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银发的感情生活 父亲马文远

　　马银发的感情生活

　　父亲马文远

　　马文远不能算一个安分的人，让他和其他人那样，天天看着队长的眼色，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丢了犁头拿锄头，侍弄土地，他伏不下来。要是这样能吃饱喝足，还对付，弄来弄去仍是不饥不饱，他沉不下这个心。沉不下心就郑州、开封、菏泽、兰考，在周边大城市小县城地做生意。买了花生，在家炒了，扛到大城市去卖；在附近村子收购土布，让马银发母亲给他缝到脊背上，缝到裤腿里，带到大城市去卖；有时候还倒腾布票、粮票，像一只走在路上的羊，不管路边是青草还是树叶，只要合它的胃口，都要伸长脖子，吃到嘴里。

　　逢年过节，或家里有红事白事，他还要把生意上的朋友带回家。带回家摆饭置酒。喝酒时，两个人对阵，胳膊同时伸出，五个手指灵活地翻动，嘴里还有节奏地喊号子：“五魁首啊、六六啊、哥俩好啊、一心敬你、四季发财……”一个回合下来，一个人说：“该你喝，喝！”另一个人就端起酒杯一仰脖喝了。村里人不知道他们这是玩猜枚的游戏，当成稀罕事，围在门口看热闹。

　　屋内的人在玩一个游戏，外边的人看不懂，屋内的人就显得高贵，外边的人就显得土气。

　　客人来了，马文远还要在村子里找人陪客，这时不是找郝运通，就是找郝千里，或两个人都找。

　　郝运通是便衣队长郝万的儿子。一九四七年，郝万带领便衣队投诚刘邓大军，接受改编，成了一名解放军战士。在党的培养关怀和教育下，懂得了许多救国救民、国家名族、党和个人的大道理，就从部队捎信，让家里人把那五间瓦房捐献给农会。说当年盖房的钱都是不义之财，是民脂民膏，房子上的每一块砖每一块瓦都藏着他沉重的罪孽。不幸的是后来牺牲在了大别山的战场上。村里照顾烈属子女，郝运通成了一名保健员。成了一名保健员，参加培训学得了一些医学知识，在村里开了一个小诊所。理所当然，他成了诊所里的一名医生。作为医生，他也算得上一名有身份的人。不过，听万寡妇说，有一次她去看病，郝运通摸她的乳房，万寡妇的话在村里本来可信度就低，大家并不在意。郝千里是供销社烟酒门市部的一名营业员，也是一个 有身份的人。

　　两个有身份的人，陪着马文远，当然马文远也成了有身份的人。

　　喝过酒之后，马文远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晃着膀子，高一脚底一脚地在大街里走。遇到人，不管是长辈，还是晚辈，都半眯了眼睛，用食指一指，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是王五吗？你是赵六吗？好像他是天子，人家都是小民。这时，被指的长辈就很反感，心里说：“仗着在大城市里做了几趟生意，赚了几个臭钱，灌了几口猫尿，不在家里挺尸，却在大街里摇头晃膀子，颐指气使，充什么人物！”被指的晚辈就对他佩服，心里说：“同样都是人，看人家马文远，下了火车坐汽车，南里北里闯荡，不止赚了钱，还喝得醉醺醺，在大街里走，也真是个人物！”

　　这年马银发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