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羊

　　卖羊

　　文/赵元波

　　几年前，农村人家的小孩满一周岁时，都要杀一只羊来祭祀祖先，请祖先保佑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康成长。既然是祭祀祖先，这羊就得有讲究，得是山羊，毛色纯黑的山羊，一点杂色的毛都没有。

　　村里有个羊贩子，姓杨，专做贩羊的生意，大家都叫他羊老倌，六十多岁，穿件羊皮褂子，戴上顶草帽，拿着个二几十公分长的烟锅头，活脱脱的就是个放羊老倌。

　　平常的日子里，羊老倌就去远处贩羊，多数时间就把羊群赶到山上去放牧，那些开羊汤锅的人往往就是直接到他家里去买羊，专门捡膘肥体壮的挑，不管毛色。只有到街天的时候，羊老倌也不肯闲着，牵上一两只毛色纯黑的山羊到牲畜交易市场上去卖羊，他牵上的那一两只山羊，目标主要就是针对那些个买羊给孩子满岁的主儿，你想想看，为了能买到纯黑色的山羊，有的人也许在牲畜市场转悠了好几个街天了，就是找不到纯黑色的山羊，或多或少都有些杂色，不中意，毕竟孩子满一周岁，一辈子的事，就是价钱贵点，也要买只纯黑色的山羊才行，讨个好口彩嘛！

　　因此，羊老倌牵着那一两只纯黑色的山羊一出现，买样的人就围了上来，用挑剔的眼光反复打量，确认没有一根杂毛时，就直奔主题：这羊我要了，您给个价吧！羊老倌呢，一点也不着急，把烟锅头拿出来，慢条斯理地装上烟丝，他不抽纸烟，嫌那烟没劲儿，抽起来不过瘾，点上火，猛吸一口，看看周围聚集了不少人，这才开了口：“你给二百六十六得了，六六大顺嘛！”对方也不讨价还价，赶紧掏出钱来，蘸点唾沫，数好钱，解下羊老倌拴羊的绳子，换上自家的绳子，赶紧牵着羊回家，家里正等着急用呢，生怕动作慢了让别人给抢了去。这只羊啊，要是卖给开羊汤锅的，肉价也就是两百块，可是满岁用，要挑毛色，贵点就贵点吧。羊老倌呀，这生意做的，又轻松又顺手，愿打愿挨，两厢情愿，互不亏欠。 Www.wenzhangba.coM

　　时间长了，村里的人不禁要问：怎么他家的纯色黑山羊那么多呢？有人说了，他是羊贩子，说不定专挑纯黑色的山羊买呢！说归说，猜归猜，其中的奥秘谁也说不透，道不明，生意人嘛，做生意都会有自己的一套，那叫商业秘密，岂可随便泄露。很长一段时间里，羊老倌的生意秘密都无人所知，就连他的儿子也不例外。

　　直到有一天，羊老倌病了，卧床不起，自知不久于人世，看到守在一旁的儿子，他招招手，让儿子来到面前，向儿子传授了他专门卖纯色黑山羊的秘密：用黑色的鞋油擦在羊有杂毛的地方，看起来毛色又纯又亮。说完，溘然长逝。

　　羊老倌的商业秘密就这么简单，一经捅破，就无秘密可言；可是，人家不说出来的话，你还真没想到呢！就像你开车出行的时候，满眼看到的都是公共车，坐的人还不多；等你要搭公共车的时候，连公共车的影子都见不到。一个人知道的东西才是秘密，两个人知道了，那还能叫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