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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蝉者说

2019-12-31 00:27:07 作者:胡波 来源:思维与智慧 阅读:载入中…

捕蝉者说

  童年时我生活落后的苏北农村,肉和蛋毫无疑问餐桌上的奢侈品,而每年夏季,蝉为我和小伙伴们提供了丰富蛋白质脂肪,堪称“大自然慷慨馈赠”。

  在我的家鄉,蝉被叫做“姐儿龟”或者“姐儿猴”,“姐儿”是根据它的鸣叫拟声而来,也有民间传说它是在呼唤失散的亲人,“龟”和“猴”则是依照其外形特点类比而来。蝉的寿命一般有3到4年,但它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度过的。夏夜,即将成熟幼虫破土而出,爬上高高的树干,羽化为成虫,金蝉脱壳之后,它的生命只剩下十几天的时光,而进入最后的生命倒计时,蝉都是在快乐歌唱中度过的。

  捕蝉的最好时机夏天的傍晚,最好是前一天刚刚下过雨,土壤有点松软,这时久居地下的幼蝉会努力挖出一条通向地面隧道,并在洞的顶端打开一小块天窗。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天窗让它暴露了蛛丝马迹。只要扒开洞口把手指或是一截小木棍伸进隧道,不明就里的幼蝉就会本能地死死抓住,被“钓”出地面。

  当然,也有的幼蝉能够幸运地逃过这一劫,并且坚守到天黑,然后它会用两个强有力的大螯推开隧道的天花板,爬出地面。来到地面的幼蝉几乎一刻也不敢停歇,稍稍观察一下地形,它就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奔向最近的一棵乔木。但正像幼蝉担心的那样,这段仅有几米的路程时时充满了危险,它的每一步都有可能不期而至青蛙或是蟾蜍发现,而成为这些两栖动物晚餐。逃出了危机四伏草丛,爬上树,还有可能突然暴露在手电筒光晕之中,成为守株待“蝉”的小猎手囊中之物

  竭尽全力攀上了高高的树杈,幼蝉往往在自以为安全高度停下脚步,然后静静地等待羽化。这是一个漫长过程,先是在后背裂开一个纵向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是头部努力向后仰,探出裂缝……成年蝉要从蜷缩的躯壳中伸展开来,摆脱禁锢,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艰难。在长达几个小时的脱壳过程中,蝉如同一个正在娩出的婴儿,一点点顽强地闪转腾挪,最终,在黎明前后完整地从躯壳中剥离出来。刚出壳的蝉通体洁白,翅膀极其柔软弱不禁风根本无法飞翔,它还要在晨曦等待一个小时左右,让翅膀硬化,也让虚弱身体恢复。然而,这个时候,往往被早起的小鸟或是孩子轻松擒获。

  尽管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围剿,但还是有蝉突围成功。在酷热难耐的夏季里,雄蝉在树枝上不知疲倦聒噪,雌蝉则静静地伏在树荫欣赏美妙音乐,爱也在这一动一静中慢慢交融……不过,它们还是要小心从天而降喜鹊斑鸠白头鹎随时都可能来打破这片刻的安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绝对是夏季里时刻都可能出现悲壮场景。成蝉的另一个天敌来自于人类,尤其是孩子,当年的我们会把一把麦粒放在嘴里反复咀嚼,制造出像麦芽糖一样的黏胶,涂抹到竹竿上,然后从后下方悄悄接近蝉,粘它翅膀,任凭它怎样挣扎无济于事

  每一个不下雨的夏夜,我和我的小伙伴都会沉浸在捕蝉的快乐当中。捕获的猎物或者烧,或者煎,或者炸,最终都满足了我们的口腹之欲。由此,我的家乡诞生了一道网红名菜——油炸金蝉。每年都有一季夏天,每年都有一季的蝉鸣,每年也就有了一季属于孩子的快乐。

  (变色龙摘自《新华日报》2019年7月11日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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