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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 梁南村诡案

2019-03-23 05:23:49 作者: 秣初 来源: 为溪笔谈 阅读:载入中…

故事 | 梁南村诡案

  壹

  在老李还有三天就退休时候,梁南村又出了一起命案

  死者是个七十多岁的老羊倌,放羊的时候失足从半山坡上摔下来死了。法医报告写得明白,是意外身亡,可所有村民不相信一口咬定这就是鬼灵作祟,将警察围在村子里不让走。

  老李火了,村里干部多少读过几年书,只能陪着笑脸解释:“李队呀,我知道咱们干刑警的呢都不信那个,可是这个村子,自从阴阳碑出现,两年死了六个!死的人还都是在碑上留了名的。您说,这事要不是有人谋杀,可不就只能是鬼干的嘛!那碑上林林总总的几乎全村名字都在上面,也不怨村民们慌,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啊!”

  ldquo;阴阳碑?什么东西?”老李一愣,两年死了六个人,的确有些太过频繁,但每个人死的都很正常,警队也没多想。可是莫名其妙出现一个阴阳碑,老李立刻觉得这事好像更像个阴谋

  ldquo;就是一个石碑。”身边一个警察接口,“两年前,村里的祖坟突然多出来一块墓碑,碑上刻着所有村民的名字。把活人名字刻在墓碑上放在坟圈子里,那不是明摆着咒人吗?村民当初闹了好大的意见,报过警,但这种事也没法立案,村民只能自己把石碑砸碎了扔了。”

  老李沉默下去。干了四五十年刑警,他确定这几起肯定不是谋杀,难道……还真的是闹了什么东西?

  老李坐在村支书炕头抽了半根烟,才动笔在纸上写下一个电话:“这个事情,我们刑警队能做的几乎都做了,肯定不是蓄意谋杀。你们呢,打这个电话试试,就说是刑警队老李介绍的,请他帮帮忙。”

  村支书忙捧着纸条,有些惊异,小心地问了句:“敢问李队,这,是哪里的高人?”

  ldquo;阴阳司的。”老李把最后一口烟吸了,“只是,阴阳司到如今也没落了,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传人脾气也怪得很。我的面子能不能请的动,不好说。”

  贰

  关于阴阳司的来源,没人能说的清楚,只知道它是从南北朝时候的摸金校尉一脉里分化出来的,摸金校尉常进古墓,碰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不稀奇,因此顶尖儿的高手大多都有几手克制阴灵鬼魅手段,久而久之,就逐渐演变出一支不下墓、专断风水缉阴鬼的新派,名为阴阳司。

  到了近代,战争频发,没了道德法律约束,一些人便凭借鬼神莫测的本事干了不少损阴德的事。后来建国的时候被清洗了一批,打四旧的时候,阴阳司更被打得元气大伤,一来二去大多都销声匿迹了。那些零星的阴阳先生和算命的,严格来说,都是阴阳司的门人。

  只不过,阴阳司的没落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内行门路的人,都知道阴阳司还存在着。有些案子,有经验的老刑警觉得人管不了,就会请阴阳司的人出手相助。

  村支书给那边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人听着声音似乎是个半大孩子,村支书顿时心里一紧,只觉,这老刑警推荐的人也不是个靠谱的。

  电话那边的人不大耐烦地听着他把梁南村的事儿大概说了,只应了声过两天去看看便把电话挂了。村支书从家里走出来,见到院子殷切乡亲们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然而没想到,第二天,竟然就真有外乡人找来了。

  村口问路的的确是个十七八的小伙子穿着个大背心了,生的一身横肉,戴着一根大金链子,看起来跟外边儿胡混的小混混似的。

  村支书虽然觉得不大靠谱,但还是礼貌地出去迎接,只是一到村口,眼睛便错过那个虎背熊腰的小伙子,落在他身后那个人的身上。

  那也是个年轻人,比那小伙子大概大了七八岁,可气质上却老成的多,背着个包往那一站,一双眼睛亮得摄人。

  村支书忙上前打招呼,那小伙子先是嫌山高路远路途难走抱怨了一通,村支书陪着笑连连应是,又是送西瓜又是递水,招待好了,才试探着问:“两位都是阴阳司的高人?敢问,尊姓大名?”

  小伙子抹抹嘴巴:“免贵,我叫花豹子,这是我师兄,姓方,名墨白。”

  村支书看了眼只喝了几口水一声不吭年轻人,寻思着这年头的阴阳先生取名字都这么有墨水味了。

  花豹子吃饱喝足,总算想起了正经事:“听老李介绍,你们村子有个什么碑?老死人?”

  村支书连忙点头,把从警队要来的阴阳碑的照片拿给他们看,花豹子拿着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神色不由变了:“师兄!你看这碑!”

  一直沉默的方墨白接过照片,“没错,是白骨石。”

  村支书有点愣:“什么是白骨石?”

  ldquo;就是放在乱葬岗或者坟圈子镇阴气石头。”花豹子随口解释了一句,“可是光一块白骨石掀不起什么风浪才对,怎么会死人呢?老头,你们村子最近两年,不,最近五年内,来过什么奇怪的人没有?”

  村支书的眼睛闪了闪:“我们这穷乡僻壤山沟子,哪会有什么人来呢!”

  ldquo;别给我打马虎眼!”花豹子岁数不大,眼神却毒得很,“再不说实话,我们立刻就走!你就等着全村死光了吧!”

  村支书脸色一下子变了:“别别别!两位稍安勿躁!不是我不说,实在是,这个事情,早就成村子里的忌讳了!”

  说是忌讳,因为这事儿不仅损阴德,更是违法的。

  四年多前,村长儿子死活说不上媳妇,村长媳妇就动了歪心思,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个人贩子,花了几万块钱买了一个姑娘。村长媳妇听人贩子的,一天到晚给她吃药,没过几个月人就有点痴痴傻傻的。后来,姑娘怀孕生下一个女儿,但梁南村的思想落后,见是女儿便给淹死了,非要生个儿子。

  那姑娘在孩子死后没多久就疯了,后来没过两年,一个大雨夜里竟然跑了。村长家追了十几里地没找到人。这里山深,有野狼,一个人跑出去,又不认路,十有八九得死在山里,村里人便也就放弃了。

  只是从那开始,不到半年,村里的祖坟就莫名其妙多了一块刻着村里人姓名的石碑,又过了几个月,村里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死人,而死的第一个,就是村长媳妇。

  花豹子听完,撮着牙花子闷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能有什么词形容得了这家人缺德:“那姑娘还留下什么东西没有?她那被溺死的孩子葬哪了?”

  村支书的面上露出些苦意:“我们村的风俗,夭折的孩子都不仅不入祖坟,就连埋都不能埋,都是拿床被子裹了,直接丢进山里,用不了几天就被山牲口吃了。”

  花豹子深深吸了几口气,站起来指着村支书:“这都什么年代了?就你们这操蛋的村子……算了算了,要不是看老李的面子,我现在真想立马回去!你们这些人,真是死一个少一个!”

  村支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方墨白站起来,“还记得孩子丢在哪里了吗?带我们去看看?”

  ldquo;记着记着!我这就带你们去!”

  叁

  村后的有个山坳,因为形状像个哨子,得名哨子坳。

  日头早就落下去了,深山老林本来光线就不强,没走一会儿,天就模糊地黑了。

  花豹子走不动了,靠在大树根下歇息。等歇得差不多了,花豹子刚想叫村支书带路,方墨白却开口让他回去。

  村支书和花豹子都有点不解,两人对视一眼,花豹子挥挥手,示意村支书先走。

  等人走出二里地,花豹子远远地看着村支书的身影,才疑惑地问:“师兄,问什么不用他跟着了?”

  方墨白看着前方皱了皱眉,“尸体肯定是没有了,但是在这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

  花豹子心中一阵打鼓,刚想把护身的刀拔出来,林间的树木突然猛地一抖,花豹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紧接着眼睛一疼,像是被烟火燎了似的。

  ldquo;站着别动!”花豹子只听见师兄在耳边喝了一句,紧接着一股土腥气扑面而来。一道劲风擦着他的鼻子尖掠过去,留下一阵火辣辣地疼,一种难以形容的尖叫声响起来,有点像变了调的野猫嚎。

  花豹子心惊胆战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见师兄手里攥着一把红线,线的另一端五花大绑着一个人模样似的东西,披头散发看不见脸,那猫嚎似得声音正是从这个东西的嘴巴里发出来的。

  ldquo;这什么东西?”花豹子没忍住往前走了两步,伸脚踢了踢那个蜷在地上的人形,方墨白没想到他这么冒失,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个“人”突然猛的一扑,十多厘米的黑指甲就在花豹子的肩膀胳膊划开一道大口子

  方墨白目光一沉,从背包迅速拿出七枚黑黝黝的钢钉,手指钉子上一戳,血抹在钉子上,将那东西的四肢脖子心脏钉住,那东西发出一声刺耳的痛嚎,抽搐几下,倒在地上动不了了。

  花豹子疼的龇牙咧嘴,可看见师兄冰冷的眼神,却又不敢呼痛,只能硬忍着:“师兄,这什么东西?”

  方墨白没理他,拨开那一堆乱糟糟的头发,用自己手指尖的血在那东西脑门上画了个极复杂的符咒。

  符咒刚一画完,立刻消失了,过了片刻,那东西身上笼罩寒气散了,连漆黑的指甲也慢慢缩了回去,花豹子凑过去,才看见那竟然是个二十几岁的姑娘,模样挺俊,只是面色是种石头似的青白色

  ldquo;是魂傀。”方墨白说,“活人在濒死之际,把一个怨魂强行吸纳入体,就会变成这样半人半鬼的模样,白天为人,晚上却被怨魂主导。这个怨魂虽然怨气不小,可是似乎还没有完整意识,应该是个小孩。”

  ldquo;小孩儿?”花豹子惊讶

  方墨白点点头,“这应该就是村长家逃走的那个姑娘,只是他们没想到,她逃走不是逃离村外,而将自己孩子的怨魂融合,把自己变成魂傀,来复仇。”

  ldquo;这么说,村子里的人都是她杀的?白骨石也是她放的?”

  ldquo;八九不离十。”方墨白看了看地上昏迷女人,目光中多了些怜悯,“背上她,回村里。”

  肆

  下山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快午夜了,花豹子把魂傀放在院子里,吵吵了几声,一直没放心下来的村民们不大一会就围满了整个院子。

  而当他们看清院子里的姑娘的时候,一个一个脸都吓白了,连话都不敢说,偌大的院子静得落针可闻。

  方墨白没理会他们的表情,问村支书:“有没有村子的平面图?”

  村支书忙点点头,把一个旧地图翻出来,方墨白对着地图,带着花豹子径直往村里走,最后停在了一个半新不旧的空房子前。

  村支书忙解释,这就是村长儿子原来住的地方,后来村长一家都死了,这房子便空了下来。

  方墨白对花豹子使了一个眼色,花豹子心领神会,从破屋子里搬出一个旧桌子干净摆在院中,又从方墨白的背包里拿出几个小瓷瓶一一摆好,用一支小毛笔蘸着朱砂写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符文。

  方墨白拿出一个发着绿莹莹光的小灯,摆在桌上,和花豹子跪下来恭恭敬敬地扣了三个头,村民们看得不解其意,也纷纷跪下来跟着磕头。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花豹子把那个姑娘抱过来,平放在桌前。方墨白站起来,不知从哪拔出一把小巧匕首,用符咒点燃的火烧了一遍匕首的刀刃,走到姑娘身边,在她的小腹上刻出一个远比任何符文都更复杂几分的图案,姑娘的皮肤硬得像一块石头,他的符咒刻上去,竟有几分像祖坟里阴阳碑的样子

  就在他最后一笔刻完的时候,所有人都听见一声令人脊背发凉的婴儿哭声,一阵刺骨的寒意弥漫上来,村支书只觉得自己冷的狠狠打了一个哆嗦,随即喉咙一阵剧痛,仿佛有锋利的指甲要撕破他的喉咙,发出几声咯咯声,人就倒在了地上。

  村民一慌,还没来得及动作,一道凌厉的刀光闪过,村支书双腿猛的蹬直,僵了三秒,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村民再抬头,方墨白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个小玻璃瓶瓶子里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婴儿模样的东西,正狂躁地四处乱撞。

  村支书魂不附体地忙忙点头,半晌才缓过神来,问:“这……是村长家的儿媳妇作祟吗?”

  方墨白没理他,不急不缓地将东西收好,花豹子一声冷笑:“不是村长家的儿媳妇,是她刚出生就被溺死的婴儿!老实交代,这婴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光是淹死的,怨气绝对不可能这么大,而且看这模样,绝对不是刚出生的时候死的!”

  村支书脸一白,还没等说话,花豹子又冷哼一声:“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把这个怨灵再放回去,到时候你这个村子能活下来一个人,我是你孙子!”

  这一次,不光是村支书,在场的大半人额头上都淌下冷汗来,村支书颓然,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当年的秘密。

  当初,村长家买的姑娘其实是带着身孕的。

  第七个月,就生下来一个女婴,村长媳妇以为早产。

  到孩子办满月酒的时候,隔壁村一个跳大神的神婆看到,孩子背后竟然有一个龙头胎记,非说这个孩子体质特殊,在古代是绝好的炼丹药引子,炼出来吃了长生不老,但如果孩子活着,容易遭天妒,能给身边人带来灾难。

  起先没什么人信,但没两天村长就跌进水井里淹死了,这一下村民对神婆的话深信不疑,一合计,竟然真的将婴儿放在村里祠堂的一个大鼎里炼了。只是一帮书都没读过几本的村夫懂什么炼丹?到最后肉都化成了灰。村民遗憾之余,随手将骨灰丢进了哨子坳。

  听着村支书断断续续地将来龙去脉讲完,花豹子当时就上手把村支书在内的几个汉子狠狠揍了一顿,村民忌讳着方墨白手里的怨灵,应是一个都没有还手。

  尾声

  在老李退休前的最后一天,接到了报警电话,梁南村村民杀害婴儿抛尸,有录音为证。

  那天,老李带着警局的干警,抓回了三警车的人,案件影响恶劣,从重处罚,主犯从犯一共枪毙了十三人。剩余的人纷纷搬了出去远走他乡,不过半年,就成了一个荒村。

  这世间再也没有人知道,在一个荒凉僻远的山村,还有一个枉死的婴儿,和一个曾经为了复仇,变成了永世不得超生的魂傀的年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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