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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雇个男人来爱我。

2018-04-25 11:15:02 来源:风萧蓝黛 阅读:载入中…

我妈雇个男人来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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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来源:千图网

  文字来源: 故事网  作者:榛生

1

  我只有四分之一个肺。

  世界上有很多人残缺,不也都活得好好的?想想霍金,只有心脏、肺和大脑正常运转,人家还写出了《时间简史》,还飞越大洋巡回演讲,所以,我并不悲惨,而且从外表看去,我和任何一个人区别。我只是不能跑。

  我在高速公路旁边的便利工作

  店的后面是一座大山,山后据说是海。从高速公路那边开过来的汽车停在店门前,人们下车来买东西。要知道,进山露营可不是简单的事,少带一只小手电筒都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我把一箱简易手电筒补进柜档,电池放在另一边。

  大熊走过来说:“早上好啊! 小袖子,今天可以答应我的求婚吗?”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

  这是我们每天早上惯常的对答。

  大熊是我同事负责店里的进货,检验,清洁。这店平时就我们俩,老板不常来。所以,这个轻佻的胖子没事就拿我开涮,不过,我也习惯了。大熊唱着歌开始玻璃:“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就要嫁给你啦。”

  他用本地人的侉腔唱着周华健20 年前的老歌,声震五岳。

  我从没爬上过身后的那座大山,因而也从未见过山后的那片海。我的生活就是这间便利店、100 米以外的我家手头一直在做着的刺绣,还有大熊。

  三年前我和他进同一所高中读书,三年后,所有的同学都考上了大学,只有我和他留了下来。“缘分哪!”大熊无耻感慨道,“你不嫁我真的天理难容!”

  他说身后的那座山景色很美,山背面靠近海的一侧,有一个巨大的山洞,那是萤火虫洞。夏天特别是七月底,洞中会聚集上亿只萤火虫,夜晚时候,那里就像一座钻石宫殿。无数只萤火虫在洞中闪烁、飞舞、静默或交欢。人们被吸引去观赏,现在这时节,从四方赶来的游客真是络绎不绝

  “嫁给我,嫁给我我就背你上山。”擦完玻璃的大熊在窗外嬉皮笑脸阳光在他的头顶打着旋儿。远处,又有顾客走过来了,我们店的生意历来都不错

  2

  走进来的这个人不像别的顾客那样有章法地去货架挑选,他几乎是径自走向了我,问我:  “你这里有没有绷带?

  “没有,不过,有创可贴,要吗?”我要去帮他拿。

  他用眼神谢绝了:“那有小刀吗? 还要纸巾和打火机。”

  我们店里倒有一把蒙尘多日的假瑞士军刀,可以趁机推销出去。纸巾和打火机款式众多,要多少有多少。临了他又买了一瓶小支装的红星二锅头,然后拿出一张整钱付给我。

  大清早,店里没零钱可找,我对他说:  “稍等,我去调换。”所谓的调换,就是拨电话给时常跑得没影儿的大熊,让他火速归来换钱。

  等人这会儿,我得想办法让顾客别寂寞:“你要绷带? 绷带药店才有,呃,恕我冒昧,你受伤了吗?”

  我毫无章法地跟他搭话,腔调婆妈,他并不嫌烦,但也不正面回答我,他只说:  “山上很美,不过并不适合露营,靠海一边的风经常掀翻帐篷。”

  “哦? 有这种事?”

  “你没去过山上吗?”

  我摇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 “没有。

  我觉得暴露自己没上过山这件事挺羞耻的,他倒没像别人那样惊呼一声“天啊! 你住这么近居然没去过”,他忽然笑了一下,他有双黑中沁紫的眸子,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华丽的一双眼睛呢? 我有一秒钟的失神,在精神世界里,我被这双眼睛的能量抛上了云霄。

  大熊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一直没回来。

  等了半个小时后,这人要走。“可是钱还没找给你。”我说。

  “这样吧,把你的手绢送我。”他指了指我放在椅子上还未完成的刺绣。纯白棉布上我刚绣了半片草芽。他也没等我同意,就把它揣进衣袋。

  他离开后,他身影所遮挡的那一片阴影又被刺眼光线占满。我站在原地,眯起眼睛。

  “你魂丢啦?”大熊拿着一把零钞在我面前晃,“花痴,你可是我的未婚妻呀,你怎么能被别的男人勾引?”

  “去你的!”我吼道。

  以往,大熊的任何玩笑都激不起我的发作,可是现在,我大力推了他一把,他倒霉地踩在拖把上,摔成了一块扁扁的地毯。然后,这块地毯诅咒说:“就算菜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娶你!”

  大熊和我怄了一天的气。

  晚上,我家的饭菜里有炖鸡。捞起一只鸡腿放进便当盒,这是明天给大熊的赔罪。

  吃上了鸡腿,  大熊什么话都好说。“明天结婚吧,好吗,未婚妻!”

  3

  我又找了一块新布,用杏色棉线刺绣一只小猫,却扎了三次手。我的眼前总是浮现那人的一对黑眼珠,那样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显得残忍,像是要兵不血刃地笔直杀进你心里。我把手上的血珠抹在布上,它成了个暗红色的逗号。想起一部古老电影,演小凤仙的张瑜,把手指刺破,血珠捺在扇面,完成了一枚红日,蔡锷将军明白了她的心意,那革命年代爱情热血啊!

  "喂,袖子,我来考你一个问题。有一天蛋糕跌倒了,它很失落,但有一个人鼓励它,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

  “是你! 因为是,朱古力蛋糕——猪,鼓励,蛋糕!”

  我白了大熊一眼,最近他似乎在钻研各种又冷又旧的笑话,我绝不捧场。大熊不气馁,坐近一点儿,又抛出一个新问题:“如果有一天世界上的猪都死光了,猜一首歌。”

  “我说过我不知道!”

  “是《至少还有你》。”

  他兀自笑得打滚,我冷哼一声,站远一点儿。

  他得寸进尺又来了:“龟兔赛跑,猪当裁判,你说谁会赢?”

  我嫌恶地躲开他的脸,心想不回答他是绝不会罢休的,我心不在蔫地说:“兔子赢。”

  没想到他的奸计又得逞了:“哈哈,哈哈,你是猪!”

  我声色俱厉地站起来:“汪飞熊,你除了非要证明我是猪,你还要干什么?”

  “我......我只是想说......”他见我真的怒了,心生一计:“猪其实也很可爱。”

  他跑了,一路上他那肥胖身体所激起的尘烟,形成一列小小的灰色火车,真不知道我和他谁更像猪。

  这时店门上的风铃响起,几颗硕大雨点砸落下来。盛夏惯有的雷雨天,远处天空那些岩叶般的积雨云正在崩解。店里还没来得及开灯,因此漆黑一片。进店的人身模糊,但是手上有一束小小光亮

  “这个送给你。”

  那是一个玻璃罐,上面罩着一块白色手绢,扎紧。罐的里面,几十只萤火虫以为已经到了夜晚,它们开始摩擦后腿发出淡绿的微光,而提着虫灯的人,正是那个男人。

  4

  “蜕变为成虫后,多数种类的萤火虫不再进食,交配后死亡。”昆虫网站上写着这样的句子,我把鼻子贴在玻璃罐上,里面的虫子不吃不喝,被爱情消耗得皮包骨,有一些已经死了。

  用十个月的时间获得能量,换取大约两周左右的飞行和光明,这是萤火虫的一生

  那个男人好像在附近的小宾馆住下了,因为他隔三岔五会来便利店买东西。他买的都是一些生活必需品,吃的和喝的,换洗衣服。这附近的小宾馆都没有剃须刀,他的胡子长了,像荒凉不见天日的沃草,盖满了半张脸。

  大熊开着小卡车要去城里进货,“载上我,载上我!”我跟在他后面恳求。“那谁管店?”“我让我妈替我。”

  这次去城里我没有一头扎进书店或布艺市场,我去了超市,买了一把好用的剃须刀。等到他再来,我将剃须刀送给了他。这是个实用礼物,第二天他的脸就变得干净多了。而面前这个整洁的男人,他这次不买东西,他是来跟我说一句话姑娘,我可以追求你吗?

  大熊回来的时候会知道,他已痛失他的“夫婚妻”。叫袖子的小女人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别人的示爱,她用猛烈点头的方式表示自己的愿意,因为同时需要掩饰激动,她呼吸困难感觉到小小的肺涨得很满很满。

  5

  男人的后背像一块平稳的甲板,山风清凉,夹杂着涌动的云雾。他背我上山,完成我的夙愿一一第一次去看那个萤火虫洞,一定要由一个我爱的人背着我去。

  “如果一直没有遇到你爱的人怎么办?

  “那就永远不去。”

  我们用了四个小时才爬上山顶上。休息、吃东西、聊天,中午以后我们会下到山的背面,晚上在洞边露营。这会儿我又好奇起他的事儿了。我问他:“你为什么要买绷带? 到底哪里受伤了?”

  “不瞒你说,我受了伤。其实我是黑道的人,在逃到这里以前,我和对手火拼,中了他们一枪。那枪是他们自己改装的,幸好子弹打得不深。谢谢你的小刀和酒,剜子弹和消毒很管用,帮了我的大忙。”

  他看着我,捂着肚子:“伤口就在这里,好像......又撑裂了,你还蛮重的。”

  我哆嗦着站了起来,带着哭腔几乎是喊出来一句:“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保持原状坐在那里。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受伤了,走,我带你去医院,我们不要爬山了!”

  他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他的黑眼睛里含着一份邀请,邀请懂得、体谅,也邀请侵略、进犯。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就算是黑道的,也一定不是坏人

  他慢慢伸出手,拉住我的手,说: “我以为你会怪罪我隐瞒身份,然后不要我了。你难道不害怕我是黑道上的人吗?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凉风吹开天云,有树叶轻盈手掌自我们身边抚下。

  “我愿意。”我抱住他,“我喜欢你,这和你是干什么的没关系!”

  “你可真傻。”

  “你也傻,你明知道我这样的人是活不了多久的......”接下来的话语被吻取代,当然,吻也是我这小小的肺所避忌的东西,可我妈并没告诉我不可以接吻。

  傍晚时分,我们来到萤火虫洞。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这分明童话里才会有的地方,是公主王子结婚的地方,它不应该存在于这个凡俗的世界上。满洞水晶壁灯般的萤火虫,静静地放亮、发光。为了不惊动那些萤火虫,我们的脚步很轻很慢。山洞的尽头萤火虫聚集得最多,也最明亮,忽然,地上有一个大东西动了一下。

  “啊。有鬼!”我抓紧他的手,他却从容地向前走去,蹲下身去,嘴里喃喃地说:“醒了吗? 你醒过来了吗?”是一只受伤的花鹿。

  “喏,这就是那黑帮,前几天它被人偷猎,伤得不轻,不过,好像已经好转了。”

  “你骗我,你居然骗我!”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愤怒,我抱住鹿的脖子,不在乎它满身跳蚤和尿骚味,抱着它哭起来。鹿舔着我的脸,它用这种方式礼遇救命恩人的女朋友

  他是一位动物学者,最近在这座山里考查。游客越来越多,有一些人没公德,用气枪射杀鹿或獐子。这只母鹿被他救活,一直躲在山洞的拐角。

  天亮的时候,鹿走了。洞内闪烁了一夜的光亮也渐渐熄止。我和他依偎着,新的一天又将开始。

  6

  在我们的小镇待了三个月之后,男人对我说,他要去新西兰考查,不久就要出发。

  我说我会等他回来,他要我多保重。他走了以后,我继续过以前的日子,但是我变成了充实快乐女人。我连刺绣的内容改变了,以前我绣单片的草、月亮、猫,现在我绣成双的东西,鸳鸯、合欢、并蒂莲。

  思念一个人真幸福

  大熊从没有思念过谁,他不知道思念是一种多么美好情绪

  事情发生在我偶感风寒的一个下午,我妈担心我会引起并发症,硬是把我送进了医院。

  按说换作以前,我倒真会因这场小病旷上几天班,但现在我觉得我什么都抵抗得了,因为,我要为我爱的那个人好好活下去。

  小镇的医院有一个只容六个位置食堂,它的外面紧邻种满李子树的小花园。我的点滴很快打完,去上厕所,我溜达到李子树下,风把食堂里两个人的谈话吹进我的耳朵

  “她还在睡吗?”

  “点滴还没完,应该还在睡呢。”

  沉默了一小会儿,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阿姨,你为什么不把袖子嫁给我,你知道我真心喜欢她,我会好好待她的,我不会后悔。”

  女人说:“她会害了你!”

  “可是,你雇那个人骗她,这也是害了她啊!”

  “但起码......她得到过一次完满的爱情,不是吗?”

  “阿姨我可以给袖子更完满的爱情。”

  “大熊,阿姨跟你直说吧,你不懂得女孩儿的心。”

  那次我病了很久,差不多有三个月。三个月也是男人答应我的归期,当然,这个归期失效了。

  有时候我会小人心地盘算我妈雇他的价码,给了他多少?一万? 两万? 五万? 要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扮演一个托儿,一个好托儿,可能得花费不菲

  我妈演技很好,每次她来医院,总是欢天喜地地问我男朋友是不是来电话了。我随口瞎编给她听,她很满意。而事实 上, 那个人一次电话也不曾打 来,看来我妈高估了他的信用度。

  大熊则装不了那么像,他一旦发现自己真心败露就装睡,有时候他把装睡一不小心变成了真睡,胖脸枕着我的腿,腿被他枕麻了,但我不想惊动他。

  《圣经》里说,不要惊动你所爱的人,等他自己情愿。

  而我情愿。这个大家彼此瞒骗的过程,我们戮力同心地参演,我是观众,也是演员,算下来,最卖力的是我,因为我最不想穿帮。

  7

  出院后,我一个人爬上了山顶。我以我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达到山顶,我从没想过,我竟可以顺利完成这样剧烈的登山运动。也许,这是爱情的功劳,不论是完满的爱情,还是幻灭的爱情,爱的功劳永垂不朽。

  如果他此时真的在新西兰的萤火虫洞里,我愿在我的萤火虫洞内完成最后的心心相印。

  海那头浩瀚的风从我容量微薄的肺里经过、鼓胀、突破,再带着血腥味奔涌而出。风会捎去我的问候,亲爱的男人,我从没有怪罪你,因为,荧火虫注定两个星期会死去,发亮的一瞬,它来不及地要感激生命与爱情,它没有时间去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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