心多年聚集的情感、感悟,他在高原上被一触即发,获得创作的源源动力,不吐不快。他必须言说,言语令他在宏阔似海的高原找到个体的存在之感,他为此必须言说。而诗集中的大多数篇章都会从高原不自觉地、无意识地指向故乡,实则是在二者的对比与牵动之中完成了诗歌主体的构建,完成了对情感的喷薄而出的宣泄。如《高原,风的胸膛》中,“高原是海,飘浮所有的乡愁满天的星星,是我们丢失的目光白天回到夜的故乡无数的叹息流浪在薄雾无痕的脚步里”这种由此及彼,由近及远,将两者长镜头式的相互拉近,而最终留下哲思的诗句俯拾皆是。高原与江南,两者的距离感和时空感,搭建了诗歌的叙事平台,恰恰给体味者以空间。对空间、对永恒、对灵魂、对绝望、对瞬间等等类似这些抽象词汇内涵的感悟,正是生命在这个特定的节点上瞬间凝练成诗,因而北乔的诗歌更多浑然天成而少雕饰,素朴自然,读来顺畅通透。

作者身处临潭高原,才情练达,又触景生情,将人生至中年特有的通达与睿智,对生活多个侧面的认知与沟通,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审美风格突破了单一向度,是多元与多义的,又是耐人寻味的。特别是作者善于用细节触动情思,将激情与思想孕育于细节,表达上体现为节制、冷静,当然,这种冷静与节制又不等同于漠然与冷淡,而是静观与思索背后饱含着激情。表面看是“从心所欲不逾矩”式的轻巧与放松,却有内在的暗流涌动,情感铺陈的张力。如治力关的油菜花地、一条高原老街、喊山的中年男人、沙漏、剪刀、爆米花等等,一些常见之人事物,它们精微的特质、细小的变化常常被诗人捕捉到,外化成诗歌的意象,成为叙事抒情的穿引物,成为诗歌修辞的外衣。可以说,没有这些实实在在的事物的细节,便不会产生真正可信的诗意。

“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纵观整部诗集,时时萦绕于心、铸炼于情的是高原、江南、他乡、故乡这几个关键词,它们也是解读北乔诗歌的一把钥匙。当一个作家真正地将全部身心投入这片广袤大地时,“他乡”才能真正地成为“故乡”!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1]北乔:《在高原遇见诗》,《临潭的潭》(代序),第4、7页,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18。以下诗歌引文均出自此书。

[2]转引自伍蠡甫、胡经之主编:《西方文艺理论名著选编》 (上卷),第470-471、476 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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