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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岛由纪夫追记》读后感摘抄

2021-04-03 02:37:23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三岛由纪夫追记》读后感摘抄

  《三岛由纪夫追记》是一本由[日] 涩泽龙彦著作,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48.00,页数:30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三岛由纪夫追记》读后感(一):两位名作家间的友谊

  爱好文学的人大概都不会不知道三岛由纪夫这个名字。有关三岛氏的文学作品,有关三岛氏那场令人唏嘘不已的“自杀事件”,想必给许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喜欢三岛氏及其作品的人,当然可以通过阅读三岛氏的作品,甚至通过一些有关他的生平的传记性质的作品来了解他。那么这本出自与三岛深交15年之久的另一位著名作家涩泽龙彦的《追忆三岛由纪夫》的独特意义在哪里呢?

  翻阅本书,我感觉对于了解三岛氏来说,这本书最大的意义在于它能提供最贴近三岛氏的东西。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感到要论对三岛氏的了解,身为三岛氏真实生活之外的学者们难免在某种程度上只能对三岛做概念式额分析,但是作为其挚友,涩泽龙彦显然能近距离看到、并能理解三岛的生活和三岛的真实精神面貌。因为对于涩泽龙彦来说,三岛不是可望不可及的高大文学偶像,他只是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并且时有交集的前辈兼友人。

  当然,不仅对于了解三岛氏不为人知的生活与思想的“隐秘处”极有价值,对涩泽龙彦来说,这本书更是对挚友三岛氏的怀念,那些追忆三岛氏的文章的字里行间,处处流露出两位文学杰出人物之间的深厚友谊与文学思想的相互影响、碰撞。

  《三岛由纪夫追记》读后感(二):他是一颗有人拥抱的牡蛎

  看三岛由纪夫的作品时一边想过,像他这样想法这么非典型的人,应该很孤独吧。在心里擅自把他定义为“边缘”,然而这本书最打动我的地方,恰恰是他与人的接壤。涩泽龙彦与三岛的友情,淡如水却又浓烈。我所理解的三岛由纪夫是个追求极致的人,极致的破碎和毁灭。《萨德侯爵夫人》里有一段这样的描述:

  “为此,他总是小心翼翼,等污秽的土地上渗出的水在早晨寒冷的空气中结晶成为险峻而圣洁的霜柱,只是为了将它踏碎。”

  再联想到他锻炼腹肌,最后以切腹这种激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所有努力只为付之一炬。他很酷炫,酷炫到常人难以理解。但他似乎非这样不可,就像涩泽龙彦说的,他一定没有希冀过自己引发的事件能够被社会承认、被人们理解,他的行为是他个人绝望的表现,是他个人的一种快乐。他把自己的身体和死亡都雕琢成旁若无人的作品。我想若非以这种极致的方式落幕,他必然要呼唤着不满足。

  三岛死后涩泽的悲愤,付诸笔端的是如控诉般一句句失控又克制的反问,这种对一个以非正常方式结束生命的逝者的声援,没有坚定的信任应该是做不到的。友人的离世浇熄了涩泽龙彦的翻译热情。“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想到高山流水,子期死,伯牙绝弦,无以知音者。

  文中怀念三岛的句子,大都语气平静(虽然不知道在日语的表达中是不是一样平静),这种冷静的扎心却最致命。

  “同时代意识真是可怕,三岛已经走了,可我仍然觉得他是和我并肩前进的同事”

  作者没有想到羽田机场一别成了两人最后一次相见,但人的相遇和分别多少带点随机和偶然,在相处的时间里真诚地奉献,即使某天也必须真诚地告别。足够了。

  《三岛由纪夫追记》读后感(三):有友如涩泽龙彦,三岛也应死得安然了吧——读《三岛由纪夫追记》有感

  在读过十一本三岛由纪夫作品后,我选择打开这本被公认为最为客观与贴切地剖析了三岛氏的书,想从别人的视角对“那只很会下蛋的鸡”以及我看过的“蛋”做进一步的了解。

  本书收录了二十三篇文章,大致分为:纪念性文章、对三岛一些作品的分析、与三岛的书信与对谈。我的兴趣点在前两个部分。

  关于三岛由纪夫的死、关于他这个人,最早给我的印象是“我们”给他的定义,原本我一直以为那些仅仅是“我们”出于某种需要,或者说某种习惯性思维对他做的一种界定。通过这本书我才了解到,原来这种定义在日本本国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之前在看三岛的作品时,根本感受不到他所被定义的政治倾向,反而有相反的感觉。如果一个作家可以在一部作品里成功地掩盖他的人生观,那么象三岛这样高产的作家是绝不可能的。所以,我很赞同涩泽龙彦对如何看待与评价三岛的死的意见。

  “一个文学者自杀后,议论该文学者之死的最低礼仪,不应该是在排除政治思想、风俗现象以及社会影响关系后,与其裸露的精神进行对决吗?不应该是评价他作为一位作家积蓄了多少能量,其在积蓄的途中又是因何种必然性而自尽的吗?”

  书中关于三岛由纪夫的作品,我最喜欢的是有关《丰饶之海》和《萨德侯爵夫人》的几篇,特别是作者对于《萨德侯爵夫人》这个剧本的评讲。因为涩泽龙彦本人就是法国文学的研究者,是他把萨德侯爵的作品引进日本,让同样对萨德侯爵感兴趣的三岛非常有共鸣。而敏感的三岛抓住了侯爵传记中他夫人一个不大合乎常理问行为,衍生出这部非常令人震撼的舞台剧大获成功。以致后来又被法国导演搬上法国的舞台。当初我在看这本薄薄剧本时,就被三岛的巧思所震撼,而对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感觉,看完这本书中的几篇分析文章,有了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这本追记书非常难得是,作为故交作者没有一味替三岛辩解,无论是对三岛这个人还是他的作品也不是只有赞美。你能看出涩泽龙彦对三岛才华的欣赏,对他选择以那样一种惊世骇俗的方式离开表示出的理解,也没有指责任何关于三岛的不同声音。只是用轻柔的词句,真诚地讲述了他眼中的三岛,反而有相当的说服力。

  《三岛由纪夫追记》读后感(四):愈熟识愈谦卑

  三岛由纪夫曾写道他的交友原则中有一点,“我希望大家相处时,能够愈是熟识愈要拿捏分寸,并且为对方着想。”而他最欣赏的是“那种抓住我的把柄后,却比以往更谦卑对待我的人”。 以涩泽龙彦对三岛的了解,他一定深谙其中之道,而涩泽必定也是三岛所欣赏的那一种类型。涩泽的《三岛由纪夫追记》这本文集,就像是这俩人那种“合得来”的相处气质所体现出来的文字形式。

  涩泽龙彦译有《萨德选集》,而后三岛由纪夫著有《萨德侯爵夫人》,这算是他们在文学上的正式交集的契机,就此俩人之间形成了不一样的交情,而《三岛由纪夫追记》里并没有将两人的交情作为卖点,而是将立足点全放在文学的交情之上。即使是在《三岛由由纪夫二三事》里的寥寥数语,虽然是三言两语的片段式,却将三岛的性情及处世之道与其作品之间还是非常巧妙的串联起来。

  涩泽龙彦被誉为“暗黑美学大师”,在这本选集中所呈现的却全是一种很暖的色调,对于三岛他是自觉或不自觉的都会满带着知已的身份去维护。他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喜爱三岛的情感表露出来,仅仅因为喜欢三岛而去参加纪念会。更不用谈文学层面所渴望的交流,那是一种似挚友又似仰慕者般的表白。他提到“我二十、三十多岁期间能够一直孜孜不倦地翻译谷克多、萨德、于斯曼、热内及比亚兹莱,为的就是让三岛氏读到”,甚至承认三岛由纪夫的死已然影响到他文章的风格。凡此种种,皆有“以文会友”的纯粹精神。而三岛对于涩泽龙彦,则有这样的评价:“他在那被各种奇异的珍贵书籍淹没的书斋里进行着关于杀人和颓废美术的论述。他的知识渊博,深不可测,让人无从揣度。他也因看重友情和疼爱妻子而出名。如果这个人不在了,那么日本将变成多么无趣的一个国家呀。”三岛的这番话,也是透露出他俩友情的非同一般。

  涩泽的另一个身份是评论家,在他评论三岛的作品时,眼光独道又精准,那种因博学与熟识相结合所带来的笔触,是旁人很难以模仿的。大概正是这样,也使得三岛同样会在意他的评价。正如他与山口的对谈中所提到的“他的文学更值得我们品味”,对三岛作品的解读,是对三岛更好的一种追忆方式。将作家的作品,一次次的推介到众人面前,比起靠着讲些八卦逸事压人眼球显得要诚意得多。

  而谈论三岛由纪夫,不可避免的会提到他的死。关于这一点,涩泽认为“三岛氏一定没有希冀过自己引发的事件能够被社会承认,自己的行为能够被人们理解,他都没有期求过。”大概他也不想勉强自己去承认,能够理解这件事。三岛推崇的健身,在涩泽的记忆里“大概是开始健身后不久,脸色苍白得可怕。”对于三岛进自卫队体验后的转变,涩泽也去信表示“与仁兄渐行渐远”。这一些又透露出两人之间的不同。

  最后,对于作家而言,所有的一切还是归于作品。涩泽的追记,也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理解三岛由纪夫的文学世界吧。

  《三岛由纪夫追记》读后感(五):三岛由纪夫追记:是情深,也是追忆

  三岛由纪夫的作品不好读。

  所谓不好读,是指他作品中的哲理性与象征意味探究起来颇为不易,故而作为读者,很难一气呵成读完一整个故事,但即便如此,读者往往也很难放弃阅读。与三岛由纪夫相交甚笃的“暗黑美学大师”涩泽龙彦,写下《三岛由纪夫追记》一书,以好友的角度追忆了与三岛由纪夫的交往及通信,其中不乏对三岛由纪夫作品的解读,包括三岛自杀前最后一部作品《丰饶之海》、剧作作品《萨德侯爵夫人》等。

  涩泽龙彦脑洞很大,三岛由纪夫说他知识渊博,深不可测,欣赏之情溢于言表。三岛所言不虚,在《唐草物语》中,涩泽龙彦以其独特的创作手法,将暗黑故事与哲学、历史、文学等领域结合,风格瑰丽奇幻且充满志怪风趣,彰显出学贯东西的学识,对人物和情节发展的掌控力十分老道。然而在《三岛由纪夫追记》中,涩泽龙彦所从最初的悲伤遗憾渐渐过渡到可以平静自持,书写的每一篇文章都被他自己的感情所掌控。

  上个世纪50年代,三岛由纪夫创作了诸多作品,《金阁寺》即在这一时期完成,涩泽龙彦与三岛由纪夫也在这段期间相识。二人结缘于《萨德选集》,当时,年轻的涩泽龙彦完成了《萨德选集》的翻译,想请三岛由纪夫写一篇序,由此给他写了第一封信。三岛读王尔德的《狱中记》时,对萨德这一人物产生了深刻印象,涩泽龙彦则可以清楚地列举出三岛引用的部分,十分了解萨德这个人物对三岛创作产生的影响,因而在他与三岛交往的十数余年,常常将他翻译的有关萨德这一人物的作品“送到三岛由纪夫手中”,并为三岛由他写的传记出发,创作了《萨德侯爵夫人》剧作作品感到高兴。

  三岛由纪夫死后,涩泽龙彦曾一度对翻译丧失热情。莫言说三岛由纪夫是文人。涩泽龙彦也是文人,文人当以书写、阅读为生,若暂时搁置,必是不可言喻的悲痛,可见三岛之死对涩泽龙彦的影响之大,但也正因这份深刻的影响,我们才能得以在《三岛由纪夫追记》中看到涩泽龙彦感情充沛的一面,他不再仅仅是以深厚学识和文字功底操纵人物与情节的写字人,他也可以被感情驾驭,写直白而感人的文字。

  书中,还收录了三岛由纪夫生前与涩泽龙彦的对谈,二人探讨了镜花及镜花作品所抵达的境地,因文学相识的他们聊起喜欢的作家与作品滔滔不绝,各有见地,读起来十分过瘾。而当涩泽龙彦与出口裕弘聊起三岛由纪夫时,更多的则是缅怀与追忆,出口裕弘在说,涩泽龙彦在回应,给予肯定或否定的答复。

  出口裕弘说他觉得三岛是天生的伟大小说家,涩泽龙彦言简意赅地确定,说:“嗯。”出口裕弘说三岛的文学,是在战后开出繁盛之花的,涩泽龙彦肯定道:“没错。”聊到最后,出口弘透露他原本在担心他与涩泽龙彦这般脾性不同的人对谈会怎样,当涩泽龙彦表示好像两人观点还蛮一致后,出口弘认为这“真可不思议”。

  没有什么不可思议,归根结底,没有人不是向死而生的活,也没有人真正了解死亡的真相。

  死去的人对于尚在人间的我们来说,不过短短几个瞬间,涩泽龙彦将他对三岛由纪夫的记忆串联成十数余年的岁月,还原成书,是情深,也是致敬。

  《三岛由纪夫追记》读后感(六):三岛由纪夫的肉体与死亡

  通过读涩泽龙彦的《三岛由纪夫追记》,我弄清楚了几个之前不太明白的问题。

  在三岛眼中,肉体和死亡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按寻常的理解,似乎就是要在肉体最鼎盛时果断地结束生命,以此达到壮烈的目的,成为行动的英雄。但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完整。

  三岛曾经在《太阳与铁》中详细地论述过自己的各种观点,但是由于唐月梅的中译本实在语句不通,我看得一知半解,只知道:1. 三岛认为肉体是一个人精神的隐蔽所,肉体可以隐喻精神,也可以泄露精神的秘密。通过锻炼肉体,三岛成功隐藏起了自己精神的耻部。2. 肉体只有通过受苦才能确定自己的存在。

  但仅仅借此便推论出,肌肉是三岛的“盔甲”或“硬壳”,是很不正确的。与之相反,三岛并不希望借由肌肉来进行自我保护(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生理上),而这一点,我则是到了读完《追记》后才明白。

  要理解三岛的哲学,明白他所谓的“内部与外部的辩证关系”非常重要。我们已经知道,三岛认为肉体只有通过“否定”的方式才能成为肉体,即,肉体只有通过受苦和伤害才能获得存在感。由此可以得到的第一个结论是:肌肉并不是“壳”,因为它是通过否定的方式产生的,具有存在感。而没有肌肉的羸弱身体,其实才是“壳”,因为在那样的身体之中不含有否定的契机。如果我们将肉体视作内部,那么,要将内部与外部进行连接,唯一的方式就只有受伤和流血。涩泽龙彦在解释这一理论时用到了“切进苹果果肉的刀刃”的意象,非常形象。切进肉体的刀刃,将外部带入到了内部,而同时,流出的血又将内部带向了外部,这样,内部和外部的转换便达到了。

  三岛认为,存在感在这样的时刻能够达到最强。个中原因,我个人的猜测是:通过内部和外部的逆转,肉体得到了最大的否定,生因此达到了顶峰。涩泽龙彦又提到,三岛一向最在意腹肌的锻炼,因为腹部是人体上最脆弱的部位。锻炼腹肌,即将最未被否定的部位的存在感放大,再切腹,否定达到极限,主体因而获得了最大程度的存在感。

  所以,三岛最本质的选择其实并不是死,死只是获得存在感时不可避免的结果。但死同时又是必要的,因为如果没有无限地接近死,那否定的极限便也没有达到。

  在基本弄懂了所谓“内部和外部的辩证关系”以后,我又发现,原来在之前我对三岛的形象一直有误解。和大多数人一样,我倾向于将三岛想象为一个狂热、不计后果的理想主义者,并且认为他受到童年经历的影响,一直试图找寻一个完美的自我形象,以此填补自己自恋和自卑的深渊。但看完《追记》后,我发现自己实在错得离谱。三岛由纪夫是一个否认“无意识”的人,他非常了解自己,清楚自己的每一种倾向和想法的来源。早在自杀前多年,三岛已经意识到自己也许会做出让全日本耻笑的事情,沦为众人的笑柄。也就是说,他并不对自己的自杀场面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三岛由纪夫并不是被动沦为荒唐闹剧的主角的,一切都是他主动的选择。

  我忽然意识到,像三岛这样聪明的人,看待事物是绝对比我们大多数人都更加透彻的,而我从前竟然还常常带着高高在上的口气去评论他的自杀,真是太愚蠢了!最大的愚蠢就是自作聪明!三岛啊,在那一天并不是在幻想的眩晕中迈下汽车的,他是冷静而理智地选择这一切的。他冷静而理智地接受了自己不得不这么做的事实。这个哲学践行者,在行动以外的领域观望许久后,明白承受成为“笑柄”是自己必须付出的代价。苦涩的三岛由纪夫!我还是第一次认识。

  《三岛由纪夫追记》读后感(七):“观念小说”与“观念自杀”

  第一个的感慨是,原来即使像三岛由纪夫这样天才的小说家,也需要做拜文学码头,请人写序这样的事啊,我由此重新理解了“成功”这件事,原来文坛是这样啊,有才华固然是先决条件,但需要进入某个圈子,被某个圈子承认也是必须的啊,酒香不怕巷子深,那也先得有巷子成为香气的通道才行,虽然自己无知得可怕,但也算在读这本书时得到一些常识了。

  以下主要以摘抄为主,因为我还需要带着这些新视角和方法去重新阅读三岛文学。

  1 三岛的小说是种“观念小说”

  “或许,三岛氏从来不曾考虑过试着去正确地凝望整个现实。亦即,他只通过“蟹”去和现实建立联系。和现实的接合点便是构成其以感情性表演为代表的,所谓自恋式陶醉的领域......因此,三岛氏的小说是观念小说。而如果从这个观念之窗去凝视现实,论理性的正确和认识的真伪等一般世界的价值观都不得不被牺牲掉”

  “观念小说”小说这个概念,好像的确对于三岛的小说有种照明弹般的概括力,模糊与难言的感觉一下子被清晰的表达出来了,我曾今对三岛的小说有过类似这样的总结,“三岛笔下的人物似乎都在过一种高度哲学化的生活,对自己这一存在有着高度哲学化的把握”,有些不知所云的感觉,而用本书作者提出的的“观念小说”来解释就很清楚了,不是三岛笔下的人物哲学化,而是作者的创作方式很哲学化。

  2 关于自杀

  “三岛氏本来就是一个持有特殊感觉,特殊嗜好,特殊信念,特殊哲学的人。存在的确证只有在被破坏的瞬间,死的瞬间才能获得的哲学,至少不是面向大众的哲学,且是无法验证的哲学。尽管有着一纸之隔,只能称作神秘主义。即便是将这种哲学果敢地付诸实践的三岛由纪夫本人,在其死的瞬间是否真的抓住了存在的确证,无人敢断言。可怕的真相将被永久封存。”

  quot;三岛氏也注意到了四十五岁的皮肤下总是潜藏着肉体这个不治之病,所以接受了自杀这样的粗暴疗法,而这应该是清除病根的唯一手段,因为不经历衰老的死亡是永恒的,健康的。这正是三岛氏自身揭露出来的最为单纯明快的自杀意义。"

  看过很多对于三岛由纪夫自杀的语焉不详或夹带私货推测和解释,窃以为没有比这两段说的更中肯和具体的了。

  最后的对谈部分没怎么仔细看,因为话题对于不是极其熟悉日本文学的读者来说太没有参与感了。但有一个感想就是,日本人聊文学的态度很轻松,很注重自己的感受,而中国人聊文学喜欢往大和体系的方向去聊,尤其以聊小说为例,日本人可以聊具体的情节人物,和自己对这些的感受与意见,而中国人要么论文般的提炼出体系化的东西,要么就简短直接的扔出评价,然后再根据评价进行辩论,真正关于小说内容的聊天和讨论少之又少。以村上春树新作《刺杀骑士团长》为例,大家关注的都是翻译的质量,这部小说在村上小说中的排位,但真正聊情节人物,谈自己感受的很少。这也是一件一直困扰我的事,对于曾今封闭和落后的中国而言,小说一度是人们了解外部世界的渠道,但现在这种环境限制已不存在了,有了互联网,我们已经可以用各种渠道去了解世界上的各种事情了,中国人是不是已经不需要纯文学小说了呢。

  《三岛由纪夫追记》读后感(八):纤毫不染的毁灭

  纤毫不染的毁灭

  ---------《三岛由纪夫追记》书评

  “三岛氏不是实然性的人,而是应然性的人”这是三岛的至交知己涩泽龙彦在回忆三岛企图逼近极限之境,以窥伺超自然的理念之地时抒发的感叹。两人因《萨德侯爵夫人》这本书相识,深交将近二十年,对萨德和其精神源流十八世纪的欧洲颓废主义的探讨,提供了交际过往间横截切面般丰富的肌理。共同的暗黑美学理想,对绝对精神狂热的追逐,如旋涡间纠缠紧密的浮游藻类,是除了三岛与涩泽龙彦之外无人可分享的幽密之地。

  然而读罢涩泽在揣测三岛如何去看待自己时,则不免哑然失笑,恐怕只有内心最隐秘之处,某种对于自我暴露的渴望,才会真实地让月之背阴面显现吧。截然不同,三岛眼中的好友与好友所知的自己仿佛如两极一般。涩泽这样写道“正如博尔赫斯论述宗教和哲学时一样,归根结底只将其看作一种思想意匠,只将其看作构建观念迷宫的材料。三岛并没有看透我的本质。而我自己,曾经为了不被看透而努力去掩饰了,所以无可奈何。”这段话看似在否定一切从三岛视角中自己的真实性,实则是坦白在三岛面前,在这样一位惊世之才的面前,作为同时代,同时期,同为执笔墨的作者,无法透露的是与那位过于耀眼的天才三岛相比,过于平常而琐碎的自我。仿佛在克制无论如何要在三岛面前现出原形时的压力,只能扭曲变形,将自己套入更贴近三岛想象的人物模型中,而这里面自然就充斥一种表演的成分,恐怕倒不是要讨其欢心,只是一个被有意塑造的被修饰的“不健全,过于疯狂”的样子,恐怕比澄清自己是在再普通不过的常人更易于三岛理解吧。而我读到“无可奈何”这句末尾一声的感叹时,几乎能理解在三岛面前只能以假面示人,在这一层面而论,仿佛从未与三岛相识,可却只能依赖这幅面具,因这是唯一能够展现给三岛的面孔,这又是极其心酸的。

  涩泽毕生读过三岛作品全集,从处女作到绝笔作,一篇不漏的读完了的作家也只有三岛一人。他甚至将自己的翻译的动力归为三岛,“想来,毫不过分的说,我二十三十多岁期间能够一直孜孜不倦地翻译谷克多、萨德、于思曼、热内以及比亚兹莱,为的就是让三岛读到”毫不夸张的讲涩泽的一部分是为三岛而活着的,他作品的意义很大一部分也被他用究竟给予三岛何种帮助为评价标准了。三岛对于涩泽的影响是不言而喻,或者两人也可以反过来,三岛从涩泽翻译的作品所获得养分也是无可估量的,他直接促成三岛写出了《萨德侯爵夫人》。

  而本书中最为感人的,涩泽对三岛可贵友谊的体现,恰恰在于对三岛之死的申辩 。在这场已经被各种符号化意象曲解的,这场过于戏剧化的死亡,涩泽一贯平和的笔调变得异常激烈,他怒斥在电视周刊杂志上随意点评,将三道的死视为政治性闹剧的所谓文化评论人,认为作家之死无论如何也无法单纯将其视为与市井之民般之死。如加缪所言“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就是自杀”。三岛不是死于饱受病痛的暮年,而是死在肉体健壮的中年;不是死在精神困顿的崩溃之时,而是在一种昂扬的姿态之下。“政治于他不过是不在场证明罢了,正如对于太宰治而言女人是他自杀的不在场证明”涩泽是懂他的,明白三岛之死是一场为了绝对精神的践行而进行的观念之死。

  很巧的是三岛也有一本书名就叫做《假面自白》,对于虚实之间真假之别,三岛是擅长玩弄文字游戏,将多棱镜的角度随意转换,拼凑出不完全的真相。而涩泽则是那个擅长解谜,他不仅能游走于三岛的迷宫世界,又能深刻洞察三岛内在的模式,他巧妙洞察三岛心理,在其面前的伪装一事就可以看出来。

  涩泽谈论起与三岛书信往来时曾说两人平均也不过一年两三封书信,实在不算交往密切,不过从三岛在临行前还专门去机场送别,按涩泽的推想,那便是做最后的永别了。恐怕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段乃是高山流水般的知己之交吧。我猜想三岛若能见到这篇文稿,也会极为叹服吧!

  《三岛由纪夫追记》读后感(九):解谜人的独白

  

——初品《三岛由纪夫追记》

  无论是读者看到“涩泽龙彦”这个名字,亦或是去搜索引擎查一查,大多会联想到大热的日本动画片《文豪野犬》中的一个人物,并不会马上想到他是谁,有什么代表作。换个思路来想,能够和芥川龙之介、福泽谕吉、太宰治、江户川乱步等在中国都闻名遐迩的大作家一同出现在一部以“大文豪”为卖点的动画中,想必也不会是等闲之辈。更加值得一提的便是他与三岛由纪夫高山流水般的友谊,对于外国文学的研究的独特视角,以及他在文风锤炼上的剑走偏锋。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彼时身为编辑、翻译者、作家的涩泽龙彦与三岛由纪夫因关于萨德的文学作品合作而结识。本是不能再稀松平常的一次通信,却因三岛由纪夫的热情回应,两人开启了长达近十五年亦师亦友的交往。在涩泽龙彦回忆中的三岛由纪夫,是一个在生活中时常表现出情绪的异常高涨与执着的人。

“当时,三岛穿着土黄色战斗服,头戴安全帽,脚上套着长靴,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他似乎对东京都内的骚乱十分感兴趣,想着自己也能身临其中而兴奋不已,脱掉长靴上了榻榻米坐席后, 还不断打电话搜集、确认情况,时刻关注着游行队伍的行进动向。”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喜欢浑身是血的人。想起来,昭和二十三年,杂志《序曲》的座谈会上,他混在第一次战后派作家之间:‘坦白说,我像西班牙的绘画一样对血充满饥渴。想看血,想得要命!’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没有半点虚伪的声音。” ——《三岛由纪夫二三事》

  当我擅自想给三岛由纪夫贴上“纯粹”的标签时,涩泽龙彦似乎早就猜到一般跳出来说道:

“纯粹一词好像非常好用。有人感言:‘虽然跟不上三岛的思想,但被其纯粹性打动了……’或许,纯粹一词定义宽泛,超越了左翼右翼。可是,我一次都未曾相信过三岛氏的思想”(《悼念三岛由纪夫》)。

  于涩泽而言,“纯粹”并不足以评价三岛的思想。他虽然与三岛相知相识多年,却也并不认同其在政治上的主张。可以这样大胆推测,倘若三岛并未“住进萨德的世界”,倘若三岛并不是如此复杂、矛盾的文人,涩泽龙彦未必会与之成为多年好友,甚至会打心里厌恶其浮夸的言行。正是由于他们曾经相互欣赏,为了同一个研究对象多次交流,又因他们并非强迫对方接受自己观点的沉重之人,他们才能在涩泽提出“不知何时起,我开始觉得与仁兄渐行渐远了”这种令人感到落寞的感慨后,依旧能够同席而坐,求同存异地继续这段友谊,直至三岛的死将之定格。这种友谊放在当下讨论都是极为难得的,如今已经少有因为不同意见争执后还不拉黑彼此的,让人不禁怀疑现代交友的便利使得人们越发心胸狭隘起来。

  书中文章大多成文自三岛由纪夫死后,横跨二十余年的篇幅中,涩泽龙彦在不同情境下撩起对三岛的思念。在让人感慨这段不朽的友谊之余,也从行文间感受到涩泽龙彦对三岛由纪夫的情感变化。起初涩泽试图去理解三岛由纪夫那场盛大的死亡,以读取三岛借此向世人的呐喊:

“不同于厌世者缓慢的自杀,纯粹追求为了死的死,三岛由纪夫的自杀,直到最后一刻,都让人感觉是能量在描摹急速上升曲线。因为三岛氏是在《太阳与铁》中理论性地证明死是生之昂扬、生之紧张释放直接联系着死后,在现实中死去的。“ “三岛氏本来就是一个持有特殊感觉、特殊嗜好、特殊信念、特殊哲学的人。存在的确证只有在存在被破坏的瞬间、死的瞬间才能获得的哲学,至少不是面向大众的哲学,且是无法验证的哲学。尽管有着一纸之隔,只能称作神秘主义。即使是将这种哲学果敢地付诸实践的三岛由纪夫本人,其在死的瞬间是否真的抓住了存在的确证,无人敢断言。可惜的真相将被永久封存。” ——《三岛由纪夫追记》

  此时的涩泽,处于无法真正理解挚友之死的愕然与惋惜中,他在文库版后记中说“他刚去世那会儿,我文章写得悲愤慷慨”。在三岛死后一次次回想起两人的交流往事,又与他人谈论三岛其人,方知自己才是三岛心里最亲近的人。三岛的一生似乎一直缺少被理解,他发觉自己的错误是拒绝去理解三岛。于是抱着一种亲近友人的责任感以及对已故友人的愧疚,他一次又一次地想去解构三岛由纪夫,试图让人们理解真正的三岛。随着时间推移,他似乎又不再执着于去理解三岛的死,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与自己的和解。

  他在《如行星运行一般》一文中将这种释怀用隐喻表达了出来:

“牛顿好奇苹果为什么会从树上落下来,为了揭开这个谜,他发现了万有引力法则。但是,就算发现了万有引力的法则,苹果照样落下来,它如果落在我们头上,我们还是会感到疼痛。牛顿不是对苹果落下来这个现象感兴趣,而是对如何逻辑性地重建苹果落下来这一非逻辑性感兴趣。苹果落到头上是非逻辑的,万有引力的法则并不是在强调这个非逻辑性的真实”。

  若是无法看懂这层隐喻,又可以在同一本书中的《对谈 三岛由纪夫》一文中获得一丝线索,

“我已经,对三岛的这个谜团,已经丧失解谜的欲望”。

  其实并非每一次死亡都需要给它赋予一点逻辑性,也许死亡就是死亡。在许多次的尝试后,涩泽龙彦最终也领会到,三岛由纪夫的死,也许只是对他自身而言意义重大,对旁人可能是毫无意义的。旁人始终不能窥探到他死亡的一点线索,可能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无法认同并且拒绝理解他的“颓废和死”。此时的三岛由纪夫是否真的得到了他所推测的答案,我们也不得而知,毕竟看过真理之门的只有死亡之人,而死者无法再开口言说。

  涩泽龙彦进而思考起他与三岛由纪夫的相互影响,一方面自豪于他对三岛由纪夫创作的影响,一方面也十分怀念三岛曾经对他的启发。

“三岛氏对萨德的关注之深,非一朝一夕。因此,这次的戏剧《萨德侯爵夫人》是三岛氏与萨德世界多年交涉的成果,是卓越的成就!三岛氏从我写的传记出发,竟然创制出如此绚丽堂皇的剧本世界!“ ——《萨德和三岛文学》 “正文中我也提到过,在三岛由纪夫一周年忌的会场上我遇见了矶田光一先生,当时他对我说: ‘自从三岛去世后,涩泽先生您的文章是不是有些变化呀?’ 这应该不可能,但矶田先生向来眼光锐利,或许他真看出了我本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文库版后记》

  三岛由纪夫善于在自己的小说中加入许多的隐喻,这在日本作家的作品中是不多见的。涩泽龙彦在《如行星运行一般》一文中,使用隐喻阐述自己对三岛事件的思考,仿佛是在致敬三岛文学的特殊性,又似乎在不知不觉已然受到三岛文学的影响。他在《萨德和三岛文学》一文中言及的一句话,表面看来是在阐述萨德对三岛文学的影响,实则暗指三岛于他的影响:“当然,对于一个作家何时、如何影响另一个作家这样的问题,我们不能轻率地做出结论。”

  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只能通过三岛由纪夫的文字去想象他是怎样的人。然而这样的想象注定是片面而抽象的。从他的文字中,人们通常感受到的并非癫狂,并非偏执,而是极度的冷静与哲思。无论是在《金阁寺》中夹叙夹议,即使牺牲故事性也要借角色之口说出自己的“颓废与死亡”,又或是《丰饶之海》中转生的戛然而止,三岛似乎饶有目的地驾驭着自己的作品,更像是为了向世人讲述自己的思考才写出这些故事。人们试图通过解构他的作品解开他的自杀之谜,而不了解一个丰满的他,如何去理解他的精神世界?《三岛由纪夫追记》一书,是对友人逝去的追思,从曾困惑于他的突然死亡,将这种迷思落到对他作品的深度解构,再最终回复到对其作品价值的认可上。为试图了解三岛由纪夫其人提供一个传记的侧面视角,也为依旧执着于讨论三岛之死的人们带来自其亲近友人的自白。

  或许像涩泽在《三岛由纪夫追记》一文中所言“总之,三岛氏死了。留下的只有文学。他留下来的文学性的存在论被我们解读,从而使得特殊转换成了普通”。

  《三岛由纪夫追记》读后感(十):灰色的盛夏——涩泽龙彦眼中的三岛由纪夫

  在《回忆〈萨德侯爵夫人〉》一文的开头,涩泽龙彦直接写出了自己和三岛对于萨德理解的差异。

我心目中的萨德是彻头彻尾立足于地中海式传统的、十八世纪自由思想者。而三岛由纪夫的萨德观和我的有些不同……如果说我的萨德是具有几何学精神的明朗的萨德,是乌托邦世界的萨德,那么三岛氏的萨德则是陶醉于官能性的阴暗的萨德,是成为 ‘众神的黄昏’的萨德。

  涩泽认为自己对十八世纪颓废主义、放荡主义的理解携带着透明感,甚至拥有伊壁鸠鲁的光晕。而三岛则在甜腥的末日情怀中舔舐着萨德的背德性。

  “萨德”,是三岛由纪夫和涩泽龙彦交往的起点。于是,也就顺其自然地成为涩泽解读三岛的入口。他对两人“萨德论”所下的差异性结论,贯穿在了自己对三岛诸小说的评论中。

  1.

  从一次诉讼说起吧。

  萨德作品第一本日译本,是1956年河出书房推出的《美德的不幸》(『ジュスチーヌ物語又は美徳の不幸』,其实是选译,非全本)。这也是涩泽的第一本萨德译作,他邀请三岛由纪夫为此书做序,两人自此开始长达15年的交往。

  1959年,现代思想新社出版了《恶德的荣光》(『ジュリエット物語あるいは悪徳の栄え』),这本书为涩泽招致了官司,史称“恶德的荣光事件”(悪徳の栄え事件)。

  1961年,以“贩卖淫秽出版物”的罪名,涩泽龙彦和当时现代思潮社的社长石井恭二被公诉。

  1962年,东京地方裁判所,根据1951年“查泰莱事件”*确立的“淫秽出版物三原则”**判涩泽方无罪。(说实话我觉得一审无罪也是个迷,可能还是得谢谢远藤周作、白井健三郎这些特别辩护人。)

  检方不服判决提出上诉,1969年,最高法院判涩泽方有罪。石井处以10万罚款,涩泽处以7万罚款。

  结果,媒体取材的时候,涩泽说“开什么玩笑,7万元,把人当傻子吗。我还以为要给我判个三年监禁呢,要是7万元这种程度的话,我还会多干几票的。”

  然后三岛这家伙,老早就在《恶德的荣光》被禁的时候发表了自己的高论“如果阁下因为这次的事情留下了什么前科,小生当然会以拥有一位前科友人而感到无上荣光。”在三岛眼里这个“埋于奇珍异书,谈论谋杀,谈论颓废艺术,明明如此博学却珍惜友谊爱护妻子的人,要是从身边消失,那日本将堕落成一个寂寞的国家。”

  涩泽的翻译和他经历的诉讼,都成了三岛接近萨德的触媒。

  2.

  而这本《恶德的荣光》,本身就是萨德经历审判后在狱中写成。

  萨德当过两次被告。一次大概是1768年,被一位女性控告鞭打,萨德被捕但赔钱了事。之后他跑去荷兰旅游,还写成了自己的第一本游记。

  第二次是所谓“马赛事件”。1772年,马赛的妓女控告萨德用糖里掺的麻醉药品迷倒自己,并被强迫行群交和肛交。萨德在缺席状态下,被判处死刑。他直接逃往意大利,而且据说还带着自己妻子的妹妹(原谅我觉得“小姨子”这个词真的太知音了,我不想用)。他在那里又写了一本游记(1775年印刷)和一本关于罗马、佛罗伦萨和那不勒斯的书(1776年印刷)。但也因为他拐带了当时是修女的妹妹,妻子的母亲拒绝再为他斡旋争取国王特赦令。1777年萨德在巴黎被捕,但妻子勒内为他争取到了死刑取消。

  1784年,萨德越狱未遂,被移交到巴士底监狱。大革命后他被释放,在他最放荡不羁的时候支持他并守护他的妻子却在他出狱后抛弃了他。之后萨德几度进出精神病院,最终于1814年死在了精神病院,享年74岁。

  狱中和早期的精神病院生活,是萨德创作力最旺盛的时期。《牧师与频死者的对话》(1782)、《索多玛一百二十天》(1782,没记错的话应该没写完)、《美德的不幸》(1787)、《恶德的荣光》(1797)、《闺房哲学》(1811?),他的经典作品都写于那个时期。

  从旁观的视角来看,这位落寞的贵族除了所谓 “文学创作”,人生本身也可称作传奇。涩泽龙彦基于此写成了《萨德侯爵的一生》(『サド侯爵の生涯』、桃源社、1965年)。

  3.

  但三岛似乎不怎么喜欢这本传记。

  他在给涩泽的信中写道:“得知萨德在实际生活中是个毫无恶行的人,我愕然了。”之后又在书评中写:“认真通读传记后,我被其生平的所有一切都极其正常这一事实给震惊了。”

  这种“失望”促使他从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出发重新打开萨德,那就是“萨德侯爵夫人既然那样坚守贞洁,始终一贯为狱中的丈夫尽心尽力,为何到了老年,萨德侯爵即将恢复自由的时候,又突然选择分手这样的谜团。”(《萨德侯爵夫人》跋,1965年7月)

  基于这个疑问,三岛构思了自己日后口碑最好的新剧剧本《萨德侯爵夫人》。(后来这个本子还被英格玛・伯格曼改编了,文艺界这让人眩晕的六度分合啊,但我还是喜欢他那些现代能剧的本子)

  这个本子中,没有出现侯爵本人,甚至连一个男性角色都没有。用三岛自己的话说,那是“女性的萨德论”。也就是说,这是“受虐者一方的萨德论”、“想象的萨德论”。涩泽对三岛有句盖棺定论式的评价,即“三岛是个精神上的受虐狂。”受虐一方的写法毋宁说更适合他。

  这个本子最优秀的地方在哪里呢?

  当然是语言了。他把“洛可可情色文学的馨香,那从鲜血和拷打背后升腾起来的馨香”,用“语言的抽象性和准确性”还原在了新剧的舞台上。“越是卑劣、残酷、不道德、污秽的人和事,越是要用优雅的语言叙说出来。”(《萨德侯爵夫人》再度公演,1967年9月)

  随便摘一段吧,上海译文陈德文先生的译本:

勒内(萨德夫人):这幸福,就是每一个夜晚都独守空房。这幸福,就是在严冬的拉科斯特城堡内,一边钻进被窝抵御寒冷;一边想象着这个时候,不知在哪一件温暖的小屋里,丈夫正在用熊熊燃烧的木柴,炙烤着被捆绑的女人们光裸的脊背。这情景历历如在眼前。这幸福,就是将以此次臭名远扬的血的丑闻,犹如加冕典礼上鲜红的裙裾,扩展到全世界。这幸福,就是一位领主的妻子,走在领地内的大街上,低眉俯首,小心翼翼,沿路边而行。这是贫穷的幸福,这是耻辱的幸福……这是我为了换取阿方斯的自由而获得的回报。(《萨德侯爵夫人》,上海译文,p58)勒内:通过这次事件,我完全清楚了阿方斯想要什么,他干了些什么,结果这世界又如何看待他……如今,留在记忆里的一桩桩、一件件,一下子连接起来了,就像一条项链。这是红宝石项链,血一般鲜红的宝石!……还有,我们俩第一次在拉科斯特城堡内散步的时候,发现值班人的小屋里,堆积着许多用稻草绳子捆着的木柴,阿方斯说,加入那不是丑陋的劈柴,而是洁白的白桦木,再扎上金绳子,那该多美呀!还有,在拉科斯特打猎回来,他光着手从小白兔鲜血染红的胸膛中,掏出小小的心脏。他顽皮地笑着说: ‘看来,热恋之中的心的形状,连兔子也一样。’……那些时候,只以为他一时高兴或心血来潮,可如今联想起来,那每一件事原来都别有意味。就这样,我产生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感情。坠落在记忆每个角落里的一颗颗红玛瑙,如今要是立即串成一条项链,我必定倍加珍视,把它当作无价之宝。兴许,在那无可记忆的遥远的往昔,我的项链就断线了,散落的一颗颗红玛瑙,今天好容易又恢复原型了吧?这是他献给我的。(《萨德侯爵夫人》,上海译文,p26-p27)

  这个故事里的萨德是由受虐者的想象力凝结成的神。“他在马赛发生的事,再自然不过,就像小孩子看到蝴蝶就要拔掉它的翅膀一样。”三岛毫不理会萨德作品中某种澄明的乌托邦色彩,他笔下拿着深邃地下室钥匙的阿方斯的自由是一种掠夺的自由,三岛注视着的是“危险、死亡、污浊的运河、涨水时无法通行的教堂广场”这些东西的美,是世界的暗面。

  勒内眼中,侯爵正是因为携带着这种掠夺感、掌握这施舍红宝石的力量,才值得自己守忠 ,这并非一种简单的“人类本性的欲力”,我不觉得人类的本性要给白桦木系上什么金绳子。

  4.

  涩泽龙彦很喜欢这个本子,即使他眼中的萨德侯爵可能拥有某种其他的气质,也无法拒绝这种这种密度极高的“颓废主义叙事”。

  他将三岛这种对王尔德、曼迪亚古斯、谷克多的喜爱,看成他小说的底色之一。这些奢侈的颓废中,必须流淌着一种“虚无”。三岛喜欢德思德里奥的画,也是因为那大建筑的大崩溃,正是欧洲颓废主义的末日社会最为象征性又具象性的表现。于是,涩泽龙彦也是如此理解《丰饶之海》之结局的。

  他在这本书里提供了一个关于《丰饶之海》的信息,让我对这套书的爱更加极端了。在他的回忆里,这本书的结局原本是皆大欢喜的。

《丰饶之海》的题目由来,据作者自己讲,是 ‘暗示了月亮的干瘪的谎言之海,勉强来讲,是重合了宇宙虚无感和丰饶的大海的意象。’这句话很准确地概括了用咒语束缚了三岛氏一生的灰色虚无主义与由此开出的华丽文学之花之间的讽刺关系。……用作者自己的话来讲,《丰饶之海》是一部螺旋状的小说。又据作者言,最终卷的《天人五衰》理应说明 ‘被融于唯识论哲学的大相对主义中,(四卷主人公)都将进入涅槃’。死后公开的一部分创作笔记中,有这样的记述:想来,这个青年,自第一卷就出现的青年就是阿赖耶识,是阿赖耶识的权化,是阿赖耶识本身,是本多的原型。本多欲以死获解脱时,透过窗户,看见朝着光明的天空起航的少年的身影。剧这段记述来判断,只能认为作者在某个时期对《天人五衰》的结尾部分做过大幅度修改……或许三岛氏最早在脑中模模糊糊构想的《天人五衰》的大团圆,并没有被不可知论的绝望版的灰色调涂抹得这般黑暗、这般寂寥。

  天啊,天知道我有多喜欢现在这个结局里安永透知道自己是赝品后,整部小说沾染上的绝望和窒息啊。那种华光黯淡,人生的明灯瞬间熄灭的深重的黑暗。别说是光明起航了,安永透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绝望,之后的自杀未遂双目失明和肥胖疯女结婚,这一系列急速的堕落简直就是萨德式滑腻肮脏的恶之美。

  涩泽觉得这种窒息“是因为作者与自己内心的虚无进行了惨烈的格斗。”月修寺老尼致命性的一句话无情地砸碎了“易碎的玻璃雕花般纤细的世界。时间、历史、宿命、悲剧,在瞬间灰飞烟灭,非常理智的见证者本多自己,随着触电般的某种解脱,而坠入黑暗无底的虚无深渊”。

  这个阴惨惨的第四部,是三岛思想最诱人、最娇艳欲滴、最惨烈的形态。我深深赞叹那种彻底的溃败,故事分崩离析,碎片能嵌进皮肤的痛感,但更喜爱这崩溃后无限的虚空。我再也不会为另一种语言的荣光而感受到心脏衰竭般的激动了。

  据涩泽的回忆,《天人五衰》最后的二十九章和三十章中细致的风景描写,几乎原封不动地使用了三岛1945年去京都、奈良采风时写下的笔记。1945年的夏天是个什么样的夏天呢?是以为日本要毁灭、世界要终结的那个夏天啊!他在笔记中这样写道:

那破坏后的颓废,那与死比邻而居的怪异的生,正是夏天。夏天是绚烂的腐败与新生的季节。昭和二十年到二十二、二十三年之间,我感受到盛夏一直在持续,那是一段凶暴无比的抒情时光。

  《丰饶之海》的最后一句则是:

此后再也不闻任何声音,一派寂寥。园里一无所有。本多想,自己是来到既无记忆又无他物的地方了。庭院沐浴着夏日无尽的阳光,悄无声息……

  《天人五衰》,是三岛文学最后一个灰色的盛夏,是不管三岛氏如何努力都没能脱离的永恒之夏。

  *译者伊藤整、小山书店社长小山久二郎因翻译出版D.H.劳伦斯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被判有罪,处以罚金的事件。

  **1.是否以刺激性欲为目的,2.是否危害普通人正常的性羞耻心,3.是否违反善良的性道德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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