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 张大春读李白
细听古今稀奇事｜ 第1636期
顾炳鑫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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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金陵凤凰台
作者：李白
为你读诗：张大春｜作家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唐朝浪漫主义诗人，被后人誉为“诗仙”。出生于西域碎叶城。李白存世诗文千余篇，有《李太白集》传世。
他是《一代宗师》的编剧，梁文道说比自己厉害百倍。他是知识分子最好的模样。他好故事、擅书法、爱赋诗；是作家、戏剧家、书法家、大学讲师，也是“全台湾最会说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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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仙李白登上凤凰台远望，看到眼下的金陵城一片荒芜。遥想六朝时这里的繁华一去不返，唯有长江水仍奔流不停，胸中感慨万分。
似乎在登高望远、读史讲史的时候，总会产生同样的感慨。时光的长河奔流不息，多少风流人物多少事，转瞬即逝，只留下街头巷尾的故事传说，由后人传唱。我喜欢听民间故事，希望把这些有趣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这些原始素朴的故事里有一切关于文学起源的奥秘。它们往往并不是藏在印着“小说”字样的书里，所以我们把它们称为“民间故事”，那些讲述这些故事的人，我们叫他们“说书人”。
说书人
《列子·汤问》篇上有一段对话，汤问革：
世上之物，什么大？什么小？什么长？什么短？什么同？什么不同？
本来是空空洞洞的提问，没想到还真有答案。革说了一个格局宏大的故事：
东海仙山
一开始，革描述了故事发生的背景，是极为遥远的所在，在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此处有五座岛山，周边三万里，顶平之处也有九千里宽。山上遍生金玉之树、珠玕成丛，这些奇珍异宝的植被还都是美味的食物，吃了可以让人不老不死。而此地所居住之人更不得了，都是仙圣之类，朝夕飞来飞去，不可计数。
但是这些仙人圣人仍然有烦恼，原来这五座仙山没有地根，常随波潮上下浮荡，不能恒定。于是便向上帝诉愿，请求稳住岛山的地基。上帝答应了，派遣了十五头巨鳌，分三班分别承载，每六万年轮换一次。如此一来，五座仙山才算是稳定了。
龙伯国巨人
谁知道有一个名叫龙伯的巨人之国，国人不过几千，可是仗着他们身形巨大、膂力惊人，居然一口气钓走了六头巨鳌，把龟甲扛回本国去作占卜之用。于是有两座岛山漂流到北极，沉于大海，那些仙人圣人便通通迁移到远方，再也不回来了。
上帝大怒，灭了龙伯之国，而且将巨人变得短小。想当初在伏羲神农时代，龙伯国人还有几十丈高，到了后来，便只有九寸到一尺五寸高了。
汤与革的对话，不只这些。他们还说起了：
荆南有冥灵树，以五百岁为春，以五百岁为秋。而上古有一种大椿树，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此外，在腐朽的土壤上，有一种朝生暮死的菌类；春夏之间更有小虫蠓蚋因落雨而生、见阳光而死。
鲲
北方再北方，有一个地方叫溟海，也就是天池，据说天池里的鱼有几千里长，它的名字叫鲲；还有一种鸟，名字叫做鹏，翅膀有如天上垂下的云朵。
以上所说的这些，有的大、有的小；有的长、有的短，正是汤和革原本对话的宗旨。
《列子·汤问》篇接着说：
答案是：“大禹行而见之，伯益知而名之，夷坚闻而志之。”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大禹看到的，伯益取的名，夷坚听说后记载下来了。
作为一个小说作者，尤其生于现代，经常自诩为创造之人，殊不知我们充其量不过是夷坚、伯益、大禹。一旦听到了、看到了可喜可愕之迹，就急忙转述于他人，此乃市井之常情，而一切都不过是“听说”而已。
知道这些宏大的事物在那儿，
我便安心，我便愿意让自己再小些
列子在《汤问》篇里借汤与革的对话，畅谈时空的无穷无尽，是古人最初解释世界的宇宙观，是人类在童年期的瑰丽想象，饱含元气，充满科学幻想。时光穿梭了两千多年，如今我们面对浩渺的宇宙，依然感叹人类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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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配乐剪辑自饶新宁的作品《流水行云》，说书配乐剪辑自他的作品《怀旧》，都出自专辑《粤乐筝曲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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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的人
张大春
张大春，华语小说家，生于台湾，祖籍山东济南人。好故事、会说书、擅书法、爱赋诗。曾获时报文学奖、吴三连文艺奖等。代表作《大唐李白》《城邦暴力团》《春灯公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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