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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读后感100字

2021-04-17 01:48:31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朝霞读后感100字

  《朝霞》是一本由吴亮著作,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48.00,页数:422,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朝霞》读后感(一):格非谈《朝霞》:日常生活与野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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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霞》读后感(二):陈丹青谈《朝霞》:上海的少年

  2016年9月4日读书会海报

  《朝霞》读后感(三):太乱

  拗口生硬,思维跳跃,作者似乎很不喜欢加标点断句,本来就拗口,句子还特别长。

  (如:我们这些无数次在想象中经历过战争的人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永不休战的日常中的战争状态,骚乱死亡者照片被处决者照片就义者照片还有自杀者照片,为什么喜欢红色因为血是红的祭坛是红的战友的血和敌人的血是红的新生儿是红的光荣与恐怖是红的太阳也是红的)

  上面这句这还是相对容易理解的。

  叙述中夹杂毫不相关的哲学思考,用的还都是不地道的中文,晦涩难懂。

  (如:支离破碎的语词脱落为标签,荒诞喜剧与道德剧的不同之处,前者不需要逻辑,或类似无视那些明确的三段论)

  同样,还有很多比上面这句难懂的多。

  评论家将这本书捧上天,可能只是为了“新奇”二字,不太有人这样写小说。对白有不少上海话,身为上海人,看着很亲切。可惜,即使是上海人,也读不下去。看得出作者是能好好说话的,有的地方还能写旧体诗,为何非要标新立异呢?

  因为是《收获》评选的2016年好书,逼着自己读了一百页,最终还是放弃了。可能是我的境界不够,但觉得这部书故弄玄虚,可以娓娓道来故事,非要拆得支离破碎。

  《朝霞》读后感(四):这小说终于有一篇普通读者写的书评了,就这篇!

  看《朝霞》之前我读过了豆瓣所有的书评,这些人貌似都不是普通读者,而无一不是作者的旁友或者同行、同事,于是,每一篇书评,隔靴搔痒,无极限的拔高、溢美,但一涉及“这小说好看不好看”这个根本问题时,统统顾左右而言他,恶心。尤其那篇最长的书评,MD洋洋洒洒几万字,书评人没别的事干了吗,专门引用一大段一大段外国作家、哲学家莫名其妙的语录,在这里装B,告诉我们小说应该这样写,那样写,MD你是谁,MD受够了。

  作者跟那个姓程的书评人一样,喜欢大段大段的引用,哦他们不叫引用,叫做“磁铁般的吸住了那个时代生活与阅读的各种偶然的碎片:引文、摘录、剪报、现场观察、瞬间图像、事后的想法、旁观的议论、烦琐的表象、不着边际似是而非的传统和听说、言词的集聚、片断记忆、类似事物的复杂蒙太奇。这部小说是支离破碎的,不分层级,难有秩序但又令人震撼;他布局分散,道具变换迅速但又懂得运用曲线和迂回。”

  好吧大哥您怎么说都行,但这些鬼玩意儿就是不好看,我们看小说,不是来看作者上半辈子都看过什么书、思考过什么哲学问题、某年月日读过什么报纸上的哪篇文章的,要么你写本哲学书、小说理论书、历史书就好了么,何必跑来写小说。小说需要趣味,不需要理论和学术名词的堆砌。现在的读者,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无知,被几个蹇涩的外国名词糊弄得跪地磕头,麻烦说人话。

  整体读后感1:一看就是读过很多书的老男人写的,至少不庸俗不浅薄,但永远摆脱不了知识分子的老毛病,爱用知识来装逼,随手塞一串哲学思考,俯视读者,而不是服侍读者;

  整体读后感2:跟金宇澄学的,对话不加引号,全是逗号,然而看多了并没有意思,你再革新,也不可能不加标点符号吧,所以你简化到只剩逗号,事实上令人感到乏味,阅读困难,继而弃书,那么你写书究竟又是为什么呢,为难读者吗?老男人写书,本来就容易枯燥,因为你的生命已经到了枯干的阶段了,鲜灵灵的水分都蒸发掉了,人生早已没有了神秘也没有了奇迹,脑中也没有无谓的幻想了,那么你还要把小说形式弄到这样干巴,真是死拧巴;

  整体读后感3:还有一大段一大段人物对话,不加引号,只有冒号,一行行一行行,没有感情色彩,一打眼还以为是剧本。这些对话,我统统不看,因为观感相当不舒服,就像一群不美貌的女人,横七竖八站在那里,你还是不想看,你想看的是漂亮女人;

  整体读后感4:不管作者多大年纪,始终喜欢写少年成长。因为作家经历了大半个人生,所以把重口味的男女关系都写进来了,偷情,乱伦,,滥交,统统都有,写吧,没关系,但你不要写一段偷情,马上来一段哲学思考好不好,书评家们称之为——那啥?忘了,总之,本人的观感就是:不要装逼了好不好!能不能正常说话!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一个猥琐老男人,刚刚躲进亭子间偷情,又马上穿一身西装出来,讲台上跟学生讲索绪尔、海德格尔!学生都在睡觉!

  整体读后感5:然后看了那期《收获》的其他小说,翻了几页,MD真是货比货得扔,《朝霞》整体装B,那些小说呢,连逼格都没有!到底从哪儿来冒出来的这些人,写的这些庸俗的小说啊真想死!!!

  《朝霞》读后感(五):《朝霞》:一群“无处藏身”的上海寻路者

  也许是从事艺术记者多年,对吴亮的印象比较深刻。受惠于批评,却不止于批评。此次出版的《朝霞》,却是一部不折不扣的长篇小说。长期活跃在上海文化界的吴亮,同金宇澄、孙甘露一样对上海的文化肌理认识入目三分。

  对于一直在思考中的吴亮,《朝霞》写作,其实带着很多元的冲动,天马行空,跳跃式的回眸,从事批评的犀利、思考的深度这些都是吴亮发力的核心爆发点,冠以“野蛮写作”的力量,似乎倒有了另外一种写作的特质。虽然《朝霞》是一部成长小说,但是发韧的是70年代的先锋意识。年过花甲,力道惊人的吴亮,风采不减当年,《朝霞》直指的是1970年代的上海,在他看来这是一座经验匮乏的城市。同代人格非、陈丹青在《朝霞》中看到是青春与边缘、自觉的知识图景。

  历史总是能捕获到思考中生命力的延伸,厚重的上海历史,就如同缺失的地域情感,在上一代人的眼中,一直是迷惑缺位的存在,以及一股浓厚救赎的味道。“70年代”几乎等同于“前途未卜”,就如同行文中大量的无聊式的絮语,以及断语式的线索,从不在乎传统的叙事想法,在吴亮看来,日常的讲话与聊天才是文本叙事的灵魂。先锋色彩很浓厚的长篇小说文本,与《繁花》却有着表达上的殊异不同。首先,叙事颠覆,把童年情景、笔录礼记、支语片言、变态情欲,甚至不靠谱的传闻也杂揉其中,形成文本中语言中的逻辑与观点,近乎一种“非小说”的风格学。

  知识分子一直以来,对地域性文化景观,向来就有一种归根性,而扎入其中是厚重的历史,以及无法安放情感的复位。1970年代,人们物质生活极端匮乏,但内心却被一种罕有的激情鼓舞着,头颅热血,革命口号呼天喊地,向天空高高地举起了拳头。这种激情在当下的社会中发挥着重要的意义,这一批青年的骨干,现在在社会行业中都处在重要的位置,他们身上流淌着血液,支撑着21世纪以来中国改革开放的身体。而长篇小说《朝霞》,其实是循迹1970年代上海人的心灵史。

  吴亮的小说,意义绝不仅仅是成长,这些出现在文本中的人物,偷情者与逍遥派,也就是所谓的“游手好闲”,这些都市中的边缘者,他们并非是无意义的闲散人员,看似随意、任性、夸张,其实是敏感、迷惑、心灵缺位的成长梦游者。吴亮的表达,成长小说对日常生活个体经验的关注与持续的肖像化,本身就是一种先锋展示。而小说虽然弱化故事性,强调思考观点,以及直击时代痛点,时代的虚无、悲观、迷惑以及逍遥派,其实是革命年代光怪陆离的社会图景下剩下的荒诞与刺激,时代信念的复位是在追忆中产生,也必将在回忆中萌发,这是时代决定的,也是时代痛症的体现。

  邦斯舅舅、兆熹叔叔、宋老师等一干人物的出现,就像是在文学图景中修补与还原,这种修复时代创伤的杂质底色,才是生活的本色,无法解读的“可疑生活奇怪的人”,骗假、禁书、偷情、偷听,构成了独特的社会肖像,看似虚构却无比真实,真实的让人锃亮,《朝霞》是一次次的追问,灵魂的拷问,电影般的镜头入位,一个时代气息与杂乱的深心,是一群游散少年,阿诺及其伙伴孙继中、艾菲、江楚天、李致行、沈灏、纤纤、林林、东东、马立克成长故事,其实中间涉及到人物背后的意义是深刻的痛击。

  吴亮,在文学、电影、艺术等领域,以批评家身份的主流情怀切入,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的发声者,是一个有时代温度的解毒人,长篇小说《朝霞》的出版,虽然看似小说家的干活,其实背后问题的重申仍然是批评家的职责。作为寻路者,在上海街头吴亮从来都没有方向感,在他看来,历史从来没有走远。也许他还会喊出尼采箴言:“还有无数朝霞,尚未点亮我们天空。

  ”

  《朝霞》读后感(六):朱小如:究竟哪一个是“吴亮”?——读长篇《朝霞》

  读完吴亮25万字的小说《朝霞》,套用程德培常说的一句话:“人们不禁要问”评论家吴亮的小说究竟写了什么?

  这样的问题当然显得很简单,但答案同样也会是简单的吗?

  我尝试用一句话来概括:吴亮的小说主要写了一群人在上海文革时期,并不处于社会政治风暴漩涡中,却又无时无刻不受其影响下的日常生活,以及几个青春期少年同学的逐渐成长过程。

  这样的概括对吗?吴亮会同意吗?

  如果小说的“写什么”不重要,那么,这样的概括显然也不会很重要。但如果小说的“怎么写”才重要,吴亮的小说“怎么写”的重要性意义究竟又体现在小说哪里?

  吴亮的小说里除了有日常生活中的人和发生的故事之外,还有一个“明显”的叙述者,时而又躲在人物背后,既叙述着故事情节,同时又不断地打断故事情节“叙述”,不断地进行一些哲学“思考”和历史“探究”。

  如果吴亮的小说“怎么写”的重要性意义就体现在叙述者身上,那么,我们的确可以从叙述者的不断“叙述”、不断“思考”的叙述节奏中体会到一点文革时期,并不处于社会政治风暴漩涡中的普通人——“逍遥派”,却又无时无刻不受其影响下的时代性“烙印”,那种无法或不屑于参与社会政治风暴漩涡,但作为旁观者,尤其是青春少年,可以或只能“思考”的历史语境。

  或许正是这样的历史语境,才使人学会了深入“思考”和普遍地“质疑”。当然,更重要的是“思考”和普遍地“质疑”的行进方向,也必然离不开那个时代打下的深刻“记忆”的不断“干扰”或不断“重现”。

  的确,“记忆”必然是“思考”的起点,更是“思考”的永动力。

  由此,我们也不难体会出,吴亮的这部小说,与其说反映了那个高度“统一思想”的信奉“人是政治动物”的时代,远不如说吴亮的这部小说还原了“人是精神动物”的无法完全“统一思想”的本质。而在表面强大的“社会生活”之下,依然顽强潜藏着十分活跃的“私生活”。

  由此,小说中的翁史曼丽和侄儿翁柏寒的不伦奸情,李致行爸爸和沈灝妈妈的外遇故事,以及劳改犯邦斯舅舅和朱莉阿姨的爱情;都别有一番吸引人的诱惑力和浪漫色彩,且和当下社会生活中发生的相同故事,具有完全不可同语的精神价值意义:

  我们即便在谈论“日常生活和饮食男女”,但我们依然可以不在世俗的层面,而在其背后隐藏的精神性上来思考问题。

  社会政治在人类精神生活中的偏窄性,在吴亮的小说中显露无遗。

  “阿诺”这一代的青春少年成长,并不是以高度控制的“社会政治教育”来完成的。

  相反这一代的青春少年主要是通过对书本的“阅读”,通过与比自己年长一些,生活阅历丰富一些的“马立克”、“牛皮筋”等人的交往,甚至通过叫不上全名的“殷老师”的“性启蒙”,以及同龄伙伴间的相互坦诚交流讨论,然后充分独立“思考”来完成的。

  可见,人性的辉芒终究是想遮蔽也遮蔽不住,思想的自由更是越压抑越遭遇反抗,“历史的记忆”想让人忘却又总是让人时刻铭记!

  衡量一部小说叙事的成败与否,主要就在于小说叙事形式和内容的相适度如何。由此,在我读来,吴亮的这部小说在这方面做得很到位了。当然,小说终归是一种语言文字的“隐喻”和“暗示”的艺术,所以,才给了读者充分想象和联想的空间,由此,读者也并不难理解在“隐喻”和“暗示”的对面必然有着不必“明示”的内容。

  而小说的叙事学,研究的是作者和叙述者,以及小说中的人物之间的关联性,这部小说的作者和叙述者的“重叠”明显,但我还是很想知道这部小说里的人物,究竟哪一个是“吴亮”?

  《朝霞》读后感(七):吴亮:隆巴耶与他的侄子的对话:关于《朝霞》

  昨天我的外甥来办公室,和小张下了盘围棋。他也是平时关注我写朝霞的人之一,差点把他忘记,赶紧把他与我的微信整理出来,基本是原话,我稍作修饰。

  1

  隆巴耶:已经写了八万字,有点形状了,你的印象如何?

  侄子:我一直在外面,才读了开头部分,翻了后面最近刚写的,和前面好像又很不同了,我无法预测你的这个小说会怎么发展,情节和人物命运我还要仔细看,现在还说不出什么。

  隆巴耶:让你看,不是要你对其中的历史内容做判断,尤其是前半部分……我计划写四十万字,八个月完成,然后再用四个月时间修订,前二十万字写七十年代,后半部分就进入九十年代了,目前是这样构想的……你可能对“文革”时期的描述较难判断,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但是可以对我的城市勾勒发表意见,你也在那一带街区长大……

  侄子:现在给我的印象是你的语言风格,空间和时间的转换有些像电影,很主观,都是主观镜头,然后就是画外音,旁白,你的议论就是旁白,欧洲电影风格。

  隆巴耶:巴尔扎克笔下的,我把巴黎反向地变成上海,一座革命、混乱、停滞、匮乏的城市……

  侄子:我没有看过巴尔扎克,我想起的是安东尼奥尼、戈达尔与费里尼……

  隆巴耶:总之必须摆脱大家公认的上海市井味,陈词滥调。

  侄子:推荐你去看一下《年轻气盛》,导演是意大利索伦蒂诺,演员都是大牌,那个毁约的老年女演员是简·方达,也是回忆式的。

  2

  隆巴耶:我把新写的几万字发给你,有十二万字了,你看看,基本框架已经形成,接下来就听凭逻辑和灵感的推动了,近期我的状态非常好,欲罢不能。

  侄子:读到半夜,十二万字读完了,后面越来越自然,意外与精彩层出不穷,感触复杂,加油,我预测它是一部肯定会引起很大反响的小说。

  隆巴耶:越来越具体了,人物角色他们自己在行动,我跟着他们走,我改变了原来的设想,放弃四十万字的体量,写二十万字结束,分两步走,一九七六年是分水岭,连续写四十万字我会累坏的,结尾部分将涉及绘画、古董收藏、落实政策、遗产纠纷等等,大概这样吧。

  侄子:非常好啊,密度非常大,很多东西作为学理讨论可能会有争议,但放在小说叙事中特别有味道,增长了层次。

  隆巴耶:这是一部自我缠绕的抽象小说,却又极为具象,我自己都很难定义它。

  侄子:你和金宇澄一样,积累了几十年没有写了,现在一发力,力量非常大。

  隆巴耶:小说中的“学理”“知识”以及“见解”必须限制在历史环境许可的范围之内,这个我是自觉的。

  侄子:还是佩服你的强大记忆力,很多场景和说话习惯现在都没有印象了,被你一提全部想起来了……

  隆巴耶:有些时候,叙事者必须从外部议论某些必要的观念,为了表达安全不得不将之扭曲,或故意将之转向,因此我期待的读者应该是内行,知道如何区分里面的复杂性与歧义性。

  侄子:是的,我很喜欢小说里夹杂各种各样的观念,让人物把这些可能有问题的想法说出来,很有意思,当然韩少功玩得不错,但是有点油了,辩证法玩得太多就没意思了。

  隆巴耶:其实这个小说的开头,很好懂,邦斯舅舅朱莉出场,人物渐渐浮现,线索多,依然零乱,若即若离,议论、离题、插叙……随人物一个一个活动起来,情节出现了,人物关系、动机、欲望、个人处境、历史背景、隐私、秘密,开始了它们自己的逻辑与宿命,情节与细节越来越绵密……

  侄子:你休息一下,要继续,希望你一口气不要断掉。

  隆巴耶:不会断,半个世纪的积累……一个开放的文本,同时又是一个封闭的文本,它逃不掉的,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写。

  侄子:这个说法好,你的这个文本比《繁花》更有开放性,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难免想到《繁花》,不好意思。

  隆巴耶:《繁花》人物很多,是复数的一个市民群落。

  侄子:我觉得你确实找到了另外一个人群,而且用了适合你的表达方式,去描述他们,让他们说话。

  隆巴耶:我写的是多余的人、归来的人、释放的人、离散的人、幽闭的人、双重人格的人、无用的知识人……

  侄子:我可以这么说吗,《繁花》写的一群复数的“俗众”,你写的是一群“单个的人”。

  《朝霞》读后感(八):黄德海:一个旁观者的反思性成长

  大约五年前,刚写完回顾其阅读前史的《我的罗陀斯——上海七十年代》,吴亮陷入了某种生机勃勃的迷茫,仿佛积存半个世纪的记忆、知识、情感,被这次写作勾起来,一下子涌到他的心里,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呈现。有时候,或许是为了安顿自己的迷茫,吴亮会宣称,他要集中心力写一本“不存在的书”。从他的描述看,那该是一部庞大到足够容纳他敏锐的感受和思虑、丰富的阅读与阅历、驳杂的经验和见解的书。“用志不分,乃凝于神”,现在,那专注培育的生机终于临盆,《朝霞》升起。

  这本盛放着吴亮巨幅心志的作品,也果然足够庞大,二十五万字一气贯注,笔墨始终不曾衰减,甚或有越来越神完气足之势。这其中,容纳着社会的疾风骤雨,小家庭的隐秘心事,清晰可辨的当年生活,显而易见的事后思考;容纳着十九世纪的写实意图,二十世纪的复杂叙事,大段大段的摘引,无处不在的议论;容纳着款款的深情,激荡的欲望,琐细的生活,变形的理想,昨宵的深谈,今日的彷徨;容纳着信仰,申辩,抒情,诘问,嘲弄,反讽,调侃……没错,庞大本身并不自动构成一部出色的著作,“才气云云,在于想象力的发挥,而不在于想象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上”。长于文体创造的吴亮,当然不会任由这庞大流为庞杂,那些敏锐的直觉,过人的机智,不加标点的长文,模拟戏仿的短句,气势磅礴的排比,仍然深深烙着吴亮的文体印记。

  只用文体来标志《朝霞》的整体性,显然不尽如人意,一定遗漏了更为重要的、内置于作品的某种要素。那些看起来无法聚至一处的庞大组件,肯定经过什么特殊的处理,才得以在一部作品里怡然相处。或许是小说里所说的旁观者态度?“他许多经验都先由观察得来,还有良莠不齐的阅读,饥不择食阅读,沉溺在形形色色书里,世界消失了,世界在书本中,世界在世界里,所有关于世界的概念与描绘,用来掩盖世界的另一个世界,被这个世界封锁的另一个世界。”不管是来自世界的经历,还是来自书本的经验,甚至是抽象的思考,只要写进书里,吴亮都能在其上笼罩上一层旁观者的色彩。经过这旁观者的反思,万有不齐的素材不再互相扞格,而是褪去自身不溶性,汇入了流淌不息的文本之河。没错,内置于《朝霞》,让作品呈现出浑然之感的,正是这个因旁观而来的反思。

  《朝霞》的反思是双重的,既有当事人彼时彼地的反思,也有叙述者此时此地的反思——小说发生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物各自行动,却并非有意地不时停下来,思考自己置身的社会和生活;在此之外,则是叙述者在写作当下非常自觉的反思。双重反思聚集在一起,原本单向的时间变得可逆,可以不停地前后移动,却又在思想中形成另一条绵延的河流。这移动着的时间,让小说里那些当时的少年,既保持着自己的青春气息,又有着对这青春的回溯性省察。于是,《朝霞》就不只某种刻意保持的单一叙事,而是把作者以往的写作技能全部调动了起来,把他“幼年时期的童姿,初学时期的技艺,盛年时期的作派,老年时期的姿态等,都保存在自己的现艺之中”。惟其如此,这庞大的新作,才不是一个写作近四十年的人的荣誉收集篮,而是一次属于他自己的写作历险记。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社会变动太过剧烈,也太戏剧化了,几乎每一年都有标志性的事件发生,甚至会密集到每年发生几件。小说写作者也往往会把某个特殊的事件节点,作为天然的时间段落,让人物在框定的范围里经历自己的命运起伏。《朝霞》明显的反思色彩,让它摆脱了后置的时间设定,特征过于鲜明的时代潮汐不再是小说的重点,叙述者致力的,是他切身感受的生活之流,是时间的自然节奏——重大的灾难,身边朋友的离去,遥远的人的死讯,懵懂的情爱,老鼠引起的恐惧,白蚁制造的混乱……那反思的叙述者,在某一经历中的一个顿挫,就是一次缓慢的成长。“菌子消失了,但菌子的气味留在空气里”,这个按自然节奏生长起来的小说,并没有弃绝人物置身其中的时代,时代仍然无处不在,只是不再耀眼如人世的唯一,而是如它该是的那样,与人生长在一起,与人的生命节奏生长在一起。

  这样的生长方式,有效地纠正了人们对那个过去时代的刻板印象,也避免了人们把所有过错诿过时代的方便借口——人在时代之中的样子,不正是时代的样子吗?无论社会的螺栓怎样拧得越来越紧,无论个人的螺纹怎样日趋平整,起码有这样一个自觉的旁观者,艰难地长成了积极的反思者。同时,他也用这本书,进入了他疏离在外的生活,见证、也完成了他复杂的成长。当时社会的种种纷乱境况,个人狭窄却也不无缝隙的生长空间,大大的悲伤,小小的欢愉,都在这旁观者的头脑里氤氲过,生成独特的旋律。面对如此少见的成长,我们得试着轻微调整自己的阅读期待,以便跟上这本小说自身的节奏,包括它风暴样倾倒下来的思考和想象。

  “说到才气,乃至不世出的天才,与其说是靠优于其他人的才智及社会教养,不如说是靠将这些条件予以转化及调整的能力。”不管一个人身经的时代如何庸碌、苍白、纷繁、凌乱,也不管它如何伟大,如何光荣,人的精神探索达至的高度,最终是由人创造出来的精神产品决定的。那些创造者,“就像稀有动物,无论生存条件怎样严苛艰难,他们仍然受到了上帝的眷顾,他们在沉寂中一遍一遍默诵他们自己的语言,他们不需要任何学院的培训,就像彼得和莎士比亚一样,突然有一天破土而出”。

  《朝霞》读后感(九):潘凯雄:一堆“碎片”如何奇妙地粘成了一缕朝霞——看吴亮新作《朝霞》

  3月的一个周末,电话响起,一个久违了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我是吴亮”。不用问,这家伙肯定来北京了。问其缘何而来? 答曰:“我新写了一部长篇小说,来跟出版社沟通一下。”新写了一部长篇小说? 资深的文学评论家、艺术评论家、理论家居然写起了长篇小说? 虽然我依稀记得他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确写过那么一两部短篇小说,我也知道这些年他还写了一些散文式的回忆文字,但终究都不是长篇小说啊! 这多少还是令我新奇且好奇。于是我们见了面,于是他的长篇处女作 《朝霞》 就“伊妹儿”到了我的邮箱,于是,我就有幸成了吴亮长篇处女作早期的为数不多的读者之一,开始了一次奇特的精神之旅。

  现在,这部 《朝霞》 已刊于 《收获》 长篇小说增刊春夏卷而见诸于社会,沪上传媒及文坛立即有了反响:“天马行空般地怀旧”、“看哪,这个人与他的城市”、“六七十年代上海城市边缘人精神心灵史”……传媒反应如此之快并不奇怪,评论家写长篇本身就是新闻。倒是沪上评论家的动作之快之大有些出乎意料:青年批评家黄德海开始读 《朝霞》 就预感到:“大鱼来了!”,特别是那个以细读文本而著称的批评家程德培竟然就着 《朝霞》 的文本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洋洋洒洒地在第一时间一气写出了长达数以万字的雄文———“一个黎明时分的拾荒者”。虐心啊!

  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呢? 作为评论该说的似乎都被同行抢了先:宏观的时代与社会说了,写作上的这个“主义”那个“主义”说了,作品中的人物说了、结构说了、叙事与议论说了,就连虚构人物的命名乃至作品的整体命名也被解读了……那干脆就说说不那么高大上、不那么说得清的自己的阅读之旅吧。

  若按一般的阅读经验,《朝霞》肯定算不上一部可读性强的长篇小说,在这部有着100位编号的长篇小说中,每一编号下,基本都是以一段议论开头,而这议论中又涉及大量经典理论,啥哲学的、美学的、文学的、社会学的、心理学的,古典的、现代的、后现代的……几乎都溜了个遍,而且彼此间一时也说不上有什么逻辑关系,看上去莫不是兴之所至,这议论如果没有一定的知识储备则无异于看“天书”,当然你也完全可以跳过去不去看它;议论过后就是人物的依次登场,这些个人物虽大抵有着同学、邻居或亲戚之类的关系,但又说不上有特别完整、连贯的情节线,因而人物的形象与性格也不是一下子就鲜明清晰起来。因此,概而言之,一部 《朝霞》几乎就是一堆“碎片”的连缀。这样的作品自然读不快,甚至也可以说“不好看”。但神奇的是,虽“不好看”但又放不下,一旦读完了全书,你又不觉得“碎”了,相反倒不乏整体感,甚至冥冥中还觉得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hold”住你,一堆看似“碎片”的玩意儿在吴亮手里被奇妙地粘成了一道朝霞。这也是我前面所言的“奇特的精神之旅”之由来。

  我也一直在扪心自问:被吴亮“hold”住的那股神奇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于我本人而言,至少有如下两点吧。

  首先,是上世纪60年代下半叶至70年代上半期社会生活场景在文学作品中的一次修补与复原。在我们阅读过的绝大多数长篇小说中,有关那十余年的记忆基本上就是一场“打打打”、“斗斗斗”的“浩劫”,这没问题,但这终究不是那一时期社会生活场景的全部。果不其然,在《朝霞》 中出现的就多是“史无前例”背景下市民生活的另一面:该上班的上班,该“骗”病假的“骗”病假,该读“禁书”的读“禁书”,该“偷听”西洋音乐的“偷听”西洋音乐,甚至也不乏偶尔吃一顿西餐打打牙祭,甚至邻家同学的家长还“偷偷情”……在一片“赤色”的折射下,黄绿青蓝紫一干色调渐次闪烁。有评论曰:出现在 《朝霞》 的各色人等无不都是当时社会的“边缘”人,这当然也不能算错,且不说所谓“中心”与“边缘”孰众孰寡,只是无“边缘”又何来中心?正是有了所谓的“边缘”与“中心”才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社会生活场景。于是,我们知道了那个时代不仅有“红色”,更多的还是杂色,这才是生活的本色。

  其次,是一种极为内敛的艺术统治力。前面说过,整部 《朝霞》 乍一看就是一堆“碎片”的堆砌和排列,虽有100位序号的排列,但基本找不到其间的逻辑关系,议论与叙事的混杂,议论中有叙事,叙事时又穿插议论,尽管是以小说叙述为主调,偶尔又跑出来几节戏剧,叙事则不时被中断,人物在多是写意式的泼墨之余也偶有工笔画的细腻……一切看上去就是吴亮在那里兴之所至信马由缰地摆弄着。然曲终人散时,回眸望去,居然又会有浑然一体感。在吴亮看似漫不经心的摆弄中,那邦斯舅舅、阿诺、马立克、兆熹叔叔、沈灏、李致行、孙来福、孙继中、江楚天、林耀东、纤纤、殷老师、朱莉、沈灏妈妈、李致行爸爸……等一干人物开始齐刷刷在脑海里“复活”,一堆堆“碎片”自然地在脑海中变成了一串串。一切是那样的不动声色,一切都在内敛中悄然完成。我在想:这究竟需要一种什么样的艺术统治力才能做到呢? 吴亮在 《朝霞》 的原稿中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写作欲望被一种难以忘怀的童年经验唤起,不断强化它,终于成为一个意念,挥之不去,阅读通过文字把各种各样故事传递给我们,经年累月,我们忘记了大部分故事却记住了语言文字,我们每个人的阅读史,就是我们每个人的内在传统,独一无二的传统,不可替代的传统,写作就是把自己的传统想办法传递出来,让它成为一个物质存在。”

  迄今为止,我还说不清吴亮的这段夫子自道能否成为上述问题的答案呢?

  《朝霞》读后感(十):张闳:写小说的批评家吴亮

  批评家吴亮写了一部长篇小说,名叫《朝霞》(发表于《收获·长篇专号》2016年春夏卷)。友人们纷纷奔走相告。同样作为批评家,我当然也对此大感兴趣,甚至,受批评家本能驱使,还想发表一番意见。批评家是居心不良的一类人,总喜欢别人写作中的发现破绽,尤其是对批评家同行的作品。但我得十分小心。我面前的这一位并不是一个平常的写作者。在对他下手之先,我得回顾一下我与他的交往,就好像格斗者先得打量一番来者何人。另一方面,因为这部小说的发表,也确实激发了我对一些往事的回想。

  一天,吴亮来到华东师大讲座。1990年,那是一个春天。那时的吴亮,头颅硕大,发型飘逸,恍如盛年的辛巴。他身后跟着王安忆(尚且清新的王安忆)、孙甘露(尚且俊逸的孙甘露)、吴洪森(已是现今模样的吴洪森),还有青年作家格非以及他的学生们,也就是那些苑草小说社的文学练习生,诸如廖增湖、王继军等一干人。而我,则是一名刚从外省考入华东师大的研究生新生。

  那天,我听到了一通关于“先锋主义”文学的奇谈怪论。吴亮所讲的具体内容早已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当时对他的观点颇持异议,但仍被他的雄辩所吸引。很显然,他那特有的金属质的声音,也大大增强了他的雄辩性。我还记得他微微上翘的嘴角上一直挂着一丝晦涩的微笑,像是赞许又像是讥讽,这也让我感到好奇。吴亮讲完之后,便同那一帮子人离开了。夜色中,他们的队伍就像一支伪军夜袭队,逶迤穿过校园,浩浩荡荡一路杀奔格非宿舍——在那里有一桌麻将即将开战。而我被激发起来的关于“先锋主义”的思想热情,却没有机会表彰一把,只好与几位师兄弟跑到后门小酒馆,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继续争辩“先锋主义”问题。

  在1990年代初的那些个荒诞、空虚而又没有盼望的日子,他们的出现,给有些颓靡的校园带来了一股强劲的精神狂飙,先锋的旗帜猎猎作响。这帮先锋分子所鼓吹的激进理论,对于我来说,就好像是拉斯蒂涅遇见了伏脱冷。我仿佛明白了,若是没有这么一股子激昂的、决绝的先锋精神,是无法同这个世代“斗一斗”的,尤其是在上海这样一座城市。

  几年之后,我倒是真的变成了一个文学上的“先锋主义分子”。吴亮却不见了。他从文学的现场消失了。在文学空间里,举目不见他的踪影。难道这位先锋跑得太快,以致跑出我的视线之外了?后来才知道,他不在四周,他在“顶层”。

  当我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一个叫“顶层画廊”的地方。在那个看上去像机电车间一般的画廊里,有一些形迹可疑的男女出没。我想,大概他们是艺术家。吴亮以他的发型和烟斗,向我证明了他属于艺术界。我颇感失落。我只好给他看了一些我的文字作品。他彬彬有礼地在文字上注目了足够长的时间之后,对我说:不错。然后他建议我去看画。他兴致勃勃地向我介绍画廊里的陈列品。那些艺术品总体上仍属于“先锋主义”的范围。看来,他并没有跑远,只是在不同层面而已。重点是,在我看来,那些画作大多也不怎么样。我心想:这也是一桩苦差事啊!

  之后不久,吴亮又浪荡子般地踅回到文学的领地。但这里早已一派疮痍,物是人非。他扛着批评的长矛,却没有了战斗目标。他只能在批评的操场上,独自打他的长拳,徒有健身之功效。但他仍在战斗,被人讥之为“堂吉诃德”。然而,他那壮硕的体型和对美食的良好胃口,以及成天笑眯眯的一副乐天派神情,让人无法将他跟中世纪瘦骑士联系在一起,除非将他视作堂吉诃德与桑丘·潘沙的混合体。或者说,他自己成为自己的骑士或扈从。

  但他仍在战斗。并且其乐无穷。他辗转在文学、艺术、思想、时政诸领域,看到任何风车模样的东西,都去顺手刺上几矛。有一度在陈村主持的网站“小众菜园”里出没,好像犀牛进了菜园。据我所知,吴亮熟悉马克思的学说,包括其政治理论和经济学理论,也熟悉国际共运史和各种革命史。曾经因一次会议的机会,我同吴亮还有激进派女权主义理论家张念一起,连续两天讨论革命、暴力和马克思主义之类的话题。我也知道,吴亮更熟悉马克思文体。在他身上,有着真正意义上的左派的政治敏锐、道德勇气和犀利的批判性。而这一点并不难理解。从某种意义上说,马克思就是一个“先锋派”,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批评家。相比之下,那些号称自己是“马克思主义者”的学院左派,在真问题面前却支支吾吾,在面对论辩对手的时候,也总是扭扭捏捏。

  吴亮发动的最有名的一场思想进攻,是针对“新左派”学者汪晖的论战。他通过手机短信的方式,写下对汪晖的批判,每天发布不止。我作为一个不道德的看客,始终饶有兴致地旁观了这场荒诞的战斗。我看到的是,面对汪晖的长蛇一般的理论语言和思维缠绕,朱学勤变成了拉奥孔,而吴亮却成为赫拉克勒斯。他以自己特有的迅捷而精确的思维,短促突击式的句式,连续作战数月,把汪晖精心架构起来的庞大无比的理论风车,打得七零八落。说这场话语行动是论战,其实并不准确,它更像是一个人在打沙袋。

  有趣的是,这一场没有结局的手机作战,无意中成为他日后写作《朝霞》的技术演习。在针对当下文化界的这场论战中,他没有得到现实中的对手的任何回应,没有思想和话语的交锋,这使他体会到了空前的无聊。于是,他转脸面向过去,面向记忆中的世界,面向长乐路周边那个模糊而且早已支离破碎的世界。在那里有他失落的青春生命,也有他一生的困惑和难题。他开始同自己作战,一边回忆,一边质疑和评判回忆。他是行动者,又是审视者;他是叙事者,又是批判者,正如他同时是堂吉诃德和桑丘·潘沙,是命定论者雅克和他的主人。

  差不多半年时间,每一天,随时随地,吴亮在手机上记下那些记忆碎片和思想浮光,既是过去的断片,也是当下的瞬间,并随即将它们洒向茫茫的赛博空间。事情就这样成了。

  (本文原载于2016年第6期《上海采风》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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