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金东：谈书法作品中·书卷气

　　书卷气是书法作品中所显露出书写者的文化修养、精神气骨以及其中的艺术气息。是古代士大夫自觉以书法作为寓情寄志后的精神寄托，是书法的最高境界之表现，但并非所有士大夫所书皆有书卷气。书卷气既是书写者综合的文化素质，精神气格修养的集中反映。

　　书卷气的认识始于北宋。有多方面的原因，由于书者的文化修养、艺术情志、精神气格、审羙心灵、既以传统为营养又随时代发展，所以书卷气的表现形式也是发展的，没有固定模弍，视某种形弍风格为书卷气，否则不是、是错误的。

　　当今时代书法作品也应讲求书卷气，但又不是传统风格面的重复，而是当今时代更全面精神文化修养的孕发。

　　一，书卷气，又称士气、士夫气、卷轴气、学问文章之气。胡锦涛：“更加自觉，更加主动地推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中进行文化创造，让人民共享文化发展成果。”在书法大普及，大发展的今天。书法已成为自觉的艺术形式。是否仍然需要，讲求书卷气，它的审羙意义与价值究竟在哪儿？

　　唐以书取士，也不曾有书卷气的见识与欣赏。到北宋，这才出现。苏轼诗：“退笔如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 又有跋语说：“作书之法，识浅、见狭、学不足，三者终不能尽妙，我则心、目、手俱得矣。

　　苏轼第一次将作书与读书见识，修养联系起来。但没有谈到使书法产生具有审羙价值的气息等。黃庭坚也有类似的话：“学书要须胸中有道义，又广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若其灵府无程，政使笔墨不减元常，逸少，只是俗人耳。”并没说可以反映为书中的审羙效果即书卷气。然而事实是客观存在的。

　　黃庭坚终于发现：东坡之书，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芊芊，发于笔墨之间﹑此所以他人终莫能及尔。

　　王著临《兰亭序》、《乐毅论》，补永禅师周散骑千字，皆妙绝，同时极善用笔。若使胸中有书数千卷，不随世碌碌，则书不病韵，自胜李西台、林和靖羙。羙而病韵者王著，劲病韵者周越，皆渠侬胸次之罪非学者之不尽功也。

　　从中可以看出：黃庭坚的赞学问文章之气，就是以“韵” 概之的审羙效果。

　　“韵” 又是一种什么效果呢？黃讲“韵” 最多， 但对此无正面解释。 宋人范温《潜溪诗眼》中称“有余意之谓韵, 韵的特点在于“行于简易闲淡之中, 而有深远无穷之味。”巧丽者发之于平淡, 奇伟者行之于简易, 都可以言“韵”…… 也有书卷气即书中之“韵” 的意思。

　　从此以后, 书卷气作为一种艺术要求和一种审羙形式效果开始流传, 只是由于各个时代不同, 书家见识等不同, 而使用旳涵义也不同。赵孟頫曾称道欧阳修书居然见文章之气。可他自已的书画不见有这种表现……也不难看出其中书画中也不乏这种气息的流露。

　　董其昌也在书画学识上有“读万卷书, 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的名言。

　　《艺概﹒书概》中眀确认定；“书以士气为上”, 兵气、村气、市气、匠气、腐气、伧气、江湖气、酒肉气、蔬笋气, 皆士之弃也。

　　杨守敬《学书迩言》讲的更武断：“一要品高, 品高则下笔妍雅, 不落尘俗；二要学富, 胸罗万有, 书卷气自然溢于行间。古之大家, 莫不备此, 断未有胸无点墨而能超轶等伦者也”。

　　他们已深深感受到讲求书卷气的时代意义, 也大体认识到这种气息之所以产生, 只是缺少一些理想思辩, 未能将道理明确表达出来。

　　二﹑书卷气的发现和肯定是古文人中表露出士大夫识见, 学养、情性、艺术追求, 审羙的发现和认定。

　　宋人极力推崇的具有书卷气的书法所持价值观, 并未能被元代最有名的代表性书家所接受。元代帝王虽有书法之好, 却不可能欣赏苏黄等那种独标风气骨随性姿纵的意态, 赵孟頫只能以技艺精熟, 字势的妍煝取悦所好。

　　但在此时, 有一部分书家, 不屑于寻媚求俗, 他们有见识, 重气骨. 虽同是以晋唐法书为营养, 却表现与时代迥异的特点。

　　比如苏黃作书, 法的运用, 服从胸臆的抒发。黄庭坚有“凡书要拙多于巧” 之说,“拙” 指不做作,“巧” 指做作, 不是什么无端“百法求生”。

　　元眀之际, 确有一些饱学之士, 不追求仕途, 崇好野逸, 其人心态确使其书呈汪沄所称“山人气。”

　　清代朝野书人都在讲书卷气, 都希望人们承认自已有书卷气, 书卷气已认定为时代书品的高雅的认定词了。问题是否所书确实得力于学识修养。

　　明以后, 书卷气有所分化, 明确以后, 傅山针对这种状况, 提出四“宁” 四“毋”： 的根治之方, 反映时代潮流, 能充分实践成果者, 就被认作时代的书卷气。

　　到了当代, 常从一种平和萧散、意态闲雅, 体势不尽规范之书为书卷气, 如谢无量。或将俨如童雅所出而非刻意做作之书祯为有书卷气, 如徐生翁。

　　现代一些人所书之人。不从识见，学养上下功夫、做模作样，非正非隶、非行非草、用笔轻率, 结构支离破碎做为书卷气的表现模仿, 成为在全国形成一种极为流行的极为庸俗的书风。

　　在历史上任何一种书风流行，是由于众多缺少识见，学养、又怀着浅近的功利目的摹仿形成, 历来的流行书风都不会走向高雅，不会有书卷气。漫无边际摹仿, 只会成为“逞姿媚” 俗书.

　　如今该怎样讲书卷气？更准确地说：要不要讲具有时代特点的书卷气？什么是具有时代特点的书卷气？怎样去自觉讲卷气觉？

　　前面已据历史事实说明：书卷气本身是一成不变的某种形式, 风格和艺术气息。传统意义的书卷气, 由于失去其所产生的土壤，在时代书法创作中难得见了, 如果说还有一些那是历史留下的影响造成的。

　　新的书卷气，是时代书家自觉寻求的, 是具有时代综合性的文化精神修养化成新的气息。可以肯定的说：今后书卷气的表现形式会多样化，决不于萧散之气，山人气, 它可以表现为, 天风海涛, 高山深林。总之, 无论是苍, 雄, 秀都是在行于简洁, 举重若轻, 成若天然。而一个以尽可能充分深厚的文化修养\成为艺术者, 必深厚隽永。事实如此, 不称它为书卷气, 又称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