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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的寂寞身后事

2019-08-20 04:35:07 来源:史事挖掘机 阅读:载入中…

陈独秀的寂寞身后事

  他曾经高举“启蒙”的旗帜影响和造就了中国一代政治文化精英;他曾经是我党中央第一至五届最高领导人大革命失败后,他从最高领导位子上退了下来,从此以后,成了一个孤独思想者。

  重病缠身,除去潘兰珍能给陈独秀带来许多安慰外,则是希望能有更多的朋友来看望他并且长久相聚。没有朋友的日子里,他除去读书写作以外,常常一个人回忆着过去,当然,也常常难免有浓重悲凉,令他慨叹不已……朋友们都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往了。

  他整理着往日的手稿,拣出了去年秋写的那篇《对月忆金陵旧游》一诗,他提起一支残笔,将该诗重新抄录了一遍。他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显得非常吃力,也没有了狂草的飘逸,似乎仅仅是在抄,全然失去了章法

  1942年5月12日中午约12时,他又像往常一样水泡蚕豆茶水饮用,饮用半小杯后不久,忽觉一阵腹痛,并伴有腹胀与呕吐之感。他很快意识到这是饮用蚕豆花的缘故。这一突如其来变故令潘兰珍很是着慌,她赶忙就近请来了医生,讲明情况,医生马上为其切闻施药。待症状有所控制,医生问明病因,又让潘兰珍拿出陈独秀尚未用完的蚕豆花来,发现其中部分已经发霉,用开水泡过后,汁水成黑色味道也不正。又经询问方知,陈独秀这次所泡服的蚕豆花采摘时曾遇雨,晾晒了好几天才干,想必是因霉变而产生毒素

  医生走后,潘兰珍侍在一旁,端汤送药,内心深深自责着。潘兰珍的自怨自艾让陈独秀更觉不安,看着眼前这位已伴随自己走过十多年人生历程女性,内心禁不住一阵心酸。十多年来,自己几年的地下生活、五年的囚徒经历、五年的辗转流离,无不时刻牵累着她,是她以青春勤劳善良为自己撑起了另一半天。

  院门传来了叩击声,令陈独秀惊喜的是,许久未曾谋面的老朋友到了!冷清许久的小院顿时增添了许多温情。陈独秀让潘兰珍出去买些肉来,中午款待老友

  潘兰珍买肉回来,便在自家小院摘了些四季豆,感受着陈独秀许久都没有过的欢愉高兴地张罗着午餐。或许是友人的来访增加了他进餐的兴味,或许是几天都没有好好进食,吃潘兰珍做的四季豆烧肉忘记节制,不知不觉中,他吃过量了。

  送走老友后,他似乎仍余兴未减。潘兰珍又将中午没有吃完的饭菜重热一遍,作为晚餐,陈独秀又吃了一些四季豆烧肉。晚饭后他便感觉腹部不适,似是胃病复发,逐渐疼痛难忍。他吃了些药,躺在床上,腹痛使他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眠。呕吐、腹泻,焦虑不已的潘兰珍陪伴他度过了又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潘兰珍请来了医生,为其诊断开药。在随后的两天里,他一直躺在床上,也无欲进食。两天的服药与静养,让陈独秀的精神有了好转。5月17日,早晨醒来,他感觉稍有轻松,于是便起来想下床活动。在潘兰珍的帮助下,他勉强下地并开始盥洗,但很快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只得又躺下,力不从心无奈让他顿生绝望,这不是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么?!

  下午7时半,他又勉强上厕所,刚站起来就晕倒了。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陈独秀渐渐苏醒过来,微启双目,无力地看了看床侧的人,潘兰珍带着哭泣的声音轻轻地呼唤老先生。9时,陈独秀努力想睁开眼看看唤他的人,却又一次昏厥了过去。如此反复多次,整宿未停。

  5月18日清晨,江津九中的何之瑜接待了陈独秀委托传信的人。何之瑜、陈松年与邓仲纯等人聚集到鹤山坪时,陈独秀的病情已非常危险躯体僵困无力,唯头脑尚时有清醒

  陈独秀病重卧床消息,很快便在他的亲友传播开来。

  友人们看望过陈独秀的病情后,都感到他的时间不长,邓燮康、高语罕等人便以沉重的心情商量他的后事。未等其他人开口,邓燮康便毅然承担了衣衾棺木等全部事宜

  邓仲纯最清楚陈独秀的病情,他知道先生已处膏肓之状,这样衰枯的身体,又兼肠胃病、高血压心脏病多疾并发,实在回天乏术

  5月22日上午,陈独秀在日趋衰微的气息里又昏厥过去,守在一旁的邓仲纯忙给他注射了强心剂,他苏醒过来后旋即又昏厥过去,前后反复三次,每次都被强心剂从死亡的边沿拉了回来。

  5月25日上午,他欲给潘兰珍留下嘱托,于是屋子里只剩下这老夫少妻二人。陈独秀望着泪流满面的潘兰珍,眼角也滚出了几颗混浊泪滴。他很抱歉不能为她留下可资生存的家用现有的一万元银行存款还是教育部预付的稿酬,平时未动分文,看来,也只得交给一人作为自己丧葬费用了,而能给她的只有几个磁碗和一些衣服

  嘱托完潘兰珍,他便让她叫何之瑜来到床前。

  不久,何之瑜坐在了榻边,静候着老先生发言。

  陈独秀望着这个以友兄相称的原北大学生,顿生慈爱感激,四年来,他为了照顾自己,的确做出了许多牺牲,自己存亡已定,未完又不能做的事只能交给他了,他相信他能做好。

  陈独秀缓了一口气说:“这几天,你用的哪里来的钱?”

  何之瑜没有想到老先生会问他这句话,稍一迟疑,然后说:“我自己也有点钱,我向农工银行也借支了一点钱。”

  陈独秀说:“自己有钱存在人家银行里生利,你向人家借钱用,那才真笑话哩。”他所说的“存在人家银行里生利”的钱,是指教育部预付给他的一万元稿费。说完,他便让潘兰珍去取存款单。

  ldquo;我的钱都存在农工银行,你将存单收下,如果我好了,再交给我,不然,由你去支配。我没有别的东西,几个磁碗和衣服都给她。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一切由你安排好了。”陈独秀说完,又一阵喘息,所要交代给何之瑜的只有这些了。

  又是一天多粮水没进了,不断闪烁知觉中,他感知到身边站着潘兰珍,他艰难地示意潘兰珍再靠近些,然后用极其微弱语气说:

  ldquo;今后……一切自主,生活……务求…自……自立。”

  5月27日,强心针与平血压针交互注射,但已没有了先前的那般效验。他沉沉地昏睡着。

  气息越来越微弱,脉跳越来越散柔。

  在邓仲纯的示意下,潘兰珍、陈松年夫妇、老先生的孙女长玮、长与、侄孙长文、何之瑜、包惠僧都围在了陈独秀的身侧,去感受老先生最后的心音,然而,任凭儿孙们如何呼唤,老先生终于再也没有了反应

  这一刻,正是1942年5月27日夜9时40分。

  他逝世前的半个月,还编写着《小学识字教本》一书,在这未完的书稿上,他写的最后一个字竟是“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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