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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姑姑三毛

2022-01-31 04:29:40 作者:陈天慈 来源:现代阅读 阅读:载入中…

我的姑姑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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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毛是重感情的人,在雨季里写出了年少的暗恋——《雨季不再来》,那种单纯的喜欢和远远的欣赏,确实是现在来去匆匆的行程里很奢侈的花费。今天的我在新年刚过的日常中静下来,感到惆怅和怀念,这是每年都逃不过的来自心底的亲人的信息。

  这就是我的小姑,你们认识的三毛,那个传奇女作家,旅居他乡的独立女性;我从小认识的亲人、玩伴,用独特的方式带领我成长的人。小姑如果在世,也有七十多岁了,虽然我们都很难想象那个留着两个小辫子,说话轻声轻语,勇敢追爱,充满好奇心和童心的三毛有一天也会变老。她用她的方式在我们心里冻龄,今天我们用我们的方式让她重生。

  13岁时,小姑因为不适应当时模板式的教育体系,选择休学。14岁她开始写作,当时的作品多半是少女对初恋的期待和懵懂人生的观察,有着超出同龄孩子的成熟与敏感细致。

  我们常常一起去书店,在那儿一待就是一个下午,直到抱着一箱箱的书籍往车上搬才愿意离开。阅读和写作早在那些我和双胞胎姐姐陪小姑在房间笔耕的深夜,悄悄埋下了种子。

  小姑24岁去西班牙留学,认识了一生挚爱荷西,也开始了对异国生活的记录——《撒哈拉的故事》至今以各种文字在国际上流传。

  1979年,小姑短暂回台北时,我已上小学。初见时觉得很陌生,害羞的我不敢直视她——敏感的孩子偷偷看着这位和其他家人完全不同的小姑。渐渐地,小姑成了会开车带我们到处走的玩伴。常常会遇到很多读者看到小姑兴奋地尖叫,或者叫出我和姐姐的名字呵呵地笑。看到学校里的老师对小姑的崇拜,我和姐姐才对这位平常很随和的玩伴刮目相看——原来她在外人面前是个大人物,原来很多人抢着买她演讲会的票,很多人以她为人生标杆学习仿效。那位每天接近中午要我们两个小孩叫才起床的大孩子,走入我们的童年、青少年,直到如今依然是我们身上的标签和心里的印记。

  我虽然没有亲身参与小姑和荷西姑丈在西班牙的相遇,雪地上的6年之约,结婚后在撒哈拉沙漠的生活,却在她书里读到他们的辛苦和坚强。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华人世界里,小姑是读者的眼,带读者看世界。她开了扇窗,无意间做了先锋,在远方留下足迹。作为把中西文化交流渗在生活里的平凡人,她只是实实在在地过日子,却活出当时千万读者想要的样子。

  小姑走的时候我上高三。1991年1月4日那一天,我回到家时,发现家中空无一人,这很不寻常。被课业压够了的我和姐姐虽然感到奇怪,但也为突如其来的宁静感到放松,谁也不想理谁,各自待在客厅的一角。那是没有手机的年代,等待是唯一的选择。

  新闻时段,我们无意识地开着电视。此时电视里放出小姑的照片,很大一张,她笑得很灿烂,双手合十,微卷的头发自在地垂下,肩上还披着她喜欢的蓝绿色丝巾。我以为又是一次演讲或其他活动的报道,小姑常常出现在新闻主播的口中,我们已经习以为常。此时,粘在墙上的电话却惊人地大响。

  我懒懒地起身,慢慢走到墙边,就在这一秒,新闻主播的口中宣布了小姑身故的噩耗,一时间我没有回过神来,愣住了。

  “你们知道小姑的事了吧?”妈妈强忍难过,故作镇定地说,说到“小姑”两个字时还是忍不住透露出哭声。

  听到主播和妈妈同时宣布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个第一次经历死别的高三学生真不知道应该冒出什么话。

  “嗯,是真的吗?”我停了一下,抱着一丝希望怯怯地问。

  “嗯,是的,我们都在荣民总医院。你们自己在家,冰箱有吃的,自己热一下。”

  妈妈交代完就挂了电话,好像生怕再多说几句就忍不住眼泪。

  1991年的这一天,一个我最亲爱的家人选择离开。

  接下来那几天,我和姐姐在学校时也感受到同学和老师的关心。那天导师王老师通知我到办公室聊聊,我无法记起她跟我说了什么,只记得她自己也很难过,数度哽咽,因为小姑来学校演讲过几次,全校师生早已把她当自己人。我只是直挺挺地站着、听着,不想回话,心里还是感激的。

  上课铃响时我才跑回教室,感到许多目光投在我身上。回到座位,桌上放了一堆小纸条,白色的、黄色的、粉红色的,折成小纸鹤或简单的对折,那个年纪的女校同学特别温暖。那堂英文课我什么也没听进去,下课铃声一响,立刻打开纸条,同学、老师们背着我默默写好一字一句安慰和关心的话,再偷偷给我,事后也没有人再用言语多说什么。小姑替我选了这所学校,6年后的今天,这个学校的师生们替你安慰了你的两个侄女,她们也想念着你。

  放学回家时,我总是胆怯不敢去本该每天报到的爷爷奶奶家。奶奶拿着手绢,眼泪没停过,嘴里说着“妹妹,你怎么先走了”。在旁叹气的爷爷是很了解小姑的人,他忍着悲伤和大姑、爸爸、叔叔们商量后事,让心疼的小女儿走完最后的一程。希望一切合她的心意,是这对很不容易的父母能给女儿最后的爱和宽容。

  丧礼上一堆的记者,哭声混着嘈杂声。我在心里问小姑,会不会太吵?她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但也矛盾地希望见到爱她的人记得她。这是一场没有剧本的戏,出乎意料却只能接受永远没有续集的结局。

  这几年每到1月4日,我常常在三毛读者的微信群、微博、朋友圈等处看到大家对小姑的怀念。小姑走了快三十年了,还是有很多人没有忘记她,甚至很多年輕朋友也在时时刻刻说着她的故事,念着她的好,传扬着她的善。三毛的作品——书、电影、音乐剧、歌曲、演讲录音和访问,都是她的人生,她的信念。她和荷西姑丈柴米油盐中的爱,她走过的路,她对亲情和家乡的思念,都是她留给我们的足迹,是她贴心为我们留下的想念她时的凭借。

  在这里,我的文字也许会让你再次陷入想念,而我更想转述的或许是小姑想说而没机会说的话:“谢谢你们的想念,我去找荷西了。你们要好好生活,偶尔想起我时,请记得微笑和保持自由的灵魂。我的形体已离开,你们的人生要好好继续。”

  爷爷曾在一次访问中说,小姑只是从人生的火车上提早下车,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终点站。旅途中相伴一场是缘分,是遇见,是给彼此交集的机会,分开后想起的悸动,是只有你和她才懂的心理交流。前几天,荷西姑丈的六姐卡门和友人捎来圣诞的祝福,通过网络用中文和西班牙文串联起对三毛的各种怀念和喜爱。我终于安心了,小姑不会被遗忘。三毛在用她一贯充满幽默和创意的方式带领大家,体会人生的美好与遗憾。故事未完,她的足迹永不消失。

  如果你也和我一样想念她,偶尔在忙碌的夜晚不小心抬头看到星星也会想起她的名字,她就一直都在,就在那块我们默默为她耕耘的梦田里,就在那棵经年累月开枝散叶的橄榄树下。

  (摘自上海文艺出版社《我的姑姑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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