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旗:盼郎归
图:网络
盼郎归
1
果然不出乎梁豪生意料地,阮璟雯又来了。
不对,应该是梁豪生又去了,去了他给阮璟雯买的大房子里,这里的一切太熟悉了,那张双人床,还是当时他们两个人一起去买的。
梁豪生想买硬床,毕竟年龄越来越大,睡软床总是觉得不解乏,甚至第二天起来全身酸痛。但阮璟雯撒着娇非要买软床。
“你是想把你男人累死哟!”梁豪生拗不过阮璟雯,只能掏钱将大软床买下。
阮璟雯紧紧挽着梁豪生的胳膊,抿着嘴笑,说:“还不是为你着想,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当晚梁豪生就知道软床的好处了。
好像是在温柔的海面上做爱啊,床的弹力将二人举上抛下,起起伏伏中,二人双双共赴情欲的巅峰,感觉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梁豪生累坏了,从阮璟雯身上爬了下来,说:“你还真行——以前没少跟哪个臭男仔浪过吧?”
阮璟雯细心地把薄被盖在梁豪生肚子上:“做爱后不能受凉的,也不注意点儿。”
阮璟雯娇羞地推了他一把,说:“也不知道我第一次给了哪个坏蛋——硬床软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感觉不一样。白活四十多年了你,没住过软床的酒店呀?”
梁豪生来了困意,说:“腰不好,医生都说不能睡软床了,我还想多享受几年呢。”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但这个情节梁豪生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阮璟雯,实在太让他销魂了。
半卷的长发,柳眉杏眼,虽然个子不高,但丰腴的身体在他身上扭动的时候,犹如肥嫩的白鱼,坚韧又无骨。
这么一想,梁豪生又起了反应。
看他来了,阮璟雯半躺在床上也不起身,眼波盈盈,拍着身边的位置,说:“豪生,你来。”
掀开的被子里,隐约露出阮璟雯雪白的身体——我去,这妮子居然只穿了一条情趣内裤,梁豪生突然觉得身体很燥,麻溜儿钻进了被窝,紧紧抱住阮璟雯温软香馨的身体。
阮璟雯轻轻抚着梁豪生的头,说:“豪生,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知道,你也很想我。我们就这样天天在一起,多好。”
2
梁豪生再次艰难地从梦中醒过来。跟以往一样,又出了许多虚汗,甚至汗透了睡衣。
梁豪生心中十分沮丧,这沮丧不是因为汗透了睡衣,而是来自身体上的虚脱般的劳累。这种劳累可以让梁豪生接连几天都无法恢复无气。
只是稍微碰触了一下昨晚的梦,梁豪生就知道,自己又在梦里跟阮璟雯做爱了。
几次?梁豪生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反正阮璟雯一直要,恨不得把他榨干似的要,好像梦中的他们都吃了情难自禁的春药。
要命哟,梁豪生在心中哀叫道——他也只能在心中哀叫,梁太太就睡在身边,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又做了春梦吧?梦里还是跟别的女人,这要是闹起来,日子就不用安生了。
半年了。这个梦,梁豪生做了有小半年。哪怕是阮璟雯月经来了,她也得千方百计帮梁豪生释放出来。
每天早上醒来,都好像干了一夜重重的体力活。
起初梁豪生还觉得太赚了,梦中还能继续与阮璟雯行鱼水之欢,来自身体上的冲动,快感,高潮,都是如此真实,如此快活。
可是时间久了,梁豪生就吃不消了,好钢也怕猛火炼,更何况自己都四十六七了,早过了一夜五次的好年龄,夜夜如此,明显觉得身体亏损得厉害,头发掉得都要秃顶了。
“我干!梦居然还会有这么大的能量!”梁豪生在心中骂道,然后轻轻起身,到卫生间冲了个澡。
热水淋在身上时,梁豪生突然觉得左肩头一阵疼,他扭着那条短脖子,隐约看到左肩头上的两排牙印。
他猛地想起来,昨晚梦中与阮璟雯做爱时,阮璟雯高潮时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梁豪生心中突然打了个寒颤。
这梦,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恐怕不仅仅是梦——不会是自己中了什么邪了吧?
这么一想,梁豪生再也顾不上洗澡,急忙穿上衣服,拿出电话,给张玄拨了过去。
3
张玄是个“道”上人。
他们约在梁豪生的办公室见。
只看了梁豪生一眼,张玄就知道他被东西缠上了。但通过梁豪生的叙述,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件怪事的缘由。
张玄画了张符,交给梁豪生说:“你将这符放在枕头下睡两晚,我们两天后见。”
梁豪生晚上偷偷摸摸把符藏在枕下后,忐忑入睡。
第二天早上梁豪生睁开眼——天!居然没再梦到阮璟雯;天!生命居然是这样美好!
梁豪生心里当下一阵轻松,甚至哼着小曲儿,愉快地为老婆孩子准备了早餐。
第二天晚上梁豪生依然把符藏在枕下,安然入睡。
4
第三天,张玄再次来到梁豪生的办公室。
只见梁豪生依然是上次的模样,因为纵欲过度而面容憔悴,眼窝乌青深陷,见到张玄也是无力地耷拉着脑袋。
“怎么?符没起作用?”张玄问。
“第一天起作用了,终于没在梦里跟那女人交欢。可是第二天晚上她又出现了,结果拉着我一直做,把前一天没做的也补上了。”梁豪生的声音里甚至含着哭声。
张玄略略思忖了一下,说:“看来这不是妖魔的问题了。怕是那姑娘做了法术。”
梁豪生抬头,问:“法术?”
张玄并不回答,而是说:“老兄还是说实话吧,这姑娘绝对不是你说的只是朋友关系,否则人家不会下这么大的力气用法术整你。”
梁豪生起初还有些为难,张玄说:“如果你不说话,找不到姑娘做法的真正原因,我也帮不了你。”
四年前,香港商人梁豪生在深圳投资了一个箱包公司,在一次朋友公司的剪彩仪式上,认识了正在读大学的阮璟雯,当时她是剪彩仪式上的司仪。
你说她漂亮吧,一个女大学生能漂亮到哪去,在商圈里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样漂亮的女人梁豪生没见过?
问题恰恰就在这里,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才知道清新小粥的好处。
这阮璟雯,就是那搭配着爽口小菜的清新小粥。这对长期与美艳女人打交道的梁豪生,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此后梁豪生便有意无意制造与阮璟雯见面的机会,但他从来不动手动脚,而是始终保持礼貌与尊重。
本来阮璟雯心里还是抵触的,毕竟梁豪生大了她二十岁,但相处下来,也正是梁豪生身上成熟男人的魅力令她动了心,这种成熟,是身边的男生们所不具备的。
如果说刚开始是因为梁豪生送她奢侈品——比如包包啊口红啊,而满足了阮璟雯的虚荣心的话,后来她却对梁豪生出了真感情。
在她向梁豪生交付了自己第一次的那个夜晚,她一直抱着他哭。
阮璟雯说:“还能怎么好?你有老婆孩子的,还能离婚娶我啊?”
梁豪生说:“这也不是不可能嘛。”
阮璟雯不但没受到安慰,反而眼泪落得更多了:“你想都不想就敢说这话,不是敷衍是什么?”
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阮璟雯大学一毕业,梁豪生就在深圳全款给她买了套房子,房产证上是阮璟雯的名字。
但是家里的发妻不干了——到大陆做生意做得家都不回了?难道你这生意比李嘉诚还大吗?梁太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多香港人都会在大陆包二奶,梁豪生你要是敢这样,我跟儿子带着你的家产立刻就走,你一个硬币都得不到。
对于梁豪生在深圳的事儿,梁太多少也听到了点风声,但并不想一下子戳穿,要说做生意的男人——尤其在外地做生意的男人,在外边不拈个花惹个草,搁谁谁都不能信。
她可不想离婚。四十好几的男人再娶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容易得很;换成四十多的女人,只能找五六十岁的老头了。梁太才没那么傻。为了预防这一天的出现,家中一半房产和资金都在她的名下。
梁豪生本来确实有着想离婚的心,毕竟水嫩嫩的年轻女孩晚上抱着更舒服啊,更何况阮璟雯待他一直真心,每天做好早饭送他上班,晚上回家就有靓汤暖粥等着。
但梁豪生也不傻,这把年纪离婚,相当于亲手打破与妻子的经济利益共同体,损失一半的财产,他根本没有这个勇气。
梁豪生在深圳待了四年,最后梁太以到深圳来陪他为要胁,梁豪生还是决定回到香港去。
阮璟雯当时的表现让梁豪生没想到,很决绝,好像她才是先提出分手的那个人。
梁豪生心里觉出了轻松——遇到一个不纠缠的女人,真是自己莫大的福气啊!于是回到香港后,便断绝了与阮璟雯的联系。并且他认为,自己好歹也送了她一套房子,这辈子也算是互不相欠了。
谁知道分开不到一年,阮璟雯便开始夜夜入梦,夜夜与他尽享鱼水之欢。刚开始梁豪生还以为这只是自己做的春梦,高兴得要死——夜夜相会夜夜爽,哪个男人不喜欢啊。
但三四个月下来,梁豪生就吃不消了。可他依然会见鬼般夜夜见到阮璟雯,依然会被她索要得几近精尽人亡。
5
听完梁豪生的“交代”,张玄久久没说话。
“自己造的孽自己受,也正常。”他冷冷扔出这么一句。
梁豪生求张玄看在多年朋友的面子上,帮帮他,要不早晚得累死。
张玄叹了一口气,说:“这样的话,这梦必是姑娘请人做的法术的原因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姑娘应该是找人,做了‘盼郎归’的法术。”张玄又说。
梁豪生不解。
张玄解释道:“‘盼郎归’是古代的一种法术。古代那些被抛弃的女人,对男人依然日思夜想,于是请江湖术士用鸽子血和天麻根粉,再加上男人身上的东西——比如毛发或指甲,掺在一起画成一幅画,这幅画上的女子,只有一张脸,而没有五官。女人将这幅画挂在房间内供奉,时间一久,女人便可以在梦中与心爱的男人相会。当二人相会时,那幅上女子的脸,便有了五官。”
听张玄解释完,梁豪生早已吓出一身冷汗:“可那也只是梦啊,怎么能每次醒来都疲累得跟真的似的?”
张玄说:“人之精魄都损耗严重,肉身又会好到哪里去。”
梁豪生还想说什么,张玄又说:“今天晚上你照常睡觉。我自会与你的梦联结,去会一会这姑娘。”
当晚为了确保自己睡得安稳,梁豪生特意吃了片安眠药。
张玄则在自己家中设坛。进入了梁豪生的梦中后,他见到了阮璟雯。
6
阮璟雯本来如往常一样期待着梁豪生,可见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双眼溢出惊讶。
张玄始终平静,见到阮璟雯后,只是摇摇头,说:“姑娘,你这样做,首先亏待的是自己。”
阮璟雯知道,张玄指的是她请巫士做法的事。
“可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谁?凭什么进到我跟豪生的梦里?”阮璟雯还试图回避。
“我说了,姑娘,这样做,损耗最严重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梁豪生。”说罢,张玄拿出一面镜子放在阮璟雯面前,“别自欺欺人了姑娘,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阮璟雯抬头,那张本来清爽秀丽的脸,在镜子中瞬间变成四五十岁老妇人的模样,憔悴不堪,疲惫不堪。
阮璟雯的眼泪立刻滚落了下来。
张玄坐在阮璟雯对面,说:“想必为你做法的巫士也告诉过你,任何法术,都会有反作用,这个反作用,便是‘反噬’。确实,每次在梦中与梁豪生相会,实现了你与他相会相守的愿望,但是这反噬的代价,便是你年纪轻轻,就格外衰老了。”
梁豪生是阮璟雯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她投入了极多情感的男人,尽管她知道他有家室,可他也曾信誓旦旦地说过要离婚娶她,因此她才会安心与他相处。
当梁豪生决定与她结束情人关系回香港时,阮璟雯表现得很无谓——也许女人认为,面对感情的割裂,表现得越决绝,就越能维护自尊。
但事实证明,阮璟雯太高估自己了。与梁豪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分开的时间越久,越清晰,思念日夜折磨着她,痛苦时时吞噬着她。
尽管她反复劝慰自己:当初在一起时梁豪生对我是真的好,我们的感情也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他也以一套几百万的房子当了赔偿,所以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她就是说服不了自己,感情这东西啊,真的如同水,如同蜜,如同一切流动着的液体,无论怎样挥刀斩杀,永远连绵不断,永远不会停止流动。
最痛苦的时候,阮璟雯甚至想过一死了之,可是,父母怎么办?这世间最大的悲伤,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一次机缘巧合下,阮璟雯认识了一位巫士,巫士提到了“盼郎归”这个法术,并将其反噬也交代得清清楚楚。
阮璟雯心中的希望之火燃了起来,她拿出之前两人到九华山请的一个香囊——里面有他们两个人的头发,她把头发交给巫士,做了盼郎归的法术。
不出几日,阮璟雯,终于在梦中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的梁豪生。
张玄听后,长长叹出一口气:“好歹你也算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却深陷巫术不能自拔,实在悲哀。”
阮璟雯哭着问:“那我该怎么办?”
张玄端坐,对阮璟雯说:“从宿命论上来说,你我为人,都是一种修渡,这一劫的苦,全由你的执念而来——事到如今,见到自己二十几岁的年龄,却有着四十几岁的相貌,你甘心吗?从科学上的守衡定律来说,你们相处时是相爱的,能量是等量并且相融的;分开后,你的感情能量,以巫术化成了每日与他的夜夜相会,他的感情能量却早已化为一座价值不菲的房产。换句话来说,他的能量已经固定成终止的形态,而你的依然在流动,究竟谁的能量消耗更大,不言而喻。”
阮璟雯听得出了神。所有好友都劝她要放下,要放下,却从来没有人告诉她究竟怎样才能放下。
张玄又说:“幸运的是,作为人,你依然有着感情能量的流动,只是方向出现了偏差。扪心自问,谁不愿意得到同等能量的感情?可流动的能量,试图向固定终止形态的能量索取感情,可谓缘木求鱼啊!如此,为何不让能量从这固定终止之人的身上绕过去?所有执念的升起,都是因为我们暂时低下了头。”
阮璟雯问:“嗯?”
“低头的时候,是看不到路的走向的,只看得到脚尖,只能困在原地,来回绕圈,却把自己累得不轻。”张玄说,“你正是这样,究其根源,就是你不相信以后的生活会更好,自己会遇到更好的人——如果你一直困在自己设的这个局里,那恐怕是真的是遇不到了。”
阮璟雯不再流泪,茅塞顿开。
张玄的话,说得她心服口服。她请他指路。
张玄坦诚相告:“既然情缘已尽,便如过往已经付之一炬。姑娘,回去后,把那‘盼郎归’的画烧掉吧,之后稍待几日,你的容貌,便会渐渐恢复。”
阮璟雯说:“嗯。”
张玄又说:“为了避免你再出意外,我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张玄将“清心咒”打入阮璟雯额头,再三叮嘱她回去一定要烧了那妖物,此后方能脱胎换骨。
阮璟雯感激地点头。
7
为了检验效果,张玄给了梁豪生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一个星期,阮璟雯再也没有在梁豪生的梦里出现。
梁豪生兴奋地打电话给张玄,表示要以重金酬谢。
张玄一口回绝,说道:“兄弟,此事之后,我们割袍断义,永远不再往来。”
张玄说到做到,此后再不接梁豪生的电话,从他的圈子中消失了。
一切法术,皆是逆天而行,张玄对这点再清楚不过。
那一日梦中的阮璟雯,凄楚无助的样子,始终留在张玄心中。
尤其是阮璟雯说自己曾经为梁豪生打掉两个孩子后,张玄便知道,此段孽缘,他只能帮到这里了,而这也是看在女孩的面子上。虽然梁豪生为她留下一套百万房产,却始终不能遮掩其薄情无义,加之两个胎儿冤魂极重的怨气,若他再帮下去,一笔厚重的因果报应,不久就会到来。
张玄对梁豪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世人皆惜福,知足解千愁。愿君好自为之。
灵感来源:电影《伏妖·白鱼镇》(编剧崔走召)
素材来源:文青雅痞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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