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的欢乐

　　我是不过什么圣诞节的，从小到大都不过。

　　就算小时候喜欢唱《铃儿响叮当》，还是对圣诞节有一种天生的抵触情绪，因为我知道，在白雪皑皑的冬季，不可能出现驾着雪鹿的白胡子老头给我送礼物那种情景的；也别提什么挂着彩灯挂着礼物的圣诞树出现在眼前；更别想那油光锃亮冒着香气的烤火鸡肉摆在餐桌了。

　　那时候我们盼望的，就是过年，能换下来穿了一年的旧衣服，换上新衣服，特别是从里到外都是新的，那就开心的不能自己了；那时候我们还盼望吃上全部是肉馅的饺子，俗称“肉丸饺子”；盼望能拥有一挂小小的鞭炮，在雪地里炸响。

　　那时候我们的生活环境太艰苦了，也有信息闭塞的原因，反正一直到有了电视，可能才知道外国人是在十二月份过节的。我们也许对他们的生活有些羡慕，但不会跟他们一起过节。那时候我们等待的是央视春节联欢晚会，等着逗人大笑的小品相声魔术杂技，评书笑话说唱艺术。

　　最重要的是，我特别痛恨这个节日，它总是在我和媳妇双城生活中捣乱，使我们不能团圆，真的是恨得我牙根痒痒。

　　我记得特别清楚，有一年也是像今年一样，这一天停在了周末，周五周六周日，三天的时间，我和媳妇在电话里相约，准备用这宝贵的三天团聚时间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去宁夏沙坡头看看。我跟大哥请好了假，安排了三个兄弟每人替我一天工作。然后专门请了姐妹们吃了一顿饭，让她们代我照顾父母三天，好说歹说姐妹们才同意帮助我。为了这次出行，我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计划落空了，我们相聚也成了奢望。媳妇学校领导决定在这三天开年会，要热热闹闹地折腾一番。媳妇的任务就是组织这次联欢会，这可是她没有想到的。在犹豫半天以后，她还是给我打了电话，跟我说了前因后果。据她说，本来联欢会定在月底这三天，也不知哪个好事者，说正好可以过一个圣诞节。她这一说不要紧，都同意在这天开联欢会，我的天，这得有多么的让我失望啊！

　　到了第二年，我提前去找了她的领导，强烈要求给上三天假，再也别像去年这样让我欢喜让我忧了。

　　其实，我们搬迁进了城，乌海的教堂就在我们那个小区附近。到了这一天，也曾有不少朋友邀请我去那里过一个别开生面的圣诞节，但是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一向随和的我，态度十分坚决，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去跟他们过节去呢。

　　一五年年末这一天，家里来了七八个同学，这些都是我们一起从一年级到高中的同学，也就是说，上学这十几年，我们就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也不知道是谁的提议，非要拉我去教堂过圣诞节，说这样又热闹又能增进感情。

　　我短暂的犹豫后，拿起电话，联系了我开酒店的朋友，订了一桌菜，然后招呼着大家跟我走。同学们到了那里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么吝啬的我居然开始出血了。朋友的酒店在家乡乌海这个小城里还是数得上的，这一桌就得上千，他们打死也不会想到我为了不去教堂而舍财的。

　　在我们同学里，我还算知书达礼，所以就给他们讲了这个圣诞节的来历，痛诉了革命家史，好好地给他们上了一课。

　　我跟媳妇团聚的这些年，她慢慢地理解了我，所以很少在我的面前说这个圣诞节。就是说了也没有用，我这一根筋，牛脾气上来天王老子也不管，反正我讨厌的，别人也别喜欢，就算喜欢，也别在我的面前提及。

　　去年这个时候，有两个家长提出来搞个活动庆贺一下，面对这种情况，我没有当面拒绝，而是召集了家长，给他们和孩子讲了一堂课。在详细地讲了这一天的由来和我的个人观点以后，我记得我先这样说的：“你们都还年轻，孩子们也还太小，无法体验出现在的幸福生活，忆苦思甜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互相探讨一下童年的生活。”

　　然后我就挑选了几个童年有代表性的故事，说明那时候生活的困难，接着请几个家长也讲了她们小时候生活的不容易。

　　我告诉家长和孩子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不是那些人给我们的，是无数没有享受到今天的幸福就离开我们的先烈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后来家长们都明白了，孩子们还是不太清楚。是的，一天两天，一次两次这样说，孩子们肯定不会理解的，如果长期跟他们讲，也许再过几年他们就会明白的。

　　岁末的十二月，我只过冬至和二十六日。一个是家，是人间团圆的日子，另一个代表国，代表民族。

　　岁末的十二月，我没有给媳妇买苹果，也不会给她送礼物。我会给她一张银行卡，里面是我的一年收入。我想，这么实在的东西，怎么也会让她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