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作证》经典影评10篇
《大海作证》是一部由熊井启执导,吉冈秀隆 / 奥田瑛二 / 永濑正敏主演的一部爱情 / 剧情类型的电影,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观众的影评,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大海作证》影评(一):有可能就不要看
熬完我简直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大海作证》影评(二):海之注视
我从不掩饰我对日本古装电影的偏好。我对国产古装电影的失望是深痛的,只有张艺谋在服饰上能令我满意。
《The sea is watching》黑泽明遗作,留下的剧本(根据山本周五郎的小说《那种花香》改编)由熊井启指导完成。
有一幕是,很开始的一幕,在妓院门前的街上,木石坊门,吆喝的轿夫,过路武士,花枝招展的妓女,拉客的浪笑的,活脱脱《清明上河图》局部。
9.4/10
《大海作证》影评(三):永远记得那电影的旋律,却再也想不起来
从本片附带的花絮里,我们可以了解到,本片又是日本电影大师黑泽明的未完成的遗作,黑泽明去世后,人们发现他生前写完这是他的最后一个电影脚本,名为《看海》,是根据山本周五郎的小说《那种花香》改编的,电影主要是描写纯真的艺妓,是一部很富有人情味的作品。
电影《看海》的命运也受到日本泡沫经济崩溃的影响,其初稿在1993年就完成,女主角也內定为在影
片《乱》中有出色表现的原田美枝子。但是,筹资不顺利,拍摄被迫搁浅了。黑泽明去世后,日本电影届人士希望拍摄黑泽明的遗作的呼声极高。这部片子就被日本又一位大师级的导演熊井启从新筹资拍摄。黑泽明的遗愿终于得以实现!
《大海作证》影评(四):武士与歌伎
拖着木屐,两只小手微微提着纹有金线的红色和服下摆,心急火燎的小步赶追前面离开的武士,终于,在木桥上相遇。
大雪纷飞,桥栏杆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两个人四目相望——无语,雪花飘至俩人身体附近时,已被真情消融.
武士与歌伎谈论着“重生”——《大海为证》
http://guessi.blog.sohu.com/3323705.html#comment
《大海作证》影评(五):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黑泽明的【大海的见证】,我似乎更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看海】。后者是一种客观的态度而前者多了点主观的成分,就像【追寻逝去的时光】和【追忆逝水年华】,几字之别,却道出了不同的心境。
本片几乎是黑泽明最后的电影,虽然电影拍摄完成的2002年,距黑辞世的1998年已经整整四年,但黑泽明不仅完成了剧本,而且绘制了几乎所有的分镜头,甚至连演员的服装都作了仔细的研究,并且勾勒了草图,所以,虽然影片的真正执导者是雄井起,但我 还是愿意将它看成是老黑的片子。
从【袅袅夕阳情】开始,黑泽明的电影便明显进入了另一种不同的影调,原本雄奇豪迈的武士形象至此竟有了分外的恬淡和细腻,再不是剑拔弩张的心灵角力,而成为看破世情的从容达观,武士之剑悄悄的装入了刀鞘,就像【椿三十郎】里睦田夫人所说的,装剑入鞘,看繁花飘零。
从武士到智者,其实正是黑本人内心的演变,即使是在他人生最为壮阔的【七武士】时代,他就借了戡兵卫之口,道出了武士作为一个阶层的虚无,虽然,黑泽明本人也常常被视为一个十足的电影武士,以这个阶级特有的傲慢与固执演绎着他的武士主题,从【罗生门】开始,到【七武士】、【蜘蛛巢城】、【穿心剑】、【战国英豪】以及【影子武士】,黑泽明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完成了武士题材电影的整个序列。这些放浪的英雄仿佛勇武的化身,在农民和贵族之间,维护着这个社会的所有崇高和正义,虽有迷惘,却从不退却,就算死也要选择一个坚强的姿态。但是,到【袅袅夕阳情】,我们终于见到了黑泽明与这个社会的和解,以智者的达观与从容唱响他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而【看海】,竟连那茅屋也不存在了,变成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当大姐修一个人坐在摇摇欲坠的屋顶,那慢慢上涨海水竟然也同流星划过的天空一样,成为她最后的风景。
在黑泽明的电影里,从来就鲜有美好的女性形象,要不阴毒,要不丑恶,一直就是武士们完成伟大理想的负面因素,其形象甚至还不如农民,后者最多只是贪婪和懦弱,是卑微的被拯救者。但是,【看海】几乎是唯一的例外,几个身处社会最底层的私寮妓女,竟然浓缩了黑泽明对于女性的全部美好寄托,而电影的风格也出奇的绚烂与华丽。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以雄豪之气驱使花间丽语 ,在这本未竟的作品里,黑泽明终于呈现了他内心从不曾展露的温柔的一面,一直要到这最后的时刻。
《大海作证》影评(六):大海·星河
表演从一个表情到一声都是到位的,却不见一丝自我声张和做作。女主角有圆圆的眼睛和鼓鼓的腮帮,透出一种朴实的聪颖和善解人意的可爱。
有些场景,光是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两个人对面坐着,就喜悦得透不过气来,或是悲伤地几欲落泪。
年轻的武士第一次登门造访,又惊又喜的阿新把他从房间里赶了出去,却一路跟着他下了楼,跌跌撞撞的,恋恋不舍的,追在他的背后,说你不要来哦,来了我也不会见你的。
可是他还是来了,到了这一步,事情已经脱离了所有人的控制,她管不住自己不见他。屋外在静静地落雪,落在街上,桥上,红漆的灯上。打开隔扇,看见他站在外面,阿新最初的反应是反身仓皇跑回来,小声对姐姐说,是那个人,帮我拒绝。姐姐只是微笑无语。阿新又仓皇地跑到墙边坐着,脸对着墙壁,身体抱得像一团大福。
寒风掀起了门帘。木屐踏在雪地上飞奔的声音,急促的呼吸声,让人联想到雪地里,山茶花开放的声音。
花街的女人,每扇格子窗后都会有几个,把情和义看得尤其重,表现的方式也尤其彻底和激烈。思念的心情,既隐忍如绵,又坚韧如钢。
喜欢阿新没收了良介的刀,待她走出房门后良介把抽屉打开的那一幕。看了半晌,又轻轻合上的动作,是不想白费了姑娘一片关切之心,还是想把刀留在这儿权作信物,好为以后来看她充当藉口?不得而知。
孩子和狗的那一幕让人动容。只要是女人,听到这段故事没有人会不叹息心痛吧,尤其讲故事的那个人,在说到无路可走时神色还是那么倔强
吉原没有英雄救美的童话,只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体恤和抚慰,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再去做那种事的,那个时刻,她一心一意只想救他,可是谁又来救她呢,她忘了自己也是陷在泥沼里的境遇。
越是力量微薄的躯体,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却奋不顾身地想去保护他人,这里面有一种捐出自我之后的凄凉美。
不幸福的人和不幸福的人在一起,或许会双倍的不幸,也或许会蓦然发现,彼此就是对方要找的幸福。
在水上明灭着的纸灯笼,她们蹲在水边,看它漂到彼岸,眼睛里亮晶晶的,那里面载着她们的希望。他在岸上看着她的背影,那是他的希望。
随随便便死去,这样太不负责任了。活着就有希望,所以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要抓住不放。我用我的生命,求你活下去。
寻寻觅觅,阿新终于找到了一个可靠的归宿,而助她得到幸福的姐姐,她的幸福又在哪里呢?
人世间的离合悲欢,在自然的大力面前显得多么的渺小。最后阿新和姐姐坐在屋顶上,仰望一天星夜,相视而笑,仿佛变成了孩子。
姐姐用一生编织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告诉了阿新一个简单朴素的哲理。为人在世,不但要活着,还要快乐地活,尽量把无趣的人生变得有趣些。
阿新从船上回头看去,眼中最后留下的,是姐姐手上晃动的灯笼,而那一点光辉,很快也将融入漫天的繁星中。
这一切,大海都看到了。
《大海作证》影评(七):大海见证了爱情
刚看了片子,记忆尚在, 趁着感受和想法还新鲜,赶紧的诉诸笔端。
片子的主人公是一个叫阿欣的妓女,温柔善良,美丽可爱。在一天的晚上,因为帮助一个年轻的武士逃脱追杀,与之结缘。武士前来感谢,并不顾阻拦和阿欣愉快的畅谈。阿欣自以为武士要为自己赎身,非常感动。她不再接客,她的姐妹为了帮助她也替她拦下客人。一天武士前来说自己要结婚了。阿欣如遭受晴天霹雳,姐妹们也骂武士辜负了阿欣的苦心。
后来阿欣从这段短暂的受挫中走出来,重获新生。于是她迎来第二段爱情。这是一个一生都有着凄惨经历的男人。这个男人感受不到活着的希望。阿欣不断的鼓舞着这个男人,给这个男人生活的勇气。
一天下了暴雨,桥被冲断,海水漫过堤坝,小街上的人纷纷逃命。暴雨越来越大,洪水马上就要来到小镇。妓院剩下了大姐头、阿欣和她的男人——良普。大姐头的姘头来,要带走大姐头,大姐头不想跟去。良普和这个男人发生争执,刺死了这个男人。大姐头让良普逃命,她和阿欣呆在妓院里等待潮水退去。
海水漫过了房屋,两个人逃到了屋顶。大姐头和阿欣谈起了心事。时间慢慢流逝,夜晚星光璀璨,一颗流星划过天空。然而海水已经将要漫过屋顶。
大姐头告诉阿欣自己不是什么武士出身,只不过是骗人而已。两人在屋顶唱起了歌。远处传来喊声。两人大叫救命。来的人正是良普。
小船晃晃悠悠的划到跟前,大姐头告诉阿欣你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男人。阿欣也幸福的跳上了小船。
船身太小,容不下三个人。大姐头又跳回屋顶,把身上的钱给了阿欣。两人不舍离去。良普说等下再来载你。大姐头坐在屋顶看着两人在洪水中越来越远。
这是一个叙事非常清晰的关于一个女人的爱情故事。一个妓女从萌生爱情之牙,到爱情的梦被现实浇灭。抑郁生病,之后恢复,重获新生。遇见身世可怜的良普,用自己的善良和温暖感化这个绝望和愤怒的男人,这个男人最后终于做出了一个男人该有的行动,保护她和大姐头,在生命的最后关节,把她从洪水中救了出来。而阿欣也终于等到了一个真正爱自己的男人。
开始是一种少女怀春的感觉,最后如一个姐姐或母亲般安抚受伤的良普。阿欣在电影了分别展现了少女和母亲这两种不同的特质,这种感受是非常明显的。可以说阿欣是一个完美的女性。
她的几个姐妹们也很善良和可爱。在阿欣生病和抑郁的时候,为她分担工作。大姐头受房东托付看管妓院。尽管洪水来袭,她仍执意留下。而在最后关头,舍生取义的大姐头更是令人敬佩。她虽然不是武士出身,但是她的光芒最后却几乎盖过了主角。
影片的节奏缓慢,不只是镜头的摇动,还是叙事,都有条不紊。影片大部分场景都拍的清新唯美。阿欣和年轻武士的窗前聊天,阿欣站在窗前望穿秋水般等待心上人,木屐踏在楼梯上,女人扭动着腰肢上楼送茶,寒冷冬日里女人们围坐在一起吃酒唱诗,在璀璨星空下阿欣和大姐头衣着盛装看海水渐渐上涨。
导演将这些穿和服的女人拍的温婉动人,即使陪客人也没有一丝猥琐淫荡,借由这些焕发着生命光彩、保留着生命热力的女性做主角,完成了一部江户时代的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
《大海作证》影评(八):《大海的见证》:影铺春雨面,罔一泓古水
文/刘小黛
这是一部反映导演抒情诗调的悲伤作品。辽阔的星空,滔滔的洪水和独自坐在屋顶的美丽的菊乃,悲怆伤情挥之不去。落花凄切和洪涝悲壮的对比冲突,刻画出对女性命运的思考。日本演员清水美沙的荧幕处女秀,便是在这部1987年上映的作品《大海的见证》中的亮相。
1998年去世以前,作为一位大师级导演,黑泽明创作了三十部电影作品,并且拥有大量电影粉丝,包括那些工业社会背景下的辛劳工作者——渴望着解放与自由的漠视人群。黑泽明于94年完成脚本,同时制作了近100张分镜头。后来因为制作费未能如数筹集,致使拍摄延期,而后98年黑泽导演去世,这部片子也就搁浅了。之后在多方面的努力下,尤其是黑泽明长子黑泽久雄邀请熊井启担任此片导演,以完成父亲的遗愿。本片为日活创立90周年纪念作品,改编自山本周五郎的短篇小说《何处花香》和《露水未干》,描写了江户时代深川一带游女们艰难生存,顽强抗争的故事。熊井导演曾经认为,这是“与黑泽迄今为止完成的男性化作品相比,其关于社会底层男女纤细的爱情的描写十分生动”的作品。
黑泽明晚年时期导演的影片总是敏感而多愁,他用镜头承载下男女间非传统的爱情故事,聚焦于那些引人注目却饱受压迫的妇女。故事发生在江户时代的深川,名作“苇屋”的柳烟花巷。木石坊门,河水流过夕阳光,花枝招展的妓女们姊妹情深,被迫沦陷的她们竭尽所能帮助彼此。尽力同男性统治的社会作抗争,迎着种种生存的困难不屈不挠地生活着,挣扎于世俗随意的践踏与蹂躏。年纪最小的阿新,善良而单纯,倾心于自己钟情的客人,自此陷入本不属于她的情感漩涡。某晚,她救助了一名被人追杀的贵族年轻武士房之助,武士的礼貌和拘谨让阿新心有所动,与她同在苇之屋的好姐妹们也情愿帮她摆脱风尘。随后,这场干柴烈火让阿新看到了爱情的出口,同时也为她打开了痛苦的大门。幸福看似近在咫尺,却海角天涯,一段恋情终结,又伴随着另一段恋情的开始。流浪男子良介走入阿新的世界,似乎那渺小的幸福从此不再遥远。影片中,姐姐菊乃时常劝解小新不必为情爱揪心,自己却也对妹妹的希冀怀揣着绝望的憧憬。
雨雾弥漫,梦里蝶倦倦地舞,眸里的秋水罔成一泓古水。岸边凛冽着两个阑珊的背影,交织重叠然后缓缓地分开。流年终是了然了风逝,徒了多日的寻。电影并没有像四个梦一样分段成独立的故事,画面感却是依旧生动。由于影片错失了大师黑泽明的操刀,熊井启的镜头在某些时候不可避免地呈现出一丝疏忽,比如影片欢快的背景音乐与影片本身的主题多少有些不搭,显得混乱拼凑。如果将《望乡》称之为杰作的话,本片充其量能算佳作,其间演员们的演技完整包满,却并没有任何出类拔萃的惊艳之感。
然而得益于黑泽明完美的故事叙述吸引力,剧本的呈现为影片加分不少。熊井启尽其所能将文字转化为令人难忘的影像画面。黑泽明随着季节转换而运用不同镜头的手法,在《大海的见证》里也被淋漓尽致地展现:标志性的雨夜和风雪,波浪与麦田。导演熊井启不喜运用现代科技带来的影像效果,而热衷抓取大自然真实的镜头纳入电影作品,以保证景象的原汁原味。比如数十年得以一见的罕见大暴雪,亦或是可以埋没镜头的洪涝。影片中有一幕逃生场面,连降的台风和暴雨摧毁了附近的桥梁和屋舍,雨漏水涨的镜头深入人心。
黑泽明十分强调自然与人性的谐调统一。如黑泽明的大部分经典名作,影片由文学改篇而成,而它最能引发观众注目的,是影片罕有地以女性作为电影的主角。自从1946年的《我对青春无悔》外,黑泽明电影内的女角,大多只是陪衬角色,所以此次他以两个艺妓作为片中重心人物,对他来说也不失为一次特别的尝试。电影中,他暗示观众即将开花的蓓蕾之下所潜在的危险,朝阳会比黄昏来得更迟,就像青春有时候会比衰老更早灭亡。同样的象征寓意,黑泽明电影中希望曙光的闪现,常常会隐匿于尔虞我诈的黑暗社会,最终在单纯善良的人性世界里扼杀殆尽。
“这又是一个长长的日子,是那些长而寂寞日子的延续,如果没有那些让我们依赖的东西,我们又怎能度下去。”给不了未来就不要给任何希望。女主角呵护着梦和妄的揣测,无论最后结局如何,都只是一段轻烟。他们相遇,从前当命运来临的时候,她总是等着那头敲门。但这一次她抬起头来,她看到他,于是他们的生活开始并期待结束。突入而来的世界末日,平淡纯和又保留了希望。影片的最后,菊乃向阿新告别时对她说道:你们向着大海去吧,因为大海能包容你们不洁的过去,它是宽容的。望着阿新渐行渐远的船,屋顶上只留下了菊乃,此时几道流星匆匆划过天际。
自古人类躯体的新陈代谢,衰老只是头发稀疏,肌肤褶皱,牙齿脱落。身体就像指甲和头发一样,不洁可以洗掉剪断重新生长。岁月更替,变化的若是人心,此种可怕的变故又岂是简单的语言可以形容?男性拳拳的社会存有的仅仅是对本性渴求自由的人群的恶意欺骗,然而女性之美犹如浩瀚的大海,宽容善美,包纳世俗的罪恶与丑陋。最后的漫天繁星,人性最纯粹而自然的本质在大海的冲刷下展露无遗,好似抹去藻草后光滑可亲的板岩。
发表于《看电影》,禁止转载。
《大海作证》影评(九):转载
无穷无尽是离愁,天涯地角寻思遍。
——【宋】晏 殊 踏莎行
江户,日本历史上的文化期,相当于德川幕府统治的政治时期。一段已成往事的辉煌,
在老年的黑泽明心中有着别样的回味。浮生若梦,胜景依稀,让我们告别现世的冰冷,
跟随摄影机踱入进入那一份虚拟,重温他们的金黄的色调,在夕阳中沉浸在想象和虚构中。
街,伸向远方,每一个有灯的窗子,留着女人的呢喃和男人的欲望。
客来,客去,送别是为着再聚,温柔化解着男性世界的粗鲁,在佩刀的年代,
你的柔意或许能够锁住他的野心,在灯影的摇曳中,悬月清寂,遥看人世幕启幕落。
人,灯影下,婀娜多姿,一柄团扇后的眼波四顾,撩拨尘世的欲望。
你,低首沉思,在谁的朗读中,想着自己的身世和将来。
不速之客,疾奔,乘着夜幕将身纳入你的光影,故事在此进入,一个受伤的武士和一个妓女之间将有如何的未临。
灯,影影绰绰,只是为着躲藏,他和你的运命相切,在古本的中国小说里,这样的故事让人思忖,让人怦然心动。
微笑,抑制住恐惧,举步,在香粉袭人的温柔乡中,找回宁静和宽慰。
纸灯下,一张青春稚气的脸,将一个可能托付,询问,了解的开始,在进入故事的时候,有着心灵的和谐。
缘,无从可说,当你成为故事的一部分,机智,在急难中显现。
雪肌在红色的和服下若隐若现,阻值了他们的探究,救与非救,在于一刻的相知。
黎明的微光渐露,该是启程的时机,一切不用言词,对视的时候,彼此心意交融,
蓝色的背景下,梅花图纹的和服异常的妖娆。记下,这一刻,让心在飘零的人生中有一个回望的念想。
自君别后,守望成为你的全部,绵绵情愫何处可话。怔怔望着窗外原野,等候他的归来,
无论是谁那一刻注定为思念覆盖而忘却尘世的角色,几多无奈。
只要有情相牵,再远也要回来。依旧是旧时之地,只是此一刻阳光撒满了塌塌米的方寸之间,
彼此端坐,让眼神讲出别后的光景。
一声道谢,让你心起涟漪,洒出是茶泄露出心的波澜,君意可会我心,在无语的瞬间。
滤去所有的观念和人言,让此刻的光影中只有依偎。新子,我知道,你有无数的话想说,
可是,你不知道如何面对和你不是一个阶层的修。这是一个沦落风尘少女的无奈,这是你不敢想象的世界。
心,在痛,在流血,可是,语声却是拒绝。
心,不甘,情已切,期望,天神解我相思,了我情意绵绵。
波光粼粼的河边,修独坐沉思,鸟鸣深深,芦苇丛中,小舟将我心渡向何处?夕阳中,惆怅无限。
转眼冬来,雪花舞动,姊妹围坐,听着别人的故事,心念却在知会另一颗心的归来。
菊乃姐姐的熟客带来了修的消息,新子的脸上有着忧伤和无奈,爱是沉重的,当我们面对一道门槛,
我们是否跨得过来,情感,在牟利之外,这就是爱意的魅力,忘却所有的概念,
将你的一切装满心灵的各处,再也没有谁可以替代。为找寻那个恩爱的人,无数次的拒绝,
只是怕投入的心会碎,可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扭转爱的思念,红衫在飘雪的日子奔跑,在尚未冰封的桥上让心看见,
让期待成为一种力量,成为心意交汇的开始。那场戏拍得很唯美,宛若喜多川歌磨的画作,
特写和近景的定格画面你可以感知当年美轮美奂的风情画面,这是一个属于琴棋书画的年代,
艺伎们精通技能,坐于文人骚客之侧,吟诗、作画、唱曲和弹琴应合着文化鼎盛的年代,应合着一段封存的历史。
缠绵悱恻的爱情,在修和新的对语,是心之外无法超越的世界。风尘沦落,是宿命,是不堪,
修之语是言之道,当我们爱了的时候,她的往生又有什么重要。
太多的女人,因为某种原因滞于道途,从良,是多少烟花女子一生的梦幻,
从良,是多少渴望有恩客救赎的烟花女子憧憬的将来。
她们羡慕着她的机缘,她们为她想象了未来,在她们的心念中她是一个自己的念想,一个希翼。
春天,樱花灿烂,鸟语花香,但是樱花永远是稍纵即逝的美丽,现世不是梦中的世界,它往往冰冷刺骨般让心绝望。
当修再次到来,带来的却是要和名门之女成姻。不要试图解释什么,语声只是虚妄,
甜言蜜语的背面充斥着现世的锋利,刺伤爱情脆弱的外壳,心的滴血,只有自己才能感知得到,在压抑之中,音乐呜咽。
痛苦弥漫,没有了念想的姊妹同样悲伤。不再有泪,有的只是那朵鬓花在地上载满忧伤。
时序轮转,该去的终应让它离去,可是,心的一切有甚改变?!
纱帐后,慢慢褪去衣衫,可是解不开愁怨,眼神弥散,满是哀怨,人能触及的只是你麻木的躯壳,再也无法波及你的心房。
占有一个柔弱的女子,易如反掌;可是,打动一颗冰冷的心,登天还难。
起起伏伏,只是本能的一切,花枝已残,随欲飘零,呢喃中,玉体横陈,只是人生境遇无望的再次。
中元,河灯寄托心意,顺流直下,何处是彼岸的寄存。新子新的故事中的恩客和她又将是如何的结局?
旁观者清,可是,进入的尘世,谁能真正冷眼旁观。当自己的运命意合他人的悲惨,
那刻,我们的眼中布满救赎他人的意愿。只是感情的移置和投射,以别人的幸福当成自己的体验。
拥抱住,那个人,其实此一瞬拥抱的是自己心念中世界的构成,一个自己向往和可以达到的高度。
说唱的艺人唱着忧伤,听曲的人同样心怀伤感,命运,在未知中继续。
惊涛拍岸,巨浪滚滚,疾风骤雨,台风的季节,充满了不可测的动荡,雷声,预示着一个繁荣时代的终结,一个辉煌的衰败。
危难中,人性顿现,她们行将逃难的一刻,大姐的故旧妄图夺财而逃,新子的恩客良介见之,
与那男人争夺,最终杀死了他。从而使一个被人视为“窝囊废”的良介完成了卑微者到一个勇者的转变。
虽然,逃往成为他的未来,可是,他不再是那样的窝囊,而且,他不再孤独,他的路上会永远有着新子的目光。
台风吹走了一切,被大水围困的大姐和新子并肩坐着雨中的屋梁上,满天星斗,璀璨绚丽,
她们不再哀叹,她们已经穿越生死之门,她们将在希望和向往中迎来黎明和曙光。
良介驾小船来救她们,只能承载再一个人的小船,大姐将机会让给了新子,在星光下,大姐目送他们的离去,微笑!
光投射在人面,如同舞台的追光,整个影片的光影,宛若画中,红的浓艳和蓝的凄恻,
在每一次的凝望中随着心事波动。影片的画面犹如日本的传统绘画浮世绘,色彩浓烈而充满着力感。
在整部影片中我们可以看到黑泽明对日本女性坚忍不拔精神的由衷赞美,和片中的男性形象比较,
她们更具有人格魅力,她们用自己的一切支撑起男人的头颅,支撑起整个尘世。
她们给了我们家园和信心,她们和我们一起走向未来。
一部黑泽明留下的电影笔记展示了江户之年的繁华街景和民俗,这个大师未了的心愿在熊井启的导演下化成了一部精美的电影。
在这个浮躁的年代,留下一个关于纯粹的纪念。江户的胜景,令人感怀,然,终于只是梦中怅惘,随风而去。
《大海作证》影评(十):《大海作证》电影剧本
《大海作证》电影剧本
文/(日本)黑泽明
译/冷茹冰
1.波光闪闪的大海
电影标题“大海作证”。
2.江户深川(注1)(季节为九月份)
远处的河水粼粼流淌,可以看见鳞次栉比的房屋、寺院、火警了望台、深川八幡神社(注2)高高的屋檐,以及寺院内的树丛的树梢。
字幕开始。
那一带聚集着很多家饭馆和私娼的窑屋(幕府时期未经官方承认的私娼妓院),是深川最繁华的场所。而同这里只有一沟之隔的河堤下面,有夹路而建、同一样式的八间房子,然而却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偏远感觉。
这里也是一处私娼的窑屋。
“苇屋”是最前面的一家,名副其实:屋后与大海之间是一大片芦苇荡和湿地。
熙熙攘攘的景象。可以听见招呼客人的女人们娇滴滴的声音。
3.月亮升起(夜晚)
字幕结束。
4.妓院前的道路(夜晚)
虫声细碎。夜阑人静的路上,很多屋子前面的挂灯已经熄灭,外面仍零星地站着几个女人,很是冷清。
5.苇屋外景(夜晚)
透过格窗可以看见三个女人。
其中一人(菊乃)在读书(《曾我物语》),另外两人(阿吉、阿苑)听她朗读。
菊乃(读):“就是那晚,九月十三的月光洒满大地,兄弟们在庭院玩耍,五只相连的大雁向南飞去。”
站在外面的姑娘(阿新),隔着格窗侧耳倾听。
阿新身边的门上挂着一盏灯笼上写着苇屋二字。
菊乃(读):“大雁共有五只,一只是父亲,一只是母亲,三只是孩子。你是弟弟,我是哥哥,虽然母亲是亲生的母亲,但曾我君并非亲的父亲……”
阿新目视前方,入神地听着。
“阿新……”门口传来了老板娘阿峰的声音。
阿峰:收拾收拾关门吧……今晚看来没什么客人了。
阿新:是。
阿新正要熄灭灯笼的烛火,这时身后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她不由得回头一看——
河堤下面黑影中,一个年轻的武士小跑过来。
对面屋子里的女人跑上前搭讪——
女人:喂,风流的武士(抓住他的手腕),可真是个小俊哥。到这儿来找乐子吧,怎么样,到这里来吧,就这么走了太无情了嘛!
年轻的武士甩开她的手,跑向阿新。
对面的女人,轻蔑地咂着嘴,好像生气的样子折回屋。
武士(走近阿新,喘息未定):我能进去吗……今晚我想住下。
阿新:对面那位不是你的相好吗?
武士(忐忑不安的样子):我是第一次见到她。
阿新盯着武士看。
武士好像有什么东西刺眼一样地避开她的目光。他的神态纯真无邪,多少带着孩子气。
阿新:请吧。
阿新走在前面进了门。
6.苇屋中(夜晚)
武士站在门口的土间(注3)上,睁大眼睛看着探头出来的阿吉、阿苑,然后四下里打量着屋子。
阿新(对账房的菊乃大声说):请进。姐姐,请多多关照,有人要住在这里。
菊乃:欢迎光临。
阿新让小佣把武士脱下的木屐收拾好。
阿新:这边走。
说着,走在前面,踏上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走廊两侧共有四间屋子。
阿新走上来,拉开了最里面屋子的拉门。
阿新:请进。
7.阿新的房间(夜晚)
房间里的家具和日用品一应俱全,不过阿新和武士一进来,这间只有四席(注4)半的小屋就显得很拥挤。
阿新把手伸向一进屋就四下打量的武士——
阿新:把刀给我。
武士取下腰里挎着的刀递给阿新。
他的手在颤抖。
阿新把刀放进壁龛——
阿新:我去端茶,不过,真对不起,先付酬金好吗。
武士:酬金?
阿新:就是“花儿钱”。
武士(莫明其妙):?
阿新:首先是进门钱,如果过夜的话,还有过夜钱。
武士慌忙从怀中取出钱包——
武士:多少钱?
阿新:四百文。
武士从钱包中取出钱,用怀纸(注5)包好递给阿新。
阿新扫了一眼——
阿新:天呀!这太多了。
武士:没关系,拿去好啦……实际上,因为打架现在有人正在抓我。可能会有人来搜查……到时就……
阿新:明白了。
她把放在壁龛的刀又藏到壁橱中——
阿新:这里灰多有些脏,请多包涵。
说着从壁橱中取出被褥,那上面还放着睡衣和腰带。
阿新把睡衣和腰带递给了武士——
阿新:快,请把这个换上吧。
说完,走出房间。
8.二楼走廊(夜晚)
阿新打开怀纸,数了一下钱,一半放在自己的腰带中,剩下的一半用怀纸包好后走下楼梯。
9.门口(夜晚)
菊乃正在关门。
阿新走过来——
阿新:老板娘呢?
菊乃:已经睡下了吧。
阿新:这个,交给姐姐保管吧。
说着把怀纸包递给菊乃。
阿新:这是刚才那位客人的酬金……还有——(从腰带中拿出钱,压低声音)这是赏钱,大家分了吧……他说因为打架有人正在捉拿他,要是有人来搜查的话,拜托了。
菊乃收好钱。
阿新:就说这位客人是我的相好,是木匠叫泰次。
10.妓院。全景(夜晚)
挂灯熄灭后,一片静谧。
更夫番太(打着梆子):小心灯火。
可以听到远处大海的涛声。
11.阿新的房间(夜晚)
武士咕嘟咕嘟喝干了茶碗中的水。
阿新:快,赶快换衣服。
说完急忙收拾水壶和茶碗。
武士站起身开始换裙裤。
以下为阿新为武士换睡衣,收拾卧具这段时间的对话——
阿新:那么,你在哪儿打架了。
武士:八幡前的茶饭馆……我本来是跟同一藩(注6)中的武士们一起喝酒来着……
阿新:是跟朋友打架了吗。
武士:不是……当时我已经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以前不怎么喝酒……能记得的就是朋友紧抱住我不放,刀已经从手中被夺掉……
阿新:这么说,你伤人了?
武士:好像吧……啊,想起来了,我和隔壁的客人吵了起来……那屋里也有很多人在喝酒……我和其中的一个人打了起来。
阿新:那人也是武士吗?
武士:让我想想,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就砍了。
阿新:那个人死了吗?
武士:不,好像没死……不知是谁大声喊着“今晚不要回公馆,大家分头逃吧”……然后,我就从那个茶饭馆,不知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阿新:不好,这可糟了。
说着把武士的衣服揉成一团,塞到壁橱的行李下面,又拿出一件带条纹的衣服,用竹衣挂撑好挂到墙上,她才长吁了一口气。但是,当看见垂着头的武士的顶髻时,又慌忙起身从梳妆台中拿出剪刀,走到武士的背后,剪断了他的顶髻。
武士:你干什么?
阿新:一看你的发式就会知道你的身份。
边说边把武士的头发挽成了手工艺人的发式——
阿新:……你是我的相好,是木匠叫泰次。是穿那件衣服来的。
指着竹衣挂上的那件条纹衣服。
12.妓院(夜晚)
提灯的两个男人和地保梅吉从河堤上跑下来。
梅吉:喂,把门打开!
更夫番太跑过去——
番太:是,这就来。
梅吉:快点。
木门打开,梅吉等人冲进来。
梅吉:这边。
又去敲对面妓院的门——
梅吉:喂,开门!
13.阿新的房间(夜晚)
阿新急忙脱掉衬衣。
阿新:快,赶快躺下。不管谁来,你都要装作熟睡的样子。
武士犹豫着钻进被窝。
震耳的敲门声。
人声:喂,开门!
阿新:怎么,听声音是梅大哥。
武士:是官差吗?
阿新:这儿的地保,如果他在的话,按理说不会有外人进来,要是他带着什么人来,应该能关照我们的。
阿新急忙钻进被中。
武士本能地避开她,转向被褥的另一侧,姿势僵硬,抖个不停。
阿新:我又不会吃了你,再往我这边靠一靠!
14.门口(夜晚)
菊乃开门。
梅吉与那两个年轻骠悍的提着“八番组”灯笼的镇消防员走了进来。
梅吉:喂,有没有武士住在这里。
菊乃:没有。
梅吉朝对面屋子的方向翘翘下巴——
梅吉:我可问过那家的女人才来的,听说有个武士进你们屋了。
菊乃:啊啊,那个武士嘛,是个只看不买的主儿,打量了我们一眼马上就走了。
阿吉和阿苑出来了,惴惴不安地观望着。
梅吉:嗯……那么,有没有其他过夜的客人?
菊乃:有一个,在小新的屋子里。
八番组的男人甲:让我们看看那个人。
菊乃:不过,他可不是什么武士。是小新的相好阿泰,打柜子的木匠。
15.阿新的房间(夜晚)
阿新钻进被窝,趴到武士身上把脸凑过去,笑着说——
阿新:放松,要是不自然就完了,别太紧张,你得装得像是我的相好一样。
16.门口(夜晚)
八番组的男人乙(对梅吉):无论如何,我们都得看看那个人。
梅吉等一行人跑上楼梯。
菊乃朝着二楼大声喊——
菊乃:小新!小新!有人搜查了!小新!
17.二楼走廊(夜晚)
梅吉等从楼梯跑上来。
梅吉:这边!
18.阿新的房间(夜晚)
阿新和武士闭着眼。
梅吉的声音:喂!
19.二楼走廊(夜晚)
梅吉:我开门了!
20.阿新的房间(夜晚)
拉门打开后,梅吉和八番组的两个男人窥视着房间,并迅速地用灯笼照亮房间,目光锐利地环视四周。
阿新:什么事呀,梅大哥。
她的脸仍枕在看上去沉睡的武士的胸脯上,睡眼惺忪地看着梅吉等人。
八番组的男人甲:我们在搜查一个人。抱歉,让我们看看他长什么样。
阿新:哎,起来,是查人的。
梅吉:听说是你的相好?
阿新:对,是木匠叫阿泰。
梅吉:能不能把他叫醒。
阿新:好吧。
说完,衣衫凌乱地起身。从墙上取下套在竹衣挂上的条纹衣服,扔到武士身上——
阿新(一边发出撒娇的声音一边去推武士):快点,起来呀……我说,快起来,把这个换上,你快起来嘛。
武士:去,烦死了!
说着把扔过来的衣服盖到头上。
阿新:阿泰……阿泰!(对走廊的男人们)一醉了就这副德行……没见过这么吊儿郎当的人(拍打他),阿泰!
她毫不害臊地连同他头上的衣服紧紧地抱住他——
阿新:泰……泰……泰!
男人们面面相觑——
八番组的男人甲:算了,够了,在这么热的地方看人卖弄,真受不了。
八番组的男人乙:嘿!真不害臊,走吧。
阿新转头瞪着他们——
阿新:什么话。不是你们说让我叫他起来吗!
八番组男人甲:行了,我们哪敢……哼,真是倒了大霉。
说完走出去,梅吉把门拉上。
他们一走,阿新便精疲力尽地瘫软下来。
21.雾中的芦苇荡
早晨。
22.苇屋外景
晨雾飘渺。
武士走出门。规规矩矩地站住,对阿新鞠了一躬。
阿新也鞠躬。武士转身走了。
阿新目送他走远。
武士消失在晨雾中。武士的背影已看不见了,阿新仍然在望着。
23.一楼的走廊(早晨)
菊乃拿着火种走出厨房。看见走进门的阿新——
菊乃:那个武士回去了吗。
阿新:是,刚走。
菊乃:是吗……到我屋来吧,刚沏好的茶。
阿新:我好困,现在想打个盹。
二人走上楼梯。
24.二楼走廊(早晨)
二人走上来。
菊乃:昨晚真是意想不到的灾难呀……那么,然后你们做什么了。
阿新:那个人整整齐齐地穿好衣服,两手支地道了谢……说完就一直跪坐着。没办法,我回了礼后也跪坐着。
菊乃:一直到早上?
阿新:对。
菊乃(笑了):哎呀,天哪……好吧,休息吧。
说完进了自己的房间,把火种投进火钵,又添些火炭,突然停下来想着什么——
25.阿新的房间(早晨)
窗子打开了,静静地站在窗前的阿新。
窗外是雾气弥漫的芦苇荡。
菊乃(画外):阿新……有事跟你说。
菊乃拉开门走进来。
阿新回头——
阿新:什么事……姐姐?
菊乃:那个武士很本分,看上去是个人品不错的小伙子,可是……你要是喜欢上他可不行,他不是可以和你相爱的人。
阿新:这一点,我清楚……最关键的是:他不会再来了。
菊乃:这样就好……好,你休息吧。
说完关上门走了。
阿新目送她出门后,仍然眺望窗外,静静地站在那儿。
波涛声。
26.妓院前的道路(接近正午)
卖风铃的小贩来了。
蔬菜、水果、凉水,日用品商们对着女人们大声吆喝着。在这些女人中也有昨晚我们见过的对面和隔壁屋子的女人们。
风铃摊前,苇屋的小佣在挑选。
阿吉:哪个好?
小佣:这个。
说着拿下一个。
阿吉:好。老板,我们要这个。
27.苇屋老板娘的房间
围坐在长火钵两侧的是老板娘阿峰和颇有隐士风度的商人——被苇屋的人称为“隐士”的善兵卫。
老板娘喝茶,那隐士拿出烟杆,边吸边说——
隐士:这么说,她的相好,就是常来的那个不三不四的男人吗?
老板娘:对……我对她说那样的男人还是早点儿断了好……不过,好像很难呀。
28.菊乃的房间
一个外貌倜傥的男人(银次)正准备走。
菊乃把随身物品递给银次。
老板娘的声音:……菊乃为这个男人可没少受苦呀。
29.老板娘的房间
老板娘:本来是在吉原(注7),后来不停地换地方做工,挣的钱全被那个男人搜刮走了,最后沦落到这种地方……那个男人还说什么菊乃这种女人要是离了我就活不了,真是说大话。
隐士:……
老板娘:……
话音未落,银次从菊乃屋里出来。
银次:那么,我回去了……这个,拿去吧(递过来装钱的纸包)。
老板娘:承蒙每次关照。
老板娘边把纸包揣到胸前边走出门。屋里只剩隐士一个人。
30.门口
菊乃依门站立。
被老板娘送出门的银次对菊乃说——
银次:好,你考虑一下吧。
说完,朝着老板娘满脸堆笑地鞠躬,然后走了。
老板娘:让你考虑一下是什么意思?
菊乃:又是换地方。我说我已经受够了,很干脆地拒绝了他,可还是……
门开了,招揽客人的阿吉走进来。
阿吉:这位客人说他想进来……
在阿吉的身后可以看见一个戴斗笠的武士。
老板娘(对阿吉):说什么呢。还不赶快把客人请进来。
阿吉:他说他要去二楼左面最里头的姑娘的房间。
老板娘:那不是找阿新嘛……但是,阿新的妹妹来了,两个人出去还没回来……这怎么办。
小佣:刚才,我在小桥那儿看见她们了。
菊乃:我去叫她们回来,领客人上楼等吧。
菊乃穿上木屐,对戴斗笠的武士稍稍鞠躬,就小跑着走了。
老板娘(对武士):快,快,请进。
31.妓院前的道路
菊乃快步拐向小巷。
32.河上的小桥
这条河将商业区与妓院分开。
菊乃快步走过小桥后停住脚步。
桥边是阿新和衣着寒酸的妹妹。
阿新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塞到妹妹的手里。
阿新:现在感冒的人很多,要注意呀。
“阿新!”菊乃喊了一声,向阿新招手。
菊乃急匆匆赶过来——
菊乃:阿新……有客人。
阿新的妹妹向菊乃低头行礼。
菊乃对阿新的妹妹点点头,回过头问阿新——
菊乃: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阿新:这回妈妈病倒了。
菊乃:你爸爸病了那么久,刚刚过世,现在又……你怎么受得了。
阿新(欢快地):没关系,我还年轻,可以挣很多钱。
菊乃:……
33.苇屋二楼走廊
端着茶盘,阿新上楼,走向自己的房间。
34.阿新的房间
戴斗笠的武士,打开窗向外眺望。
阿新端茶进屋。
阿新:您好……
武士转身,正是那个年轻的武士。
阿新盯着武士。
武士(坐下):上次太感谢你了(低头行礼)。
阿新也坐下,仍然默默地注视着他,茶盘打翻到地上。
武士急忙取出怀纸,擦拭被茶水打湿的草席。
阿新:对不起。
说着,伸出手,可一碰到了武士的手,又慌忙收回。
武士把擦水的怀纸团好和翻落的茶碗一起收拾到茶盘里,递给阿新。
阿新慌乱接过茶盘拉开门往外走。
35.二楼走廊
武士对走出门的阿新说——
武士(画外):要是倒茶的话就不用了。
菊乃端着饭菜走上楼,看见了这一幕。
阿新赶忙进屋,又把门拉上了。
菊乃站在那儿看着阿新进屋后,也走进自己的房间。
36.阿新的房间
阿新和武士一直面对面坐着。
37.菊乃的房间
隐士坐着喝酒。
他对深思的菊乃说——
隐士:……怎么了。
菊乃(苦笑着):没什么,只是……阿新对她的客人有点意思……
隐士:什么样的客人。
菊乃:是个年轻的武士……阿新这样年轻的姑娘,很轻易地就会喜欢上自己的客人。
隐士:……是呀,这样的客人年岁正合适,像我这样……一把年纪,从来就不担心被人看上。
菊乃:哈哈哈。
隐士:不好,连你也笑我,还有……再和那个男人这样下去,可不行呀……我说,怎么样,跟我成家吧。我有一个房子正合适。
菊乃:哈哈哈。
隐士(注视着她的脸):别这样,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又被你当笑话了……哈哈哈。
菊乃笑了笑,提起烫酒壶。
隐士端起酒盅,菊乃斟酒。
38.阿新的房间
武士与阿新相对而坐。
武士:……这样一来,动刀伤人的事情传开了,父亲与我断绝了关系……其实,现在,我住在伯父家里。我从他家偷偷跑了出来,马上就得回去了。(拿起斗笠)要是不戴上这东西的话,连门都出不了……不过,以后我会常到这儿来的……还有,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阿新:……阿新。
武士:是吗……我叫井原房之助。
阿新默默地看着起身出门的房之助。
阿新:不行。不许你再到这种地方来。
房之助:阿新……多好听的名字呀。
阿新追赶房之助。
39.二楼走廊
房之助边戴斗笠边下楼梯。
阿新追着他在楼梯上叫喊——
阿新:不行……不许你来。就是来了,我也不让你进门!
菊乃打开拉门,和隐士一起看着阿新。
其他房间的门也拉开了,阿吉和她的客人,还有阿苑,众人都惊讶地看着阿新。
阿新:不行,不许你来!
边喊边追下楼梯。
40.楼下
阿新把武士送走后走上楼梯。
41.冬天的河岸
枯苇横生的河岸上,一个头发干枯的年轻人(良介)走过来坐下,表情迷茫地眺望着芦苇荡和流淌的河水。
他衣着寒酸,草鞋破烂,脚旁是褪色的红木棉包袱。
良介突然发出精疲力尽的一声叹息。
42.芦苇荡(黄昏)
夕阳像一团火逐渐西沉。
43.苇屋外景(又一天)
大雪飞舞。
良介从河堤的方向走来,瑟瑟发抖地抬头看看天空。
笑声使他不禁停下脚步向屋里张望。
44.苇屋的前厅
围着小火钵蜷缩身子的菊乃、阿新、阿吉、阿苑——透过稍稍打开的格子窗可以看见这一情景。
菊乃在朗读《曾我物语》。
菊乃:“……分开草丛,看见水晶花的花蕾,有一串落在地上……”
良介凝视着阿新。
菊乃:“十郎拾起花蕾,‘五郎,你看,这是为何,花开了长在藤上,然而花苞却落在地上。黄泉路上无老少,并非今日始……”
阿苑:“黄泉路上无老少”是什么意思?
良介仍注视着阿新。
菊乃:就是人死不是按年纪大小的顺序,(继续读)“吾辈逝去之际,老母尚在世间亦然……”
阿苑:“亦然”是什么意思?
阿吉:就是一样的意思……你真烦,闭嘴听着吧。
阿苑:可是……
老板娘的声音:姑娘们,到这儿来……
阿吉等人进到里屋去了。
良介目送着她们,然后又走入漫天飞雪中。
45.账房
老板娘阿峰,在长火钵旁边准备茶水。
菊乃等进屋。
老板娘:这种天不会来什么客人了,钻进被炉,消遣一下吧。
说着把倒好茶水的杯盘递给菊乃。
菊乃把茶盘放到地炉上面,众人把脚伸进被炉。
“嗨呦,嗨哟”,门外传来轿夫抬轿的声音。
阿吉:这种天来的人,肯定是个大色鬼。
众人笑。
46.苇屋外
竹制的双人轿被放下,穿着十德(注8)的“隐士”先生下轿。
隐士:好了,你们辛苦了(伸腰),啊,好疼……(抬头看天)啊啊,真冷。
47.账房
开门声。
小佣(画外):欢迎光临。
大家对视。
小佣(进来):菊乃姐姐,是隐士先生。
众人齐声大笑。
菊乃起身相迎——
菊乃:欢迎光临!
和隐士一起进屋。
姑娘们(到门口迎接):您来了!
隐士:今晚让我在这“喝点”酒吧,河堤上太冷了,一直冻到我骨头里去了。(送上点心盒)瞧,我给大家买了点心,请用吧。
老板娘:好,那我们赶快去烫酒。
菊乃出去了。
老板娘:这样的天气可真难为你了。
隐士摘下一直包到头上的围巾,把脚伸进被炉——
隐士:真是讨厌,我家不是住在大河边上嘛,夏天凉快还好,冬天可冷得受不了。而且,我的家里没有别人。一个人呆呆地守着火钵烤火的时候,忽然想着到这儿来。我想今天大家都没事吧,可以一起闲聊天,就来了……让我在这儿过夜吧。
老板娘:欢迎欢迎,您坐……
菊乃拿来了烫酒壶,放进长火钵的铜壶中。
隐士:快,快吃吧。
阿苑打开点心盒。
阿苑:哇,看上去很好吃!
阿吉:那么我失礼了。
阿苑:我也先吃了。
隐士:还有……(说着转向阿新)刚才我在木场的大道上碰到了那个武士。
阿新盯着隐士。
隐士:不对不对,说是碰见,其实不过是擦肩而过。
阿新:……
阿苑:那个人后来又来了好几次。不过,阿新说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支走。
阿吉:真可惜。
隐士:哈哈哈……但是,让我们考虑一下。不,从武士那方面来讲,这样或许最合适……不管他多喜欢阿新,还是阿新多喜欢他,两个人都不能结婚成夫妻,因为身份不同。
阿新默默地走出去。
阿苑:身份?菊乃姐姐本来不也是武士家的吗。
菊乃:别说这些了。
开门声。
阿新逃一样地进来,对菊乃说——
阿新:是他,姐姐把他打发走。
阿新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众人鸦雀无声。
菊乃注视着阿新的举动,和老板娘交换一下眼色,走出门去。
48.门口
房之助站在门口,他拂去斗笠上的雪,对走出来的菊乃说——
房之助:我想进去,到阿新的房里。
菊乃:对不起,阿新房里有客人。
房之助:我想这种天不会有客人才来的。
菊乃:这……
房之助盯着菊乃。
房之助: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为什么?
菊乃:没什么……对不起。
房之助直视着菊乃好一阵,默默地离开了。
开着的门。
菊乃站到土间上,目送房之助,然后关上门。
49.账房
坐在房间一角的阿新。众人看着她,都不作声。
菊乃走进来——
菊乃:……回去了。
阿新站起身小跑着出去。
菊乃等纷纷追出门。
50.苇屋外景
铺天盖地的雪。阿新向前跑。
菊乃、阿吉、阿苑跑出门站在那里。
51.妓院前的道路
阿新继续跑。
52.雪地
阿新继续跑。
53.落满雪的紫桥
房之助站在桥上。
跑向他的阿新的小小的身影。
房之助停下脚步回头。
二人面对面地站着。
房之助:……
阿新:……
54.苇屋门口
菊乃、阿吉、阿苑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
老板娘(出来):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伞送过去。
菊乃拿着伞走了。
55.账房
老板娘坐在长火钵前,说——
老板娘:不过……这可难办了。
隐士:没错……
阿吉:不是挺好的嘛……明明喜欢,偏要装作讨厌的样子,真没办法。
阿苑:是呀,人活着就应该享受。
阿吉:对……我们也是人!
说完,和阿苑一起大口大口地吃起隐士带来的点心。
56.妓院。全景(黄昏)
雪。
57.清澈的大海(几天后)
广阔的芦苇荡那边的海。
可以看到对面的从上总(注9)绵延到安房(注10)的山丘。
房之助(画外):……今天好暖和呀。
58.阿新的房间
敞开的窗——拉门上反射的阳光令人眩目。
迎着射进来的阳光,房之助凭窗而立,边眺望着远方边对阿新说——
房之助:已经不像是冬天了。
阿新:是呀。
阿新注视着房之助的背影——
阿新:我……有件事想问你。
房之助:什么?
坐到阿新的对面。
阿新:房之助先生,现在住在哪里?
房之助:还住在伯父家里……父子关系还没有恢复。
阿新(面带愁容):如果这样的话,你到这种地方来就不合适了。
房之助:这不好吗,我一定要见到你,因为看见你我很高兴。
阿新:……但是,我们身份不同。
房之助:我不在乎这些,难道只有武士是人吗。如果,父亲固执地坚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的话,我宁愿放弃武士的身份。
59.二楼走廊
阿苑站在走廊里听着。
房之助(画外):哪怕开私塾也能养活自己。
60.阿新的房间
阿新:……可是,我的身子不干净。
房之助(画外,提高声音):那也不是你的过错。
61.二楼走廊
阿吉站到阿苑的身旁。
房之助的声音:又不是你愿意这样……只不过是你的命不好罢了。
62.阿新的房间
阿新:但是,已经被玷污的身体,怎么能再纯洁呢?
房之助:会的会的。人的身体,你听我说,人的身体总是在变化的,比如说,就像头发、指甲一样,一直在生长,剪掉了还会再长……阿新你也一样,如果不再做这个生意的话,用不了多久,你的身体就会纯洁了,肯定会的。人的身体,就是这样……
房之助滔滔不绝地说着。
63.二楼走廊
房之助(画外):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太过份了。
听到这番话,阿吉、阿苑感动得掉下泪来。
64.共用间
夕阳把关闭着的窗户上的窗纸照得分外明亮。
阿新对镜梳妆。
阿吉:小新……有事跟你说。
阿吉,阿苑和稍后赶到的菊乃走过来。
阿吉冷不防把梳妆台上的镜子盖上了。
阿新吃了一惊,抬头看着阿吉。
阿吉(坐下):不要再这样化妆了。
阿新:?
阿吉:实际上,我们听见了那个武士的话。就是如果你不做这个生意,脏了的身子就能干净那些话。
阿苑:对,就应该这样嘛,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不能这样的话,那太不公平了!
阿吉:而且我们还跟姐姐商量好了,我们三个人决定支持阿新。
一直站着的菊乃正要说什么。
阿吉:阿新你再也不要接客了,你的客人我们可以接下。
菊乃:这对你正合适,反正你喜欢做这个买卖。
阿苑:我也可以呀……听了那个人的话,我哭了……我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对,我要竭尽全力。
阿新:可是……这怎么行。
菊乃:没关系,(坐下)阿新你也可以有自己的安排。
阿新:……
阿吉: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们接阿新客人挣的钱,还会给阿新的,这样可以吧。
阿新:但是……
阿苑:这件事我们已经和老板娘说好了,就对你的熟客说你病了。
阿吉: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人是真心的。
阿苑:是呀,要是我们姐妹中有人做了武士的夫人,那该有多神气啊!(对菊乃)姐姐,这种心情你最清楚吧。因为原来你也做过武士的夫人。
菊乃:……
阿新:……可是,我这样太连累大家了。
阿吉(激动地):阿新,这么花哨的衣服,不要再穿了!
阿苑:就是!
阿新噙着眼泪注视着她们三人。然后双手合十祈祷。
透过窗纸的落日余晖映着阿新的身影。
65.苇屋外景(傍晚)
天刚擦黑——街上的人已寥寥无几。
喝醉的良介,情绪颓唐,他抓住阿苑纠缠着。
阿苑:是找阿新吗,她上个月生病回家了。我跟她比怎么样,要是觉得我可爱的话就给你吧。
良介甩开她的手。
阿苑(气势汹汹地):你是要等到阿新的病治好吗?那就等着吧。
说完不做声地笑了。又朝着路过的年轻男人跑过去——
阿苑:哎呀,小哥,好俊哪,等一下!
年轻男人:去,离我远点儿,谁要你这丑八怪!
阿苑:你说什么,也不看看你的穷酸相!
66.走廊(傍晚)
一只猫似受到惊吓般地跑过去。
67.菊乃的房间(傍晚)
凌乱的被褥中,后背刺着纹身的银次半卧着,他倒了一碗茶,一饮而尽,然后对背朝着他的裸身的菊乃说——
银次:……听隔壁的女人说,你们接下了阿新的客人,还把挣到的钱给阿新是吗?
菊乃在穿汗衫。
银次(令人生厌地):喂喂喂……最近,怎么一说话你就哭哭啼啼的。
菊乃默默起身缠好腰带,坐到梳妆台前。
银次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银次:不过……为那个黄毛小喽罗和阿新,你能吃这么多苦,可是我一求你,就给我看脊梁骨……这,有点不对劲儿吧。
话中带着恐吓的语气。
然而,菊乃只是无精打彩地梳着头发。
银次:嘿嘿……说点什么行不行!
直勾勾地盯着菊乃的背影,然后靠近她,从后面紧紧抱住她。
银次:喂……
菊乃:放开……
尽管她用力反抗,还是被他拖倒在地板上。
菊乃任凭银次摆布。
银次扯掉她的红色贴身裙……
银次(突然哀求道):……求你啦……是呀……我真没法子……不管怎么说……得用你攒的钱……喂,听见了吗?
菊乃:……
68.楼下(傍晚)
银次和菊乃走下楼。
银次:……喂……那你……同意了吧。
送他下楼的菊乃用毫不妥协的神态回敬他的威胁。
这时,房之助进来了。
小佣:欢迎光临。
菊乃:您来了,快请进。
房之助上楼。
菊乃走进里屋。
69.厨房(傍晚)
穿着朴素的衣服,外面还套着围裙,阿新正在擦地板。
菊乃走过来——
菊乃:阿新,是房之助先生,我已经让他上楼了。
阿新满面笑容站起身。
菊乃:去时当心,别被其他客人看见。
阿新:是。
猫目送阿新回房间。
70.阿新的房间(傍晚)
房之助:实际上,最近父亲好像要和我恢复父子关系了。
阿新满心欢喜地看着房之助。
房之助:……然后,我要到各处拜访一下,最近这段时间恐怕来不了,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我马上还得去探望一个亲戚。武士家的老规矩真是麻烦……再见。
说着站起身。
阿新失落地坐在那里。
阿新:对不起,我不能出去送你了……被人看见就麻烦了……其实我现在装病,已经不接客了。
房之助:好呀……那可太好了,我真高兴!
房之助蹲下来,抓住阿新的两肩。阿新用深情的目光望着房之助。
房之助:我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他晃动着阿新的肩头。
房之助:再见。
阿新:再见。
房之助走出门。阿新两手抱住刚才被抓住的肩头,静静坐在那里。
71.樱花烂漫
春意盎然,樱花盛开。温暖的阳光令人眩目。河堤上,樱花树成排,花瓣随风散落。
72.同一时间—河堤
正午——河堤上的青草郁郁葱葱,春意正浓。
房之助穿着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折线笔挺的外褂和裤裙,气宇轩昂地走在路上。
河堤下面,良介坐在草丛中玩弄着芦苇叶。注意到房之助,便一直注视着他。
房之助走在绿荫路上。
73.苇屋外景
房之助走下河堤,进了苇屋。
74.门口
房之助走进屋。
小佣(拿着抹布):欢迎光临。(朝着共用间)姐姐!
姑娘们出来一看到房之助,马上叫起来。
阿吉:哇!!好气派!!
阿苑:阿新!!阿新!!
从里屋走出的阿新也不由得睁大双眼。
房之助:忙得我连信也没写一封。今天,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但是,我无论如何也要让大家分享我的快乐。
阿吉:快请进。
姑娘们簇拥着房之助走上楼梯。
阿新踏上楼梯,偷偷地用袖子擦拭着泪水。
75.阿新的房间
房之助和阿新等人走进屋。
房之助看着窗外明媚的风光——
房之助:已经是夏天了。(把刀递给阿新,然后坐下)这是我在河边采的。
说着从袖兜里取出带白色花蕾的一束花儿,放到草席上。
菊乃:这是……
阿吉:是水晶花花蕾。
阿吉(用手拾起):不知怎么,好像《曾我物语》说的那样……“开放的花儿在藤上,花蕾却散落在地上”……这样可以吗。
说完把一串水晶花花蕾像插簪子般地插到阿新头上。
阿新欢喜不已。
房之助:父亲终于和我恢复父子关系了。
众人发出欢呼声。
阿苑:太好了,阿新!
阿新看着房之助两眼奕奕生辉。
房之助:我想,无论如何也要让大家早点知道这个消息。
阿苑:酒,大家一起喝酒吧!
阿吉:好主意(就要起身去取)!
房之助:不用了,恐怕喝不成了,我只能在婚礼上喝酒了。
菊乃:谁的婚礼?
房之助:当然是我的。
姑娘们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房之助(并未发觉这个变化):新娘是二等将军的女儿。两年前,我们订了婚,那时她十七岁。
阿新:……
房之助:隔这么久再见,她已经出落成大家闺秀了。我本以为发生了这种事,婚约会被解除,然而并非如此。我也觉得很意外。今天晚上,将为我们举行家族内的婚礼。
姑娘们像变成了化石都呆住了,只有没涂口红的嘴唇在颤抖着。
房之助终于注意到了她们的神情——
房之助(看着姑娘们):你们怎么了?
阿吉突然张开嘴哈哈哈地笑出声。那声音异常凄厉,近似于悲嚎。
阿吉:你(说完就扑了过去)!!
房之助:——?
阿吉:你——你还是人吗?
阿苑:放手!
菊乃:胡说什么!
阿吉:我要说,要说,我就是要说给他听!
菊乃捂住她的嘴。
阿吉:放开我!
菊乃和阿苑抱住阿吉,拚命拽她起来,三个人扭打着去走廊了。
阿吉(画外):畜生,不是人!
菊乃(画外):冷静点!
房之助圆睁双眼瞪着她们,又看着阿新。
阿新面色铁青,终于说话了——
阿新:……你走吧!
阿吉仍在叫喊。
房之助来到走廊里。
76.二楼走廊
老板娘跑上楼梯,朝房之助招手。
老板娘带着难以琢磨的表情走近房之助,和他耳语着。
听完老板娘的话,房之助神色惊愕地盯着她——
房之助:怎么会,她们竟然认为我和阿新……这怎么可能。
回头看阿新的房间。
阿新捧着房之助的刀恍恍惚惚地走出来。
房之助(走近阿新——):太让人吃惊了……我,只是……和你在一起,就很开心……感到很安全……甚至忘了自己是被赶出家门的人。
阿新默默地把刀递给房之助,进屋拉上门。
房之助想去拉门。
老板娘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拽他下了楼。
77.厨房
阿吉:放开我!!……
失去理智的阿吉狂喊乱叫,死死抱住她的菊乃和阿苑被带得踉踉跄跄。
78.苇屋外景
远去的房之助。
79.厨房
精疲力尽,瘫倒在地的菊乃、阿吉和阿苑。
80.二楼走廊
阿新房间门前,水晶花的花蕾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81.夏日的大海
海边芦苇荡里的芦苇随风摆动。
82.妓院
鳞次栉比的屋顶上压着积雨云。
家家门口挂着祭祀的灯笼。
远近都可听到夏日祭祀活动的鼓声、笛声。
83.苇屋共用间
四面镜子并排摆放。
穿着单衣的菊乃、阿苑、阿吉坐在镜前梳妆。
阿新走进来,坐在菊乃旁边的镜子前。
菊乃看见了——
菊乃:这可不行,别勉强自己。
阿新:没事,我已经好了。
阿新面色憔悴,瘦了许多。
菊乃:可是你的脸色很不好,要是再病倒的话,那可就糟了。
阿新:真的没关系,我什么事都没有。
菊乃:那好吧,不过,千万不要硬撑着。
阿苑:哎,今年真倒霉。先是你沾上个大麻烦,然后,阿新病倒,老板娘的身体也不好,又得去温泉疗养。
阿吉:不能饶了那个畜生,那家伙是瘟神。
菊乃(留心阿新的情绪):够了,这种话到此为止吧!
阿吉:呦,口气不小!
菊乃:老板娘把家交给我,我就是老板娘,我是按老板娘的做法行事。
阿苑:是是……“要让客人痛快,不要对他迷恋。”
阿吉:“哪怕客人对你爱恋,你也不要深陷,只要不少一文钱,什么都好办”(做出舞蹈的手势)……咚咚锵。
菊乃:……
84.妓院前的道路
众多的年轻人抬着神轿(注11),排成队缓步前进。他们一起唱着雄壮的号子。
妓女们用提桶和水瓢把盆和桶中的水,使劲地往轿夫们身上泼。
阿吉、阿苑等在拍手欢呼。
可能是听到的欢呼声过于兴奋,有的小伙子便直接走出队伍消失在妓院里了。
正当女人们痛快淋漓地把水浇向这些抬轿子的小伙子身上时,也有人径自上前,抓住其中一个轿夫的手——
女人:到这来,年轻的小伙子,别走嘛,我不会要你很多钱的(用力向自己这边拽)!
年轻人:好疼……手腕子要拧折了!
菊乃和小佣仍在门前站立、拍手。
85.妓院(夜)
远处,江户的街道和夜空被绽放的焰火映得五彩缤纷。
祭祀的提灯和挂灯已被点燃,街上是穿着节日盛装的川流不息的人群,祭祀的鼓笛声更响了。
86.苇屋外景(夜)
阿吉送客人出门。
客人:哈哈哈哈,回见,等盂兰盆会(注12)结束我再来。
阿吉:告诉你,我可等着你呀。
客人:哈哈哈哈,好好。
说着上了轿。
阿吉:要是撒谎,小心阎王拔你舌头。
客人:是,是……
阿吉(目送着):这些花和尚,从来没这么得意忘形。
87.门口(夜)
隐士善兵卫和阿吉走进来。
小佣:欢迎光临。
隐士:晚上好。
88.账房(夜)
隐士一进门——
隐士:老板娘呢?
阿吉:老板娘现在不在,去温泉疗养了。病了好久,现在怎么样了还不清楚。
俩人坐在长火钵前。
隐士:是吗?那可真糟糕。
说着抱起猫,又把礼物递了过去。
阿吉:多谢。
隐士:那么,现在,阿新想怎么办?
阿吉一边沏着茶一边说——
阿吉:阿新今天开始接客了。
隐士:哦,是吗?这样也好,大家都放心了。
阿吉:可是……我越想越生气!什么武士,他真不是人!
隐士(笑了):等等,话可不能这么说。仔细想一想,头脑发热的不正是你们这些急性子嘛。那个年轻武士可没什么恶意。
89.阿新的房间(夜)
蚊帐垂挂在被褥上方。
阿新脱去衬衣,钻进蚊帐。
良介躺在她旁边。虽然他脸上的神情玩世不恭,却流露出一种哀伤,还带有些许对阿新的渴望。
阿新和良介并排躺在那里。良介一言不发,用依赖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她。
阿新的胸脯上下起伏着。
远处传来节日的喧闹声。
良介突然搂住阿新,急切地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
对良介充满怜爱之情的阿新,不知不觉地沉迷其中。
节日的鼓笛声高扬。
90.妓院—破晓时分
鸡鸣声。
91.阿新的房间(早晨)
阿新在鸡叫声中睁开眼——
良介不见了。
阿新起身看看四周。
蚊帐外,昏暗的角落里,良介用阿新的衬衣盖在头上,低着头坐在那里。他的肩背随着深深地叹息,弓得更厉害了。
阿新注视着良介,轻轻地走出蚊帐。
阿新:……我去倒茶吧。
良介拿开盖在头上的衬衣。从他的眼窝到脸颊有一串泪痕,在黎明的微光中隐约闪动着。
良介:不用了……我要走了。
阿新:但是,至少你应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良介。”他只说了这两个字,走了。
阿新追赶他。
92.二楼的走廊和楼下(天亮了)
良介从楼梯上走下来。
阿新一直送他到门口。
93.早晨的大海
波浪声。
鸟儿在枯树梢头歌唱。
94.苇屋板间
厨娘从厨房端着咸菜盆走进来。
菊乃、阿新、阿苑在一起吃饭。
角落里有一只猫也在吃食。
阿苑:阿新恢复了健康,真让人高兴。
阿新: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对不起。
阿吉走进来——
阿吉:你用不着道歉,(坐下)唉,真后悔,那个畜生!
菊乃:你怎么没完没了。
阿吉(使劲盯着菊乃):怎么了……要是从根上说……
菊乃:……什么?
阿吉:……哼!
阿新担心地看着。
菊乃:想说什么,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嘛!
阿吉(嘲讽的语气):果然是在武士家长大的,口齿伶俐。
菊乃:你说什么?
阿苑放下筷子看着她们。
阿吉:我想说的就是如果你真是长在武士家的话,就应该看穿那个武士的心。
菊乃:……
阿吉:说什么自己是正正经经武士家的女儿,自己的丈夫是八百石(注13)将军的继承人,哼!别让人笑了。
菊乃:那又怎么了,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阿吉:如果真是长在武士家的话,不管怎么落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跟我们不同的。
阿新:……
阿吉:只看你一个行礼的姿态我就清楚了……但是,姐姐自己还不明白吧?
阿新:……
菊乃用力摔下筷子。那只猫被这个声音惊得抬起头。
这时,门被拉开了,露出小佣的脸。
小佣:阿新姐,有客人。
阿新站起身匆忙向外走。
95.二楼走廊
阿新和良介,走上楼梯。
阿新:真高兴呀,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
96.阿新的房间
阿新和良介一进来,就从打开着的窗子向外眺望。
远处是广阔的芦苇荡。
阿新:听,能听见波浪的声音吧。涨潮了,这个时候是很闷的。
说完取下良介的包袱,正要放到壁龛里时,她摸到了里面的匕首。
阿新:太危险了,这种地方也经常有保安来查的,我来替你保管吧。
说着,把匕首放进衣橱的抽屉里。
良介一直看着她——
良介:这儿可以喝酒吗。
阿新:当然可以。
良介:那好,你去给我拿来好吗。
阿新:好的(说完出门)。
良介打开衣橱的抽屉,想拿出匕首,突然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97.阿新的房间
阿新和良介入坐,饭菜摆在正中。
阿新(倒酒):……你为什么不说话?
良介不语。
阿新:我想知道你的事情,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良介(粗暴地):我?我是个连蚂蚁都不如的东西(喝酒)。
98.窗框
风铃在响。
99.阿新的房间
良介靠着衣橱,对面坐着阿新,她低着头。
阿新:……那么,你五岁的时候,妈妈死了……后来呢?
良介:……一个小鬼能做什么?只能要饭。
几欲落泪的阿新注视着良介。
100.小寺庙的廊子
衣衫褴褛的小良介,望着飘雪。
良介:……冬天太冷了,不过,和狗在一起睡就暖和了……我抱着一只大狗就睡着了。
廊子下面,良介和大狗依偎在一起。
101.街道
寒风中,一只大狗像同伴一样,跟着正在乞讨的小良介向前走。
良介的声音:……那只狗,好像一直在保护我一样,跟在我后头。
102.小寺庙的院内
参拜的人络绎不绝。
在这些人的脚下,我们看到良介和大狗用一只有豁口的茶碗分着吃要来的食物。
良介的声音:……然后,要来的吃的,我分给狗一半吃。
103.阿新的房间
阿新(大声喊道):……别说了……不要再说了(泪水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良介:但是,我的不幸才刚刚开始——
阿新:……
良介:六岁时,街上的看守爷爷收留了我,送我到赤坂的酒馆做工;等我离开那里时,已经十八岁了。但是,这些年挣的钱都被爷爷骗去了。
阿新:……
良介:……那之后,我又被“松川”饭店的老板收留,说好等我能下厨掌刀了就定工钱。
阿新:那也好呀。
良介:根本不是这回事……我像奴才一样给他们干了五年,但是当我提出该让我掌刀时,他说,像你这样的蠢货根本不配做一个像样的手艺人……于是,第二天早上——
104.“松川”饭店外(冬天的早晨)
被老板扔出来的包袱。
良介(画外):……我的行李被扔到了店门外。
105.阿新的房间
阿新默默望着良介。
良介:我是傻瓜,太愚蠢了!正因为我笨所以我的命这么苦……畜生,我对自己说我要疯了,动手干吧,就买了那把匕首。
阿新:不行,我不会把它给你的。
良介(粗野地):我说,酒,酒,给我酒!
阿新双眼噙满泪水,同情地看着良介——
阿新:……可是,既然你有这样的身世,就不该到这种地方来了呀。
良介:钱,我手头还有一些……第二天,我去找“松川”的老板,我只向他亮了一下匕首,这老家伙就马上哆哆嗦嗦地拿出钱了。不过,这比我五年辛苦挣的钱要少得多。
阿新:什么!你竟然做这种事……这不是入户打劫的强盗吗!?
良介:真正的强盗,是那个老板。
阿新用一种悲哀的眼神望着良介。
106.白天的大海
波浪轻轻地拍打着岩石。
107.大河(傍晚)
薄暮中的微光在平静的河面上闪着,无数的灯笼顺水缓缓漂去。
走上河堤的良介望着眼前的河,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岸边,阿苑、阿吉、阿新在顺水放灯。
然后面对着顺水远去的灯笼合掌祷告。
良介:……
108.苇屋菊乃的房间(傍晚)
露出雪白肌肤的菊乃躺在“榻榻咪”上,幸福之情从双眼中流溢出来。
坐在旁边的赤身的隐士边轻轻地擦着菊乃身上的汗水边说——
隐士:……怎么样,上次跟你说过的跟我成家的事,不再考虑一下吗?
菊乃:……可是,像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
隐士:不不,你是个好女人……你吃的苦太多了。应该对自己好一些了。
菊乃:……
隐士:……想好了吗,跟我一起过吧。
菊乃沉思着。
隐士起身穿上单衣,坐在窗前,摇着团扇向外望——
隐居:哦,姑娘们回来了。
109.河堤的台阶(傍晚)
阿苑、阿吉从河堤上走下来。
与她们有一段距离,跟在后面并排走着的是阿新和良介。
隐士(画外):……跟阿新一起走过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菊乃(画外):……又一个把她迷住的人。
隐士:就那么个男人吗?
110.菊乃的房间
菊乃:对。
隐士:果然,离这么远都看得出他们的亲密劲儿。
菊乃:……阿新本身就够苦的了,可是一看到不幸的人她就可怜人家……马上就像亲人一样对待……
隐士:她心地善良……但是,千万不要陷进去呀……不幸加不幸,结果只能是双倍的苦难。
111.二楼走廊(黄昏)
阿新拿着引火木条走上楼梯。
112.阿新的房间(黄昏)
阿新进门后点燃了座灯的灯芯,坐在良介面前。
阿新:……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吗?
良介:……像我这样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哪有什么正经的工作可以做……从我还是孩子起,就被人骗,被人踩……我觉得,现在该轮到我去报复了,你理解我的心情吗?
阿新:我明白……
良介:……对这个世界我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我只想把被抢走的夺回来,然后就痛痛快快地离开这个世界。
把酒一饮而尽。
阿新(倒酒):不要办傻事,千万不要办傻事。我的哥哥当初也许就是你这样的心情。
良介:哥哥?
阿新:是的……但是,这种话再也不要讲了。我去添酒(提起烫酒壶起身)。
良介:你说的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阿新(坐下):……去年死了。
良介:他死了?
阿新:……跳河自杀了。
良介:……为什么?
阿新:……哥哥是木版雕刻工,干了六七年之后,胳膊却再也抬不起来了。他经常发脾气,过后又后悔,再接着哭……爸爸那时因中风卧床不起,没有可能治好,哥哥感到自己的前途也没有希望,只要活一天,就拖累做为妹妹的我一天,也许他就是这么想的吧……我很理解当时哥哥走投无路的心情。
良介:但是,这样一来,阿新,你辛辛苦苦为他做的一切不是全都没用了吗?
阿新:我可不这么认为。
良介:不,你错了。即使不能雕刻木版了,还有其他的事可做吧。比如说,打草鞋、糊纸袋,也应该能生活下去的。说死就死,太任性了。
阿新(盯着他):阿良,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突然爆发的情感让她无法抑制,她哽咽着——
阿新:你真认为打草鞋,糊纸袋也能生活吗?这也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呀!
良介:……
阿新:要是哥哥能活下去的话,那你就更应该能活下去!怎么?不是吗!你没有拖累你的父母,你又这么年轻,身体也结实,只要你想做,做什么都行。
她一边扑簌簌地流着泪水,一边抓住良介的膝头——
阿新:我求你了,让我们两个人再考虑一下吧。要是现在用钱的话,我多少还有一些。你就代替我死去的父亲和哥哥,收下吧!
良介:别说这样的蠢话!
阿新: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说哥哥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那么,你就不应该再辜负我了……你会考虑的,告诉我!
良介默默地凝望着抓住自己膝头的阿新。
阿新(声音嘶哑,呜咽):求你了……这是我一生的愿望呀!
说完俯身倒在良介的膝上。
良介(扶起阿新):阿新……
阿新紧紧抓住他。大声哭出来。
良介用力抱住她。
113.楼下的走廊(夜)
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114.账房(夜)
菊乃边核对帐单边拨打着算盘。
菊乃:六百文……四百文……六百文。
把零钱收进钱箱后,对阿新说——
菊乃:你还是算了吧。会倒霉的。这种人最后十有八九变成靠女人养活的情夫。就是老板娘也不会把钱借给你的。现在是你打起精神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了。
阿新:……
菊乃:我想说的是:女人哪,一听到这样的话,心就软了,哪怕自己吃苦也无所谓。尽管你现在为那个人受多少苦都心甘情愿,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呀。阿新,这些转瞬就会消失的。
阿新:对于他最关键的正是现在。这也是转瞬就会消失的,姐姐。
菊乃:……
阿新:眼下,是走绝路还是回头,决定着他是生还是死。那么,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他走到绝路上。仅此而已,姐姐!
菊乃叹了口气。正在这时——
隐士(画外):喂,我回去了。
菊乃走出去。
115.走廊(夜)
菊乃:你这就走吗。
隐士:是的,明天,木材市场有一笔大买卖。等办完了我再来(回头看菊乃)。
菊乃注视着他。
隐士:……怎么了?
菊乃走近,把手搭在隐士的肩头——
菊乃:……一定呀。
隐士:好,一定。
说完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银次依着廊柱站在外面。
隐士吃惊地看着他,菊乃也盯着他。
银次面无表情地进了屋。
隐士走出门。
116.外景(夜晚)
隐士站着沉思了片刻,走了。
117.天空(夜晚)
云层间穿行着一轮让人恐怖的红月亮。
118.妓院(夜晚)
热闹的景象:女人们的打情骂俏声。
穿着无领外套的消防员(权太),从大路上走来。
对面的女人:到这儿来,到这儿来!权太先生。
权太:回头见,回头见。等回来的时候去找你,你可要等着我呀!
说着,做了个歌舞伎演员从花道上场时的亮相,在女人们的掌声中,走进苇屋。
权太的声音:我来啦!!酒,有酒吗!!
阿吉:来了,来了!
119.二楼走廊(夜晚)
权太从阿吉的房间走出来。
权太:大哥在哪儿呢,大哥。
说着拉开对面房间的拉门。
120.菊乃的房间(夜晚)
正和菊乃喝酒的银次斜眼看着他。
121.二楼走廊(夜晚)
权太(迅速地一躬到地):对不起,失礼了(拉上门)。
阿吉从屋里出来——
阿吉:笨蛋!是门右边的屋子。
权太走到阿苑的房门前——
权太:大哥,我进来了!
122.阿苑的房间(夜)
权太进门——
权太:一起喝嘛。一个人喝太没劲了。闹腾闹腾怎么样?
阿苑正侍候消防员文治喝酒。
文治:好,来吧。
权太:阿吉的三弦弹得好吧?
文治:对,没错(站起来)。
阿苑也端起酒菜方盘站起身。
123.二楼走廊(夜晚)
权太、文治边跳边唱走出房间——
权太(唱):“你说猫呀猫,小猫咪,可否穿着木屐和条纹单衣!……啊,一只,两只,好轻佻!”
124.阿吉的房间(夜)
权太等进屋。
阿吉: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冒失鬼,你们哪,没想到还是游手好闲的无赖汉!
权太:不对,我们可是镇消防队的消防员。
文治、阿苑等人坐好。
权太(唱):“……红腰带也迷不住,是木佛、木佛、铜佛、木佛、铜佛、石菩萨!”
文治(对阿吉):喂,怎么还不弹三弦。
他们开始大吵大闹。
权太(唱):“啊,一只,两只,啊,一只,两只,好轻佻!”
125.菊乃的房间(夜晚)
银次在饮酒。
菊乃:……这次,你说去什么地方。
银次:……八王子。
菊乃:别开玩笑,我受够了……你不会已经和人家说好了吧?
银次从钱包里取出包纸——
银次:定金……拿去吧。
菊乃浑身颤抖——
菊乃:你这种人!……
银次(蹭到她身边):……那可是个好地方哟,比哪儿都好的繁华驿站……怎么样?冬天之前,给你赎身吧。
说着,好像要平息她的怒气似地去拉菊乃的手,却被她甩开。
菊乃:我死也不会和你去那种地方!怎么,你榨干我不算还要变本加厉!我再也不会听你摆布了!
银次:……什么?
126.阿吉的房间(夜晚)
众人狂欢作乐,气氛更加热烈。
齐唱:“一只狗在远处叫,三弦琴弹出悲伤歌谣,夜深深,夜深深,我们聊,夜深深,聊到鸟啼天破晓!”
127.菊乃的房间(夜晚)
银次浮现出阴森的笑容——
银次:嘿嘿,怎么突然翅膀变硬了,唉,我说……你……不会是跟了那个老头子吧?
菊乃:哼……我做什么决定,是我的自由。
银次:……你胆子不小呀,臭婊子!
饮菜被打翻在地。
128.阿吉的房间(夜晚)
听见菊乃的惨叫,众人大吃一惊。
129.阿新的房间(夜晚)
良介、阿新也听见了叫声。
130.菊乃的房间(夜晚)
银次笑着双手合十——
银次:嘿嘿嘿,是我不好……我不好,我说过了,我不好。原谅我吧(逼近菊乃)……
菊乃:别,别!(对被她用力推倒又站起来的银次)不要……不要!
银次一巴掌把菊乃打倒。
131.阿新的房间(夜晚)
听到菊乃的惨叫,良介正要站起身,被阿新拉住了。
132.菊乃的房间(夜晚)
菊乃:不要!!……
银次骑在菊乃身上殴打她。
133.阿新的房间(夜晚)
仍然听见菊乃的惨叫。
良介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拉开门。
134.二楼走廊(夜晚)
银次粗野地拉开门走出来。
斜眼瞄着房间里的菊乃——
银次:想跟那个老头子成家?真是可笑,要是你们敢在一起,我让那老家伙吃不了兜着走……(扔下一句威胁的恶语)想必你是生气了,可是,甭想跟我过不去!
银次哼着小曲走下楼梯。
阿新和良介在楼道里看到了这一幕。
阿新快步冲向菊乃的房间。良介跟在后面。
阿苑、阿吉、文治、权太也过来了。
135.菊乃的房间(夜晚)
菊乃躺在地上。
阿新茫然地看着菊乃,走到她身旁坐下——
阿新:姐姐……你没事吧(注视着她的脸)。
菊乃的口中流出血。阿新从怀里掏出纸,正要为她擦时,菊乃把脸转向另一侧。
阿新只好站起来往外走。良介轻轻地拉上门。
剩下菊乃一个人压低声音啜泣着。
136.阿吉的房间(夜晚)
关紧的拉窗在“啪嗒啪嗒”地响。
好像起风了。
四个人进屋关门坐下。
阿苑:他不是人!
权太:看到这种讨厌的事,真扫兴。
窗上透出闪电的白光。接着听到了雷声。
阿苑起身拉开窗向外看。
风刮着雨点打进屋里来。
权太慌忙关上防雨滑窗。
滑窗在风中发出“嘎嗒嘎嗒”的声音。
权太:“大风呼呼啦啦,大雨哗哗沙沙。(坐下唱)雷声轰轰隆隆,闪电噼噼啪啪……”
阿吉随着他的歌声弹起三弦。
权太(唱):“心上人挂上蚊帐,拖到地上,拖到地上,昨晚的好事,昨晚的好事,再来一回怎么样……”
137.海面上刮起台风
清晨,倾盆大雨裹着狂风从天上倾泻下来,芦苇在风中剧烈地摆动。
巨大的波浪拍打着岸边的岩石。
138.妓院
暴风雨施展着淫威,苇屋似乎就要被它揉碎。
139.苇屋外景
权太和文治拉开窗向外看——
暴风雨愈加猛烈。
文治:……大桥很危险哪。
权太:是呀,我们走吧。
阿吉:伞(把伞递给他们)。
权太:这种东西根本没有用!
二人披上外衣向河堤那边冲去。
二楼的苇帘在风中摇曳翻卷,似乎要被扯断了。
140.阿新的房间
良介盘腿坐在掀掉蚊帐的被褥上,注意观察屋外的天气——
雨点“啪嗒啪嗒”地拍打着滑窗。
阿新进来。
良介:看来,我回不去了。
阿新:你肚子饿了吧。饭已经做好了,一起吃好不好?
良介:那我就不客气了(起身)。
阿新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走到走廊,又正了正良介的衣领。
141.妓院
不知什么地方的一盏挂灯,被风吹得飞了起来。
一把雨伞在风雨中连连翻滚着。
女人们淌着水跑来跑去。
苇帘子被刮飞了。
142.板间
房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被风掀走了,又发出了“喀啦喀啦”的声响。
女人们和良介围坐在饭桌旁,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因为关上了滑窗,房间里一片昏暗。
阿吉听到外面的人声,便冲到账房里,稍稍拉开滑窗探视外面的景象。
143.妓院
风雨中,对面那家的女人们正在往货车上装什物家具。
阿吉向外张望着。
144.板间
阿吉(回来):对面那家正准备逃走呢,我去河边看看水势,就回来。
菊乃:太危险了,不要去,这样的大风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阿吉全然不顾地跑了出去。
小佣抱着猫直发抖。
厨娘跪下来祷告。
突然,雨声变小了。
良介与阿新对视一下——
阿苑:雨停了。
菊乃:你们瞧,暴风雨停了。
145.天空
一轮昏暗的日头在快速移动的乌云间射下一缕缕阳光。
146.妓院
正在准备逃走的人们、背着行李跑的人,所有人都停下来抬头望着天空。正在这时,地保梅吉跑来,对女人们大喊——
梅吉:喂——黑龙桥、八幡桥已经被冲走了!!
女人们面面相觑。
梅吉冲到对面那家,对女人们说——
梅吉:你们磨蹭什么呢!洪水来了!上游的河水全都泻下来了……而且现在又在涨大潮,大海那边也有危险!
147.狂暴的大海
大海翻滚着白色浪涛咆哮着。
148.大河
湍急的激流打着漩涡扫平了芦苇荡,水面在上涨。
149.苇屋外景
警钟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
河堤上的台阶已被水淹没。
阿吉着水,从堤上面跑下来。跌跌撞撞冲进屋。
150.楼下和二楼走廊
阿吉浑身湿透闯了进来。一言不发地从良介等人中间挤过去跑上楼梯,也不顾脚上的泥水。
阿苑在后面追她——
阿苑:喂……喂……喂,怎么了!?
阿吉一头冲进自己的房间。
151.阿吉的房间
阿吉展开包袱皮,慌慌张张地开始收拾行李。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