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那棵开花的树

　　 老家那棵开花的树

　　 人间四月，芳菲殆尽。桃花谢了，梨花落了，花生米大的青果隐匿翠绿枝头。灌木，乔木，无论是落叶类还是常绿类，无一例外竞相绽绿。蛰伏了一冬的大小竹笋，遇见谷雨，拔节挺直，站立在老家的山腰山脚房前屋后，翘首等待远方游子归来。

　　 我也是客居他乡的游子，同在外打拼的其他乡亲一样，每年四月都要老家走走。祭祀长眠地下的祖先，看望垂垂老矣的父母，同儿时的伙伴共话在外生活的酸甜苦辣。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回家同父母聊聊家常后，我信步来到百米之遥的老屋，这个见证我呱呱坠地和青涩年华的地方。老屋饱经风霜，人去楼空，一片孤寂衰老景象。然而，房前那棵高大的柚子树，却依然生机勃勃，枝繁叶茂。一阵清香袭来，在微风中荡漾，钻入我的肌肤我的心扉，油然而生一种酥麻的感觉。

　　抬望眼，哦，柚子花开！

　　 在柚树枝条顶端，在油亮翠绿的枝叶烘托下，簇簇雪白的花瓣迎风绽放。她是那样的低调和内敛，在颤动的绿叶间犹抱琵琶半遮面，如果不是香气的吸引，如果不是蜂蝶的指引，你发现不了她的青春丽颜；她又是那样的纯洁无瑕，像是刚从雪地探出头来的白莲，虽有蜂蝶翩翩飞来，但她扭转丽姿，让位于黄绿的雌蕊和黄色的桦粉，不与蜂蝶嬉戏纠缠。

　　 柚子花，莫非你一直在这等我，等我绽放一段美丽么？

　　 犹记孩提时代，与邻里小伙伴一起嬉闹的情景。那时，每当放学后，我们在柚树下追逐玩耍，推铁环，打弹子，洗麻雀牌，表演老鹰抓小鸡。有时，我趁同伴不留神，双手抱着树干，一双赤脚蹭蹭蹭地爬上枝桠，屏住呼吸捉迷藏，看着伙伴寻找我的焦急模样。突然，一阵清香扑鼻而至，我惊喜地叫声“柚子花开了”，从而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小伙伴听说柚子花开，也乐不可支，纷纷回家告诉父母，说是院子里的柚树开花了。

　　 柚子花开，意味着中秋节又将品尝到酸酸甜甜的柚子了。在老家，每年中秋必备三样果品，花生、月饼和柚子。柚子树稀少，邻里间只有我家种了一棵柚子树。父母说，树是我们家栽的，但邻居们时常自觉地为柚树松土、施肥、浇水，柚子结果邻居也付出了汗水，我们不能独自享受柚子，要同邻居们共享收获。因此，每年中秋节，父亲把柚子摘下后，都要挨家挨户送几个柚子给邻居品尝。 (经典心情随笔 www.wenzhangba.com)

　　 老家的房子依山而筑，连体而建，村民比邻而居，房前是个敞开的公共庭院。白天，乡亲们劳作之余，男人手持斧头在院子里劈柴火，女人则就着木盆洗衣裤；夜晚，大家围坐庭院说说牛郎织女，说后羿嫦娥，说包公铡陈世美，感叹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偶尔邀请负鼓盲翁击鼓说书，说三国演义，说岳飞抗金，说水浒108好汉，乡亲们听评书掉泪，替古人担心。

　　 回来了？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回。你呢，也刚回。不经意间，几位儿时的伙伴也来到老屋前。他们或在外购房，或已迁往较为热闹的乡村中心，但每年清明时节，都要到老屋前往返流连。我们站立一处，你来我往地抽几支烟，追忆童年的快乐，话说儿女的成长，谈着车市楼市国际纷争，不觉细雨纷飞，只好挥手惜别。

　　 离开老屋前，我再一次凝望绽放的柚子花。在细雨中，柚子花越发妩媚妖娆，清纯可爱。她似乎在开心地送别我，又似乎要让我记住她的美丽，企盼我常回家看看。啊，美丽的柚子花，如果我是诗人，我会把你写进诗篇，四季吟唱；如果我是作家，我会把你写入小说，搬上银幕。但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游子，我只能埋脸你胸前，感受你轻微的颤抖，你肌肤的柔软，怀恋老家的许多温馨和几许乡愁！

　　 再见了，老屋；再见了，美丽的柚子花。但我知道，我不会走远。纵使白发飘飘，步履蹒跚，我的心永远与你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