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罩读后感10篇
《钟罩》是一本由(美)西尔维亚·普拉斯著作,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35.00,页数:280,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关于《钟罩》的一点碎碎念
1
最让人佩服的是她恰到好处的控制力:在敏锐的超凡的感受力和日常庸俗思维轨道之间的平衡。她理解着这个世界(用自己的方式),批评、挖苦它和她/他们(以那时的她的身份,埃丝特的身份),也尽力展示自己的世界——以大多数人可以理解的眼光来回顾自己,使自己被理解,使孤独和寂静被听到,但同样又不能歪曲、隐瞒她所体验到的真实。(那可能是不被理解和承认过的“真实”。)是这样艰难的工作,却几乎没有一处因为纵情而失控的地方——描述一个所谓的“疯子”不是真的为了沉溺疯狂,不是为了追逐歇斯底里,不是说神经官能症有多么好。这是和鲁迅的《狂人日记》所不同的,没有突兀的“赵家的狗何以多看了我两眼”,不是作者借用一个疯子的身份,不是作者试图与疯子共情,要占这个身份的什么便宜似的:穿上伪装,才可以随心所欲地说自己的话。《钟罩》中所写的女主人公不是这样的,她不是别人,就是我们自己,就是我自己。
但《钟罩》同时又是独特的,是更加独特的,是天才的,是煞费苦心的,随手翻开其中一页,字词或独具挑逗神经的孤卓美感,处处是异质的精神纹路——倘若有人事先告诉你:这是美国女诗人西尔维娅·普拉斯的自传体小说,诗人曾经多次精神崩溃,进出精神病院,在小说出版几周后便自杀身亡。你或许就会相信自己不能理解她了。就没有耐心来理解她了。——在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的,这是一件困难的事,要试着不将陌生的而指认为疯狂的。
(这样做的好处是,谁知道世界上是否有一个陌生的自己,谁知道那个陌生的自己会在哪一天忽然出现,如果就因为这样而把自己吓得不轻,那多不上算。人们急于把一些人划分为精神病,似乎只是为了捍卫自己的正常人身份: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是正常人,我不会这样做,我也不会这样想。——倒简直像是给自己的诅咒,以及莫名其妙的禁令。在我看来,衡量精神健康的方法不在于一个人怎么想,不在于和所谓“常人”的比较,而在于他是否有可以继续生活下去的能力。或许还包括与他人共同生活下去的能力。自杀的问题应该另当别论。
精神病医生、以及精神病名词的生活化,并没有在提高人们的精神健康方面做出多少贡献,反倒因为无知而营造出一种相互监督、自我监督的潜在危险氛围,是降低了人们对于思维差异、性情差异的接受能力,甚至于连这种可能出现的“差异”类型也被规范化了,大概是想象力匮乏的证据之一。书中的精神病医院更多的是一个暴力机构——或许也是符合社会共同愿望的一处小小缩影,所谓专业的精神病医生,只是以多数人的意志而得以名正言顺地野蛮粗暴地对待精神异质者,“治疗”,是多么可怜的对于规范化的期待。
但这样做的危害,不只是妨碍他人,也对个人的自我认识造成困扰。在精神生活中,或许仅仅使用“苦闷”一词就够了,不应该将繁复的陌生的情绪专有名词化、社会化地传播、乃至职业化对待,暴露在开始时或许带来如同受到关注的快感,但需要扭转的是附着其上的价值判断——那种跃跃欲试的对一个“奇怪”的人指手画脚的企图。换言之,对于非神经受损而导致的“精神病患者”的心灵救济工作,应该由文学接手,而不应该由社会接手。许多的精神病医生是否能够跨越个人与“无个性的人”之间的鸿沟,这一点是很存在问题的。
正如普拉斯在埃丝特打算自杀时,写,“但是,当我正要干时,手腕上的皮肤瞧上去那么白嫩而毫无戒备。我又不忍心了。似乎我想要扼杀的并不在那皮肤里或者在我大拇指下那细微的蓝色的脉搏里跳动,而是在其他什么地方,更深邃,更神秘的什么地方,非常,非常难于抵达。”
我觉得这或许是患者和医生的不同,医生不会注意到那些蓝色的跳动的脉搏,他们自以为自己看到了也理应能够看到更深远的地方,但他们是从另一个遥远的地方杀将过来,除了知道你很痛苦以外,对你的痛苦一无所知,只是闪到身前,挡住那神秘处,而又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为了以假乱真,甚至不断对无辜的肉体施以惩罚。
“你越是治疗无望,他们就把你藏匿越深。”这毫无疑问是对这种所谓救助的讽刺了。)
苦闷就是苦闷,把苦闷正常化,每一个人都会苦闷。尽量不使用“病”这个词,容易引起人身攻击。苦闷者应该自我指导,自我治疗——那些心灵尚且强健的人,可以提供解闷的法子,可别去抢夺心灵的自主权。多么荒谬,那才是二次伤害。那,重要的是,自己要坚强,自己不能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尤其不能因为外部的宣判而认定自己是真的完蛋了。我完全理解进精神病院之前的埃丝特,我尽量尝试着理解,进入精神病院之后的埃丝特。也许她只是在代替我们领受,来自“无个性的人”的某种虚伪的“治疗”——她或许受到了我尚且不能完全理解的伤害——但我真看不出精神病医生们的治疗有多少值得称道处。
没能把埃丝特当作一个虚构人物是可悲的,那是在否认这是一件完整的艺术品(仿佛那些文字的合理性、自足性,只有依附于那个活生生的在公众视野存在过的女诗人,才能成立似的),或者在否认自己有观看艺术品的能力——如果它不是完整的艺术品又是什么呢?要把它当成自白、自剖或是什么吗?好像一个曾经精神崩溃的人应该忏悔,应该对于这个一度使她正常起来的社会做出一点解释,负一点责任。这偷窥式的好奇是一种偏见,它永远无法瞥见那个更深邃的地方。
(具体来说,我认为用小说中“我”的人生阶段来对应普拉斯的人生,用“我”的表白,来代表普拉斯的思想轨迹,是行不通的。《钟罩》仅仅取自其人生经历的一部分,或者这样说,作品就在作者的生命里——多么高贵的写作,但谁也不可能颠倒过来,把作者的生命亦只限制在作品里。由之前的作品,到之后的人生,不应该理解为因果关系——至多只允许一种反哺。倘若以为从早期的作品看出了其人生轨迹,并以简单的因果关系连接起来,这是有害的——对自己有害。所以看见“因此呀、难怪呀,普拉斯后来怎样怎样,走上了怎样怎样,”真是厌烦透了。
普拉斯高于埃丝特,她在埃丝特的钟罩外面,她自己打破了钟罩,才写出了《钟罩》。但后来呢,普拉斯自己是不是又被罩进了别的地方?高于普拉斯的人又在哪里?或许埃丝特高于后来的普拉斯。普拉斯有没有高于普拉斯自己?我不知道。)
2
我有些后悔我已经读完了。虽然开始的时候我的确计划很快读完,我只是想要如饥似渴地成长一下。那样地感同身受。在读完整个故事后,我希望自己仍然能够如同开始时那样毫无保留地说点什么。(骗人的啦)
关于我,你不需要了解太多。作为本书读者,我的自我介绍是这样的:我是这样一个人,我感到在世界和我之间,有着巨大的裂隙,容纳幻想,像成千上万只鸽子争先恐后地飞向新的大陆,像第一只飞往新世界的鸽子一去不返。(我有预感,幻想,以后不会这样。)需要幻想弥补巨大的差距,必须幻想——除此之外,我擅于幻想,也许是废退用进,给我一个眼神,我能在一秒钟之内告诉你三个往不同方向发展的“悲剧”。
埃丝特和世界的主要关系也同样如此。在一个崭新的环境中,她需要处理好自己——应该拥有何种形象,如何隐藏起那个无所适从的小姑娘;回到熟悉的环境,回到家以后,她开始烦扰如何真正地进入那个看起来似乎与自己有着巨大差距的世界,可怕的新世界,可怕的渺小的自我。
也许每一个女孩子都住在针尖上,像小美人鱼一样每走一步都是在刀刃上的舞蹈,而别人未必知道,但又叫人如何知道呢。——好吧,一个拙劣的比喻。
开始时,我们认识了一个性格有些分裂的女大学生,这显然并不是一个问题,除非有人从来没有好好地认识过自己。但这要命的分裂,或许被认为不仅仅存在于个体之间,也横亘于现在与未来之间——她好像觉得,自己非要克服这一点不可,所以她一直在做错误的选择。“我”的心是向着天真无邪的贝特西的,可关于和贝特西的交往的描写却着墨不多,事实上,“我”老是和“聪明世故到天上去了”的多琳搅在一起——或许“我”并不是喜欢多琳本人,而只是在自己欠缺的地方伪装得用力过猛,是多么想显得游刃有余。
“我知道那年夏季我有点不太正常,因为我……净想我在大学那么幸运地积累起来的一件件小小的成功却在麦迪逊大道光滑的大理石和平板的玻璃楼面外全归功于湮灭。”
这样的面对浮华世界的压力是这个故事的起点。或者说,一些在人生初始交际方面的小小失败是这个故事的起点。关于对自我认识的怀疑矛盾与挣扎,她有一些很动人的描写,我真喜欢:
那夜(多琳与“我”同去电台主播莱尼家,“我”先离开,多琳醉酒后倒在“我”的房间门前),关于多琳,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决定守护她,听她到底会梦呓些什么,但是,在灵魂深处,我与她毫无关系。灵魂深处,我忠诚于贝特西和她天真无邪的朋友们,与我内心相似的是贝特西。
……
第二天早上,我……缓缓打开房门,我以为我会看见多琳的醉身,作为我可鄙的本性的一种肮脏、具体的明证,依旧躺在那一汪呕吐物之中。
过厅里却空无一人。地毯从过厅一头伸向另一头,干干净净,永远是那么一片盎然的嫩绿,只是我的房门前有一片隐约可见的,不规则的污迹,仿佛有人偶然在那儿泼翻了水,已经轻轻擦干了似的。
谁又不是这样呢。
数重煎熬的错误,只是被轻描淡写而过,仿佛只是“偶然”。既没有被原谅,也没有被憎恨——它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被发现呢。然而自己明明受了很大的罪似的。那样一个开门的瞬间,是隔了多少年以后去回望都不会忘记的。像一个孩子睡完午觉起来,发现大人们去看电影却忘记了带上自己——仿佛他犯了什么罪。那一刻她没有被理解,就永远都觉得委屈。而这一章就以这句“仿佛有人偶然在那儿泼翻了水,已经轻轻擦干了似的。”轻巧地结束了。毫不拖泥带水。
在描述在纽约“鬼混”的一月的各种活动之余,作者以插叙的手法带入“我”的青梅竹马,巴迪·威拉德,使我们进一步地认识她。她说威拉德虚伪,当然啦。要记住这一点。许多人都虚伪,凡是我们不喜欢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有虚伪的毛病——不过还是应该搞清楚,他是哪个方面惹人讨厌。
大概是他的洋洋自得独断专横,反衬着“我”的出路渺茫。性别话语的不同让人有些敏感。在他面前,“我”始终是纤细、敏感、妥协的。一个社会问题。——关于女性令人难以理解的一切。我存在我存在我存在。哈哈哈。——是在这里,我们第一次接触到她脆弱的那一面。
以下文字摘自埃丝特回忆威拉德教她滑雪,她独自从山顶冲下,摔断了右腿:
101 我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
103 白灼灼的太阳挂在波涌般的山巅之上。……我往下冲,唿哨飞过年复一年的两重人格、微笑、妥协,回归到我自己的过去。
104 (躺在地上)在天顶上照耀着一个懒洋洋的白日。我希冀在它上面磨砺我自己,使自己变得神圣,像刀口一样锋利而尖锐。
这些都被保存在记忆里,也就是说,只被她独自保存。并且是始终如此。
在回到家之后,那种对环境描写的控制力更好地表现出来。她变得越来越敏锐,也越来越沮丧。在家里,在海边,观察卧榻上的母亲,和朋友们在一起,独自在狭小的空间里,那是怎么的寂静乃至与世隔绝的心境:一层一层地,耐心地,温馨的场景在远去。一个愈加孤独的世界从“我”的眼睛里展现出来。孤独是从外部而渗入文字的。——当然也就是,一个人如何逐渐将自己隔绝于世界。
172 我瞧着他慢慢爬出齐颈深的海水。在土黄色的沙地和岸边绿色微浪的背景下,他的身子有一阵子像一条雪白的虫子被切割成两半。然后,身子整个儿浮出了绿水,步上了土黄色,消失在无数于大海与天宇之间蠕动或闲荡的其他虫子之间。
229(做电震治疗前)她把一个什么东西放在我的舌尖上,我惊恐地一咬,黑暗像擦掉黑板上的粉笔字一般将我抹去了。
总之,感官的敏锐是有可能发生的,当头脑进入某种偏执的状态时——这毕竟是身体的事,是身体自己做到的。比如禅修、打坐时……诸如此类,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据说五感是会更加敏锐的。在某种偏执中,感官和事物的关系也会改变——也许是因为精神的压力,增强了视觉、听觉等等神经感受到的压力:世界是不同的。那种感觉,怎么说,是美妙的。耳聪目明。但也必需忍受一些损失:假如已经习惯了井井有条地解释自己的生活,这整个经验世界,偏执中的脑袋逻辑能力是很弱很弱的,如果在这时过度思考,也许会头痛和心情沮丧的。
嗯,再然后,再然后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一个人孤独到了极点,她自杀未遂,进了精神病院,碰巧并没有受到什么特别好的治疗,但后来还是重返校园了,至于是否离开了精神病院呢?“我”的声音在这个意味深长的地方戛然而止了。
3
普拉斯自己有更好的总结,她写道,“看来似乎越来越肤浅而做作的时尚杂志世界带来压力,回到波士顿郊区的世界一片死气沉沉。这样,她人性中的裂痕——这些裂痕本来是被勉强粘合在一起——由于纽约周围的压力而令人惊讶地扩大了。她对于周围的世界——她自己的和邻居的空虚的家庭生活——的扭曲看法在她看来似乎是唯一正确的对世界的看法。”(译序)
这个所谓扭曲的看法,也就是书名《钟罩》的由来——“像是从钟罩的扭曲的透镜里所观察到的那样”。但与其说这是对社会压抑人性的指责,我觉得不如首先将它看作一个人自己的世界观出了问题——这样我们才能了解,世界到底错在了哪里?如何指望它变得好一点?如何让这种指责显得有意义?因为,每一个失意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受了谁的迫害似的,如果没有谁,或者如果有很多谁,那反正就是所有人都对不起他。
是在读完了《钟罩》以后,我才想起了“成长小说”这么个说法,《麦田里的守望者》当然慕名看过,没有什么体会——大概也可以这么说吧,关于男性令人难以理解的一切。是这样的,这是一部成长小说,我觉得,如果林黛玉没有选择慢性自杀,或者在她自杀前侥幸留下一部自传,应该就是《钟罩》这个样子了——也许会和芹溪所写完全不同呢。但成年后的他至少明白了她一件事,“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这样的话不能说给别人听的,定要招人嫌;即使在今日,也只可以小声抱怨,如果说得大声一点呢,也许也很难不被贴上一点精神病的标签。
所以成长小说,是讲青春期的事情。但最好还是由真正成年之后的人来讲。比如说《钟罩》这样。这种青春期的怨恨和委屈,也说不上很有道理的,只是莫名其妙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压迫着那个小小的自我。
比之于扭曲,钟罩的意象首先应该是自我封闭。这也是《疯癫姑娘的爱之歌》给我最深的感受。(它还让我想起了马雁的《暴雨将至》。)与其说是世界阻碍了她,不如说是她自己的幻想世界不断膨胀,阻碍了世界真实地靠近她——我倾向于认为,由于对自己的精神生活看管不当,个人是会感到空虚的,但世界本身并不空虚。——这是“空虚”以自我陈述的方式,使我们认识到的。
普拉斯所指的钟罩是一个相对客观的,在某种情况下的真实感受的描绘。但并不见得真是说美国社会就是一个钟罩。但还是可以稍稍分析一下,这种不平衡的感觉从何而来。
埃丝特所谓的分裂的自我,是人们眼中的“我”和所谓真正的“我”之间的分裂。有那么一阵子,埃丝特想要离家出走,是因为想要真正的自己被认识到。
143 在芝加哥,人们会就我这个人本身来认识我。会因为我甜蜜、娴静的气质而爱我。
是社会期待和自我期待之间的破碎——这破碎的双方始终没有被同时看见。我想这大概是作为一个“社会的人”最初的也是最难以避免的问题。无论是青春期,还是成年之后,这样的问题还是有可能不断地返回。而第一次,这样的问题总显得无比严重。因为对前途的绝望——“可是我对速记一窍不通,我能干什么呢?我可以当个女侍者或者打字员”——埃丝特选择了自我封闭。
在一个人感到空虚之后,他人应该如何应对,如何真正有效地提供帮助,这才是有意义的问题。所谓“虚伪的社会”这个笼统的说法,它的虚伪,是指它对于这些孤独的、游离的、感到隔绝于社会的群体关怀的匮乏。因为无用,当然就虚伪。书中的精神病院一节,当然让人更加感到莫名其妙和“虚伪”了。
(关于女性主义,在这本书里,我猜是这么回事:自我期待应该被隐藏起来。尤其是一个女孩子,“87 我最腻味的是永恒的安全感或当个射箭的出发点。我希冀变化的激动,我要自己往四面八方射箭,犹如七月四日彩色的礼花。”——但是她又觉得这无法实现。当然你可以说这是自我压迫。我也可以说这是社会压迫而导致的自我压迫。当然啦,终究是自我压迫。再多的引申就没有意义了。因为那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比如对于一个女性来说,她的自我压迫是否是可控的?自我压迫是出于自我保护,是一种自主选择的代偿,当她不再为社会支付这一部分价值之后,有没有能力以其他的方式弥补呢?社会是否已经准备好了更合理的获利方式呢?)
因为《钟罩》对孤独的刻画,以“精神崩溃”这样极端却又毫不偏离准确的方式,让我重新体会到一点真实的可贵。
但是,文学,究竟应该是技术性的还是道德性的呢?因为,道德,似乎终究是一种修修补补,是拣择,是去粗取精的那一部分。和纯粹的无差别化对待的技术似乎总有龃龉处。因为,如果我们遵循“真善美”,似乎就不太能接受一个人写“疯子”,以为一般来说疯子不美,而这部真实的关于“疯子”的小说完成之后,我们却又发现它如此地有益于慰藉心灵。——我们原本是有可能错失它的。——或者说,道德的力量来自外部,因为道德或者说“美”终究才是我们追求的,而唯技术至上,也就是说,逼近真实,才是写作的第一追求。
但这仍然显得矛盾。因为道德的力量既然从外部加以约束,那也就并不真的存在内外之分了。
比如说,关于萨德侯爵的那些作品是否可以被放到不令人尴尬的位置?比如说,假如一个杀人犯认真剖白自己的犯罪动机,我是说,完全地陈述他自己,真实地写下自己的杀人心理,是否会被认为是可贵的文学作品呢?(在另一本书里看到的案例:杰克·亨利·阿伯特)
我还不知道。但是,在这个意义上来重新考察,“美即是真,真即是美”,就会发现它所召唤的不仅仅是真诚。要点不在于真诚,而是接受罪恶的勇气。对于那些我们不愿直视之物,罪与堕落,可以代入,“丑恶但却真实,真即是美”的等式中么?大约这正是一种道德新秩序逐渐建立的过程吧。
另一个问题或许在于,附体于道德之上的文学已经太多了,而真正“真”且有“勇气”的作品却很少。普拉斯正是这样一样有勇气的人。但愿道德审慎地行使自己的权力。
嗯,说啦这么多,虽然没什么价值,但我也算是一个有勇气的人。
《钟罩》读后感(二):忘了就真的忘了
《钟罩》
我得花点时间确定自己在努力记起点什么,小说故事的结局是嘎然而止的,也许艾斯特出去了,也许艾斯特又像之前一样,一次次的被忽悠,又一次次被那些衣着权威者善意的治疗着,而对于人生的期许和盼头,只剩下了一个人的茫然,茫然还活着这件事,也茫然问什么还活着这件事。我认为这个小说故事可以一分为二来分析,前半段是一个阳光明媚,略带忧愁却又不知所措的青春女子,对于未来,对于性与恋爱知又不知懂又不全懂的那么一段朦胧过渡期,而后半段便与青春的‘我’已然无关了,这个世界的钟罩突然有一天就罩在了头上,关于生活的气息全然覆灭,而整个世界留给艾斯特格林伍德的只是些残存的记忆及茫然的此刻,虽然是一本小说里的故事,但却感觉在两个世界里,前半段里有梦想,有活力,有稚气,有许多关于人的真正存在,有爱情,有兴奋,性还是和理性和爱捆绑在一起的,但在后半段的故事里,这一切全然消失了,甚至还有种错觉难到是我不经意间又翻起了另一本小说吗?艾斯特在后半段故事里突然被抽离成了一个干巴巴的躯壳,如果说这两个故事是连贯的,合在一起是完整的话,我觉得转折点并不在于钟罩,我反而觉得这就是一个快速幻灭的故事,和马丁伊登,盖茨比,于连都是同样的人物不同的视角而已,不同之处只是讲述者变为了女性,男青年在二十岁左右对于性的种种羁绊变成了女青年而已,这种关于自我的羁绊我们都曾有,但是过去了我们就遗忘了,无一幸免,人生与生活在我们身上所产生的唯一结果就是遗忘,所以我们才在这些带着自传性质的小说里复见曾经心跳过的过去,那些血淋淋的过去,那些带点荒唐却无比真实充斥了时间又湮没了时间的过去,只有在这些过去里我们才敢肯定自己的过去,我们才相信曾有过的过去,我们的过去在别人身上复见,就如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幻灭,一代又一代,男人女人,莫不如是,青春啊,这才是青春。
但一开始我想记起的东西依然无踪迹,遗忘了,如果再没有什么契机的话,怕是再不会想起刚才的自己了。
《钟罩》读后感(三):谁能没有钟罩压身
之所以知道这本书,是因为英国一家媒体报刊中评选的Books that make you cry,其中一本就是The Bell Jar,没想到已经有中文译本(其他几十部中文译本相当少)。
这本书整体我都是急匆匆地看下来得,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作者支离破碎的记录和形容,也可能是我一直等待着情绪的高潮同作者的描述统一起来,但仿佛一直未果——我期待的情绪和思维的harmony,没有明白地出现。
我读书总是这样,好像看到了什么又描述不出来,好像读出了什么却也抓不住。给我留下印象的,是普拉斯形容的钟罩中的自己——静止的,濒死的,呆滞的,散发出酸腐气息的自己。
开篇读得囫囵吞枣,直到埃斯特爬进那个废弃的洞中,一片片吞下安眠药的情节出现,我默默地吐出了一口气。英国一位作家说, in fiction, there was nothing you can come up with that's not already been done.或许正是普拉斯自杀未遂的经历,让这一段自杀的内容(包括前期各种失败的尝试,以及蠢蠢欲动的毁灭的欲望)显得如此真切。平淡如水,没有情绪的表白,只有平铺直叙的描写,却让人觉得真切得绝望。
文中,埃斯特曾经自己虚拟了两个角色——爱莉,代替自己出现在最初几个需要释放女性魅力与男伴调情的情节中;艾琳娜,埃斯特想要完成的小说的女主角。这两个女性角色的英文名都是以E开头,因此我猜想,这是埃斯特(或者说是普拉斯本人)作为尝试,努力地试图将自己的思维和灵魂的碎片,哪怕是小小的一部分投射到钟罩之外。她如此努力却无果,遇见的只有不了了之的死路。埃斯特依旧停留在钟罩之中,在滞在的空气中,在不明所以的外界包围中,继续腐坏着。
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无疑都有过身处闹市之中却犹如置身钟罩之内的疏离和隔绝感。有的时候这种疏离隔绝是惬意的,有的时候是带一点高傲的,但大多数时候出现最多的,还是一种不明所以的绝望。没有源头,想要把心里的东西全都翻个遍,找到根系然后将之拔出,却永远也找不到的那种空虚的绝望。我们到底在绝望什么?钟罩是什么?不知道,不知道,只有一种感觉,没有办法分析。
就是这种不可捉摸性,却最最伤人。
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仿佛戛然而止。埃斯特自己的钟罩看不见摸不着,但至少精神病医院这个钟罩却使实实在在存在。同为住院者的琼managed to走出了钟罩之外(出院),却没多久就返回,之后干脆溺死湖边。这对埃斯特意味着什么?无论在钟罩内外,都是只有绝望一死,只是方式不同?故事的结尾结束得像半口呼吸,卡在喉咙里难受得要命。但是……但是之后又能怎样,埃斯特无论能否出去,都无法脱离这个钟罩。
或许我们每个人都一样吧。有一个钟罩在现实中,是这个社会的制度、是各种人与人间的掣肘和牵绊,是长久以来流传下来的各种道德精神的围墙;有一个钟罩在心里,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凭着钟罩的墙壁望向别人却无法触及。
说到底,谁能没有个钟罩压身。但到底是绝望还是保护,或许还是由自己来定吧。
《钟罩》读后感(四):小说《钟罩》:一部伟大的心灵史 文/徐珏
本书是美国著名的女诗人、女作家西尔维娅·普拉斯的一部自传体小说,也是她唯一一部长篇小说,被美国文学界视为当代文学经典。
小说截取了作者本人短短一生中极富戏剧性的一幕:1953年夏,20岁的普拉斯收获了写作生涯的第一份殊荣,在某时尚杂志举办的全国小说竞赛中荣获大奖,但她刚刚享受完前往纽约的荣誉之旅,却旋即陷入了抑郁症与精神失常的漩涡,一度自杀未遂,在随后的短短一年中经历了从璀璨的领奖台到阴森的精神病院、从生到死再得以复生的惊涛骇浪。
与许多用词如呓语的后现代小说完全相反,这样一部描写“疯狂”的作品文字却十分流畅诗意,简洁传神,毫无故弄玄虚之处,主人公看似“失常”的内心自白与人物观察甚至极富洞察力、黑色幽默与美感。
两个要素成就了这样一部特殊的杰作:第一,普拉斯本人真实经历了这样一段魔鬼旅程并且最终恢复了心智,从未经历疯狂的常人和彻底的疯子都绝无可能描绘出这样非凡的情感;第二,普拉斯的确极具语言天赋,她的语言驾驭与塑造才能无疑是天才级的。
读家:徐珏
2014年01月26日 北京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