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吧-经典好文章在线阅读: 对红花儿开

当前的位置:文章吧 > 情感文章 > 亲情文章 >

对红花儿开

2014-08-05 作者:纤纤玉娘 来源:纤纤玉娘原创 阅读:载入中…

 对红花儿开

   对红花儿开

   张妮

   一

  今年春天,花儿开得特别早。我每天必经的道路两旁,那些白的黄的粉的,叫不上名的花争先恐后地绽放着。

  于是,我想讲个对红儿花开的故事

  山东省泗水县有个郝家村,地图上是找不到的。我母亲就出生在那里。村口有个高高的戏台,前面是片空阔的场地,收麦时节那便是打麦的地方。“也不知道戏台子还在不,我和你爸结婚那天,在那里唱过大戏的。”回忆往事时,母亲说。

  那年,也是个令人陶醉日子,空气中飘荡着青草的清新和花儿的幽香。媒人走进爷爷奶奶家,一进院就大着嗓门喊:“哎,给你家二儿子提亲来了。”父亲掀开门帘偷眼看着来相亲的母亲:“长得是挺标志,水灵得就像朵花。”“什么花?”我笑着问。“那时候的人都知道害羞,你妈脸蛋红扑扑的,有点像……‘对红儿’”。

  这时候,就听见母亲大声喊,“老头子,又在胡咧咧些什么?”

  “老头子”是母亲对父亲的昵称,母亲这样叫了他半辈子

  几年后,母亲18岁那年,在唢呐声声的吹奏中,被大花轿迎进了父亲家门。出嫁那天,村里都说她找了个好人家,说婆家是大户,新郎是八路军的“军官”,一辈子都不受穷。可是母亲依然在摇摇晃晃的轿中哭着。“大姑娘出嫁总是要哭的,说是哭得越厉害,日子就会越是如鱼得水。”母亲这样跟我说。

  看日历——那天是1949年阴历6月4日。牛年 。

  二

  与郝家村毗邻而居的村子叫“于家泉”,我爷爷奶奶长居于此。

  1945年,八路军大部队从家乡路过时,父亲就参加了革命,现为将军,已离休。

  当时,新婚第四天,喜堂尚未拆下,父亲接到命令:即刻奉命到天津军管会报到,接管天津,迎接天津解放!这一点,还还真和电视剧里的情节有些相像。

  父亲奉命回队,乡亲挥泪惜别。母亲羞涩地躲在最后面,父亲伸着脖子张望,“也不好意思和你妈说话,结婚三天,手都没碰过,哪像现在的年轻人啊……”

  村口南头山坡上有两棵香椿树,粗可合抱,树冠蔽日,根部间距不到5厘米,好似亲密依偎的恩爱夫妻。母亲心里空落落的时候,就靠在树下,心里念叨着:“回来吧,现在香椿正是好吃的时候,我给你摊个香椿鸡蛋,卷着煎饼……”

  由于母亲家境贫寒,加上姥姥重男轻女,母亲没上过学,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婚后,父亲让她上学,报名时老师问叫什么名字,母亲说就叫“妮儿”,老师说那不能算名字,父亲只好现场给取了一个。说到这,父亲卖了个关子,让我猜猜取了个什么名。“肯定离不开什么红,什么花的。”我笑着说。

  父亲说出了当初给母亲起的名字。

  “真难听!”这句话刚要出口,却被我演绎成了:“多俗!”

  一定是受了父亲的影响,母亲极爱“对红儿”。我家的阳台上、窗台上、卧室里,左一盆右一盆的“对红儿”,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挤眉弄眼地绽放着。每天早晨,母亲准去看那些一夜没见着面的“对红儿”,摸摸每片叶子,看看每片花瓣。说说夜的梦,聊聊今天的事儿……那刻,她的脸就会像盛开的“对红儿”一样。 (伤感心情随笔 www.wenzhangba.com)

  有一次,父亲坐着书桌前,仔细端详着镜框中的母亲,静静地、久久地,我站在身后,一阵鼻酸,就问母亲年轻时长得什么样,父亲说:“她是我心里最美的女人。”

  三

  母亲再次病倒,是三月末的一个深夜。

  怎么可能?前几天,她还在对着窗户穿针引线,我站在旁边,娘俩还乐呵了好一阵啊!

  我把刚焖好的红豆饭和煎带鱼,紧紧抱着怀里,赶往医院,这是她平日最爱吃的。路上不住地祈祷,我愿意听到她的絮叨,保证不会不厌其烦;我愿意吃光她做的饭菜,不再埋怨没放盐或者多放了盐;我愿意经常来看她,不再说她多邋遢,不嫌有异味……

  可是,站在床头,看着她躺在病床上,嘴唇干燥苍白,我无计可施。

  我打开保温盒,“妈,趁热,就吃点吧!”我近乎奢求。

  “别哭,我吃,吃……”我把一块鱼轻轻地放进母亲嘴里,鱼在嘴里咕噜来咕噜去,几次想咽下去,都失败了。

  我迅速离开病房,向走廊走去,眼泪不听话地婆娑流了下来……

  晚上陪夜时,我自拉自唱地和母亲“聊”起来。正说着,听见她嘟囔着什么。“要喝水吗?”我弯下腰,头垂得很低,耳边的散发松松地斜下来,覆住了面颊。

  突然,母亲紧紧地攥住我的手,说:“咱家……‘对红儿’开了吗?”“开了,开了,明天我拍下来,给你看。”我赶紧说。

  “不用了……那几盆‘对红儿’,也不是啥名贵品种,只是应了我的心。”母亲的声音极小。

  “她们……双双对对,不弃不离……也有情感,也要交流,需要关怀。”

  “你爸穿三尺长的裤子,二尺九的裤腰。还有,他不爱吃那个馄饨,馅太大,以后别买了……”这是母亲留给我最后的话。

  我永远忘不了那种眼神——她要把那么多年来对父亲的爱,在最后的时刻传递给我。

  我真切地感觉到:老一辈的恩爱里会有那样的质地与那样的分量。

  第二天,母亲走了。那一刻,太阳高高挂在天上,窗外有清风吹过,我似乎听见了母亲熟睡中的微微鼾声。

  “母亲过世了,走时极平静,做吉祥卧,如深眠。她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悄悄地坦然地离开了我,离开了那个她经营守护了一辈子的家。”我在一篇文章曾经这样写道。

  对于母亲的离去,父亲做到了极致。在为母亲守灵的三天夜里,父亲总是轻轻拉过来一把椅子,静静地陪伴着母亲。平日里极为节俭的父亲,特意嘱咐我为母亲选购一套漂亮端庄昂贵的寿衣,并让母亲带走了身上的金首饰。

  母亲去世一年后一天清晨,我带着一盆刚刚盛开的“对红儿“,再次看望母亲。连天的阴雨已经停了,公墓里的每块石板路和每座墓碑上,都还是湿漉漉的,就像我心里难以干涸的眼泪一样。我把“对红儿”放在碑前,然后默默地站了很久。尽管周围没有人,但我还是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从心里流出来,我在心里轻轻地对那墓碑说道:妈妈,您的爱人——我的父亲,他,很好,很想您。

[来源:文章吧网 Http://WwW.wenzhangba.CoM 经典好文章阅读,转载请保留出处!]

评价:

[匿名评论]登录注册

【读者发表的读后感】

查看 对红花儿开的全部评论>>

评论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