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工作有多么重要
“你有张稿费单,家里好像没有人。”一听声音,我就知道他是谁了——我家所在片区的邮递员。
说来也奇妙,我已经认识他十几年了呢,一直是喊叔叔,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的中小学时代,杂志还是很受欢迎的,那时候报刊亭生意也好,喜欢的杂志去晚了就没了,所以,我都是订阅杂志看,叔叔负责的就是我的片区。
他送件的时间很规律,基本在我放学的时间,他记性好,两三回就记住了我的名字,有时刚好碰见,他就骑着绿色的大轱辘单车在后面追着喊我,可好玩了。
到了高中,喜欢写作的我渐渐成为了自己曾经订阅的那些杂志的作者,一张张稿费单、一本本样刊寄向我。
他笑着把稿费单给我时,像一个父辈在为自己的女儿开心,他有时还会打趣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后当了作家,可不要忘记我啊。”
因为一直是笔名写作,自己也比较害羞,不怎么跟人说起,所以除了家人,很少有人知道我在坚持写作。
一次,语文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平时写些什么文章,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写了不该写的被告到老师那了。
他让我不要紧张,说自己昨天在收到一张稿费单的时候,邮递员告诉他,他任教的学校有位高中生也经常有稿费,还经常是知名刊物。他感到欣喜,想来会会这位高中生。
从此以后,我会写文章的事情就在学校传开了,虽然不是成绩非常拔尖的学生,却也因此受到了老师的重视。
再次见到邮递员叔叔时,我跟他说:“你的无心插柳让我在学校出了名咯,怪不好意思的。”他说:“不是无心插柳,我是故意提起的,你应该被老师重视,你是个好苗子。”
后来我去外省上大学,样刊和稿费都不再寄到家里了,跟邮递员叔叔也渐渐没了交集。
回家过年的时候,偶然见到他,突然感觉到他变老了一些,两鬓开始有了白发,跟我父亲一样变老了。
他还是穿着那身绿色的工作服,还是骑着那辆绿色的自行车,只是感觉车轱辘没印象中那么大了。
我问他“你单位怎么给你换了一辆比以前小的自行车?”
“他说没有啊,车一直是这么大的,是你长大吧。”他笑着说。
是啊,车没有变小,是我长大了。
我长得比邮递员叔叔还高了,小时候觉得他高大挺拔,骑着威风的大轱辘单车,是神气的总能给我带来期待的好运骑士,现在我面前的他,则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让我有点心疼的长辈。
再后来的交集,就是这个千里之外的电话了,编辑问我地址时,我正要搬家,介于下个住处还没找好,只好告诉了老家的地址,稿费单又寄到了家里,还是他负责送。
在我已经能靠写作养活自己的时候,我接到了他的电话,时光好像突然回到了十几年前,回到了八九年前,我从他手中接过订阅的第一本杂志,接过人生的第一笔稿费。
他看着我从中学升入大学,再由大学走向社会,见证了我从一名读者到作者的全过程。
而他一直在那里,在他的岗位上勤勤恳恳,来来回回,像是一名摆渡人。我在电话线的这头,像是站在他摆渡的对岸。
他可能不知道,他每天习以为常的工作,在另一个人的人生里会有多么微妙。
很多工作都是这样吧,看似平淡,却悄无声息地影响着、甚至改变着无数人。
巫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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