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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坚固都将烟消云散。

2017-11-14 00:31:38 作者:Frank 阅读:载入中…

所有的坚固都将烟消云散。

我学英语挺早的,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爸一咬牙一跺脚多交了八千块钱,把我送进了双语班。

双语班好啊,普通班七八十个小孩儿,上蹿下跳跟花果山似的,只差下课铃一声令下就能操练起来。

双语班就不一样了,横六纵六,不多不少三十六人,据说是校长请了大师算的,对外宣称是符合麦肯锡人力资源管理最优原则,其实是按照三十六天罡数,大吉大利

我爸对这事儿津津乐道逢年过节常拿出来提一提:2002 年,一位伟大父亲,本着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精神,在一个月挣不到一千块钱的情况下,毅然掏出八千块钱送儿子去上双语班,觉得自己高瞻远瞩

我不忍心提醒他的是,后来他因为学校多收了二百块钱补课费,就跑去教育局举报,积极主动地行使公民权利,并诚实地签上了自己的真名。

当然这么些年过去,我能有如今的境遇,和我爸的那八千块钱还是不无关系的。我总结了一下,主要为以下两点:

第一点,我的“ Fuck ”发音稳准狠,大珠小珠落玉盘,一听就有幼功。

在通往成功康庄大道上总有人蹲在路边的小树林儿冷不丁给你使绊子,每每此时,我都会缓缓吐出这个词,字正腔圆。对手往往震慑于我伦敦切尔西区的口音,邪魔退散。

第二点是我很早就拥有了自己的英文名字,Frank 。

那一刻起,我和那些叫贝贝晶晶欢欢莹莹妮妮的孩子如同河两岸,永隔一江水。

两年前,2015年11月6日,我在 WYN 发出了属于我的第一篇文章。推送前的那天下午,主编 Blake 问我,你准备用什么笔名。

因为当时已经有紫菜姑娘和丸尾同学了,我觉得我的名字应该在辈分上压他们一头。我说,就叫加藤老师吧。

Blake 说,不行,太猥琐,有没有 international 一点的?

我说,那就用 Frank 吧。但是当时已经有 Jame 和 Blake 了,为了和他们区分开来,我给自己加了个长长定语,来自中部小城的 Frank。

事实证明这个定语完全没有用,大家还是经常把我这个新来的和他们俩弄混。并且还会有一些让我这个高中地理课代表产生自我怀疑的问题冒出来:你是北京人吗?你是广东人吗?

当然后来我不再解释了,并且学会享受这种混淆,因为他们一个是主编,一个是副主编。

自从用 Frank 这个笔名写东西,我周围的朋友和同学总会给我转发一些奇奇怪怪的推送。有招聘会的,有留学机构讲座的,有理发店办会员卡的。

我开始慢慢知道, Frank 这个名字跟中文里的李建国没什么区别,它可以属于一个满嘴 P2P 、O2O 的创业者,一个从来没出过国的托福讲师,尤其适合一个二十块包洗剪吹的发型总监。

但似乎不大会属于一个作家。

这让我觉得非常颓丧,因为我一开始是想成为一个作家的。

去年我参加了由一个写作 APP 举办的比赛,那是迄今为止我离作家这个称呼最近的一次。

参赛规程里说前三名除了有奖金和证书,还会有后续的资金支持和推广。这让我非常兴奋,我终于有机会证明一个用 Frank 当笔名的人也是可以成为一个作家的。

那次比赛我最终获得了第三名,领到了五千块钱奖金。

对接我的编辑提出要采访我的时候,我直接把早就写好的获奖感言发给了她。她夸我,到底湖北人,九头鸟,机智。我说,哪里,随我爸,高瞻远瞩而已。

但是一直等到今天,那个 APP 早已倒闭了,我都还没收到寄来的获奖证书和后续的培养计划。我猜他们用的应该是中国邮政。

那年,人人喊着互联网转型。有时候我想着,这个 APP 和互联网下半场之间可能就隔着我那五千块钱奖金,忍不住悲从中来。

十一月八日记者节,也刚好是我朋友苏总生日。苏总说这叫天意,命里有时终须有。主要是高考填志愿的时候金融管理都没报上,一路掉到新闻系的。

我说你这是五行缺金,跟干什么没关系

那天朋友圈清一色记者节感言,跟套了模板似的,无非是年少时看了《南方周末》的新年献词或是澎湃新闻的《我心澎湃如昨》,心潮一澎湃,热泪一盈眶,就容易做出不明智的决定,比如读新闻系。

照例慨叹一番这行当想做的做不了,做了的没人看,营造出一种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悲壮感。

因此转行了是被逼无奈,留下了是坚守理想,进可攻退可守,其实核心思想是挣钱太难。

听说上届新闻系有师姐成了美妆博主,日进斗金

我和苏总严肃认真地讨论了一下进军美妆届的可能性。后来我想起来自己色弱,驾考体检测色弱都是跟着前面大哥鹦鹉学舌混过去的,认清口红色号的可能性应该不大,遂作罢。

苏总捏了捏肚子上的肉,试探了一下发际线,觉得自己还是比较适合鉴宝栏目。

苏总问我,“你会不会觉得现在的自己特庸俗,我小时候就是想写东西,当作家、当记者,没想过钱的事儿。”

他一说这话,我就想起来前两天我收到了一封写在三年前的信。

写信的是和我从小学同班到高中的朋友,高考没考好,大学也就没做成同学了。

大一的时候,她学校办时光慢递活动,她给我写了封信。这信搁了三年才到我手里,一行行读过去,大笑起来。

信里对于未来的想象几乎全部落空,信的最后写着“也许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已经不怎么联系了”,而我俩前一天晚上还扯淡到深夜。时间朝着我俩都从未料想的方向飞奔而去。

三年前写信的和收信的都已经查无此人了,然而结局竟也不坏。

我做过许多梦,设想过许多人生。一些放弃了淡忘了,剩下一些还在做着。

所谓初心,大概就是一封谁见了都会怀念的长信,可是也仅仅只是怀念而已。人不能总对起点恋恋不舍,未来很长,一切难讲。

哲学家陈嘉映讲过他年轻时在希腊的一段旅程,那时候他没想过当哲学家,就想当个水手,觉得世界大,觉得比自己有能力的人太多。

后来他在希腊乘渔船出海,同船的姑娘是雅典大学哲学系毕业的,两个人聊起来。聊到赫拉克利特说一切都在运动,永恒的运动。那个女孩儿说,只有此刻是永恒的。

哪儿有那么多不忘初心,把手上的这篇稿子写完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然在此之前,我可以改一个更适合作家的笔名,比如“华中砥砺前行第一人”。

今日作者

编辑 / kitty  blake

音乐 / Leonard Cohen - Seems So Long Ago, Nancy

图片 /《Frank》

来自陈鸿宇的《一如年少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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