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农民的疼

　　农村农民的疼

　　最近几年农村农民中出现了一个新的人群，那就是50岁到70岁之间胳膊疼、腿疼的人群。我曾做过一个简单的调查。调查中发现，在这个年龄段的五对夫妇之中，竟有四个人腿疼，一个人胳膊疼腿也疼，也就是说在这个人群中，胳膊疼、腿疼的人占到了百分之五十之多。“疼者”如此之多，无疑就成为了一个社会问题，究其原因，我想是他们的体力活太重，累的。

　　一

　　解放以来，农民对土地的经营形式，从生产力到生产关系发生巨大的变化，是以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1980年在全国广大农村实行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为分界线的。此前是集体经营，此后是个体经营。从1980年到2021年，生产责任制实行了40年，基本上没有大的变化。现在70岁的人，那时候30岁；现在60岁的人，那时候20岁；现在50岁的人，那时候10 来岁，意味着十来年后他们也是壮劳力了。这就是说这个人群是那个时代的最主要的劳动力。

　　责任制以前，是大集体，那时候农民去地里劳动，又是喊口号，又是打红旗，看起来轰轰烈烈，实际生产效率并不高，人们干活谁也不肯下力气，一句话，大家虽然贫穷，生活条件不好，但体力活轻松，不累。实行责任制以后，利益明显，挖出了方方面面的潜力，甚至把每个农民身上每个细胞的潜力都挖了出来。粮食作物和其他作物的产量均得到了历史上从没有过的高度，成倍的增长。这些产量的增长自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像人们常说的一份劳动换来一分收获，是那些放开了手脚的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干来的。我有一位重病缠身经常住院的邻居，年轻时种七八亩责任田，家里有孩子，责任田里的活又不肯落在人后，农忙时干起来是经常要熬通宵的。实行责任制的最初十多年，田里没有农业机械，从耕到种到管理到收割到脱粒依靠的都是少量的畜力和全部的人力，从事的几乎全是原始式的生产劳动，特别是麦忙的时候，夏收夏种，劳力少的人家，加班加到十二点是再经常不过的。完全可以这样说，他们的胳膊疼、腿疼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二

　　后来，大约在实行责任制15年以后，随着财富的增加，社会的富裕，田里逐步有了大型农业机械，从种到收都不需要投入那么多的体力劳动了，可农民的体力劳动并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因为社会上出现了打工潮。

　　打工有两条路，一条路是进城，另一条路是在本地。他们是种田人，种地是内行，打工时的技术活他们就是外行了。因为他们年龄已大，上学和技术培顺是轮不到他们的，只能干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粗活、重活。在工地上，老板为了挣钱，他们为了赚钱，住的是潮湿的冬天冷夏天热的简易房和窝棚，吃的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粗茶淡饭，每天工作量是要达到十个小时以上的，有的甚至达到十二个小时，这样工期紧时，还要加夜班，仿佛吃饭和睡觉这些必须占用的时间是挤出来的。真是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班上如牛马，甚至牛马不如。说他们挣的是血汗钱那才真叫名副其实呢！本地的工厂基本是小厂，说家庭作坊也可以。厂里大多有一个生产线或者两个生产线。我曾进过一个这样的厂，厂里有两条生产线，每条线上有六位工人，其中有男有女，除去烧锅炉的，共12个人。他们早六点上班，晚七点下班，上午占去一个小时午饭时间，其他时间都在工作中。工作中他们精神高度紧张，手下都有一大堆干不完的活，好像战场上的战士要攻下一个山头，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为的就是晚七点收工时，老板结账时说，你们线上每人挣了200块，你们线上每人挣了180块。我曾留心问过几位工人：胳膊疼、腿疼吗？我问的六个人当中，只有两人说不，其他四人有的说腿疼，有的说胳膊疼，有的说胳膊腿都疼，实在疼很，就用药物维持着。

　　三

　　如果把这些向人去说，这明明是一个社会问题，可我相信很多人会说，这是我们中华民族勤劳朴实的传统美德，是应该发扬光大的，难道有什么不好吗！这个回答是不是有些武断？

　　八年前，在济南的一个工地上，我曾无意中听到一位农民工说：外国人是用力气挣钱，中国农民工是用命挣钱的。他说的外国到底是指哪个国家？我不知道；他说的外国人怎样用力气来挣钱？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说的还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