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都干了什么》影评100字
《儿子,你都干了什么》影评(一):时间隧道,静止点,麦片上帝,眼镜天堂,或者荒唐可笑
故事讲得太好。我一直琢磨怎样才能拍出来的东西,又一次已然被大师完美实现。
除去黑色幽默的外衣和结构的挣扎,正常人试图去理解这种艺术是徒劳的。症状学可以帮我们理清表面线索。而如果你也曾抑郁过,或者体会过那些暗黑的力量,就能看懂所有脉络,也自然就明白这部片子有多么令人感动。鸵鸟奔跑起来的时候我觉得要疯了,我感觉那个人就是我。阿弥陀佛。
《儿子,你都干了什么》影评(二):《儿子,你都干了什么》
有的时候真的是不能比较,这部影片前看的《黑天鹅》,什么是真正令人着迷的表现方式,沃纳·赫尔佐格 Werner Herzog给了答案。
虽然片头一开始就打出大卫·林奇 David Lynch的名字,但除了不少他作品中的面孔外,影片最多有点他早期电影的些许影子,而和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多大交集了。所以这部影片,个人觉得还是属于德国导演的。
赫尔佐格在影片中完全用的最传统的叙事主线,利用无止尽但却又顺序的闪回组织起主人公的内心轨迹。令我喜欢的是每次闪回基本都用了不同的表现方式,而遍布世界各地也是赫尔佐格所擅长的。
只可惜,影片只有一个半小时,还没过足瘾就结束了。
《儿子,你都干了什么》影评(三):《我的宝贝崽,你都搞了么野》:弦拔怒张
当两个怪老头碰在一起讨论这个剧本,
场面一定欢腾到我们无法想像的地步。
关于拍摄瞻妄和偏执的cult电影多了去了
可是如果从儿子受不了母亲的溺爱的角度拍
这绝对是个一般人不敢碰的题材
故事说的不好会遭天谴的
可是这两老怪把戏剧化和舞台效果弄的那个叫人揪心啊
我最后被那个警察迎接火鸟的镜头笑翻
这种心理解构的场面亏他们想的出来
一群鸟,还是一群鸵鸟
那个被男猪手抛弃的支在树头的篮球
结尾处得到了新的“主人”
这种悲剧依旧会上演
谁让普天之下情伦无常呢
此片劲爆但不显,绝对值得细看
个人评分:9.0分
《儿子,你都干了什么》影评(四):割裂感
本片的情节来源于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位圣地亚哥的男子经历了一系列无法解释的神奇事件,一个怪念头导致他残忍的用刀杀害了自己的母亲。赫尔佐格表示:“我一直以来都想拍一部恐怖电影,但是不想表现为鲜血淋漓的斧头和铁链那样。而希望观众从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摘自豆瓣简介
在我看来,赫尔佐格表现的根本不是恐怖,而是神秘主义,估计这也是让大卫·林奇担任制片的原因。通过希腊悲剧和现代故事的对照,达成一种神秘主义的连结和印证。很多电影都有类似的尝试(比如第一个浮现在我脑海的就是波兰斯基的《第九道门》),赫尔佐格并没有拍出许多新意。
不过赫尔佐格还是在这部电影里注入了他强大的个人色彩。首先是密集的、怪异的音乐,我猜想导演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表现一直跟随男主角的那种inner vioce,但音乐明显已经喧宾夺主了。其次是赫尔佐格标志性的符号式人物——侏儒骑在世界上最小的马上,被比侏儒和马加起来还要高的公鸡追赶——从这个意象,可以和赫尔佐格以前的许多电影产生对照和联系:侏儒可以联想到《流氓侏儒》里癫狂地释放与反抗的侏儒(不过本片的侏儒非常的文静),骑手可以联想到《卡斯帕尔·豪泽尔之谜》里豪泽尔被抛弃前父亲教给他关于骑手的话,公鸡可以联想到《史楚锡流浪记》里跳舞的鸡(动物一直是赫尔佐格喜爱拍摄的对象),而这个意象的讲述者,则是《蓝星人怀乡曲》里的外星人。而且,这个意象与导演以往电影的连结对照,和男主角弑母与古希腊悲剧的连结对照,形成了一个并行的对比,这种对比非常有意思,仿佛文本自身产生了意义。
说了这么多,我不得不残忍地说出“但是”。但是,配乐和符号意味甚浓的意象,让影片产生很强的割裂感。反复出现的、没有预兆的闪回也在不断加强这种割裂感。割裂感带来的伤害不在于故事主线不清晰(这根本不重要),而是在于让电影的表达变得含混不清,没有赫尔佐格以往电影里那种浑然一体的力量。这大概是年龄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原因吧。当然,年近七旬的赫尔佐格还能不落窠臼地创新,拿出一些锐利的东西,还是很让人敬佩的。
《儿子,你都干了什么》影评(五):【《My son , what have you done》--母亲的声音
大卫-林奇监制的电影,影片诉说着有关“心里的声音”。这种声音,从电影开篇到结束贯穿其中。开篇时,火车行进发出巨大轰鸣的噪音:火车与铁轨摩擦的声音、鸣笛的声音,在这个相对静止的镜头里穿梭。空旷的镜头里,充满了火车的飞驰和噪音。这一切又看似和谐,原本空旷的镜头:飞驰出一列火车把蓝天和黄土地一分为二,以蓝天为幕,演员的名字跃上蓝天。这一刻的出现,我就知道这部片子不是恐怖片,忐忑的心可以放松。
我不想在这样一个阳光相对灿烂的早晨看一部压抑得能令人呕吐的片子。我的思维刚运转到这里的时候,镜头切换到行进的汽车里,两个当地巡警在警车里滔滔不绝的谈论,不和谐的声音开始出现,从始至终贯穿着此片。
导演告诉我,男主角应该听从内心的声音,做自己要做的事情。这声音我猜测出现过三次。这心底的声音是倾诉的呐喊、撕裂的呼救、平静的宣泄。这声音,无所畏惧的陪伴着敏感寂寞的人们。
一、倾诉的呐喊
马克从秘鲁回来和同伴在河边谈论漂流的事情,他沉默着仿佛在思考,镜头从全景慢慢推进到马克的脸部特写,他痛苦的思考伴随着大提琴协奏曲低沉、压抑、撕裂的声音。马克,一段近一分钟的独白宣泄着他隐秘的恐惧,他拒绝了同伴说自己不会在这条河漂流,不会去送死,自己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不应该去,一段类似于怒吼的呐喊声音打破了大提琴的低沉,隐约能听到高昂、亢奋的呐喊。这是这段声音第一次出现,在马克即将处于危险的时候及时提出警告。这段呐喊似的伴唱,阻止了马克送死的行为。马克的独白说,这是他心里的声音,他要战胜生命里隐秘的恐惧活下去。同伴死了,马克活着。各种幻听、幻想开始一层一层剥开,暴露出马克的生活。他女友的诉说、戏剧导演的诉说,看似平静的抽离出马克的生活,排序出马克两年前从秘鲁再回到家之后的种种不正常行为。
唯一没有被诉说的影像,是一段马克和他相依为命母亲的对话。母亲说钢琴、架子鼓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买回来了,可是你都不曾用过。马克坐在架子鼓里说,那是你觉得好所以买给我的,并不倔强也不委屈,有点孩子气般的撒娇。母亲的形象突然强势的出现,在警察调查案情的时候母亲被包裹的尸体快速的在镜头前晃过。躺在血泊中被白布包裹的母亲和这个穿着精致强势的,站在钢琴旁质问儿子的母亲强烈的对比着。这样的母亲为什么会被儿子用剑刺穿而死?这个问题质问着我。
二、撕裂的呼救
两个叙述者交替的排列出,马克和母亲的关系。母亲一次又一次出现在马克和女朋友的卧房,自制饼干、助眠葡萄酒,一个长达30秒钟的镜头的母亲的脸上停留。从马克女朋友出发的反打镜头,母亲的面部表情复杂意味深长。昏暗的灯光打在母亲沟壑丛生的脸上,每一个表情都是一个长长的句子。唯有母亲的目光明亮如炬,不闪烁、不迟疑、坚定如她对儿子的爱。这位母亲、这个女人如此孤独,她复杂的表情、她坚定的母爱。她的声音:“My son what have you done?”是她垂死时的挣扎,她坚定的爱在那一霎那还在吗?
当警官告诉马克的女友,马克刺死的不是邻居而是马克母亲时,这个年轻的女人脸上有一丝隐约的喜悦。她平静的可怕,冷漠异常的对待自己男友刺死亲生母亲的事实。她大段叙述着和男友母亲,这个死者的矛盾。一场不愉快的晚餐,母亲让马克多吃一点担心马克吃的太少,接着逼儿子吃不爱吃的果冻,强势的母爱却最容易得到满足。母亲看着儿子亲自给她成果冻,又是一段精彩的表演。母亲面部的表情充满喜悦,儿子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都能让母亲喜极而泣。当母亲看到儿子和女友亲切愉悦的交谈时,一丝隐隐的醋意就快要爆发了。所有的爱,都是自私的。更何况这个一辈子只有儿子的老女人。母爱,是她生活的全部。
她死了,在儿子的剑下。低沉大提琴的伴奏下,远传又传来高亢呐喊的声音。警官拿着披萨走向车库越走越近,呐喊的声音也越来越高昂,声音若隐若现危机潜伏在马克周围。仿佛又是警告,这低沉的伴唱总是在马克身处于危险时出现。警察远离车库之后,那个呐喊的声音也随之被淹没。马克,安然无恙。那伴唱如琴弦断裂般,撕裂一样的呼喊,马克小心!这是母亲死后依然安在的灵魂对马克的眷顾,被自己儿子刺死的母亲,依然无畏的奉献着自己的母爱。
三、平静的宣泄
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在注视着我?
为什么群山都注视着我?
为什么云层也俯视于我?
为什么所有人都盯着我?
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在注视着我?
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在注视着我?
马克在问自己为什么杀了母亲,那个声音在质问他。母亲的影像又出现了,她被杀害的过程平静安详。母亲早就有所预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没有尖叫。寂静的能听到,利剑刺穿她身体的声音:儿子,你做了什么啊?
那个心里的声音,再也不会出现了。
片尾的女人和孩子的形象出现在“上帝之城”的城外,高速公路上行驶的汽车,依然是和谐的影像。导演平铺的展开这个故事结尾,静止的依然静止,刺耳的仍在刺耳。
《儿子,你都干了什么》影评(六):关于感觉的一些追踪
大卫林奇在这部片子里是制片人,这种倒叙加上错综杂乱的表达手法很明显是他的。喜欢林奇的人一定有这样的体会,不看到结尾看不懂是什么意思,电影会先带给你的是感觉,首先你会感觉到什么,但你说不出来,直到影片结束你才明白这部片子的意思。
为了方便叙述,我就按我自己理出来的头绪叙述吧。
主角是个从小就丧父的中年人,有着一个因丈夫这个生活里必不可缺的角色的缺失而过多的把自己的感情注入了儿子的私生活,这在他母亲连敲门都不会敲的情况下在半夜闯入主角和女朋友的卧室里得到了最好的体现,还有儿子讨厌的果冻,她也总在饭后逼着儿子吃。这个母亲不光让儿子受不了,就连儿子的未婚妻都为之厌恶。
主角是个极限激流运动者,在那次所有队员都死掉的活动里他没有参加,因为他“不想知道自己的极限”,那么这个极限到底是什么呢,后面主角告诉女朋友,他以后只遵循自己内心的声音,那么这个声音是什么呢?这个地方林奇耍了手段,很多人一定是以为是主角所说的上帝的声音救了他一命,但这是错的。这个声音是“我不想知道我的极限”,这句话可不可以说成“我不想知道我会杀了我母亲”,这句话本身已经对主角的心理做出了判断,这个想法已经深深扎根他的脑海了,挥之不去。
从河流回来的主角开始变得癫狂,他对她未婚妻说要买对面的房子,他未婚妻告诉他这不行,因为里面有人,人家不卖,而且这也离他母亲太近。他发疯一样往下一套套房子指着,上一套不行就下一套,为什么?因为这个时候他的潜意识里已经不存在他的母亲了,也可以说他已经下定决心把他母亲杀掉了,这样他们俩就可以住在随便一个地方了。
我们再来看看他所迷恋的那部希腊剧。他很痴迷对吗?痴迷的原因是这部话剧正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杀了母亲,杀了这个把对死去的丈夫的爱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母亲,杀了这个把自己私生活彻底搅了的、把自己和未婚妻逼疯母亲。最后导演因为他不按剧本的台词来把他辞掉了,他和母亲在演出的时候竟然又去看了这出戏。去看的目的是什么?不是因为他女朋友在演,也不是因为他本应该在舞台上,而是他认为这戏是他自己的戏,别人演不了。他母亲竟然也跟着去了!这个对儿子生活过于关注的母亲又一次让他的儿子感到了痛苦,他坐在那架自动弹奏的钢琴边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想起开头他母亲对他说的话,“你缠了我几年得到了这架钢琴,可你都不动它,架子鼓我也给你买了,可你只是坐在上面,什么也不干。”问题这时候又出现了,钢琴真的是他自己要的吗?以他母亲对他的关注程度真的是他缠了几年才得到的吗?对于母亲这个角色来考虑的话显然不是。这是母亲主动买的。
现在我们再来说说他所说的上帝。那个小食物罐上的商标老头被他称为上帝,然后在被警察包围的时候他又把那个罐子扔了出去。他在家里喊着,现在上帝走了。这个上帝是谁?他自己不清楚,不清楚自己内心的声音是什么,他的潜意识到底是什么?他称心里自己不清楚的这声音为上帝。
为什么上帝走了?因为他因为杀掉了他的母亲,他自己的希腊剧圆满结束了,演完了。这个声音已经不存在了。在结尾他被捕的时候得到了证明,他都开始规划新生活了。他女朋友也不必在因为他的母亲而烦恼了。这就是他打电话把导演和女朋友叫来的原因。让导演鉴定他的戏剧,让女朋友不必再担心。可他自己说不出来,,只是这么干了,一切都是潜意识的表达。这就是林奇一贯的风格了。【实在喜欢,哈哈哈哈哈】
在墨西哥喝咖啡的时候乐队在演奏,后面的景象和音乐都很欢欣,可他一点都不开心。因为炸弹就要爆炸了,他自己感觉到了,这就是他不想知道的极限。
他在取剑回来的途中对导演说的那段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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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圣经上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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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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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不是。说鸵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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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伯39章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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鸵鸟欢快地展拍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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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是显慈爱的翎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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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羽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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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她把蛋留在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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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尘土温暖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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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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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高举起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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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笑马和骑马的人
个人觉得他是想得到一种谅解和对他宽容解决的方式,这也是他希望这件事他也能这样照圣经去做,可是从孩子时候就积累的意识太庞大了,这不是他后来能控制的了。就在他要刺死他母亲的前一刻他还拿出球棒想让邻居打死他来制止他将要干的事。
最后命案还是发生了,这是从片头就已经决定要发生的了。
母亲死前甚至没叫没挣扎,只是说My Son My Son What Have Ye Done
如果译成“我的儿子,你到底在搞什么”似乎更加合适。如果这么翻译的话,也把母亲这个角色从头到尾做了一个很好的终结。
最后再说下关于他叔叔的那个广告。
侏儒和大树,那个侏儒站在的地方像不像一个大树墩,有可能是暗喻他从小的生长环境对他来说已经是棵窜天大树了,到了无可改变的境地。
就写这么多了,欢迎更多喜欢大卫林奇的朋友补充,
《儿子,你都干了什么》影评(七):《儿子,你都干了什么》:我只是把篮球拿走了
原文地址: http://www.qh505.com/blog/post/6025.html
一棵树伸展出枝丫,一座山是高处的寂静,一条路是繁忙和喧闹,圣地亚哥,圣迭戈高速,最后一幕场景结合着动与静、高与低,以及看见和看不见——树枝伸展着,看得见的低处,目光却越不过天空;对面的高速公路上车来车往,看得见画框里里行驶的汽车,却看不见画框外和墨西哥的边界;而山上树杈上放置着的一个篮球,也在看见和看不见的状态中:有女人走过,停下来,然后拿出手机,对着篮球拍摄了一张有着高速公路背景的照片,当照片定格,这是看得见的一幕;之后走过来一个男孩,凝视了篮球,几分钟后取走了篮球,然后走出了镜头,连同树枝上的篮球,都成为一种空无。
看见和看不见,也成为观影的一种体验:我看见了那个女人拿出手机拍下了篮球的照片,却没有看见男孩取走了篮球——并非是故意忽略,在几秒钟之后逐渐打出字幕的过程中,这最后的男孩是容易忽略的,当第二遍再次观看这最后一幕,才看到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的男孩走进镜头,然后犹豫了一下,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拿走了篮球,之后画面又恢复如初,在汽车来回行驶的动和树枝、山丘寂静组成的静里,场景保持着统一,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当一个男孩的出现和消失,当一个篮球的存在和不见,都变成观影里被忽略的一幕,在看不见的体验中,是不是也变成了一种隐喻?
最后的场景,看见和看不见,似乎都指向了那个弑母者布拉德的命运,他在红色房子里最后被警察拘捕时,提出在警察的报告里必须写清楚两件事:一件事是不要把自己视为宠物和“人质”的火烈鸟写进报告里,而是写鸵鸟,因为按照布拉德的说法,他的脑海中都是鸵鸟奔跑的样子;第二个要写的东西便是树上的那个篮球,“最后它怎么样了?”为什么杀死了母亲而被拘捕的布拉德会念念不忘这两件东西?或者说,这两件东西和母亲的死存在怎样的关系?火烈鸟和鸵鸟,都是体型巨大的鸟类,但是在布拉德的世界里,它们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隐喻:布拉德家里养着两只火烈鸟,他一直视它们是自己的宠物,在杀死了母亲之后他还走到火烈鸟身边,做出亲昵状,然后带着火烈鸟走进了自己红色房子,而警察从他的口中得知,房间里还有人质,其实所谓的人质,就是这两只火烈鸟。
火烈鸟是宠物,又如何成为了人质?这里就凸显了一种双重性:爱和恨,生与死,而这种双重性正是对布拉德母亲的投射。当父亲在他两岁时去世之后,他的身边只有母亲,母亲对他的爱逐渐变成了一种控制力,这种控制力似乎转变成了一种畸形的爱:当布拉德带着女友英格丽回家时,母亲会不敲门来到他们的房间,然后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床上的他们,在凝视之后又出去把水果和蛋糕拿进来,又是不敲门,又是凝视——母亲对布拉德的爱,已经丧失了母子之间的平等性,他变成了被她所占有的一种存在,所以连英格丽也开始讨厌母亲的无礼;在三个人吃完饭之后,母亲拿出果子冻,要亲自看着布拉德吃完,这是一种惯例,母亲的目光中依然是占有,于是布拉德大声喊叫,他用抗拒的方式找回自己的独立,但是这种抗拒并没有起到效果,最后条还是顺应了母亲的要求,吃了果子冻,还分给母亲吃。
无疑,母亲是爱着布拉德的,布拉德当然也爱着母亲,但是在这种不对等的关系里,爱是变味的,甚至在占有中变成了伤害,就如火烈鸟一样,布拉德把它们当成宠物之后,也成为了他下一步行动的人质:他就是利用“人质”,要求警方给他送来披萨,要求警方为他准备一辆可以开往墨西哥的车子,而蒙在鼓里的警察为了人质的安全也答应了他的要求。而他对待母亲也是如此,母亲是他爱的人,也是他抗拒的对象,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他抽出了那把在表演希腊戏剧时的剑,“穿过”了母亲的身体,母亲没有尖叫,在邻居家杀人时谁也没有尖叫,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甚至他还从案发现场平静走出来,端着杯子上写着“迷惑你们,蛊惑你们”字样的被子走出来,回到了自己的那间红色房子。
母亲没有尖叫,自己堂而皇之离开现场,杀人似乎并不是一种表现为血淋淋的行为,就像他最后从红房子走出来,“人质”还安全地活着,所以他对于自己杀死母亲一事的说法是:“是她杀死了自己,是她想让自己进入天堂。”也就是说在布拉德看来,母亲是用一种赎罪的方式杀死了自己,而自己以及那把剑,只是满足了母亲的愿望,而母亲能够以这样的方式自杀,仅仅在于只有用自己的死才能解除家族死亡的诅咒——在排练那部希腊戏剧时,布拉德站在中间抽出了锋利的剑,“只有他可以消除诅咒——杀死母亲。”布拉德既在戏剧里演出,又在现实里表白,他们排练的是关于俄瑞斯忒斯的戏剧,作为古希腊远征军特洛伊城统帅阿伽门农的儿子,俄瑞斯忒斯杀死自己的母亲克吕泰涅斯特拉和她的情夫埃吉斯托斯,不仅是为父报仇,而且是为了终止那种无休止的家族杀戮,因为阿伽门农就死在妻子克吕泰涅斯特拉及其情人埃吉斯托斯手中,在一报还一报的过程中,只有死亡才能终止死亡。
布拉德用剑杀死自己的母亲,也是为了解除家族循环不止的谋杀诅咒,所以在他看来,不是自己杀死了母亲,是母亲为了一种家族之爱而杀死了自己,所以杀死母亲时她没有尖叫,现场也不是恐怖,他也安然返回到了家里——和火烈鸟一样,它们是凝聚着爱的宠物,也是用来解除诅咒的人质。这是母亲之死的一层含义,当布拉德在被警方拘捕时又希望报告中不要谈及火烈鸟而是写成鸵鸟,因为鸵鸟在奔跑——这是隐喻的一次转换,母亲之死也从家族内部矛盾转变成一种人对于自身的解救。鸵鸟是布拉德的叔叔Ted养着的动物,那一次布拉德去他那里拿剑的时候看到了被围起来的鸵鸟,鸵鸟叼走了和布拉德一起的迈耶斯的镜片,这里就使得鸵鸟明显具有了攻击性,而在布拉德看来,高大的鸵鸟对于人类的存在来说是一种威胁,对于一个生活在压抑世界里的人来说,他把自己看成是一种侏儒的存在,当鸵鸟变成了俯视他们的巨物,无疑对于布拉德来说,他有了一种杀死它的冲动。
叔叔TED在他后来再去找他的时候,说起了一匹马,一匹只供侏儒骑坐的马,马和侏儒加起来都没有鸵鸟那样高——当叔叔说起来的时候,他们身后就站着一个侏儒,这幅变成广告的画面其实也成为布拉德关于自身命运的隐喻,他是一个侏儒,一个被压制的侏儒,他发出的疑问是:“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在注视着我?为什么群山都注视着我?为什么云层也俯视于我?为什么所有人都盯着我?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在注视着我?”当世界如鸵鸟一样用俯视的方式看他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杀死鸵鸟,只有这样他才能站立起来,而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母亲是他的世界里最大的鸵鸟,她控制着他,她占有着他,他俯视着他,所以在叔叔那里看到了鸵鸟,也拿到了剑,所以他用剑杀死了母亲,也杀死了俯视者。
从火烈鸟到鸵鸟,从家族内部到社会外部,布拉德的弑母行为其实已经超越了个体性,而这种超越个体而面对世界的意义就体现在他对篮球的态度上。他是在从秘鲁回来之后去了海军医院,女友英格丽以为布拉德自己要去看自己的抑郁症,但其实这个医院对于他来说具有特殊意义,因为,“我的父亲就是在那儿死的。”他是为了缅怀父亲,但是更多的是唤醒自己对于父亲的意识,所以在进入医院之后,面对管理人员问他去看望谁时,他的回答是:“看望所有的病人。”他闯了进去,还去商店里购买了枕头,据称要将枕头送给这里的病人。他要看望所有的病人,要用枕头给他们全部的关爱,他是把这里的病人都当成了父亲,从这个意义上讲,父亲之死对于他来说,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和母亲有关?赫尔佐格似乎有意忽略了这一点,在面对占有者和压抑者的母亲时,布拉德明显感觉到父亲缺失对自己造成的影响,他处在一种不稳定的关系里,甚至在完全没有安全感的世界里唯有杀死母亲才能保持平衡。在杀死母亲之前,从秘鲁回来的布拉德明显变得怪异,他告诉女友英格丽,告诉朋友迈耶斯,告诉那些一起漂流的人,自己总是听到一种声音在呼唤自己,这种声音渐渐控制了他,使她做出了怪异的事,而其实这种声音就是他渴望父亲的声音——一个暗示是:当母亲以爱的名义给他买了钢琴和架子鼓,但是他几乎从不演奏,母亲的疑问是:“给你买了,为什么你不用?”不用,就是不制造声音,不制造母亲以爱的名义制造的声音,布拉德拒绝这些声音很明显是要听见那个对他说话的声音,那个和父亲有关的声音,而这个父亲的声音最后也演变成缺席的上帝的声音。
从秘鲁回来,布拉德便听到了这个声音,这是游历之后唤醒他内心的声音,它是纯粹的,是救赎的,是对抗整个世界的:当他和同伴准备去漂流,当看到雨季的河流奔涌着河水,他听到了那个声音,于是他指责美国到处是毒品和淫乱,到处是迷失自我的年轻人,“我不会和你们去送死,我要消除自己的恐惧。”一种独立的存在,使得布拉德只想看看这条河,而冒险漂流的同伴由于没有听到上帝的声音,所以都被河水吞噬了生命;他每天停着录音机里“传福音”的声音,认为那也是上帝的声音,“是他,是他,他就是上帝。”他甚至将家里那罐食物关头上的商标老头看成是上帝,因为上帝提供了他活下去的力量;而在母亲面前,他知道父亲之死是一种罪的存在,所以他要用那把剑阻止家族的死亡轮回,而他去往海军医院,就是为了重新找到被社会看成是病人的上帝;最后的篮球也就成为了他最后必须关注的存在,他和女友英格丽从医院里出来,便把篮球放在了树杈上,当英格丽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布拉德的回答是:“我希望有一个年轻人能得到它。”
篮球成为最后的象征,它出现在“上帝之城”圣地亚哥,它就是上帝寻找代言人的信物,当父亲已经死去,当自己成为弑母者,等待的“年轻人”成为信仰的唯一继承者,成为另一个“我”,所以当布拉德变成罪犯需要承担杀死母亲的罪过,其实他以自己的罪恶真正终结了这个循环,只有罪恶终止,那个男孩才会真正出现,才会取走那只篮球,才会在像什么也没有发生的世界里,摆脱一切的压抑和恐惧,进入到正常的生活中,而这便是动与静、高与低、爱与恨,以及罪恶和救赎合二为一的存在,“我想我找到了静止点,不受引力影响的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